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渣A把疯美大佬标记了 作者:福卡福福 内容简介 ●禁欲失败,撩系新手温柔攻+vs+上手教闭眼宠,疯美占有欲强娇弱受 程季青穿成一个痴恋已婚女主,逼其离婚的渣A。不仅将女主绑到别墅,还借助诱导剂与女主双双进入发情期,进行强行标记。最后下场凄凉。 刚穿来过,在别墅阳台被迫进入躁动期的程季青,看着椅子上被捆双手的Omega,喉咙微动。 Omega抬起头,眼尾殷红:不是要标记我么?你过来。 程季青头脑发胀就过去了。 和人滚完阳台的程季青,发现三件事: 1、那晚椅子上那个娇弱可欺的,不是女主,而是女主的反派前妻白新。 2、这位前妻,此刻正靠在她怀里。 3、书里的白新,是个疯美反派A,怀里这个,却是娇弱易推的香软O。 程季青:小说误我。 沉思后:你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我都依你。 白新看着这个年轻干净的小A,眼里意味深长。 没几天程季青就收到一张结婚协议书。 正好她因为家里以为她爱慕女主,想帮她把女主娶进门而烦恼。 干脆答应白新,结就结吧,各取所需。 合同都没看,直接签字。 程季青解决完屁股后的事,立马溜去干自己的老本行,拍戏。 - 程季青在剧组出差一周,半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洗完澡准备好好睡个觉,正值发情期的白新从隔壁进来。 程季青:白姐,今天不行 已然暴露本性的白新,幽幽道:哦,抱一下也不行吗? _ 得知老婆结婚另有目的,程季青决定断情绝爱,去参加了一档旅行综艺散心,和几个艺人、素人一起出行。 谁知第一集进门就和白新迎面撞上,她下意识护着,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程季青正尴尬,一抬眼居然看到女主也在房间里。 程季青: 这是什么三角修罗场。 在后面分配房间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两人间,有嘉宾问剩下的程季青和白新:你们都是alpha,应该不介意吧? 程季青: 白新的手偷偷掐着她的腰,声色清冷:不介意。 晚上,在节目组厨房做宵夜,Omega柔软的身体抱住她,泫然欲泣:老婆?你不想跟我睡? 程季青被摸到腰后的无线接收器掉下,才恍然想去捂白新的嘴。 回头却看到女主、嘉宾和摄像导演们,纷纷震惊的看着她们。 老老婆? #想知道做什么我会有反应?我教你。#+年下 1、双C,攻受无宝贝!私设多。无车。 2、微慢热,有受一点火葬场。攻受非完美人设! 第1章 北城已经十一月,空气竟还这么闷热。程季青浮躁的想。 她的脑子像风车一样咕噜直转悠,连进门的步子都有点站不稳,门开的瞬间,鼻息间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像是百合。 然后她看到中央大床房边的欧式椅子上,还有一个女人。 茶色的长卷发,距离膝盖遥远的白色吊带短裙,双手反捆,因此弧度明显,围度得有C。 至于那张脸,不可否认,这是个漂亮的惊人的女人。 程季青嗓子眼干的冒火,身体产生一种奇异感:“谁安排你来的?” 她扶着边上的衣架,声音发哑。 她不就是在采访中无意间表现出对女生更有兴趣么?这已经是第二次给她送人上门了。上一次就差点被死对头算计。 这次就过分了,为了搞她还玩上捆绑了?疯了吧? 她发现对方此刻正眯着眼睛盯着她,迷离中带着危险的气息,就像屋里花香的味道。 女人咬牙不说话,只是呼吸频率和她不相上下。 程季青还想问摄像头在哪儿,可空气里百合香像被点了火,忽然之间就烧的她浑身又烫又痒,尤其脖子后面…… 听说百合花在室内放的太久,是会中毒的。 程季青怀疑她现在很可能是中了毒。 刚才清醒在酥麻中渐渐消退,这毒似乎蔓延的速度奇快,她很快站不稳贴在墙边。 程季青身体很痒,有什么从身体冲出去,可她抓不到具体痒的地方,她烦躁的觉得身上那层布碍事的要命。 … 白新咬破一点舌尖,才能迷乱中找回一点点神志。 可惜那一点点,瞬间就被Alpha酒香以及隐约的一丝花香冲淡。这样甘甜的信息素袭来时,却汹涌如海啸巨兽。 白新的脸很红,身上都是虚弱与隐忍交织的汗液。 她望着墙边不断散发信息素的Alpha,露脐装,腕上带着一串奶白色的手串,手指正在脖子上胡乱抓。 绑来时迷迷糊糊,听见绑的人说,程季青今天绑她来是为了破处。 这样的稚嫩与急躁,果真像一个未开荤连腺体都弄不明白的雏儿,更像一个蠢货。 白新浑身无力,她厌恶的眼底透出阴霾与狠辣——程季青,我一定弄死你。 白新的呼吸在颤抖,似搁浅海边的鱼儿。 她心知除了她自己走出去,绝不会有人来救她……白新紧着气,在发情期到达顶点前,挤出微弱力气。 “程季青。” 程季青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彼时她已经在迷乱中了,就模糊的听到有娇柔如情人的嗓音,跟她说话。 “解开我,我帮你……” “不是要标记我么?” “你过来。” 标记是什么意思,程季青也不知道,但那柔软声音说能帮她,她头昏脑涨就去了。 完全遵循本能。 解开的刹那。 “砰——” 程季青的背狠狠砸在地上,她疼得意识清晰了几分,她看到椅子上的女人正架着她腰,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她。 她条件反射将女人双腕捏住,轻而易举锢住,即便她脑子昏沉无法过多思考,体力却依在。 程季青对上那眼睛,嘟囔道:“凶什么?疼死了。” 白新虽然在上方,瞧是碾压的姿态,可与程季青接触的瞬间,她的大脑就有两秒钟空白,以至于在程季青握住她手腕时,她看起来无比顺从。 甚至她的身躯忽地瘫软下来。 白新心跳波动的厉害。 就这么碰了一下,Omega发情期便被这桃花酒的味道,惑到顶点。 从程季青的角度看,女人是主动扑向她,并且现在连同身上的汗水一起黏在她的身上。 而那百合香的味道更加清晰。 浓郁毫不刺鼻,像是里头参杂着春风,清新中有致命的诱惑。 这毒好厉害,竟能控制人的心智。程季青如是想。 她大抵扛不住了 她的真善美也扛不住了。 ——我演了这么多年戏,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不能,都是对家的阴谋诡计! ——可我扛不住了。 ——这是仙人跳啊! 大脑中仿佛正邪两派斗殴,激烈异常,突然间女人动了一下,脖子里钻进暖热的气息。 女人像小猫一样凑上来,鼻尖拱到她发丝间,喉咙里盛着破碎声。 程季青没和谁睡过,更别说女人,但是现在想试试。 只不过在试试之前,在混沌意识中闻到那不得了的百合香后,她呢喃道: “不行,这房间有毒。” 程季青迷迷糊糊把人抱起来,打开一间通风的屋子。 - 程季青是被冻醒的。 她微微睁开眼,刺眼的光线从偌大落地窗照进,她缓了好几秒才恢复视线,心口的呼吸,怀里柔弱无骨的身躯,乱糟糟破掉的衣服,都在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程季青哽住,离谱的是她们现在不是在房间,而是在两面通风、观景绝佳的落地窗阳台…… 两个人身上唯一的布料,就是她脚腕上勾着的吊带。 程季青:“……” 有一时刻,程季青想起女人紧伏在落地窗上,湿哒哒的头发,玻璃窗反射的投入的眼神。 霓虹灯照,夜火阑珊,在美色面前不值一提。 大概是她松开手,温度被吹散几分,怀里的人缩了下。 程季青叹口气,反思自己这时候想这些很不合时宜,就算是阴谋诡计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总归她们是真的睡了,那就有负责的义务。起码此刻是这样。 把人抱进房间的大床上,扯了一角被子,另一只手还未收手,女人忽然用力拽住她的手臂往下拉。像是做了噩梦之后,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程季青一时被迷惑,保持抱着的动作没动弹。 这么一抓,程季青肌肉还有点酸的反应。 她低头去看,女人的睫毛卷翘如羽,皮肤是冷白色,唇色偏淡,是粉百合的颜色。 百合。 程季青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过来,百合花的味道是从女人身上来的…… 和香水那样的工业味道不同。 这香自然,迷惑。 程季青摇摇头,穿件衣服吧别迷惑了,还得赶紧找经纪人商量怎么处理这事儿。她才刚火两年,贷款买的别墅还在美缝呢…… 短暂两秒的思绪间,她同时将女人放下,盖好被子。 然而她放手的下一秒钟,她的脑中忽然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除此之外,她发现一个玄幻的问题—— 自己好像穿书了。 这是她看过的一本叫《野蛮反噬》的百合ABO小说。 说是小说,其实里面还有真人衍生的成分,很不巧她就是那个真人。 她的角色是一个被姐姐宠坏,作风嚣张,成天混迹在酒肉鱼林之地的渣A。狐朋狗友一堆,都是垃圾。当渣A看上已婚女主秦语芙之后,垃圾们更是为其出谋划策,威逼利诱,强制下药,一样不差。 终于,女主在家庭压力和渣A的精神折磨中,被逼着和前妻白新离婚。 但是女主并未对渣A就范,在这样的情况下,渣A采取的朋友的建议,疯狂的选择了绑架。 将女主绑到别墅后,借助诱导剂与女主双双进入发情期,然后——对女主进行了强行标记。 一个炮灰渣A能有什么好下场?接着就是老套路。 虽然得逞,不过两年光景家里倒闭,一家人流落街头,从此落魄的连狗都看不上。 渣A更是被人套头拖到巷子里,最后在意识极其清醒的情况下,被摘除腺体。 程季青还记得那段描写—— 程季青疼得心脏快要炸裂,身体和灵魂已经剥离,疼得已经不属于她。她的头套被人取下来。 她的眼前没入一只漂亮白皙的手,指甲涂着幽亮明艳的指甲油。 程季青睁圆了眼睛,竟然是白新! 她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白新手中拿着带血的手术刀,幽幽勾起唇角,左边脸颊露出浅浅梨涡,那模样像地狱里的妖艳鬼魅,抬起索命的镰刀。 当时看到这里,她一边为‘自己’感叹,一边被女主前妻的疯批属性所震惊。 说实话,她还有点欣赏这个前妻。 所以哪怕小说里的‘自己’跳楼而死,也还是因为想看女主和前妻后面的纠葛,继续看了下去。 但之后看见反派前妻彻底黑化,最终被女主和官配以正义之名搞死…… 她就没再往后看了。 或许是因为嗑的cp,BE,也或许单纯觉得白新很有魅力,所以可惜。 不过听说最后还有意想不到的大反转,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她只是拍完杀青戏后有点头晕,随后助理送她到酒店楼下,就这么会儿功夫……穿了。 程季青找了套衣服换上后,坐在床边沉思片刻,她低头看看手腕上带的白玉菩提,一模一样,又在犹豫中摸了摸自己的胸,中等中个,大小没变。 多少还是有点欣慰,至少这个黑粉写的时候,参考了实物。 她的思绪在床上人的低嘤中稍稍抽回,智商也逐渐恢复一点水平。 再去看床上的女人时,程季青的眼中涌上一点复杂的情绪,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床上这位就是被原身绑架的女主秦语芙了…… 程季青贴心的帮‘女主’盖好挂着痕迹的脖子,再守着对方一点点睁开雾一般的眼睛。 待对方完全睁开,程季青彬彬有礼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秦小姐……” 她原本想的是,换位思考来说,如果是自己最后肯定也是要报仇的。但现在至少先表明她渴望进行一场友好对话的态度。 谁知道听完她的招呼,床上的女人目光倏然如刀杀来:“你叫我什么?” -------------------- 第2章 程季青被那眼神刀了一下,寻思,或许是不喜欢‘秦小姐’这个称呼? 但她应该庆幸,此刻‘秦语芙’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 至少她还可以尝试继续沟通。 换了个称呼。 程季青问:“你感觉还好吗?” 白新的舌头压在牙齿尖儿上,眼底温度又凉了几分。 她一字一句的重复:“感,觉,还,好,吗?” 声音很轻,是沙哑与脆弱的。 语气冷瑟,把人杀了再喂狗。 程季青默了默,确实,换成是她,被绑架,被下药,被……她会感觉到好吗? 原身真是样样刑,程季青目光一转,落在女人脖子的青紫上。 无端而莫名的闪过一个想法,就是说,有没有可能‘秦语芙’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 刚才阳台上光线足,‘秦语芙’脖子上的咬痕有些许结痂,是被她牙齿硬生生磨破的,除此之外女人的腰上,腿上,也有用力过猛的痕迹。 这些都是她无证开车的罪证。 想起昨天胡来瞎搞的样子,程季青有点脸红,如果不是这么个情况,她挺想为着没经验这事儿跟人道个歉的。 因为她知道,女人也是第一次。 想着想着,越发怀疑,刚才女人对她问题的重复,可能即是对她龌龊行为的不耻,也是对她能力与技术方面的嘲讽? ——你感觉还好吗? ——你心里没点数? 程季青假装没看到这层内涵,轻声道:“我是说你需要去医院吗?你脖子……疼吗?” 她是诚心问的。 原身将女主绑到别墅之后,给自己和女主都下了信息素诱导剂。 也就是所谓的催,情药。 她昨天的神志不清,应该就有这东西的原因。 现在倒是没感觉,但她不确定床上的Omega怎么样。 所谓ABO,分为alpha,Omega,beta三大类。 细分还有六种性别。 alpha可以标记Omega,不论男女。 AO二者生理结构上,会多一个性征,即是正常器官之外还有一个腺体。 在这里,beta人数最多但级别相对较低,等于原世界的正常人,唯一的区别就是beta的基因很难分化出高级别AO。 alpha数量占比0.01%。 Omega则更少,也最独特,因为它除了D、C、B、A、S,SS等级外,还有一个极稀有级别——SSS级。 这种级别在这个世界几乎只是传说,据说SSS级别的Omega拥有的性征会很特别。 具体有多特别,程季青也不是全都了解。 而原身,也就是现在的她,也是个少见的S级Alpha,这也是原身能在外面横行霸道的硬件之一。 至于的娇弱女人,毫无疑问是个Omega。 昨晚原身用的这种药进入体内后,能催发alpha躁动期与Omega发情期,且对Omega影响更大。 因为按照AO的天然属性,Omega本身就容易被alpha信息素影响,更别说一个因为药物而强制进入发情期的Omega,面对一个只会蛮横乱闯的躁动期alpha。 通俗一点来说,这个Omega昨晚被她欺负的很厉害。 白新听着程季青的询问,冷瑟的眸光划过一缕审视。 她浑身酸痛,白皙的眉心微微蹙着,昨夜脸上的血色褪去,彼时显出惨白与虚弱。 她看着程季青,这态度绝不是程季青的作风。 人当然不可能一夕之间改变,除非是另有目的。 白新被子底下纤细的手,微微握紧,她一一回忆起昨日经历—— 从秦语芙给她发的短信,告诉她工地有问题需要在附近碰面,到老三白幸幸给她喝的水,最后是在约定的别墅楼下,双腿发软的被人蒙眼打针。 到底是谁算计她?或许,谁都有可能。 白新在所有人身上都盖下怀疑的印章。 她的周遭无一可信。 哪怕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秦语芙……她也不信,在外人面前她用alpha隐藏着Omega身份,而秦语芙是知道这一点的。 当然,现在程季青也知道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一早就知道,所以才对她下药。 “你们是一伙的?” 白新终于再开口。 她的声音还有哑意,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发作,而是试探。 在经历这样的事后还保持着如此平静。 程季青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妖异却在枯萎的藤蔓,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 非常荒谬,以至于她竟然有一丝的不忍。 说到一伙……分个究竟的话,这事儿确实是一伙人干的。 连同原身在内的,一伙垃圾。 但现在这些,至少在这个情形下说不清楚。 程季青说:“事情发生了,说什么都是狡辩,我也不知道怎么补偿你,什么补偿也没用。” 白新:“……” 这人脑子有病,自己把话说完了。 程季青继续说:“你看这事儿怎么解决?我都依你。” 种子虽然不是她种的,但果子是她吃的。 她只是希望,女主将来和反派前妻决定弄死她的时候,念一念419的情分。 如果有可能的话…… 毕竟她真的不想死,而且整件事她无辜的无以复加。 遥想她程季青勤勤恳恳活了28年,好不容易火到拿到影后,还没把踩她的对家气死;新买的小猫咪也没lu过;新房子没住过;最重要的是旧房子拆迁,眼看着身价过亿,一毛钱还没来及的花! 就把毫无准备的她丢进小说。 扮演的还是个黑粉写的炮灰人渣。 谁不苦? 瞧着程季青一脸的愧疚加苦难,仿佛这件事她才是被迫的那个。 白新眯着眼:“你不演戏可惜了。” 这种夸奖程季青常听,下意识道:“谢谢。” 白新:“……” 程季青:“……谢谢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说话。” 她反应很快。 听到后半句,白新冷冷笑了一声。 Omega拥有一张绝色皮相,桃花眼,眼尾微长,不笑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妩媚感娇弱感。 她勾唇冷笑时,左边脸颊下方,露出浅柔的梨涡。 将她那种冷,渲染出一种危险的甜蜜。 程季青又闻到那淡淡的百合香,Omega的信息素都是这么好闻的吗?她莫名的有点渴。 亲密接触后,她把Omega的信息素也当成一种私密,故而往后退了一小步。 程季青看着Omega微微脱皮的粉白嘴唇。 “我先给你倒杯水再说吧。” 她说着转身。 耳边猝然一声争鸣! 接着她脑海掠过一句话——保命建议: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她后知后觉想起,这似乎是她昨晚做的梦。 不过现下也只记得这句话而已。 程季青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现在怎么会想起昨晚的梦来? 她没多在意,准备继续往茶吧机走。 也就是这个刹那。 S级alpha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凸显出来! 程季青下意识侧身躲开,下一秒,前方玻璃茶几在花瓶的撞击下,应声而碎,瓷片与玻璃片散落在地毯上。 她心下微沉,反手抓住Omega的突袭的动作。 如果撇开女人手上尖锐的签字笔,这只手在她眼里柔弱无骨。 可她还是震惊。 把Omega抱到床上的时候,她并没有给人穿衣服,所以现在‘秦语芙’身上空无一物。 即便如此,‘秦语芙’还是动了手。 那花瓶要是砸她头上,可不是开花那么简单。 这分明就是认真的要弄她。 “下狠手啊?!”程季青顾不得温柔,先把人手里的签字笔甩出去。 白新并没有就此停手,一击不成,alpha事后绝对不会放过她。现在示弱已经晚了。 可惜白新还是低估了程季青的力气。 她最后的攻势是曲膝踢去,却也轻易被程季青捉住。 程季青一手抓着白新的手腕,一手抓着腿,二人都失去了平衡,像被大浪打翻的船板,蓦地倒了下去…… 人砸在地毯上的声音是沉闷的。 却也会疼。 程季青昨晚被砸过,现在后背还有感觉。 或许是这个原因,当她扑着Omega砸下去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秦语芙’这么娇弱,肯定更疼。 第二反应是,这个事情发展似乎比之前更难处理了。 程季青穿的是一条灰色休闲裤,被她禁锢的人却是光的,百合的信息素从雪白皮肤上的毛孔钻出来,她的手无意识加重了力道。 她从未觉得百合香如此好闻,她的舌在口腔卷了一下…… 但是程季青不敢松手,怕人再来个暴击。 她强迫自己只看着Omega的眼睛,主动将头以下的部分打上马赛克。 “你怎么这么凶?” 程季青看着底下寒潭似的眸光:“好吧,你应该凶。” 没有道理对她温柔。 程季青说:“我现在松开你,你能保证不动手吗?” 白新看了程季青两秒,微微启唇:“可以。” 这几乎是没有多少思考的回答了。 程季青:“骗我?你要是考虑三秒以上我就信了。” 白新:“……” 白新心口起伏厉害,她更气了。 实际上白新现在真的不能动手,她和程季青除了方位不同,几乎是和昨夜一模一样的姿势。 而她的身体,在与程季青紧密接近时,再次出现与昨晚一样的反应。 以及……程季青身上有着独特的酒香,似乎参杂着某种花的味道,她辨不出来。只觉得alpha信息素时而具有侵略性,时而温柔。 白新的力气被完全抽走,身体软的像一滩水,她如何能再奋起反抗? 程季青还不熟悉abo的属性,也没去想白新是因为发情期的原因,唯一有感觉得是,被抓住的人像发烧一样。 Omega的两条腿,像蜗牛的壳在往里收缩。 程季青在娱乐圈的人设是禁欲系玉女,有人说她装,实则不然,她从前是真的没什么想法。 可再没想法,她到底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女人,她知道这个动作是因为什么。 程季青耳尖发热,挪了一下,立时听得Omega咬牙发颤的说:“起来!” 她真的很敏感。 在这种时刻,程季青见鬼的冒出这个想法来。 “我起来,你别打我,行?” “……” 程季青笔直的盯着Omega的眼睛,试探着松开手,她盯着盯着,视线鬼使神差往脸颊瞟了眼。 刚才笑的时候,那梨涡还挺好看。 梨涡…… 梨涡? 梨涡? ‘她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白新手中拿着带血的手术刀,幽幽勾起唇角,左边脸颊露出浅浅梨涡,那模样像地狱里的妖艳鬼魅,抬起索命的镰刀。——《野蛮反噬》’ 程季青眼睛睁圆,忽地体会到福至心灵是什么感觉。 就她对小说内容的记忆来说,作者在书中唯一描写过梨涡的人物,只有一个。 女主的反派疯美前妻,白新。 白姐。 程季青感觉生命在离去。 如果说她标记女主,努力努力好好做人还有一线生机,那标记白新,就只有四个字能形容。 无人生还。 当然,若真的是这样,那她也绝对不会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程季青还是保留了丝丝的希望,这个人应该不是白新。 小说可不是这么写的。 万一女主后天又长了一个梨涡呢? 程季青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自娱自乐,她的手重新握住Omega的手腕。 只不过这次轻轻地。 她也不能像傻子一样问人家是不是叫白新。 “白小姐,我松开你,我们谈谈?”程季青说。 白新的腺体快要受不住压力,冷静不在,她几乎咬牙切齿:“好啊,谈什么?” 程季青:“……” 哦豁。 -------------------- 第3章 所以说,昨天椅子那个软弱可欺,娇软易推的女人,确确实实就是白新。 这么一来,谈和的希望已经渺茫——书中的白新是个冷漠记仇,腹黑狠辣又睚眦必报的疯批反派。 单看刚才突然用花瓶袭击她的事就知道了。 一直按兵不动,等她完全放松警惕,便立时反击。若不是她当时反应快,现在应该又去另一个世界了。 等等。 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白新是女主的前妻,也应该是一个alpha才对啊。 可是昨晚跟她发生关系的人,分明是个Omega。 还是个娇软似水的Omega。 程季青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小说,难道是现在所经历的事,发生了偏差?还是她后面没看部分的转折,和白新有关? 程季青的思考不过转瞬之间。 白新打断了她。 “你先放开我。” 这算是白新第一次用示软的语气跟她说话。 程季青低头,白新的脸颊一片潮红,比百合花要艳丽,比玫瑰月季要鲜嫩。她散发的味道,就像诱引一般。 程季青这会子也知道Omega的信息素有多厉害了。 她脖子后方从刚才就已经开始酸胀,只是一直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而已,现在思考被打断,她的身体也麻得很。 若不是不得已,她没想一直箍着白新。 程季青:“好……” 程季青对自己竟然咽了口水,感到一丝羞耻。 把人松开,她自始至终保持着礼貌,没有往脖子以下看一眼。 就在程季青双膝触地,准备从地上起来的同时,门外倏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并且伴随着喊声。 “橙橙!” 程季青一怔,这是她现实世界的小名,黑粉作者也写进书里了。 在书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原身的亲姐姐,程景。 只不过是不同的Omega妈妈。 还未来得及回应,门上把手已经在转动,程季青眉心一紧,在门被外面人打开的瞬间,眼疾手快一把拽起床上的被子,将白新的身体盖住。 她没有注意到,做这个下意识举动的时候,白新古怪的表情。 与此同时,一个冷艳女人出现在门口。 程季青站起身,程景一头棕色及耳短发,灰色西装,看向她的眼睛里布满急切,待再看到她脚边鼓起的人形,又是怒火中烧。 alpha在动怒时会涌出压迫的信息素,但她的级别比程景高,因此不受影响。 白新是Omega,要不要紧?程季青在心里想了一下。 “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方式?”程景压抑着怒火,目光从床下移到程季青脸上:“作践自己,你就开心了是吗?” 程季青这才发现原身的记忆在她这儿只有近期的,至于程景说的作对,她找不到原因。可是她能感觉些许残留的碎片…… 那碎片告诉她,原身和程景之间的矛盾,绝对不是小事。 或许这感觉很荒谬,可程季青选择相信直觉。 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穿书,在没有弄清楚原因之前,她不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尤其现在她已经是渣A的身份。 她不能让人觉得她很奇怪。 别的说不好,入戏她很擅长。 程季青微抬下颚,嗤笑道:“我有什么理由要跟你作对?” 如果你能告诉我理由就更好了。 令程季青失望的是,程景除了眼睫微闪,并没有接这个话。 接着程景皱起眉,走近她:“你们做了什么?!” 和程季青说话时,程景再次往被子扫去。 还能做了什么呢? 屋内都是alpha与Omega的欢好的味道,花香的信息素更是难以忽略。 程景轻易分辨出属于程季青的信息素,那是桃花的味道。 应是喝了不少酒,空气里还染着酒香。 白新虽然蒙着被子,却离程季青很近,她的手指就在程季青脚旁边,她此刻处于静止状态,因此alpha的味道更清晰。 温柔,多情的信息素,再加了酒味之后令程季青的气质充满侵略性。 “做了什么应该很明显。”程季青把叛逆和敌对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发现程景冷厉的看向她的脚边,她也垂眸看了眼。 她给白新盖的严实。 程景来之前,白新就有发情的症状,或许是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白新的脸一直有一半藏在被子底下。 就只露出半截细白的手指。 程季青也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偷,情被抓的错觉。 而后她挪了一步,挡住了程景的视线。 不等程景说话,程季青:“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程景不知被她的语气刺到,还是因为她的举动,脸色更冷:“这是我花钱给你买的别墅,我没有资格进来?!” 程季青:“……” “你要怎么玩我可以由着你,可你不能为了气我,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床上拉!”程景吸了一口气:“橙橙……我不希望你这样。” 阿猫阿狗?可不敢这么说。 程季青想起小说里程家一家人被白新收拾的结局,那是一个比一个惨。 但是程季青看得出程景眼底是真有失望的情绪,她就算知道原身和程景有大矛盾,她毕竟也不是原身,这些事跟她何仇何怨? 所以不打算在这儿继续和程景纠缠,只想解决当下。 “已经这样了。”程季青垂眸,看到雪白被子下,白新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心脏莫名也是一动,像宠物店一眼看中的那只小猫,挠了她一样。 程季青被自己想法惊到,提醒自己,这是疯批,不是猫咪。 她收回视线:“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程景:“程季青!” 程景的耐心耗尽,她对程季青已经够容忍,为什么她的妹妹就不懂得她的苦心呢? 她伸手去推程季青。 “做什么?”程季青对程景没有任何感情,因此当她感觉到冒犯时,气质瞬间充满压迫感。 程景很难接受这种态度,话也难听起来,不过矛头不是指向自己的妹妹。 “怎么?脏东西敢往你床上爬,却不敢见我?” 程季青看到白新的手曲起,显然是有些忍不下去。 她沉默一瞬,而后弯腰掀开白新脸颊上的被子,不经意的擦过白新的手,看起来冷白色的手指,触及之后却热的发烫。 她对上白新警惕而凶悍的眼神。 如果白新的眼神能在温柔一点,就好了。程季青这么想。 程季青就在床边坐下:“那你就好好看看这个人是谁。” 确定程景看清,她将被子重新盖回去,这次直接把白新凶凶的脸全部盖住。 白新:“……” 程季青道:“你应该认识吧?秦语芙的前妻,你觉得我会跟一个alpha睡在一起吗?” 程景当然认识白新。 当初程季青为了逼秦语芙和白新离婚,不知搞出多少事情。 听到程季青的话,程景道:“那跟你厮混的Omega是谁?白新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程季青侧底下头,盯着脚下拱起的人形。 一面回答程景第二个问题:“把一个情敌alpha脱光困在这儿,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羞辱。” 程季青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脚边。 这句话不好听,但白新宁可承认,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猜的应该没有错。 程景进门后,白新没有轻举妄动一部分是因为不想让人看见,更大部分是不想让人发现她Omega的身份。 对外声称alpha就是为了隐藏。 所以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白新的小秘密? 程季青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她还有一点和白新拉扯谈判的资格。 程景的神情并没有转好,因为程季青没有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还想继续再问,身后不远有人道:“程总,股东大会马上开始了……” 程景深深吸气,女总裁带着威压:“橙橙,先跟我回去。” 她瞪着程季青脚下:“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你现在就回去。” 程季青注意到程景用了‘处理’二字。肯定不是处理这房间,那还能处理谁?自然是白新。 “你要怎么处理?” “你如果真的这么讨厌她,我会让她永远在你面前消失。” 程季青:“……” 谁消失不一定啊。 白新还在发情期,再拖下去,Omega的属性暴露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她在这世界的生活,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程季青默了一瞬,压低声色:“姐……” 这语气实际有试探的意思。 程景一怔,瞬间的欣喜是真实存在的。自从那件事后,这个称呼,程季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喊过了…… 程季青对眼神的抓捕能力是天生的,她看到了程景的缓和,适当的示弱说明有效。 随即道:“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 … 程季青站在客厅阳台朝下看,程景离开前给她留了一辆车。 这倒是激发了一点她的好奇心,程景对原身和书中一样的确很是宠爱,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人闹成这样?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问题。 她将穿越这件事大概思考了一下,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恐怕很难,或者再也没有机会。 所以现在重要的是——她要在这儿舒服的过日子,就必须先处理白新这件事。 正想着,听到身后动静。 程季青回头,一般Omega的发情期没有抑制剂也不会突然爆发,而是交替叠加,一阵比一阵厉害。持续不断,好了又来,反反复复。 直到发情期彻底结束。 现下缓和一点,白新脸颊皮肤粉色褪去,又恢复一些冷白,衬的那脸蛋更是小巧娇气。 程季青:“还好你刚才看懂我的暗示。” 她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和白新对视那一眼,其实就是暗示白新——如果不想身份暴露,就不要动。 “你的目的是什么?” 程季青为什么要帮她隐瞒Omega身份。白新不知想到什么,冷淡笑了声:“是为了下一次再故技重施是吧?” 程季青:“……” 程季青哽住了。 “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但我没给你下药。”算了,苍白的解释,狗都不信。 程季青说:“你最好还是去一下医院,然后我送你回去。” 她顿了顿:“我送你不是我想跟你再有下一次……” 程季青说了一半,瞧着白新眼神有点不对了。 她稍稍沉默,是有点内涵,好像是她嫌弃人家,不想跟人家再有下一次一样。 当然也不是说,她很想有下一次。 程季青解释送她的原因,道:“程景刚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今天要是落单,我怕她会找你麻烦。这样你Omega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起码把今天先过去。 白新面露狐疑,她想不到程季青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程季青说的也不错。 程季青看出白新有动摇。 “所以,去医院还是?” … 黑色迈巴赫里,程景的助理收到二人一起离开别墅的消息。 “小姐带那个alpha去了医院,好像也是被打了诱导剂。”助理补充道:“可能小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让您担心。” 程景:“她要是怕我担心,就不会做这种对自己不负责的事。” 下药的是程景来之前就听说了,一开始以为对象是秦语芙,可底下人查到秦语芙好好在公司。想到刚才她赶过去,看到的一地狼藉。 程景指节捏的发白:“查清楚昨天和橙橙在一起那个Omega到底是谁。” 助理应声道:“是,那白新是否还要处理?” 程景脑子里只有程季青在别墅跟她争锋相对的话,她并不在意白新这种低级alpha:“盯着,如果白新敢胡乱攀咬,白家也别想好过。” … 一路无话。 宽敞的汽车后排,程季青和白新一人一边。 去的那所医院是白新点名要求的,程季青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 程季青侧头看窗外,从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自己的样子,除了头发短了点,没什么不同。 但又什么都是不同的。 车窗外是疾驰而过的灼热的街景,她昨天之前还在网上买过冬的大衣,今天就到了另外世界的八月。 玻璃是热的,太阳照进来是热的。 只有她心脏的温度凉一点。 倒不是舍不得什么亲人爱人,这些她一个都没有。 她在原世界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人生中最爱的莫过于拍戏,旅行和猫,她独立的时间早,拍戏的时间也早,没多少机会交朋友——或许经纪人和助理算是。 但除了命和钱,她真没什么舍不得的。 就算换个地方,她也得活着不是? 程季青想着,车和司机都是程景的,医院人多也不方便,等白新检查完身体,再跟白新谈谈。 能讲和就讲和,不能讲和…… 程季青摸着手腕那串白玉菩提佛珠。 明黄光线将落在她的半张脸上,她的狐狸眼眯起来,褐色眼瞳晶莹剔透,宛如宝石。 她能一个人在原世界好好活到28岁,也不是都靠运气。 程季青思考的时候,白新缓缓转头看去,她望着程季青眸中喜怒不明,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车在医院停下。 程季青先下车,隔着车身看对面的白新。 白新身上的裙子是原身的,一件简约的黑色中袖连衣裙,白新身高比她低几厘米……长裙到脚踝,别的也还好,就是心口绷得紧。 程季青都觉得喘气不自在,说:“其实柜子里还有条裤子的。” 也能遮住腿上痕迹。 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 白新看她一眼,没说话。 程季青也不讨嫌,她并非讨好型人格,让司机先回去,而后与白新往医院里面走。 医院大门口三阶台阶,程季青看着白新不自然的抬腿动作,方才恍然。 程季青的愧疚又重新上来一点…… 时间上午九点。 私立医院的人不多,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也不那么重。 二人上了电梯。 “我们去几楼?” “十六。” 程季青按了十六,上面写的AO特别检验科。 电梯停在中间楼层,有几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物品上来,将电梯的空间瞬间占满。 程季青让开位置,不自觉被挤到后面,侧眸一看白新的表情不太舒服,手臂还被其中一人手上的硬质袋刮着。 人一多视线看不清,程季青错开目光,无由来的想,Omega的皮肤很娇嫩,手指稍重就能压出印子了。 她脑子还在想,手臂已经伸过去,抓着白新的手腕将人往身前扯了一步。 然后手臂微曲,将白新和周围隔开。 白新被扯过去的瞬间,是警惕的,又很快反应过来程季青在做什么。 这人,她确实看不太透。 她和程季青不到贴身的地步,但也靠的很近,不得不承认,alpha的气息很独特,也很动人。 她对桃花的印象很少,所以到刚才她都不知道程季青身上是什么香。 可刚才一瞬间她忽然辨出这个味道是桃花,准确的说是桃花酒。 桃花本来就没有太明显的香味,但alpha身上却尤为明显,至少在她闻起来是这样。 白新压着身体里的燥意,膝盖不自觉打颤,她强忍着贴近alpha的念头,闭了闭眼睛。Omega讨厌的点就是这样,短期内如果被人标记,就会对这人信息素感到亲近。 再度睁眼,她抬眸间望见程季青光洁的喉咙,以及喉咙中间那颗小小的痣。 然后她看见程季青的喉咙滚了一下。 白新撇开视线,皮相倒是一等一好,带着手上那串佛珠倒真有几分禁欲的特质。 难怪外面程季青的流言再难听,那些Omega小姑娘,依旧趋之若鹜。 程季青的个子有176,白新约莫173,整个过程,她都没低头去看白新,也是有怕尴尬的原因。 她怕白新以为她在电梯里搞壁咚,她可绝对没有这种爱好。 所以在人群一散的瞬间,程季青立马抽身退开。 … 到了十六楼。 “白小姐你今天怎么来了?” 有护士很熟稔的和白新打招呼,白新问:“唐医生在吗?” 护士说:“在办公室,您去吧。” 白新的表情并不因为这种热络而动容,她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程季青随口问:“你经常来?” “我自己去。” 说完,白新站定脚步回头以眼神制止她继续跟进。 程季青从前过的再不济,那好歹也是拿过影后的人,上哪儿都有人捧着供着。她已经很久没受这种气了。 她摸着手腕的佛珠,我佛慈悲。 谁让昨天晚上是你在上面。 谁又让你拿了炮灰渣A的剧本呢? 程季青很快把自己安抚好了,她坐在旁边的皮椅上,开始等待。周围有护士朝她投来目光,平时和粉丝互动惯了,程季青习惯性的抬手打招呼:“嗨。” 还没进门的白新听到这话,回头觑了眼。 果然有够浪。 这种人,怎么会是个雏儿? … “你被标记了?” 这是白新进门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椅子上的女人一身白大褂,黑色齐肩,带着金边眼睛,是特殊检验科的科长,也是白新这些年唯一的医生——唐佳。 “怎么看出来的?”白新漂亮的眉心略显不满。 “一脸春风,yu求不满。” “……” 唐佳淡淡笑了声,视线朝白新脖子点去:“开个玩笑,你脖子的痕迹。” 白新自己都忘了,她的神色在告诉唐佳,并不好笑。 “那言归正传。”唐佳敛神,道:“怎么回事?” 简单概述到一半。 唐佳摩挲着手里的钢笔:“所以现在知道你是Omega的人,除了我和秦语芙还有程季青。” 她顿了顿:“很难相信,你的第一次标记是给了她。” 也难怪唐佳这么说。 白新好不容易选定的结婚对象,就是被程季青用低劣手段毁掉的,程季青对秦语芙的偏执与痴迷,圈内几乎人尽皆知。 而现在,白新作为秦语芙的前妻,被程季青标记。 只能说荒谬。 白新清淡的声色中带着几分漠然:“准确的说,是我让她标记的。” 唐佳挑起一半眉梢:“你继续。” “她停了。” 白新微微抬眸,鸦羽般的睫毛下,眼瞳沾上东窗□□进的金色光线。 像猫的眼睛。 “程季青停了。” 那个时候,程季青停下来,突然问她是不是自愿的。 后面似乎还有一句……是不是为了钱,被人家强迫来的?似乎是,她记不太清了。 但第一句她却听得很清楚。 程季青说这话的时候或许不清醒,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然后她对程季青说了两个字…… 唐佳闻言:“那你……” “需求。”白新这句话说出来,她并不觉得羞耻,她的身体构造特别,这些年下来她已经被折磨的快不认识‘羞耻’这两个字了。 唐佳的钢笔放到桌上,默了两秒,轻轻叹口气。 白新是个极罕见的SSS级Omega,这种等级唐佳只在医书典籍上见过,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非常震惊。 白新作为SSS等级的Omega,她的生理结构除了正常Omega有的之外,还有另一个性征——第二腺体。 也就是说白新身上存在两个腺体。 一个在脖子,一个除了她无人可见。 双腺体会让白新体质更特殊。 她比普通Omega的敏感程度高了足足20倍,因此她不爱穿高领,基本也只穿裙子。 尤其发情期的时候。 正常来说,白新只要找一个alpha就能解决, 其实发情期最凶的那次,她不是没有试过,可惜……或许这就是3S的特殊性——白新只要和Alpha密接就会感到不舒服,哪怕是S级。 她从未成功过。 白新平静道: “除了程季青。” -------------------- 第4章 白新接触过别的alpha,哪怕是容貌身材品性都不错的人,一旦进入亲密接触,尤其是信息素了解阶段,便都只能戛然而止。 她是Omega的发情期没错,正常来说,Omega被标记后也的确会对这个alpha不由自主的感到亲近。 可是程季青给她的感觉在这个程度上,还有不一样的点。 程季青触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舒缓,像水穿透她的奇经八脉,让她堵塞的血管,涨痛的一切得以畅通。 “alpha和Omega的配适度,的确是影响标记关系的原因之一。”唐佳说。 只不过白新属性过于特殊,她在医院亿万资料库里,都没有找到一个能与白新匹配的人。 最高的配适度不超过20%。 说得难听一点,这种配适度还不如找工具。 “那她也知道你双腺体的事……” “她没发现。” 白新的确定很主观,但也是因为她的第二腺体并不那么容易就能发现,更何况昨夜的程季青不算清醒。 “如果你想确定程季青和你的配适度。”唐佳看着白新,道:“那你们就得做一套特定检查。” 言外之意,程季青也得检查。 “那就做检查。” “程季青可不像那么配合的人。” 这人的名声在逼迫秦语芙和白新离婚后,也算臭的远近闻名。 白新:“试试吧。” 她和秦语芙协议结婚之后,只见过两次程季青,蛮横狂妄疯狗一样,但昨天到今天为止的程季青,又是另一种感觉。 “说不清,她好像有两张面孔。”白新评价道。 唐佳推了推镜框:“跟你一样?”两幅面孔。 玩笑的成分多,至少听起来是这样。 可唐佳心里知道,这是真实想法。 白新是个擅长隐藏的人,那心思是她活了31年见过的最深不可测的,有时候白新的表情平静的像一汪平波,说的话做的事却能让你从心里忌惮,发寒。 不过,她只是个普通医生,管不着那么多。 思绪转换的同时,唐佳与对面人的视线轻轻相碰。 白新那黑宝石似得瞳孔,有一种深幽般的空洞,仿佛能看透一切。 唐佳微微一笑:“我还得编一个能让人信服的抽血理由。” 她按了电话,让护士站的人请程季青进来。 “我去。” 白新说。 她刚才留下程季青在外面的时候,程季青脸色不太好,如果让护士叫,程季青未必会配合。 … 程季青坐在走廊椅子上,一腿搭着膝盖,随手从边上抽了一本杂志。 没有手机,没有交流,只能让思绪悠荡。 她发着呆,听到护士站的喊话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这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争鸣,就像清晨一样…… 她脑中浮现昨晚梦到的那句话——保命建议: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程季青眼前的文字在漂游,早上她并没有在意这个梦,但是现在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这段话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刚才的耳鸣似乎就是为了提醒她…… 程季青揉了下耳朵,暗暗思忖。 《野蛮反噬》这本书里,除了女主一党,在读者眼里就都算是反派,比如程景。 但显然这句话的重点在第二句。 拯救反派,自我救赎,如规则一般——原身是被白新弄死的,也就意味着她要改变的反派,是白新? 那她身上也是有个系统吗?专门发任务那种? 白新从唐佳办公室出来。 程季青垂着头,青木色的卷发到锁骨,头发夹在耳后,有一缕柔软的碎发从耳垂到深刻的侧脸。 她的五官算不上十分柔软,狐狸眼略微深邃,鼻梁高挺,有一种新疆美人的气质。 这个侧面,让程季青看起来很优雅,尤其左手那串佛珠给她增添了难掩的魅力。白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程季青。 但她不太喜欢自己今天总是对程季青‘多看一眼’。 这么想着,她突然看到优雅看书的女人抬起头,喊了一声——系统? 白新:“?” 她在跟谁说话? 这头,程季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重新低下头,寻思也没系统理她啊。 “程季青。” 程季青听到一记熟悉的嗓音,转过头。 在另一个陌生世界,有一个耳熟的声音,她竟然有点感动。 白新古怪的看她一眼。 “你能来下吗?” 程季青:“怎么了?” 从醒来到现在,这大概是白新对她最温和的一句话了。 虽是问着话,程季青还是点点头,合上杂志。 合上的时候,白新看清杂志的封面,上面写着《Omega妇科指南》。 白新:“……” 反正不是个正经人。 … 办公室宽敞洁净,光线极佳,程季青一进门,唐佳就让她用了消毒免洗液。她发现后方有一些小仪器,整齐的令人发指,桌上同样。 除了桌上那支蓝色钢笔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十分干净整洁。 这个唐医生有点洁癖和强迫症。程季青想。 书里对唐佳描写不多,她只记得是个出名的医生,女主和白新都会找她看病。她和白新的关系恐怕不一般,至少她知道白新的秘密。 “程小姐,Alpha和Omega第一次标记后,我们都建议做一次全身检查,而且根据白小姐所说,你们都用了诱导剂,这种东西在人体内反应各异,可能发情期后就排除体内,也可能会长期存在……” “你需要做抽血检查。” 白新在唐佳停顿的当口,看向程季青:“如果你愿意的话。” 话音落下,程季青:“哦,抽吧。” 唐佳:“……” 是否过分配合了。 检查的种类不多,而且不需要去别的楼层,基本在当下楼层就能完成。 程季青自始至终都十分配合。 抽血的时候,程季青就在白新身边。 她心想,唐佳说的那些都是借口,白新不就是怕她有病不干净吗?她还能不明白? 毕竟原身名声是不好听。 所以她也能理解,可能因为原身就是她的衍生,所以心里也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程季青莫名的又想起刚才在走廊的耳鸣,然后她朝着身边人看去,那几管血好像让白新脸色更加苍白。 黑化的反派么…… 正想着。 程季青听到抽血的护士,笑出声来。 “白小姐,你女朋友真喜欢你,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 程季青条件反射:“我没有。” 话音落下,她和白新的目光撞上,声音无端的低了一点点分贝,但语气理直气壮:“我喜欢温柔的……” 也不是女朋友,谢谢。 后面那句她没说出来,因为前一句说出来已经有得罪人的风险。 白新心底冷笑,她稀罕? 护士压根没当真,看看二人反应,反而笑的更甜,一副磕到小情侣闹别扭的模样。 … 程季青先检查完,出门在外等。 这时候唐佳走进检查室,站在白新边上,说道:“她似乎有点太配合了。” 白新:“嗯。” 唐佳抱着胸,询问:“你砸她的时候,她也忍了?” 刚才白新说起拿花瓶动手,她没重点关注,现在觉得整件事开始变得离奇。 起码就她在圈内所了解的程季青,不可能……这么温和好说话。 “忍了。”白新说。 所以她才说,这一次见到程季青开始,这个人就和她前两次见过的不一样。 “明白了。”唐佳双目了然:“你说的试试是这个意思。” “你能做到吧?” “先看看你们配适度。” 唐佳说话时,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研究过能影响SSS级Omega特殊体质的药物,前提是需要AO的配适度。她不是没有试过。可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到超过20%配适度的alpha。 白新这是想让程季青当这个小白鼠。 如果二人匹配度高,那就有机会制出缓解白新症状的药来。 她提醒白新,只是有机会。 白新说没关系,有机会也是机会。 唐佳觉得有点可惜,白新对这个alpha身体感觉不错。要是程季青不是程季青,就更好了。不用这么麻烦,成年人直接还有更简单的方式。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她不是喜欢秦语芙么?” 白新淡淡道:“不知道,喜欢就喜欢吧。” 这和她的目的并不冲突。 她也不在乎。 她如今在乎的,只是如何摆脱双腺体带给她的麻烦。 “你都不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白新唇角勾出毫无情绪的弧度,脸颊的梨涡短暂停留,声色暗凉:“愧疚吧。” 她顿了顿:“我说了,她和我想的不一样。” 是的,她在程季青脸上看到了愧疚,而且在程景面前帮她隐瞒了身份。 她见过太多恶人。 而在程季青身上,她看到不正经,却感受不到坏。 程季青说诱导剂不是她做的时候,她其实动摇了,也因此才产生了试试的想法,所以把程季青带来。 而程季青,很配合她。 在她期望之中,意料之外的配合。 她觉得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愧疚与怜惜,非常美好也非常好用。 “行吧,结果最快三天。对了,你还有三天发情期。”唐佳干净的手指推了推眼镜:“东西给你备好了,用的时候自己注意点。” “嗯。” … 程季青和白新出来的时候,外头日头正盛。 二人下楼,行走在医院偌大的落地玻璃前,踩着光影,一步步前往大门。 “白小姐,我们早上的话还没说完。”程季青侧头,白新的皮肤很适合黑色,那身长裙让她身材修长。 白新的鼻翼冒出些微的汗渍,刚才唐佳给她打过抑制剂,但发情期间,那种感受是一阵一阵的。 就像曲线,在这一阵,总有一个制高点。 现在就是她就在这个点。 白新:“你想说药不是你下的,你是无辜的?” 她忍着那烦躁的感觉。 程季青点头,本来就不是,她的下一句‘她会证明’还在嘴边,听到白新说: “证据呢?” “行,那我找到证据,我们再聊。”程季青默了默:“怎么联系?” 白新没说话,但她停下了脚步。 程季青不明所以,也随之停下。 白新没有程季青个子高,需要稍稍仰起头才能看清程季青的眼睛。 眼神是很难骗人的。她在确认程季青话中真假,隔了三秒钟,撇开目光的同时沉了一口热气,再继续往外走。 “诶。”被无视次数多了,程季青小脾气也有点上来。 白新正燥着,偏身边那股桃花酒香不断压过来。 “你可以去问秦小姐。” “?” “她会很温柔的告诉你。” “?” -------------------- 第5章 别的不说,程季青从此有了警惕——这个女人很记仇。 当时她把白新当成秦语芙,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人家穿书开局都是挂,只有她先拿了一个bug。 至于她说喜欢温柔女人……她确实喜欢温柔女人。 小说中的背景城市,和程季青在现实生活中的城市一样,都叫北城。 但是同样是‘北城’,街景,标志,医院,人,这个地方的一切却完全不同。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随着白新一路上对她的抗拒与态度,她其实情绪心态没有之前好了。 她用‘诶’去喊白新时,已经到了隐忍的后半程。 而且让她去抽血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说变脸就变脸…… 程季青看向已经独自迈出步子的白新。 吸气,呼气,调节。 她可以。 她很行。 她不是来和白新交朋友的,她是为了跟这个威胁她性命的女人调解。 peace and peace。 等结束这件事。 爱谁谁。 程季青扬了扬流畅的下颚,她个子高挺,一身休闲装,狐狸眼里面即便六亲不认,也还是透着美来。 周围的人,无论什么属性,很多是无意识被吸引目光。 白新走出大门,与程季青拉开的这几步,没了alpha信息素的压迫,她的呼吸稍微平缓一些。 她被程季青标记之后,想要亲近的感觉比她想象的难控制。 程季青的信息素在别人闻起来,是不是也会这么清晰? 也有可能。信息素一般都和主人的属性相近,程季青是桃花,符合爱招惹的属性。 白新没走几步,就再次闻到清甜与酒交织的迷惑香味。 “你现在要去哪儿?”程季青走到白新身边,垂眸。 白新手里拎着一个封闭的纸袋,从唐佳那儿出来就拎着,不知装的什么。 程季青秉着友好发展理念:“我送你。” 白新看她一眼,眼神中好像有点什么想说。 程季青挑挑眉,怎么?觉得我的样子有点酷?刚才你的态度有点失误? 她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她押韵了。 白新看到程季青漂亮的眉梢,短暂停留,什么都没说。 二人同步往外走。 从程季青看起来,白新是认同了她送的话。 但是程季青很快就知道白新刚才想说什么了。 一件尴尬的事——她之前让司机回去了。 并且此刻身上既没有手机,也身无分文。 程季青:“……” 刚才那三字,仿佛在打脸。 ——我送你,但是我没车也没钱。 “我找人来接。” “不用了。” 白新比她的动作快,因为白新已经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程季青想着先送白新回家,再回程家,让人垫付一下虽然有点丢人,但也没别的办法。 出租车靠近,等白新上车后,程季青才在后面准备上去。 谁知还没摸到门把手,‘砰’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 程季青:“?”诶? 车窗内的白新不知和司机说了什么,下一秒,出租车呼啸离去。 程季青:“……”嗯? 正午的时间医院外的人少得可怜,程季青在原地被烈日晒着,热风吹着,心里哇凉。 程季青实在忍不住了。 这位反派小姐,你这就过分了啊…… 柴米油盐都不进,心是一点不软,厉害起来要命,程季青又想起早上白新拿花瓶砸她,还想拿签字笔弄死她的事。 那个梦说什么?阻止反派黑化? 她现在是很想问问,有没有可能人家已经黑化了? … 白新这次不是针对程季青。 程季青愿意找证据这一点先不说,三天后等配适度结果出来,她可能还会用上这个人,就这一点,她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如果不是刚才她突然受不住,差点去抱程季青,她不会就这么走了。 标记之后,Omega会对alpha信息素感到亲近,这种亲近也会让发情期的Omega感到舒适。 她身体特殊,对程季青的念头更重。 甚至,她的身体比她的想象更需要程季青。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让程季青知道这一点。 这样她的处境会变得很被动…… 白新微缩着身体,靠在车窗边上,汗水将黑色裙子的领口浸透,蔓延出如蕾丝一般蜿蜒起伏的痕迹。 她的膝盖紧紧的贴在一起,仿佛忍耐的力气都用在了腿上。 她捏着纸袋,对司机道:“麻烦你开快点。” … 程季青哪里知道白新的理由,她一个人站在热风中无语了片刻。 她也得找个地方静静。 原身留给她的记忆里,倒是有几处房产……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记成熟低沉的女人声。 “小姐。” 程季青回头,女人短发干净利落,衬衣西裤,她记忆里同时出现此人几个短暂画面——这是原身的alpha保镖。 武力值很强的一个角色,不过没多久就被换掉了。 所以她也记不清这人的名字。 程季青打量完:“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女人说。 “跟踪?” “是保护。” 保镖面无表情,回答利落。 应该是都有吧。程季青心想。 原身是个无业游民,又菜又爱玩,家里有钱得罪的人又多,所以程景才给她找了一个保镖。 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盯着她和白新也在她意料中。 程季青收起思绪:“车呢?” 昨晚基本没怎么睡,又经历这么一遭精神折磨,程季青头有点晕,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补补觉,养足精神再想。 还有一件事…… 上车后,程季青问:“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她没抱多少希望,依旧问了一嘴。 没想到话音落下,保镖就从前排递给她一个纸袋。 “在这里。” 程季青眼底划过欣喜,接过,里面有两个手机。一拿出来,她就基本确定其中一个是白新的。 因为锁屏上是一朵开的正艳丽的百合。 书上说,白新喜欢百合花,特别是雨天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买一束百合放在窗口。 程季青盯着那朵花,她竟然能想起来白新身上的香味。 百合花的外貌很孤冷,却大部分生在在温带地区,喜欢阳光好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浮现在脑中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冷硬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因为程季青立马又想到白新的毫不留情。 张无忌他娘说的对,漂亮女人都有毒。 程季青,你可别被脸骗了。 八九不离十,程季青最后确认:“还有个手机谁的?” “确认过,是白新的。” 程季青点点头,有密码她也打不开,于是先放下白新的手机,解开原身的手机。 原身的手机锁屏和屏保风格,十分统一,性感奔放的真人pose,看得她都脸红。 人脸解锁。 诱导剂这件事或许能在手机上找到线索。 别的没看,她先点开微信,有几个红点。 还有一个免打扰的置顶群,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群没那么简单。 还没来得及点开,又一个红点跳出来,这个联系人成功吸引了程季青的注意力。 曾露:【小程总,第一次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程季青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还真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这问题,又极快撇开念头,面容冷淡的去看手机,她还在想从谁查起呢。 这不就来了么? 曾露,一个B级Omega,原身狐朋狗友之一。 在书里的描写,也非常的讨厌,整天干的就是撺掇原身或者周围朋友搞事,还是个很阴险的女人。 曾露就总是拿雏儿,未开封,不会解锁这种话来刺激原身。 程季青脑子里记忆不多,但她知道这件事少不了曾露的推波助澜。 程季青回复:【爽不爽你没试过?】 曾露隔了半分钟回答:【哈哈,我是问你东西怎么样?那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为了你,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拿到。】 曾露:【怎么样?还是我对你好吧?】 程季青在娱乐圈生存良久,从来不会在聊天上给人留下把柄,那没直接问药就是为了曾露能自己说出来,但这人也很警惕。 曾露:【你就是被你姐管太多,憋坏了,及时行乐多好,下周有个特别的paly我带你去玩儿啊。】 可见原身只是玩的野,还‘洁身自好’,这点和程景有关系。 难怪程景早上的表情,恨不得把跟她发生关系的Omega掐死。 程季青睨着消息,没问的太明显:【我姐要知道是你给我的,你可完了。】 曾露:【那我死之前,你要不要跟我做一次?】 程季青:“……” 也挺有病的。 程季青想了想:【我还想要一点那个。】 曾露:【你跟我做,我就告诉你渠道。】 “……” 程季青:【你去跟渠道做吧。】 程季青不太想聊了,她试着往上翻了翻和曾露的聊天记录,发现曾露和原身聊的还挺多。其中包括曾露给原身发的,视频,语音,还有一些图片。 都是需要被马赛克的内容。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曾露都会提出原身‘处’的事,程季青作为一个第三视角,很容易能辨别出其中的诱导意味。 原身的回复也从一开始越渐动摇。 到昨天的—— 程季青:【你说的那个东西,真的有用吗?】 曾露:【当然啊,你要吗?宝贝。】 程季青:【要。】 曾露:【佳丽公馆,来找我。】 程季青看到这里,稍微有点凉,因为她面临一个现实问题,这东西是基于原身本人的意愿才出现的,在白新眼里她还是龌龊的那一方。 自己现在简直拿着高难度通关剧本。 但程季青还是确信白新的药不是原身下的。 原身自始至终只爱秦语芙一人,更也不可能对白新这个alpha有兴趣。 她穿来的时候,白新已经被绑起来,而她是后进门的,只说明这件事还有第三个人。 【那你告诉我,你昨晚和秦语芙睡的时候,什么感觉?】 【给你的两剂,都是我好容易得来的,要一点反馈不过分吧?】 消息突然上滑,跳到曾露最新发来的话。 这两句话倒是提醒了她,知道原身给秦语芙用药的人,目前为止只有曾露嫌疑最大。 曾露不太可能去给白新使绊子。 消息从曾露那儿走漏的可能最大。 看来她还需要和曾露见一面,程季青目光锁定曾露发过的地方,佳丽公馆。 那是曾露的地盘。 事情有解决的方向,程季青心情舒缓一点。 窗外是湛蓝如水洗的天空,她还未曾见过这里的夜晚,她想夜幕降临,星辰汇聚的时候,应该也很美。 这四方天地,让她莫名想到《肖申克的救赎》,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开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 她希望一切顺利,希望这座城市不要变成她的监狱。 程季青拿起白新的手机,抬头说:“你查查白新住所。” 前头保镖回答:“就在附近。” 程季青:“你查过?” “您给她寄过东西。” “什么东西?” “恐怖娃娃。” “……” 这种事,是作为一个衍生人物的原型,都会感到丢人的程度。 白新当时心里看她,估计和看傻子是一样。 程季青打了个哈欠:“那附近找个快递站,能最快送到东西的地方。” 原本她也可以亲自把手机给白新送去,但是十分钟前才被甩脸,她不太乐意去。 她还没点面子么? … 南阳城区。 出租车停在南阳城区楼下,白新从车上下来,脚步虚浮的仿佛踩在云上,头顶灼热的光线刺的她头晕眼花。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在发情期打完抑制剂不到两小时就面临失效的情况。 唐佳说,诱导剂可能会让Omega身体产生一些后遗症。 唐佳说,第一次标记后Omega也可能对alpha产生依赖,而变得焦躁。 白新额头淌着细汗,很好,这两个可能都在她身上印证了。 她才没走几步,就在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往楼里走。 白幸幸。 昨天从工地出发去那栋别墅前,就是喝了白幸幸递来的那瓶水。 白幸幸不屑和她来往,事情刚出,这个人出现在这里……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是绝对不能被白幸幸看见的。 白新双腿软的打颤,她身上只有唐佳给她的五百块,以及纸袋里的东西,她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她走去更远的地方。 她看着掉转的出租车,抬手再次拦下。 白新将身上的钱大半给了司机,让司机开到停车库后离开,然后她把车反锁起来…… - 这头。 程季青的车并没有开去快递站,而是开进南阳路口,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很困,所以多问了一句—— 去快递站近,还是白新家近。 回答是,白新家近。 “开快点,我急着睡觉。” 想起白新alpha的属性,保镖默了一秒:“明白。” -------------------- 第6章 南阳城区不是新城区,物业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 只要记了车牌号就能进去。 程季青的车开到楼下,她的意思是让人把手机放到门卫,但是听到前排的保镖突然说。 “是白幸幸。” 语气依旧没有情绪,听不出询问还是提醒。 程季青从挡风玻璃往前看,女人穿着高定香风裙,带着墨镜正打着电话往车上去。 她对白幸幸这人没太大印象,只知道她和白新不合。 程季青也没马上下车,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前头的白幸幸下车。 她眸子转了转,看向前排:“余岚是吧?” 那是保镖的名字。 余岚点头,等程季青后话。 “白新在哪儿?”程季青道:“我刚才说来找白新,你连质疑都没有,说明你们还有人跟着她,你也知道她往家里回。” 她虽保护程季青,但出钱的人是程景,每个问题她都需要思考到最准确的答案。 “她回来没有?” 不知为什么,程季青看到白幸幸,她就不自觉的已经站在白新那边。 她怕如果白新回来,会碰上这个人。 “白新在地下停车库。” 余岚给了她一个答案。 程季青皱起眉:“她一个人?” 余岚说:“一个人,司机下车了。” 余岚将白新拦下出租车进地下停车库,以及司机离开的事简单回答。跟着白新的人都只是按照常规,进行两天三夜的远距离任务,知道人在哪儿就行,所以也只知道这些。 程季青又等了两分钟,白幸幸的车没有离开的打算,她想了想:“你先下去。” 余岚沉默,她猜到程季青要去哪儿,但她的任务是保护程季青。 程季青道:“大白天能有什么事?十分钟没出来,你再来找我,下车。” 稍微一思考就知道白新最好的选择不是包下一辆车,独自去地下车库。 联想到白新离开前那副神色,会不会是她是不舒服…… 程季青的语气无端严肃。 眨眼之间的思考,余岚拉开车门。 离开前,她听到一向狂妄无礼,肆意妄为的程季青,破天荒说了一句:“太阳大,你阴凉地方等我吧。” 余岚望着已经启动离开的保时捷,诧异一闪而逝。 随即又恢复了往常。 程季青开着车经过快速经过白幸幸那辆,而后往地下开去。这个时间点,外面的温度正高,停车场里像被抽干空气的封闭场,安静又沉闷。 她的往里层开去,很快就看到一辆相对显眼的蓝色出租车。 她开过去,在经过时往里看了眼,虽然很模糊但她还是认出了白新。 一眼认出。 程季青都觉得不可思议。 出租车上。 纸袋被仓促撕裂,寂静的车内显得刺耳。 白新捏着纸袋口,似乎在放肆与忍耐之间徘徊。 她咬着下唇瓣,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溢出血色,又想发烧的红。 “白新?” 白新意识散乱之际,她听到程季青的声音。 她不过和程季青短暂接触,竟然会一下听出来,程季青为什么会来?白新恍惚的想…… 手中的袋子掉在地毯上。 白新抬手去掰车门。 她没力气,一点都没有了。 打开车门对她而言就和搬动一座山一样艰难。 程季青在窗外敲门,白新的样子只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她敲的有些急。 终于,车门从内松动。 程季青瞬间拉开,一把将顺着力道倒下的白新扶住。 Omega弥漫的信息素自车内散出,程季青自己就被诱惑过,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万一附近有alpha,可不妙。 她揽过白新的腰,将人轻松往车内推。 然后将门重重关上。 在这个过程中,程季青的掌心被白新腰上的汗沾满,手下随意一掐就能断掉。 程季青将人松开,白新却像失去意识突然朝她伸手。 “诶诶诶……”程季青握住白新手腕:“你别乱抱。” 白新虽然意识薄弱,痛苦的表情却缓和许多。 她感觉最原始的那团火正被冷玉降温。不同于抑制剂带来的压制。 抑制剂只会将那炙热层层包裹,压抑住她的一切本性。 而此刻,她情念深重,然毫不痛苦。 白新只是想靠近一些,缓解一些。 程季青想把人推开,她觉得自己实在莽撞,脖子后的腺体现在动的比跳楼还激动。 她手上也不敢太用力。 她也开始出汗了。 在这种紧张的随时崩溃的环境下,程季青脑子快速思考,接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打开视频录制。 45度仰角。 “白小姐,你看啊,现在是你扑上来的,跟我没关系。” 白新多少还是有些意识,大概知道程季青在做什么,因此当她猝然抬手去打手机时,程季青没有防备。 手机掉下去,还在白新头上砸了一下。 但她好像不在意,并且环过程季青手臂。 程季青被抱住。 程季青:“……” 百合花的馥郁致命,皮肤的热烈温度。 挑战着程季青的求生欲。 “抱我。” 程季青:“……” 程季青喉咙滚了滚:“我跟你说,我可能也不怎么能把持住,你别太过分了。” 她双手呈投降的姿势,没去碰白新,汗珠从脖子滑落。 她听到白新低哑的嗓音。 “那你别动……” 白新往程季青怀里去。 程季青在艰难中,半玩笑半质问:“我让你别太过分,你让我别动?咱们讲点理?” 她能清晰感觉到白新的滚烫的脸颊她脖子边上,消瘦的下巴抵着她肩膀。 白新声音抖瑟像哭声,比小猫叫的还软:“一会儿。” 程季青:“……” 沃日。 她很少爆粗口。 程季青的人性备受考验,她不知是否因为她本身就恶劣,还是alpha原始兽性,她听到Omega软弱的声音,她的心脏猛地跳快几次。 愉悦的跳动。 就这么由着白新抱了几分钟。 程季青的手有点酸,她缓缓放下来,靠在旁边,不经意的碰到Omega手臂,她发现怀里的人轻轻抖了一下。 又是几分钟。 白新的呼吸明显缓下来,但身体还是很烫。 程季青低声问:“好点吗?” 她也是哑的,嗓子像是历经一场风沙。 白新伏在程季青的怀里,她终于缓过来些,听到程季青在耳边的音色,看见汗水从程季青光洁修长的脖子滴下。 像坠到她的睫毛,令其轻轻颤动。 等了几秒钟,程季青没听到回应。 “白小姐?” “白新。” “凶巴巴。” 白新:“……” 程季青感觉白新从怀中离开的时候,空调的凉意将她锁骨皮肤吹出一层颗粒,她看去,白新也是如此。 Omega的桃花眼还是湿漉漉的,眼尾泛着红。 程季青抿了抿干燥的嘴皮,率先打破可能尴尬的气氛:“你不是打过抑制剂了么?” 白新:“……嗯。” 她难得还补话:“不行。” 她说话声儿还是软的,让程季青当下生出一种撒娇示软的错觉。 程季青:“……我刚才在你楼下看到白幸幸,你是因为躲她?” 白新点头。 当时她没办法,进退都难。 她以前没有严重过,刚才看到白幸幸,她想着熬一熬度过那个关口等好转,然后上楼打抑制剂。 以往她都是这样熬的。 没想到会有变故,如果程季青没有出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程季青心里有了数,她低咳几声清了清不干脆的嗓子:“你等下。” 她弯腰去捡手机,发现竟然还在录制。 退出后,她找到余岚号码拨去。 听到白幸幸的车还在原地,程季青和白新对视一眼。 程季青说:“真是耐心,你手机上没未接,这像是专门堵你。” 白新潮湿的眼睛恢复少许,微微眯起,带着几丝暗黑的魅惑:“她可能在怀疑我的身份。” 程季青闻言,想了想:“你现在一个人在这儿行吗?” 白新抬眸:“做什么?” 这话乍连起来一听,是询问,又像质问,仿佛她要抛弃她的感觉。 程季青知道自己这想法非常,荒唐。 地下车库光线不太亮堂,她睨着白新隐隐粉红的脸,想起来之前Omega对她的态度。 程季青琢磨道:“跟你商量个事,我现在去帮你把这个威胁解决掉,你以后对我态度好点。” 白新:“……” 白新隐约想起刚才程季青给她起的昵称。 凶巴巴? 呵。 程季青摸着门把手:“成交?” 白新看看她:“……可以。” 程季青开门下车的动作很快,还好这里灯光不够强烈,否则白新估计就要看到她掐手心忍耐的动作。 任何一个alpha面对一个白新这样的Omega,恐怕都很难毫发无损离开。 她也不例外。 她快内伤了。 但她不可能对白新做什么,毕竟彼此都不喜欢,白新是因为发情期她知道,她自己也喜欢身心合一的那种极致。 程季青不知道,身后车内的白新,此刻正盯着车内米色把手上。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两点被皮肤晕开的血迹,是程季青强忍的印记…… - 日头很毒,程季青出来后,后悔没有打把伞。 余岚就在出口等她,出来时程季青特意看了眼时间,十分钟早就已经过去,刚才她和白新在一起的样子,她猜测余岚看见了。 “余岚。”程季青侧头,她和余岚个头差不多,是平视的身高,她笑了笑:“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余岚:“没有。” 她回答没有犹豫。 程季青满意点点头。 白幸幸的人果真还在原地,程季青直接去敲了车窗。 不到三秒钟,窗户就徐徐降下来,露出白幸幸瞪着双眼的震惊表情。 “小程总?你怎么会……” 刚才上来前,白新还跟她提到一个问题,白幸幸曾在工地给她递过一瓶水。 所以白新的觉得白幸幸即是怀疑她身份,也可能和诱导剂这件事有点关系。 程季青低下头,抱着胸:“看到白新了吗?” 白幸幸涂着浓厚眼影的眼睛眨了一下,犹豫问:“你找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程季青道:“就是昨晚这个alpha突然来勾搭我,搞得我本来对alpha是没兴趣的,现在么……” 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白幸幸的眼睛睁的更大。 程季青见话有了效果,将浪子形象刻画更甚:“我觉得alpha比Omega更香,可惜今天早上她居然跑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白幸幸震惊的表情还在,似乎又在思考程季青这是玩笑还是什么。 “……不知道。” 程季青弯下腰,意味深长:“诶,你好像也是alpha?” 白幸幸怔了一瞬,随即明白程季青话里的意思,显然有点被吓得口不择言:“卧槽你有病吧!我是alpha关你什么事!” 程季青耸耸肩,盯着白幸幸看了片刻。 那目光看的白幸幸浑身起鸡皮疙瘩,眼神发慌:“你看我做什么?!” “我突然觉得你和白新有点像……” “……” 白幸幸脸色一变,多来不及掩饰被恶心到的表情,找了个借口,车窗被快速升上去。 离去的时候快的连尾气都看不见。 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程季青觉得自己十分之一表演功力都没拿出来,她遗憾地转过身。 突然发现余岚和她的距离好像远了大半米。 程季青:“……” 你怕什么!程季青无语。 她刚才忘了余岚还在后面,应该把人先支走,现在也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ABO书中世界,AA,OO的恋爱非常少见,大众之中大部分的人都不太能接受。 算了。 白新还在下面等她呢。 程季青回到地下车库,出租车门打开,她将手中完好的黑色塑料袋放到座椅上。 “车外等你。” 说完她先转身。 她站在车外,其实刚才上车她就看到那东西了。 她想,白新的发情期好像比她杂志上看到的还要厉害,所以才需要借住别的吧? 程季青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挺正常。 - 程季青让余岚在车里等,然后和白新上楼。 白新开始连下车都走不了,程季青问要不要背她,白新摇头拒绝。程季青也没有多说。 白新的家在十二楼,电梯过程中只有她们两个人。 或许是刚才的拥抱,她们的气氛倒是没有那么僵持。 听说拥抱20秒以上,能缓解人类三分之一的尴尬,她们刚才抱了多久来着?程季青看了眼电梯壁,洁净的反光里和白新目光对了一眼。 程季青也没挪开,那双眼睛清清澈澈,没有一点被抓到的慌乱。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白新倏然想起和程季青的‘交易’,她语气缓慢:“看什么?” 程季青说:“你小心一点白幸幸,她确实不太对劲。” 她刚才和白幸幸说白新勾搭的时候,白幸幸没有反应,也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是后面她说喜欢alpha,有了反应。 这说明白幸幸可能知道诱导剂的事,甚至和白新怀疑的那样……直接参与。 “我知道。” 白新缓了缓:“你怎么让她走的?” 程季青收回目光:“你最好不要知道。” 白新:“……”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白新也没有再问。 程季青把人送到门口,本来没打算进门。 “进来吧。” “嗯?” 她没听错吧? 白新的体力还未恢复,下一阵不知什么时候来,她站在玄关回头:“只有矿泉水。” 程季青确定自己没听错,也就什么好扭捏,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是有点渴了。 “你这又敢让我进来了?”想起这一整日的经历,简直比一年过的还精彩,她玩笑了一句。 突然的友好,她还有点不习惯。 白新:“喝完就走吧。” 程季青:“……” 她其实也可以习惯的。 程季青进门,白新也没给她鞋的意思,她只能光脚进去。 这个家不大,看结构一室一厅一卫,简约装修,米色的格调,家具布置都很雅静。 她一眼就能看到窗口边,装在透明花瓶里的一簇百合。 只不过因为天热,有些无精打采。 白新给她拿了水,程季青给余岚多要了一瓶,要完也很有眼力劲儿,就是走的时候才想起来手机还没还,从口袋搁到茶几上。 “对了,昨晚的事我这边也有点眉目,留个联系方式?” “你不是有?” 是吗?程季青拿出自己手机,搜了白新的名字,还真有。 “确认一下。”说着程季青拨出去。 茶几上的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程季青下意识朝下瞄了一眼—— ‘脏东西’ 程季青:“……” 程季青一口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好不容易顺下去。 “白小姐,考不考虑换个备注?” 对白新来说换不换都无所谓,但白新脑子里又出现‘凶巴巴’三个字,她喝了一口水:“不考虑。” “我觉得这个可以考虑。” “不考虑。” “不吉利。” “不考虑。” 程季青:“……你赢了。” 这时,程季青才觉得她似乎也才刚刚开始认识白新。 程季青瞧见白新微微挑了下眉梢,那眉眼中一丝丝魅劲儿。 不过接着那白皙平整的眉间皱起微弱波澜,白新本能抬手摸了下左额。 也就是这个瞬间,程季青喝水的动作,白新摸头的动作同时停下,这是程季青手机砸的。 “……”白新抬头:“删了。” 程季青也想起录得那个‘清白’视频来,一报还一报:“不删。” 白新:“……” 程季青也挑了挑眉:“你改备注我就删。” 白新磨动牙尖儿,梨涡浅浅露出来,她拿起手机。 程季青弯腰去看。 看着手机备注改成了小程总,外面的人都这么喊她,所以她说话算话,当着白新的面按下删除键。 “你可以走了……” 程季青起身的同时,听到白新后半句:“小,程总。” 程季青:“?” 好像对,好像哪儿又不对。 -------------------- 第7章 程季青拧开瓶盖,站在电梯里喝了大半瓶水。 这个世界的原身还只有23岁,起初程季青以为白新是嘲她年纪小,后来白新的眼神她才看出来,这是内涵她size。 她小?她小? 程季青摸了摸胸,这还小?有没有搞错?白新试过吗就这么说? ……白新试过。 严格来说,至少昨天晚上,她们都试过。 程季青嗤了一声,一定是女人手太小,跟她没关系。 程季青很不服气,她想到什么,摸出手机翻到回收站的刚才删除的视频。 点开。 光线问题,出租车里的画面有了暗,但足够看清她和白新的脸。 “白小姐,你看啊,现在是你扑——” 程季青快速按掉所有声音。 这句话之后,白新打掉手机扑倒她怀里,虽然已经过去,但她却瞬间想起Omega棉花糖似的软糯。 她内心嘟囔道,你了不起。 画面被撞翻,程季青以为到这儿应该就应该录不到什么了,没想到晃了几下后,视频竟然停在一个离奇的角度。 从这个角度,怀里的人靠着她,很不安分。 她这才发现白新在那个时候,下颚动了几次,仿佛是想要——咬她。 程季青的腺体一热。 她想,原来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躁动期一样,也是会想要咬人的。 牙齿蹭在皮肤上时,柔软脆弱的触感,能激发人占有的本能。 电梯即将到头,程季青点了暂停,然后手在恢复与删除之间犹豫,她在考虑要不要留一个绝活在手里。 思考的间隙,电梯门徐徐打开。 程季青抬步往外走,目光忽地瞧见楼道外,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 女人正在打电话。她的个子很高,齐肩的黑色直发,暗红色连衣裙,手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吞云吐雾。 程季青没多想准备往外走,这时候抽烟的人转过身来。 “程小姐。” “唐医生?” 程季青没想到居然会是唐佳,而且这样的唐佳和医院的完全不同。 唐佳看见程季青倒没多惊讶。 白新一个小时前用司机手机给她打过救急电话,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在车里白新又给她发了短信,说到了程季青在楼上,也就不意外了。 唐佳掐灭在垃圾桶的烟灰缸:“我来送点药。” 程季青:“哦,那你快去吧。” 说着又道:“她是不太舒服……” 她刚才没反驳白新说她小,不是她认同,而是白新脸色潮红的赶她。 “真的没事吗?” “你走吧。” 这是离开前她们最后的对话。 她觉得自己把人安全送上楼,也算挺讲道义了,人家说不需要,那她就不强求。 唐佳露出一点淡笑,同时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过了这两天就好了。” 程季青点点头,步子动了动,她看着唐佳擦手的动作,思忖问道:“我听说一般omega发情期没这么严重,她以前也这样?” 唐佳说:“以前没有过。” 被标记之前,白新从没有给她打过急救电话。 “跟那个药有关系么?” 程季青怀疑是这个原因,她记得唐佳在医院说过,这种药有的人会很快吸收,有人却会在身体里面存在很久。 唐佳望着程季青询问的眼神:“也有这个关系。” 这个回答不算骗人。 “没办法缓解?” 刚才在地下车库,白新的反应太剧烈。 如果今天她没有过来,白新一个人怎么处理,要是遇到alpha或者仇家怎么办? 唐佳闻言,目光停顿片刻,镜框遮住了一点求知眼神:“程小姐好像很关心她?” 程季青心说,我肯定关心。 反派黑化的前提就是受到伤害,她不想白新黑化,当然这和她不希望白新受伤害也不冲突。 而且白新每一次不舒服,肯定都会联想到诱导剂的事,接下来她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白新脑海里。 再然后,白新会思考一百种弄死她的方式。 这让她更想早点把证据找出来,以证清白。 思绪一瞬而过,程季青回答:“毕竟我也有责任。” 她又顿了一下:“而且她这样有点……” “可怜?”唐佳帮她把话说完。 程季青耸了下肩,稍微有一丢丢。唐佳垂眸,不动声色掩盖下对这话的否定,心道,那是因为程季青还不了解白新。她的这个想法可是有点危险,可能一不小心可怜的人就是她自己。 尤其白新可能已经对程季青有不一样的兴趣了……当然,这是她臆测。 不然白新这样的人,会允许程季青进入个人的领地么? 这一点,不知道白新自己有没有察觉。 唐佳擦完手指,食指轻推眼镜,抬眸继续上一个问题:“缓解的办法是有的,一种程小姐刚才就做过一次。” 程季青:“……” 白新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别误会,我猜的。”唐佳说,白新刚才发消息说她不用来了,又提到程季青,她很容易猜到。 反正唐佳也知道她和白新419的事,程季青也顾不上不好意思,问:“还有一种呢?” “药物制衡,不过还在研制。”唐佳看着白新默了默,有探究的意思:“如果以后有需要,不知道程小姐愿不愿意帮忙?” 程季青在不久后,才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如果以后有需要,不知道程小姐愿不愿意做小白鼠? 但是现在,程季青回答很痛快:“当然愿意。” 几乎没有犹豫。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果然和传闻有些出入。唐佳心想。 “可能有点冒昧,我记得程小姐对秦小姐的感情很深?”深到宁愿不要名声,也要毁掉白新和秦语芙婚姻的程度。 程季青:“……” 她怎么听出话里的八卦欲。 她还没有回答,听到唐佳继续—— “或许你开始的目标就是白新?” “唔,难道你真的喜欢alpha?” 程季青:“?” “对了,白幸幸发了条朋友圈,程小姐不妨看看。” - 12楼。 收到唐佳消息的时候,白新正费力撑着洗手台,她刚刚才打过抑制剂,身上碍事紧绷的裙子就褪在脚边瓷砖。 玻璃门没有关,开到25度的空调风一阵阵涌进来,将热度蒸发,她很快打了冷颤。 把门关上,她坐在浴缸上去看手机。 其中还有白家,公司,以及白幸幸问她在哪儿的消息。 她直接选择无视。 【药在门口。】 【图片】 【很精彩。】 图片是一张朋友圈截图。 白幸幸的朋友圈: ‘最近某著名渣A其实是个AA恋,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吧?浑身难受……差点都被为O疯狂的人设骗了!’ 底下评论—— ‘哇,这是什么瓜?私聊!’ ‘是我想的那个情痴吗?’ ‘小程总: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吧。’ 程季青和白幸幸说的话,其实后来跟她说了。 “抱歉啊,我当时想着快速解决,没问你意见。”程季青说:“毕竟这个事也涉及你,以后别人也知道我们两个‘AA’睡过一觉了……” 当时她听到这道歉,诧异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生气,而且她想的是,程季青这句话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怀疑她alpha的身份。 只是程季青呢? 承认喜欢alpha,只是为了帮她把白幸幸这个威胁解决? 程季青怎么会为了她贴上这种标签? 愧疚会让人做到这种程度? 白新在几个问题的思考中直起身,她打开水龙头,给浴缸填水,浴室温度稍稍升起。 她望着玻璃门,脑中莫名浮现昨晚程季青在身后的身影。 阳台也是玻璃窗。 她竟然觉得刚才让程季青离开,有些遗憾…… 白新心口微热,对自己这种想法若有所思——果然,人在尝到甜头,知道那有多甜之后,会很容易受到诱,惑。 她想了想点开白幸幸的朋友圈,发现最新的朋友圈已经换成了‘刚才开玩笑的,别当真。’,白幸幸不屑屏蔽她,应该是删掉了。 白新把刚才唐佳给她的截图保存,然后在通讯录找了个备注,再把截图发过去。 AA恋的标签就算程季青觉得无所谓,程家那位程总恐怕不会高兴。 - 程氏总裁办公室。 “你妹妹跟着白新去医院,恐怕不是为了解决下药的后事。而是为了在你面前庇护白新……”女人在沙发翘着腿,嗓音如黄鹂。 程景皱起眉头:“不可能,昨晚的别墅里有omega的味道,不是白新。” “不是白新,白新也在不是吗?小程总现在玩在一起的人哪个没点花样?” 程景:“闭嘴!橙橙不会这么做!” omega笑了笑,撩动长发:“我只是在分析而已。如果我分析的对,小程总对这个白新可就不一般了。” 程景站在桌前,平整的指甲险些陷进木材里。 “你觉得你底下人给你报告里,你妹妹对白新的态度是对情敌的样子?” omega女人坐在沙发上,端起面前茶杯,悠悠喝了一口:“你会和你的情敌亲密拥抱?和你的情敌一起回家?还是在外人面前承认你和情敌上了床?” 程景眯起眼,冷冷的看了眼说话的人,仿佛这话戳到她的痛苦。 “程总,你把她逼得太紧了,要是她得到秦语芙还能变成这样吗?她这是跟你作对呢。”女人毫不畏惧,甚至故意刺激。 程景:“……” “你要是爱她,就应该成全她,现在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omega站起身,走到程景身边,旗袍包裹的身材摇曳多姿,她轻轻去抱程景的腰身。 “等她玩上瘾,真看上个alpha带回家你不会后悔?” … 程季青上车没多久,就收到白新发来的短信。 她没找到白幸幸好友,所以当唐佳告诉她之后,她还在想怎么去找这人朋友圈,‘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就已经有人艾特她了。 和白新那张截图一模一样。 就像网络上有人截图发出来,然后广为流传那种图一样。 程季青对AA的概念不深,所以她说自己喜欢alpha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大的感受。就单纯想把白幸幸对白新的怀疑处理掉,她对白新也是这么说的。 没想到这些人反应这么巨大。 白新只给她发了张截图,别的什么都没说。 程季青稍一沉思,既然已经这样,不沾点好处太可惜了。 程季青:【白姐,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以后多想想我的好就行。】 别光想‘杀人’手法。 白新:【……】 哟,还会回复。 程季青看着那串符号,有点好笑,她又打了个哈欠,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程景的电话。 这张截图连唐佳这种不太算圈内人的,都有机会看到,程景这样关心原身的人多半也看到了。 按了接听,那头言简意赅:“马上回家,如果今天不回来,我会把你所有的卡都停掉。橙橙,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程季青是穷过的,所以她到这儿来之后第一个担心的问题就是没钱,人是真的会被钱憋死。 她才刚来这里,脚跟还没站稳,除了程景这个靠山她还真算的一贫如洗。 即便原身和程景有怨,她也没打算把关系闹绝。 再者,和白新这个事儿也得有个说法……不然一直盯着她或者白新,也不是好事。 她‘不得已’同意了回去。 程氏在北城作为三大企业之首,本家的奢华是让人一见就能惊讶的程度。程季青在娱乐圈多年,也见过不少世面,还是感到惊艳。 在佣人尊敬称呼中,她走进这栋漂亮宫殿。 程景坐在偌大的沙发上,程季青眼睛毒,看到程景脚下竟然踩着一块齐格勒马赫勒地毯。价格大概一百二十几万。 周围随便几样用的都是古董级别。 壕无人性。 程景看到她后,声音倒是没有手机里那么严肃,表情却还是僵硬。 “你和白新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季青神色不变的坐到旁边沙发,身后的保镖跟了她一天,之前给程景的说辞也就不能用了。 “没有,就是玩玩。”她随意说。 程景闻言,身体瞬间坐直,眼里的怒火已经快把程季青烧化。 “她是个alpha!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上一个这个管她的还是经纪人和粉丝,她一时没想好怎么接。 程景见人沉默,脑中想到女人之前耳边的提醒,忍下嘴边接下来的话。 “马上和她断了。我不管你之前怎么玩,我都可以当没发生过。”程景道:“我已经和秦家的人通过电话……只要你以后答应好好的,别再胡来,你之前说的事……我答应你。” 程季青很茫然,什么事?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程景看着程季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娶秦语芙。” 程季青:“?” -------------------- 第8章 “我不会和秦语芙订婚。” ‘砰——’ 茶几上的欧式古董盏被程景砸在不远处雕柱上。 程季青下意识凝了凝神,那是身体应对冲突所本能发出的警惕,她瞥了眼一地的碎片,有点肉疼。 可惜了了。 “那你想怎么样?和一个alpha鬼混的谣言满天飞你就满意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程景刚才的冷静在想起alpha谣言的瞬间,再度覆灭。 “早上你是怎么说的?你撒谎骗我,跟着白新那个alpha跑了一天,你们做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不爱惜程家的名声,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季青:“……” 我想自由自在在大海里浪——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她单纯就是想押个韵。 虽然情况不太合适。 程季青感觉到程景在不自觉的变激动。 这个人在书中的形象对外都是作风果决,形象冷酷的总裁,或许是因为对这个妹妹格外的爱惜? 她吸了口气,找了一个不奇怪的态度,但也是心里真话:“我没想怎么样,我的事我自己决定我有什么错呢。” 后面那句‘你也不可能管我一辈子’,她没说,怕程景再砸一个。 “你自己决定?你的决定就是不顾一切闯祸!当初非要娶秦语芙的是你,现在你和白新的事人尽皆知,你又说不要,晚了!” 程季青听出来,整个问题都没绕开她和白新这事儿。 一个AA恋产生的影响仿佛能撬动整个地球。 所以程景是觉得想要消除她恋A的说法,就是把原本的事件主角O娶回家? 程季青一定程度上是个理性派。 当她察觉口头的说辞已经无法在程景那里获得信任时,她没有再去进行口舌反驳。 争论没有继续。 一方停战,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半分钟里渐渐沉寂下来。 程季青在等这场争执最后的结果。 “这几天你在家自己好好想想。”程景复杂的看了眼程季青:“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但如果你的决定就是毁了自己,这一点我不会允许。哪怕你恨我也无妨。” 程景说完这话便大步离去。 程季青看着程景离开的背影,程景在书中是原身跋扈的所有依仗。 她不是忍辱负重的类型,但她不会轻易断掉这个对她有利的人,而且从局外人角度—— 别看程家这么大个家业,真正掌权的本家,也就是程景这边,家中也只有三人。 原身,程景,还有一个常年信佛,不太回家的Omega妈妈。 所以程景对这个妹妹严厉,关心,溺爱一点,也能理解。 虽然偶尔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程景过于关切……可能也是因为她没体会过被家人这么在乎的感觉? 程季青涌上几丝感触的情绪,然后她揉了下倦的酸痛的眼睛,不再去想,此刻的脑子需要休息。 等休息好再想接下来的事。 原身的房间在二楼南边,记忆中原身很久没回来。 走进门,房间的颜色是很舒服的米蓝色,包括装饰和贴画,而且床头还有一本日历。 怎么看原身也不像乱来的渣A。 柜子里的衣服整洁码着,有一半鲜艳的在角落,还有一半冷色系应是近期用的。 程季青随意拿了套睡衣,先去洗澡。 泡完澡的身体躺在床上,像没了骨头。 她几乎没吃东西,竟然也不饿,就只是困…… 原以为她可能会做一点梦,关于原世界,关于穿越的事,或者可能梦到系统,可惜一觉无梦。她睡的很沉。 从下午两点多开始睡,醒过来时,时间是凌晨五点。 程季青终于感到饿了,她翻身爬起来,房间就有小型冰箱,她不需要下楼找什么吃的。 程季青拿了两片面包,冰牛奶,走到房间阳台。 世界安静下来,程季青瞧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窗外奢靡的世界,有片刻恍惚。这种恍惚让她产生想要跟人交流的情绪。 但是她也不认识谁。 程季青拿出勿扰的手机,发现手机有好多狗友的未接,微信也是。 其中有一个叫宋呤的微信轰炸奇多,居然最新还是几分钟前的,她匆匆扫过。 这应该算是和原身关系不错的,宋氏集团最小的女儿,人称宋小公主。 【程季青!你从A了?真是白新?!】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还有更详细的吗?】 【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十八岁尿裤子的事说出去。】 程季青:“……?” 程季青滑到最后那句。 【喂,佳丽公馆的人是越来越脏,什么都玩儿,曾露这么恶心的人你也能跟她玩一起。】 她想了想,她原本也打算去一趟的:【怎么了?】 【!你故意不回我前面问题是吧?真是垃圾。】 【做事下头呗,为了博眼球都没底线了,这都什么节目。】 宋呤发了个视频。 程季青没点开,光看那暴露程度,就知道少儿不宜。 这里的世界还没有原世界法则管的那么严格。 宋呤:【而且我家酒会为什么邀请她?我不理解。】 宋呤:【我突然想到!周六好歹是个商业酒会,你姐和白新都会去,说不定秦语芙也会去……】 宋呤:【好精彩,我决定我也要去。】 宋呤发了一段语音:“程季青你去不去呀?你也去吧,一定很刺激。” 程季青:“……” 一般这种酒会原身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 她不仅思考,周六的话,那白新发情期也过去了。 但如果是真的,程景和白新在同一场合,按程景今天的态度,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别说再加个秦语芙了。 应该不会都去吧…… 本来想找个人聊天,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她反而更想叹气了,她没回复,宋呤也没再发消息来。 时间到五点半,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点开了通讯录。 给唯一的‘熟人’,发了一条清晨的慰问:【白姐,你怎么样?】 - 南阳公寓。 天蒙蒙亮,卧室因为窗帘纱的遮挡略显灰暗。 白新刚套上干净的睡衣,床头的手机被寂静的点亮,她侧眸看去。 白新说不上来对这个alpha是什么感觉,昨天之前,她们还是水火不容的‘情敌’,此刻,太阳未升的清晨却给她发这种短信。 瞧着这称呼,她今年虚岁28,而程季青23岁的年纪,确实是年轻的。 桃花眼尾动了动,她的手指摩挲着棉质床单,心想,她要是不好这小A又能怎么样? 在车上的画面还记忆犹新,程季青避之不及的反应,她甚至怀疑自己当时说的不是‘抱我’,而是‘杀你’…… 以至于——她现在是真的不觉得药是程季青下的手了。 怂?也不是。 更像是让着她。 她想不到更准确的词。 白新稍静片刻,她没去拿手机,而是弯腰捡起地上脏掉的内衣朝外走去。 水龙头响起,几分钟后再关上。 白新的身影重新回到房间,在床边又缓了会儿,发情期的过程是很费体力的。 这次也是自分化以来,最煎熬的一天。 尤其下午在出租车上,被程季青标记后的第一次发情,她忽然想到,程季青来了之后她就明显舒缓,也没有需要纾解或者打抑制剂,就静下来…… 这个想法在白新脑中只是一闪而逝。 因为手机再次亮屏。 这个点她的那位父亲,也是白家掌权人的起床时间。 白赵良:【既然你说什么都没发生,爸爸相信你,但你心里要明白程家我们还是不好得罪的。】 白赵良:【那个截图我也跟程总解释过,幸幸是开玩笑,以后你呢也不要私下和小程总见面。】 白赵良:【程景最宝贝这个妹妹,免得她再多心。】 白赵良:【这两天传言不好听,你就呆在家里休息,周六的酒会别忘了准时参加就好。】 字字句句慈爱容忍,字字句句又生疏怀疑,听不出半点关切。 白新冷淡弯了弯唇,回复:【知道了。】 周六她的发情期已经结束,倒没什么担心的。 白新双眼微微垂下,昏暗中睫毛的阴影更深,她退出微信,看到短信的小红点。 是她刚才已经看过,却没有点开的短信。 【白姐,你怎么样?】 白新抬起头,透过纱雾一般的窗帘,去看鱼肚泛白,即见光明的天。 然后她微微颔首,敲出回复。 第9章 北城迎来一场小台风,因为这个关系,温度降到人体舒适的程度。 程季青在豪宅里沉寂几日,身体算是得到了良好的休整,她虽身在豪宅,却也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 起码她知道,原身手机的余额只有九块两毛八,没有拼刀刀的世界,买双草鞋都费劲儿。 程季青想,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原身非要和姐姐闹脾气? 她还没有搞清楚,也不太能轻举妄动,主要原身给她记忆碎片里总是在提醒她——她和程景的恩怨,是绝不可能释怀的。 故而每每想朝和解方向,内心就总被牵绊着。 不过,钱嘛,她也不是太担心。 原身衣柜里有很多名牌包,未开封的,限量的…… 只要手里有钱她还有机会生钱。 现在哪还有演员明星光演戏接代言而不搞副业的?她在原世界炒股投资也算小有成就,这两天她已经看好一支A股。 而且等她休息够了,处理了白新方面的威胁,她可以再去拍戏。 程季青躺在花园巨大的遮阴顶下,想着想着,她仰头看着顶上的花纹,不知什么品种——她却想到桃花。 自然而然‘白新’的名字就出现在脑中。 然后她摇摇头。 她明明告诉了白新,今天6:30的酒会程景也会去,就现在的局势能不去还是别去,但白新居然回复她:【我会去。】 她早该知道这位不会听话。 程季青直起身拿起一杯鲜榨橙汁,粉丝给取的称呼‘橙橙’,不只是因为她的姓,也是因为她喜欢吃橙子。 这种舒服惬意的日子她过的不多,什么酒会,什么程景、白新,什么秦语芙,她也控制不了啊。 她们想去就让她们去,谁爱去谁去,这种修罗场反正跟她没关系,她不参与。 她不去。 程季青心里斩钉截铁。 程季青看了眼时间,现在周六下午两点多,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今天看时间的次数有点多。 等发现的时候,程季青想,大概宋呤上午跟她说好一点要来的缘故。 她是个非常守时的人,她不喜欢迟到。 胡乱想着。 “啊——你想死啊?放开我!” 突然一声痛呼带骂自身后传来。 程季青回头,就看到余岚正抓着女生的手腕,表情漠然。她诧异间,一下猜到这个被捏手的女生就是宋呤。 她站起身时,余岚已经放手。 宋呤丢下手里的东西,一巴掌打过去,程季青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宋呤!” 宋呤打完人明显表情也愣了一下,尤其程季青刚才这一声名字,以前从来不觉得,程季青还有这么唬人的一面。有点说不出的威慑。 被震住的情绪转瞬即逝。 刚才她注意力都在程季青身上,突然被人那么大力的抓住,她能不生气吗?! “干嘛?她抓的我疼死了!”宋呤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没事吧?”程季青上前去看余岚的脸。 余岚的皮肤不算白皙,也能看到隐约的手掌印。 余岚垂着眸子,哪怕这种时候面上的神情也未见松动,那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她脸上。 “抱歉,是我没看清。” 程季青往地上看了眼,宋呤刚才扔的是一朵红黑色玫瑰,瞧刚才手势恐怕余岚是以为宋呤想用什么砸她。 一时间条件反射。 “你先去拿冰袋敷一下吧。”程季青说。 宋呤看着alpha笔直的背影,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到椅子坐下,气鼓鼓的:“你这新来的是什么保镖,开了算了。” 宋呤也是个Alpha,又是宋家唯一的女alpha,最小的妹妹,从小备受宠爱,哪儿被人这么粗暴对待过。 程季青说:“你在背后搞小动作,不拿你拿谁?” 宋呤皱眉:“那我还能用石头砸你么?你看我手红了!” “人家也不知道你手里是什么呀。” 宋呤不满了:“你干嘛帮一个保镖说话?她重要还是我重要,我才是你朋友好吗?” 宋呤今年20,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什么心思都在脸上,或许如此,那骄横跋扈和作也不那么可恶。 换做别的时候,或许程季青不介意当个讨厌的‘前辈’,告诉宋呤这不对。 但今天她没有那个冲动,她的心思很飘忽,老是转到别的地方。 比如酒会。 宋呤不太来这边找程季青,因为不喜欢程景。 “你晚上酒会真不去啊?”宋呤气消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接过佣人送来的饮料说:“跟我一起去嘛,我觉得今天场上会打起来。” “……”程季青说:“我没说错的话,那是你家主办的酒会。” 退一步说,这几家怎么也是企业单位,酒会还是商业性,脸面不好看倒是可能,打起来必然不会。 “没事儿,我爸说他也想看……不是。”宋呤住了两秒钟的嘴。 程季青和她沉默的对视:“我当没听到,来,再来一条。” 宋呤舔舔嘴:“是这样的,我爸今天临时加了十几个安保,不允许让一个媒体混进来,就怕你们几家闹得不好看。这么有意思你不去?” 程季青:“……” 最后一句不说的话,就很完美了。 她不去。 “真不去?” 程季青摇头,懒洋洋躺回去:“不去。” 宋呤觉得没意思,在程季青旁边椅子躺下,嚷嚷着要走了。 程季青看了眼外面天气,拿出手机,不用上滑,和白新的聊天时间都是按日期分隔的。 前天的。 【程景去的话,肯定会给你脸色看,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她甚至担心程景会针对白新,就她这几次和程景的相处来说。 【我会去。】 没多余劝的空间。 昨天的。 【你要是去,小心曾露吧,诱导剂跟她有关。】 白新的回复是凌晨,她的作息似乎很不规律:【曾露?】 【佳丽公馆的曾露。】 这两天她原是打算去找曾露,看能不能套一点诱导剂的消息,然而曾露不在北城,要今晚才回来。听那意思今晚直接去酒会。 所以她才提醒白新。 这酒会简直就是该去不该去的都去了。 程季青察觉到自己在烦恼,她没有多犹豫,决定最后给白新发一条消息。 【听我的,咱今天不去。】 宋呤说的很有道理,程景,白新,秦语芙三个人出现是要出事的。精准一点说,她认为白新要吃亏。 吃亏就意味黑化风险。 蝴蝶效应最终的目标,那不就是她了么? 手机嗡嗡一震,白新这次竟然回的很快,她点开—— 【这么担心,要么你也来?】 程季青看到第一句话的瞬间,心脏吓的跳了一下,肯定不是字面意思。但她还是想象出白新用那潋滟桃花眼瞥她的模样——眼尾挂着魅与娇弱的红,眼神有点冷,梨涡却勾人。 软软的。 又劲劲儿的。 -------------------- 第10章 宋呤在后花园呆着,程季青则起身往通过廊厅,走去膏粱锦绣的别墅内部。 她在专属的休息区看到了余岚。 或者说她是站在走廊,此刻距离余岚还有七八米的距离。 余岚背对着站在窗口前,右手拿着冰袋,几乎程季青出现的一瞬间她便立马警惕转过身来。 不愧是专业的。 程季青微微耸肩:“脸怎么样?” 余岚还是一身衬衣黑裤,放下冰袋,说:“没事。” 程季青走上前,目光在余岚脸上扫过,问:“那天我和白新在停车场的事,是你告诉程景的吗?” 很和气随意的询问,余岚却敏锐的从眼神里觉出丝丝压迫的气场。 程季青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手指拨弄白玉菩提。 那天她给过余岚提醒——就算看到什么也要当没看到。 但是回程家的那天,程景却肯定的质问她们在停车场的事,她怀疑是余岚打的小报告。 事情隔了很多天,程季青的问题可以算的上是猝然发难。 她就是想看看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余岚的回答是什么。 余岚眼底的惊讶快速掩饰,然后回答: “那天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是实话。 “但是你也看见了对吧?” 余岚的默认下,程季青再问:“所以你不是什么事都会给程景汇报,我可以这么理解?” 余岚抬眸,她来程家满打满算一个月,对程季青的了解仅限于是个爱混场子,喜欢惹事的大小姐。但最近的相处好像又有不同感悟。 程季青的五官偏深邃,眼型略微狭长,狐狸眼笑时,有灵气动人也有不易言喻的……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通透与深谙。 因此余岚不太确定程季青的本性,以及用意。 余岚用了三秒时间思考:“是。” 程季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可是给你发工资的人是程景。” “可是决定我去留的人是您。” 程季青想。 余岚看起来虽没什么感情,但算聪明。 间谍和墙头草,这种人自古是没有好下场,更别说是夹杂在她与程景这种关系之间,选择其中一个最有利的人,是聪明的做法。 余岚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得罪程景,程季青可以保她。 可得罪程季青,程景绝对不会为了她一个保镖,而和自己宠爱的妹妹计较。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成为两姐妹的牺牲品,在整个行业都混不下去。 所以不是她想选择程季青,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她,现在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程季青收回视线,她心里有数了,没有再问,她将手抄到裤子口袋,悠闲的转身。 “我一会儿要出门。” - “你不是不去么?” 宋呤抱着胸跟着程季青往别墅大门走,奇怪又兴奋的看着程季青。 程季青说:“你不懂。” 她只是为了活着。 她是想,反正注定修罗场,与其等白新被打压欺负狠了,变成反派。 倒不如她也去——万一遇到事儿,她可以站出来,这样白新就算以后黑化,也会记得她今日的好。 以毒攻毒。 程季青换了双八厘米的黑色高跟,细跟踩着青石地板上,跟她心里的算盘一样响。 【这么担心,要么你也来?】 鬼使神差的,程季青想起白新发的这条短信。 程季青不否认,当时看的时候有一瞬间被迷惑。 就像白新的信息素,百合花本身就是充满诱惑。 程季青思忖,她刚才回复说不去,不知一会儿白新在酒会看见她会是什么反应? 莫名的,她有点期待。 二人一路出去,程季青意料之外的是,她猜测程景或许会让人看着点,别让她出去‘野’,然而一路上也没有人劝她。 余岚也只是安静跟上来。 宋呤还未忘记和余岚的‘仇’,恶狠狠的瞪了好几眼。 程季青这边正放松,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一出门就和程景的车撞上……黑色劳斯莱斯,落地小一千万。 在程家也不过是车库里最普通的一辆座驾。 “真倒霉,我最不想碰见的就是你姐了。” 宋呤在她边上,低声吐槽说:“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吓唬谁……” 谁想?难道她想吗? 一开始倒还好,随着她在别墅度过这几日,和程景又接触两次后,内心深处对程景的抵触似乎在增加。 程季青站在原地等着程景的车靠近。 等人走到面前。 “我要说我打算去酒会,你是不是会拦着呢?”程季青问的很直白。 程景默了默,回答她:“你想去是好事,这种酒会早让你多去,只是你一直不肯。” “?” 嗯?跟她想象的发展不一样? 她还没努力,沟通就顺利结束了。 程季青略感狐疑,程景今天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按理说程景肯定知道白新也会去,不是对她和白新AA恋的事还有怀疑吗?不怕她们再藕断丝连? 不对。 不怕她们再有联系? 是突然想通了? “你可以先和宋呤去VICK,等准备好,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 程季青这几天在家呆的安分,程景的神情也温和不少。 VICK是北城有名的高奢服装店,许多明星,富豪,名媛都是常客。 可程季青觉得哪里不对。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总是如此准确。 在程季青准备和宋呤上车前,她的视线从那辆劳斯莱斯的挡风玻璃擦过,乍然一眼,她仿佛看到后座还有一个人。 再仔细看,她看见里面的人似乎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隐隐约约也不清楚。程季青就一个感受,那只手的主人应当很有气质。 她没注意到,在女人和她招呼的下一刻,程景目光扫了过去。 程季青和宋呤的车离开。 劳斯莱斯后座的门打开,一个穿着古韵修身旗袍的女人从车内下来。 “打个招呼而已,瞪我做什么?” “我说过,别去招她。”程景后半句已是带着警告。 余秀秀弯了唇,程景对这个妹妹的看重,她早就习以为常。 “你没告诉她你的安排,就不怕到时候她闹起来。” 车已经远去,程景抬步进入大门。 “橙橙如果和秦语芙一起出席,流言便不攻自破。”程景稍稍停顿:“她之前那么喜欢秦语芙,她不会闹。” 余秀秀心中有一句——你也说了,以前。若是现在不喜欢了呢? 她拎着长裙一角,缓缓跟在后头,举手投足充满韵味:“这样一来,丢人的就只有白新一人?你为小程总真是费心。” 对于程景而言,能保住程家和妹妹的脸面,毁掉一个白新又有什么干系呢。 或许不只是要针对白新,而是要给白家脸色瞧,程景未必就真的容忍了白幸幸那番言论。 听说白新也不是从小长在白家的…… 到时候白家会不会弃卒保车? 今日从见面时,程景的心情就不太好。 程景总是心情不好。 余秀秀不讨没趣儿。 程景在沙发上坐下,腿上被温热覆盖,余秀秀坐到她怀里。 “程总,你很久没来戏园了,《秦楼风尘》的词都填好了。” omega的气息在程景西装领口游荡,她眼神微暗,抓着女人腰的手往身上用力一拽。 … 程季青到了VICK,那边已经按照尺寸备下。 露背的黑色礼服,到小腿肚的位置,配上银色高跟简约大方。以往原身的裙子肯定不是这个风格,这是程景选择。 不得不说,符合她的审美。 “要不是你不干人事,这么一穿,还挺像样子的。” 宋呤离开前的原话。 宋呤是刚换好衣服,就接到了家里电话,说临时有事,要她先回去。程季青人生地不熟,胜在拥有足够的应付经验,底气也不差。 在宋呤前脚离开没多久,程景安排的车就到地方来接她。 六点二十五。 载程季青的车徐徐停靠在一栋国际酒店门前。 下车正对红毯,她出现便立马吸引了目光,好奇探索,以及八卦的…… 如宋呤所言,周围的安保非常严格,也有专门为酒会拍照的人。程季青还没看的太仔细,视线忽地被前方左手边,一道怨恨的眼神锁住。 她定下神,被原身记忆碎片中的情感刺了一下。 随即看到女人迈着步子,步步走过来。 程季青想过遇见她,但没想到一下车就遇到她…… 原身的白月光——秦语芙。 “是程总给您的惊喜,这场酒会,她会全场陪您一起。” 不知是谁在程季青身后提醒了一句。 “……?”惊什么东西? 几乎同时,程季青右手边响起车辆停靠的摩擦声。 下意识转过头。 白新穿着一套米白礼服从车上下来,在她看去的那一秒,白新的目光也朝她和秦语芙的方向扫来。 -------------------- 第11章 左边是秦语芙,右边是白新。 程季青在中间像个肉夹馍里面的肉。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会有这种感受,还会有些心虚感,尤其此刻白新的目光在她这边…… 明明她本身和秦语芙是没有关系的。 可就算有关系,她为什么要心虚……因为和白新睡过吗? 短短三秒钟的时间,程季青心里已经转了一大圈,当她发现自己思考的东西莫名其妙时,立时打住。 白新走过来,纤纤细腰能让人一手捏住。 露肩高叉晚礼服,米白色的布料紧紧贴身,omega的身材有多么突出,程季青比谁都心里有数。 小台风还未走,莹莹吹动,万物生长。 程季青的心脏在惊艳中,节奏有质的飞跃。 海藻的长卷发滑落白新高幅度的胸口,微微抬腿时,微微拂动,惊鸿一瞥。皎洁如月光的灯仿佛都在朝着她聚拢——那双腿当真是比莲藕还白嫩。 程季青下意识选择朝白新的方向走。 “白新!” 她步子刚挪,左边不远的人就几步靠近。 秦语芙喊住白新,神色关切:“你这几天也不接我电话,你还好吗?” 白新已经走到她们两步远,情绪淡漠的看了眼秦语芙:“还好。” 话音落下,眼皮幽幽抬起,暗沉的眸光从程季青脸上掠过。 只两秒,便朝酒会大门而去。 程季青还想现在打招呼的事,发现人家压根没有理她的意思,以至于她前进了一步的动作很是尴尬。 她也不至于这么不招待见吧? 前两次短信还回复她呢,说变就变。 秦语芙并不知道程季青的想法,却从她移动的动作看出——程季青是想跟着白新过去。 “程季青,你真是没救了。” 程季青一怔,侧头,秦语芙的个字约莫170,没有白新高,彼时她需要低头的幅度就大些。 “你让你姐威胁我爸,订婚就算了,还让我来陪你,这已经够荒唐了!” 没有人察觉到,前头的白新,平稳的步子慢了小半拍,她的食指指尖忽然在拇指轻轻磨蹭了一瞬。 动作悠悠,平滑的指甲无意剐过,竟也能让皮肤刺痒。 有点像程季青那天在阳台咬在她手指的感觉,她眼神微暗,将步子加快。 “请你放过白新。” 这是秦语芙接着前一句说的。 程季青感到心累,我没这个意思,不是我做的,我是无辜的……这些话她自己都不想再说。因为同样的话,她已经跟白新说过很多。 但是这种话一开始都是没用的。 不同的是,程季青打心里没有那么紧张秦语芙误会她,故而她的第一反应也就不是解释。 她看到旁边还有人来,给酒会拍照的人也还在努力找她尴尬的表情。 程季青轻吸口气,只能暂时和秦语芙说,先进去。 她和秦语芙前后脚进门,周围人的目光聚焦过来,刚才她没心思想,现在她明白程景的用意了。 好说话只是表面功夫,程景还是为了把她恋A的传言打消。 酒会开始的时间。 程季青带着秦语芙往边上走了两步:“秦小姐,以前是我的问题,但现在我真的没打算再打扰你……我姐那边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你觉得我会信你?” 程季青的视线在酒会周围梭巡,她想去找白新的身影,嘴里回答说:“那行吧,下次再说,我们今天先到此为止,秦小姐真的你不用跟着我了。” “别装了。”秦语芙瞪着她。 … 白新手里拿着杯红酒,中等酒质,口感勉强。 她的周围三三两三在说话,只有她一人站在那儿,米白色的长裙在她身上仿佛——即俘获众生,又隔绝众生。 有程景的示意,大部分人都故意不去搭话,甚至还有难听的。 方才她主动和以前合作的人交谈,也被避开。 白新面上瞧不出情绪,似乎对此意料之中。不多时,白赵良从身后出现:“程景真是阴险,嘴上不说,私下是想把我们白家都踩在脚底下。” “我以为您是心里都清楚所以才让我来的。”若不是白幸幸那张嘴,未必会闹成这样。可白赵良只让她务必参加,白幸幸却不见人影。 白赵良眼底闪过尴尬,咳了声:“你是白家的长女,能力出众,这种场合只有你撑得起来。一会儿跟我去见见程景,她要脸面,就给她个脸面,你解释解释把这事儿赶紧过了……” “您好像总是很,忌惮她?”其实还有一个词,怕。 白赵良一怔:“胡说八道什么?我们现在能和程家比吗?” 真的只是畏惧程家的地位,仅仅如此吗? 白新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程景这人真是太阴险了……”白赵良还在说话。 白新却没听进去——她的目光落在某个角落的二人背影,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程季青微微倾身,那截白皙的手臂和秦语芙的似乎碰在一起。 白新凝着AO皮肤接触的范围,上下两个腺体都在微微跳动,仿佛在提醒她——那是标记过她的alpha。 那只手掐过她的腰,揉过她…… 她抿了一口酒,舔了舔嫣红唇边的酒液,黑色瞳孔暗藏着无人察觉的危险。 想起几天前的清晨,程季青给她发短信——白姐,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四个字,差一点就打出来。 当时,她竟险些信了程季青的鬼话,以为这个人不太一样,她险些把这几天的交流当成真的关心。 她竟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白新盖下眼睫,拿出手机平静的打字询问唐佳。 【标记的症状会持续多久?】 【看个人体质,依赖敏感程度都不同,你现在什么症状?】 【易怒。】 第12章 “走吧,程景那边现在空一点了,我们过去。” 白赵良在白新身边语气和蔼,状似商量:“一会儿过去稍微解释一下,本来也就是谣言,解释清楚……顶多受点气,这事儿就结束了。小新?” 好一个顶多受点气。 白新冷冷勾唇,掩住厌恶,随口应道:“就怕程景不会觉得白家识趣儿,而是好欺负。” 她将白赵良脸上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没再多说。 点到即止。 手包里的手机微微震动,白新跟着白赵良去见程景前,拿出来看了眼。 唐佳:【那没事。】 唐佳:【易怒,是你本来就有的症状。】 白新:“……” … 按照小说进程,这时候的女主还在前期,比较稚嫩软弱,善良偶尔会让她骨子里拧很明显。 比如她对白新的担心,就让程季青的交流,不太顺利。 “你不信我也理解。”她取了杯红酒,大口饮尽。都给她说渴了。 程季青说完,那道被米白色包裹的身影,就倏然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重点是,除了程景,周围还有几个人。 白新在人群中压着眸子,像只娇弱无依的野猫,睫毛盖下的暗影,仿佛诠释着她暗淡的内心。 程季青知道这样的白新有伪装的成分,等到某一天时机成熟,她会都还回去——但程季青心里还是怪怪的。 程季青收回眼神,说:“秦小姐,你安心下班吧,我现在要去找我姐……还有白新。啊……你就别去了。” 秦语芙顺着视线也看到程景和白新,她皱眉:“……你要做什么?” 程季青怕人跟过去,场面更复杂。 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大庭广众能做什么,但你跟过来让我不高兴,我发起疯就不知道对白新做什么了。” 程季青的话是有效的。 秦语芙脸色浮现怒意与忧色,又当真不敢跟过去,她怕自己帮不了忙,怕白新会更难堪。 当初结婚是她和白新商量的,她被迫提出离婚后,受人嘲讽的却是白新,加上那天别墅的事,给白新的短信她不知情,可到底是从她手机里发的…… 秦语芙满心内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都说是传言,谁又会当真呢?不过你女儿怎么能乱说话?” 白赵良:“是,我那小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发了让人误会的话,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了。” “我是看着小程长大的,她怎么可能喜欢alpha?有人陷害倒是有可能。”其中中年女人看向白新:“能力不错的人,也要学学做人的品性……在这个行业,得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白新听在耳朵里始终没有抬头,也不解释。 没指名道姓,却暗示是她陷害了程季青,是她指使白幸幸发的朋友圈。短短两句话,什么都扣在她头上了。 白赵良这次只是赔笑。 至于程景则自始至终那红酒,目光蔑然。 白新沉默的太久,程景最后觉得自己竟然把她当回事,着实可笑……不等她想完,忽地听到一记熟悉的嗓音。 “都在呢。” 程季青从程景侧后方出现,来时正好听见后面一句。 视线去往白新—— omega也抬眼与她对视,她看见白新黑耀眼瞳里的诧异,只是转瞬之间又换做冷然。 就像刚才下车看她的眼神一样。 莫名其妙。 短信聊天的时候还好的,她不明白这几天又没见面,怎么得罪白新的? 程季青又想,估摸着是把程景这笔账算她头上了。 巧了,她也不爽啊。 本来她对程景没太大个人成见,但程景背后操作她的行为,现在让她很不舒服。 她走上前,众目睽睽下走到白新身边,对表情凝固的程景露出笑容:“你怎么没告诉我白新也来啊?” 程景沉脸没说话,别人开了口。 “小程总好久不见,你马上要跟秦小姐订婚了,提前恭喜你啊。” 是刚才针对白新的中年女人,程季青眼神淡淡:“谁说我要订婚?这话你负的了责吗?” 心情一般,也没演戏的欲望。 程季青穿过半米,走到程景面前,她们身高相当。 程季青目不斜视看了看程景,然后才微微侧低头,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这几天我不惹事不跟你作对,很安分吧?以后我也会尽量不给你找麻烦,不再去鬼混,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但是……” “这些不是顺从你的逼迫与安排,而是源于我自己的想法——就和我现在不喜欢,也不会娶秦语芙的想法一样。” 程景听完最后一句,面色泛起白:“你觉得我在逼你?我是你姐姐,我会害你吗?” “自我感动。”程季青:“才更讨厌。” 她将这几个字咬的很清晰。 在程景爆发之前,程季青面色缓了缓,仿佛刚才不是真情实感。 “我说实话吧,那天别墅和停车场是我用白家逼白新配合的,更没有所谓AA恋,我是为了气你……至于原因你应该也很清楚。不过现在我想通一些了,我想试着放下。” 程季青看到程景情绪的变动,她看的不错,原身和程景的矛盾更像是程景的一种把柄或软肋。 程景极其在乎宠爱这个妹妹,原身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用变坏的方式去报复程景。伤害自己报复别人——这心理也是不太正常。 二人在众人目光中交谈,不知说了什么,但程景脸色时好时坏,辨不清情况。 众人惊讶的是,程季青在程景这样杀伐气息极重的人面前,气势竟然能旗鼓相当。 白新只能看见程季青的背影,v形的露背礼服下,是浅白肌肤。黑衣与雪白的撞击,她想到的却是触感。 白新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上升,她食指不自觉往装着酒液的玻璃杯上移动,企图降温。 她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 可是她的发情期明明已经结束了…… “你可以停我的卡,把我赶出去也行,但别再用你的方式安排我。我不是泥人,你也不是工艺师。”程季青抬头,她看向程景的眼睛:“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的关系更糟吧?” 难听的话说完,这一句,程季青选择了感情牌。 毕竟她的目的不是彻底和程景闹崩,除了让程景知道她态度,还有—— “如果你信我,就没必要再盯着白新,我们什么关系没有,你越盯着,别人越觉得我有问题……” 程景盯着程季青的眼睛,她没有从里面找出谎言的破绽。 当然,程景也不知道这个妹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影后的灵魂。 程季青在和程景说完那最后一句时,白新的脚已经在发软,她低声和白赵良说离开一下。 她的手包里有抑制剂,可以去车上……她思考极快,可惜步子还没挪。 这一刻,程季青转过身喊了她的名字:“白小姐。” 像要命的休止符。 白新咬牙想,程季青恐怕未必是她的解药,而是她的克星。 程季青两步朝白新去,然而她发现白新看她的脸色更差。 程季青:“……” 她们还有两步的距离,程季青在往前近了一步,‘白小姐’后面的话还在喉咙里,眼前便是一阵香风,她眼疾手快扶住白新。 omega还是跌进她怀里,腰肢柔弱无骨,香软滑腻。 程季青不禁卷动了五指。 在场的人都惊住,AA恋谣言未破,他们脑中只有‘顶风作案’四字。 这个过程并不长,白新很快直起身:“抱歉,是我没留神。” 然后她侧眸,低声说: “谢谢,小程总。” 嗓音低的程季青耳膜在痒。 酒都撒在白新自己身上,宝石红的葡萄酒,在贴身米白布料上晕开,乍一看像泼上去的一幅泼墨画,墨汁自绷紧的腰腹蔓延而下…… 程季青小腹一紧,错开目光,佯装打发人的样子:“算了。我这人恩怨分明,恋A的事跟你没关系,不过你让白幸幸小心点,免得下次我把她的嘴缝起来。” 白赵良插不上话,听意思算是过去了,心里松口气。 白新听完那话,点点头,她身上沾了酒渍,打了招呼便先去换衣服。 程季青一个眼神都没在白新身上停留:“我站累了,先去歇会儿。” 这话是和程景说的。 程景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刚才的话在程景脑中回荡……程季青已经很久没跟她说这么多话了,也不会在离开前跟她打招呼——至少说明她的妹妹开始愿意跟她沟通。 最重要的是,程季青说想试着放下。 这是她所希望的,她选择暂时相信。 程景的语气不自觉平和:“去吧。” 她确实不想把关系闹的更糟的。 程季青离开的很快。 她和白新一左一右去了不同方向。 程季青穿过人群,快速拿手机给白新发消息:【在哪儿?】 刚才她接过白新时,清清楚楚的感受到omega胳膊的轻颤,而且体温明显偏高。这让她想到那天停车场的情况。 当然,今天或许还更糟一点—— 人来人往。 这么多人,稍有不慎白新的身份就瞒不住了。omega当众发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除此之外,白新那杯故意泼向自己的酒,也说明白新着急离开。 情况不对劲。 程季青等不了回应,给白新打电话,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直到第三次……她听见声筒那边传来女人不再均匀的呼吸。 她问:“在哪儿?” 那头默了两秒,声音虚软:“楼梯间……” -------------------- 第13章 楼梯间是整个楼梯最底部,像一个敞开的小房间,光线一般。 白新身体侧靠着白色墙壁,刚才有熟人在门口,挡住了她离开的道路。 她没办法再去新的出口,不得已只能临时进这里。 她体温太高,仿佛连墙壁都变得烫起来。 白新呼吸微沉,修长的手指握着抑制剂,她在强忍发抖的反应,另一只手去拔针管。 她的信息素还没有溢出,但发情期的症状已经很明显,力气的消失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 因为无力,抑制剂从她手中脱落,跌跌撞撞掉在瓷砖地上面。 身体与心理的烦躁感,令她热度增高,汗水沾在她额角。 她弯下身,贴身长裙加上身体不适,她的动作显得困难。 她深吸一口气,就在指尖即将碰到抑制剂的时候,进入楼梯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白新神经一紧,动作顿住,额间那滴汗掉下来。 “白新?” 是程季青的声音。 嗓音比往日沉,不知是否因为如此,白新竟从中感觉到安全感。 她没想到程季青竟然发现了她的异常,也没想到程季青会来找她,而且还这么快…… 刚才接到电话之前,她明明对程季青重新有了警惕——这个人一面跟她周旋,一面逼着秦语芙订婚,作陪,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可电话里从周围嘈杂中里,她听到女人急切的询问。 … 程季青听到一点的响动,几步走到里面。 白新蹲在地上,高开叉的长裙因为下蹲的姿势,稍稍打开,她一只手撑着瓷砖,整个人隐蔽在明暗交迭中。 脆弱,易碎,又危险。 “你怎么回事?” 程季青走过去,她的衣服也紧,只能半蹲下身。 双手抓住白新手臂将人扶起,触碰时,程季青察觉掌下的人在发抖,她用气声儿询问:“你发情期不是过了吗?” 白新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带抑制剂了吗?” 白新目光从程季青脸上移开,声色不稳:“地上。” 程季青把人扶好:“你站稳,小心别摔了。” 说完她松开手,将地上那支未开封的抑制剂捡起来。 白新盯着程季青的举动,眼底情绪不明。 程季青很快再把抑制剂递过去:“你自己能打吧?” 白新垂眸拿过抑制剂,低低应了声,再不打她的信息素就要从腺体溢出来了。 实际上……程季青刚才碰她那一下,便已经有感觉。 隔着门,依稀还是能听见酒会的热闹,十几层的楼梯相对安静,却随时可能有人下来。 紧张感随着分贝增加减少,不停浮动。 程季青的问话,白新没有回答。 程季青也察觉到白新对她似乎有些冷淡。 程季青忍不住吐槽:“答应态度好点,几天不见,‘交易’就不算数了?” “程季青。” 程季青抬眸,与白新四目相对,听到白新声色沙哑却毫无感情问她:“我确实是看不懂你,不如你直接说说你的目的吧。” 程季青一怔。 她是有保命,想要往后自由生活的目的。 可是白新这句话太过寒凉,倒不至于伤心,只是多少让人心堵。 如果白新始终这种态度她不会有什么感觉,她不理解的是突然转变是为什么。 这个女人是真的善变啊。 程季青笑一声:“白小姐,你觉得我什么目的?” 程季青的影子被后背的灯光拉长,压在白新的影子上,她的五官有深邃感,身形优雅,佛珠让她带上禁欲气息,可她嗓音偏偏又是温柔的。 然而即便如此,白新还是能感觉到程季青的一丝不痛快。 程季青被手机震动收回眼神,她垂头。 是余岚的消息。 【曾露在找您。】 现在可不是碰上曾露的时候,程季青默了默,再抬眼,正好看见白新准备打抑制剂的一幕—— omega偏着头,纤细的手指撩开茶黑色的长发,露出雪白天鹅颈。随着呼吸,锁骨时深时浅。 那细长发亮的针头,正颤颤巍巍靠近白皙脖颈…… 程季青眼睛忽然似被烫到,立马转开目光。 就在这时候。 ‘吱——’ 是门的声音。 程季青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挡到白新身前。 她们虽只有三厘米的身高差,白新依旧觉得程季青此刻宛如大树将她笼罩……桃花酒的味道真是久违。 白新脑中不可控的产生这样一个念头。 忽而她的腺体一热,一下站不住。 程季青抓紧白新手肘,一手抱腰,将人稳在怀中。 “卧槽有人。” 她们听到一记女声:“啊没什么,有人在楼梯间打泡。你等等啊,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程季青:“……” 白新:“……” 显然那人只是为了打电话进来,她们在里面角落,没往这儿走是看不见她们的。 但程季青刚才并不知道,就把她挡住了。白新更是摸不透。 等门重新关上。 程季青吐口气,垂下眸子。 她的手中的力道在加重,因为白新的体力在减少……她一时间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松手。 “我们得赶紧出去。” 程季青忽然想起今天白新莫名的态度,一味单方面的交好的确不合适,人家都以为她有目的了。 她低头,问:“需要我帮忙吗?白小姐。” 白新需要。 必要的时候她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演技,适当的示弱时常能保护她,让她找到机会。 可是此刻,当程季青友好的问起这句话时,很奇怪,她不想。 她知道这或许是危险的,但就是这么说了。 她说:“不用。” 程季青又好气又好笑。 都这样了,说句好听话会怎么着? 别人面前都能装,在她面前装一下下又怎么样?一下下不行? 这么讨厌她,还给她发那种短信做什么? 程季青心里不服,不服的很。 “那我走了啊?”她故意问。 白新没说话,或许是怕一开口就掩饰不住自己声音。 怀里的人甚至忍不住在颤抖,程季青也忍着,缓缓再问:“你都抖成这样了。真的,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她说完的瞬间,松开一只手。 白新脸色一变,她支撑不足,顷刻往下滑。 程季青没真的让人摔倒,她松开下一秒就及时将人拉住。 肩膀被抓的刺痛让她短暂蹙眉——是白新刚才条件反射抓了她的肩膀…… 程季青瞧着白新那模样,心下叹气,从白新手里直接拿过抑制剂,握着omega的肩膀,将人往墙壁转:“你扶稳一点,我帮你打,你别动啊。” 抑制剂这事儿,她也没经验,只在电视上看过怎么打。 但她的声色已经缓下。 大抵白新也知不能再拖,由着她。 白新软绵绵扶着墙,程季青站在身后,动作像把人按在墙上。 她拿了抑制剂,去找白新脖子的腺体。 找到那位置,将针对准。 “嘶——你,推慢点。”白新热汗冷汗一起下来。 那声儿,是巷尾小野猫暂时不凶了,发出的娇弱喵声。 她也不是故意的,小心放慢速度。 程季青心软下来,她的语气也恢复温和,低声说:“你早乖一点不就好了么……” -------------------- 第14章 抑制剂从白新脖子离开,程季青听见一声低哼。 她将空掉的针丢在地上,抱稳无力的白新。 手臂环着细瘦的腰肢,任由白新仰头靠在她肩膀,她闻到omega淡淡的百合香。 程季青没有侧头去看,只从呼吸的热度,速度去辨别,白新是微微张唇在呼吸。 她有些口干,忍着不往下咽,以免让人觉得她此刻心思不纯。 虽然……她的确在某个瞬间,想了些有的没的。 若是此刻有面镜子,白新恐怕能看见她发红的脸,发烫的耳尖。程季青如是想。 白新等了两分钟才缓了过来,她包里是唐佳前两天新配置的强效药,比普通抑制剂奇效快。她的呼吸平缓下来,这才觉得空气过于安静,因此背后抵着的心跳才格外明显。 白新直起身,程季青松口气。 “没事了?”她问。 白新‘嗯’了声,却在想,抑制剂的起效时间需要10-15分钟,就算提前打也不会这么快就平稳。 她又想起停车场那一次。 接着她回忆刚才的整个过程——她急着打抑制剂没注意,其实细想起来,和上一次一样的感觉。 和程季青接触的时候她确实很受到影响,发情期也在加速,然而刚才靠在程季青身上的几分钟,却很快让她得到安抚。 说起来这是矛盾的。 抑制剂不可能那么快见效,可接触程季青确实让她快速缓解。 与打抑制剂的压抑感完全不同…… “那你现在能走吗?” 程季青的询问将白新数秒间的快速思考,截断。 白新试着挪动,脚还是没力气。 程季青说:“你这样直接出去太危险,我让余岚看了二楼,现在没人。” 二楼还有一个通往底下停车场的楼梯。 白新点点头。 程季青心道,现在倒是听话了。 程季青扶着白新按照她计划的那样,顺利到了停车场,余岚已经启动车在等她。 车从酒店停车库上来,程季青问:“送你去哪儿?” 白新浑身是汗,陡然进入空调车,无意识缩了缩。 她回答说:“去医院吧。” 程季青一边听着,从手提袋拿出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摊开披到白新身上。 白新睫毛动了动,这是程季青上车前从后备箱拿下来的。 不用提醒,余岚知道是哪家。 上次她跟过程季青。 车还未完全驶离酒店,她们突然听到余岚说:“小姐,曾露在前面堵着。” 程季青往前看了眼,那女人一头红色头发,黑色短裙,靠在一辆红色跑车前。正好挡了车道。 没看到人之前,程季青根据书里一些片段,就知道曾露不好对付,现在瞧见,果真是个棘手的。这行为模式,就不是一般人会做的。 所以更不能让她看到白新在她车上。 “能绕吗?” “不行。” 车速降下来,距离也是有限。 要是白新不在,她倒是不怕跟人硬来。 “你收下腿。” “嗯?”程季青还在快思考。 白新忽然蹲下身,不仅如此,她直接往程季青脚边去。 冷静的声音。 程季青小腿热乎乎的:“……” 程季青没有下车周旋的打算,起码不是在这里,曾露等她肯定要说话,那势必要开窗——从外面的视角,白新在她这个位置,确实是最好的。 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怪怪的。 而且委屈白新。 白新没感觉,她习惯了隐忍,她只是不想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因为她现在得去找唐佳。 离曾露还有一米停下,程季青将车窗开了点缝隙。 曾露很快走到车窗前,双目先往车内瞟了瞟,笑道:“小程总,车不下,好歹窗户开大点吧?” 程季青不动声色将白新身上的西装往上,盖住脑袋,手指搭在衣服肩上。 面色不耐对车外人道:“有事就说,困着呢。” “啧。”曾露:“听说那天秦语芙不在别墅?我就是好奇来问问,那跟你一夜春情的人是谁啊?唔,白新我觉得不太像,你向来不喜alpha,圈里的人我都猜了一遍,愣是没猜到。” “你管的真多。” “不是管,我没那能耐,是我们小程总魅力大,忍不住对你感兴趣。” “……” 这人有点大病。程季青确定。 “赶紧把车挪开。”程季青皱着眉一副犯困烦躁的样子:“没空跟你废话。” 实际上,她是真有点不爽,大概是白新要这么蹲着,让她更觉得这人烦。 曾露闻言也不生气,红唇勾起来。 隔着玻璃,程季青听见打火机齿轮的摩擦声,抬眼看见曾露手中的火苗,眼瞳骤然一缩。 本能的对着那火感到抗拒,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似乎不是她的感觉,是原身? 没时间去想。 曾露呼出烟,说:“生什么气呐?马上就走,不过走之前我还想再说一句——我不问是谁,但看在我出力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晚上爽吗?” 程季青:“……” 她甚至有片刻怀疑曾露是知道真相,知道白新就在她脚边,故意拱火。 “滚。” 她冷冷将窗户关上,听到窗外立马传来曾露的笑声。 曾露在车外笑着,退开身摆了摆手,马上就有人进到车内,将车启动后退。 程季青的车快速离开。 身后。 “你怎么就盯着她不放?” 曾露看着离开的车,对身边走来的同伴说:“明明骨子里都是人渣,却还留着那么干净的身体,多有意思。我喜欢。” 同伴搭着她肩,调笑:“那你怎么把她第一次给别人了?” “我要不这么做,今天被程景对付的人就是我。” 尤其程景对她们这行的人向来看不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程季青之前一直抗拒接触,她也没有机会,现在……程季青破了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尝了甜头,几个alpha能受得了诱惑? 不过看什么手段罢了。 “你悠着点吧。” 曾露笑笑,烟在风里散去:“不过真羡慕……那晚的Omega。” … 白新坐回椅子。 她拉下外套,盖在腿上。 “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 “你的目标是秦语芙,只不过有人想害我所以把药给我吃了,但是那诱导剂跟你脱不了干系。” 至于害她这个人,白新心里早有答案。 程季青感觉到气压又有了变化。 刚才楼梯间在她怀里的人,好像不是眼前的白新。 可从白新的角度也没错,和曾露聊天记录就能看出,那个药是原身自己去要的。她现在就是原身。 程季青静静说:“秦语芙的事我不知怎么说……也许你不信,但跟我本人没关系。” 程季青说完也没再解释,她也有想摆烂的时候啊。 白新捏着西装外套,表面还有程季青的体温。 荒唐的是,她竟然有点信。 二人都没再说话,车一路到了医院。 停车后,程季青问:“后备箱有两套备用的衣服,你换不换?” 白新的衣服沾了酒渍,而且礼服招摇,她侧过头,看见程季青平淡而干净的眸光。 她看出来,程季青在因为她的话,不舒坦。 白新错开眼睛,声色清淡:“好。” 程季青心里嘀咕一句,原来除了‘嗯’,白新也会用别的词回答她。 衣服拿出来,一套T恤加牛仔裤,一套衬衣配牛仔裤,裤子都是紧身小脚的款式。 “程季青……” “嗯?” 白新顿了顿,摸着那微硬的质地,抬眸问:“……只有裤子吗?” -------------------- 第15章 “裤子不行吗?” 见白新似有犹豫,程季青继续说:“……只有裤子。” 还挺挑。 这么一想,好像每次见到白新确实都是裙子居多。 “要不将就下?”她询问。 白新稍稍思考:“我就穿身上这件吧。” 被酒散过的地方拿衣服挡挡。 程季青哪里知道,不是她想挑剔,是她身体挑剔。贴身的都是最软的料子。 其实休闲宽松的裤子家里也有,正常时期偶尔会穿。只是比起裤子,她更习惯也更适应裙子而已。 双腺体的关系,让她体质特殊,现在又是不正常的发情期。 程季青给她的还是这种牛仔裤……一会儿还不知道要在医院折腾多久时间。 身上的裙子再不舒服,也比穿裤子好受些。 程季青看看她,伸出食指在白新肋骨的地方轻轻挨了一下,裙子还是潮的。刚才在楼梯间抱白新的时候,就很潮了。 所以她才拿外套给披上。 “真不穿这个?” 白新还是那句话:“走吧。” 白姐比她想象的还娇气些。程季青心说。 “你这样不行。”程季青想了想:“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把我身上的先给你穿?” 她的裙子还是干净的,而且她也喜欢穿裤子。 “你身上都是湿的,医院温度更低,容易生病。” 程季青说完看见白新突然朝她看来,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左右没拒绝,便道:“行?行我现在就脱。” 白新的思绪还在程季青前面一句,‘容易生病’,突然听到后一句,莫名的弯了下唇:“现在?” 程季青被那梨涡晃了下眼,低咳一声:“怎么还有抠字眼的毛病?” 白新同意了。 程季青在车上换衣服,白新在门口等。换完下车,再等白新换她的。 这个时间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下,若没有灯,此刻应是一片黑暗。 倒是安静的出奇。 程季青原本站在车门口,但站了十几秒,发觉窗户没有关严实,换衣服的细碎声总飘到她耳朵里。 于是,她移到更远一点的余岚身边。 “真安静啊。”所以程季青想打破一下,她也没指望余岚这样的闷子能说点什么。 “是医院所以安静。” 程季青听到余岚说。 余岚望着医院的方向。 程季青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嗯,医院对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夜晚的存在。” 黑暗又被安静充满。 余岚的淡漠的侧脸露出一丝丝动容。 白新换完衣服,准备上楼。 原本程季青也是不打算上去的,毕竟刚才在酒店,她还没忘记白新对她什么态度——人家未必需要。 她走程序一般的问了句:“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谁知白新竟然点头。 她当时还怔了一瞬,给她弄不会了。 二人走在前往医院的小道上,程季青问道:“白小姐,你跟变色龙什么关系啊?” 白新:“?” “要么就和川剧变脸有点渊源。” “……” 程季青是玩笑的语气,然后她稍稍收敛,说:“有什么你就说出来,你这样让人以你的情绪去猜,我也猜不到。” 她是指白新在酒店转变的态度。 其实在楼梯间她就问过,她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惹了人。 她想要知道,除了别墅那天的事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有,那简直就是潜在的风险。 现在冷静下来,白新发现自己的不悦不够理性,她不在乎程季青喜欢谁,她只是不喜欢程季青两面三刀,脚踩两船,让她觉得自己被耍着玩。 但是撇开这一点,程季青知道她omega的身份,现在闹翻没有意义,而且如果结果配适度高,她将来还能用上程季青。 她的目的是利用,而不是找一个好人交友。 程季青想玩,她也完全可以吊着。 谁吃亏倒也不一定。 可程季青这句充满诚意的询问,以及方才在车上的那个眼神,让她自心底产生了动摇与怀疑。 程季青不像这种人。 她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这种,荒唐信任。 程季青在白新面前摆了摆手:“说话呀?” 白新回神:“晚点再说吧,先上去。”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听白新这话语气正常,程季青闻言:“行。” 还是十六楼,她们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唐佳从一间检查室出来。 “我在外面等。”程季青走到上次的椅子。 “程小姐,一起吧。” 唐佳说。 白新略感诧异,也没说什么。 进了唐佳办公室,照旧先用了消毒水,然后二人并排坐在唐佳办公桌对面。 唐佳看看二人,换做以前是真是很难想象的组合。 “考虑有标记后遗症的原因,你的身体本来就比别人特殊,又是第一次标记,所以会有这种不规律的情况。” 特殊?程季青想,白新的脸时常苍白,不涂口红的时候嘴唇也偏粉,瞧着是比旁人娇。 “一般来说,O被标记后会对A产生依赖,当然,可能也有易怒的情况。”唐佳看看白新眼底的警告,嘴角浮着一点笑,继续。 “发情期间,omega与alpha的接触,可以缓解这种症状,可能有些特殊的omega很敏感,再配合抑制剂,效果会更好。当然还有更直接的方式,标记。” 后面这段话,是回答白新刚才车上的问题。 来医院前,她给唐佳发了消息,说了今天和程季青接触的发现——程季青的接触与信息素,比抑制剂更有效,更舒服。 程季青想起那天在停车场的事,思绪顿了顿。 “还有一点,我说的特殊,也包括使用诱导剂后导致的特殊。标记和诱导剂都是让白新发情期紊乱的原因。” 程季青:“……” 你直说是因为我就好了,那么客气。 唐佳又看向白新:“你的血液报告里,还有很重的诱导剂成分,不只是这两天,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特别小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发情期会再来。” 白新:“……” “你自己看吧,也可以光打抑制剂,就是效果差,管用时间短。” 程季青总觉得这话是在点她——都是你干的,你需要负责啊你个渣。 唐佳说完,手指扶了扶眼镜。 “我说完了,我给你开了检查,一会儿去抽个血吧。” 这话是对白新说的。 … 程季青去了洗手间,唐佳和白新单独在说话。 “你特意让她进来?” “毕竟跟她也有关系,看她反应还挺想管你的。” “……”管?一个很陌生的词。 唐佳心里还有一句,白新今天其实没必要把程季青带来,站在她的角度,白新对程季青有一种令人意外的容忍。 “为什么我和她接触的开始,我的症状会加重?” “所有发情期omgea面对alpha都会这样,并不是只有你,这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她对你持续的这个症状有帮助,简单说,一时的触碰会让你更躁动,但长期而言,她能安抚你。对你的特殊性很有帮助。” 唐佳道:“配适度今晚应该能出来,从她对你的影响看,这个数值起码能及格。” 已经是亿万里挑一。 “如果她真如你说是个有愧疚感,我这些话就有用,等配适度出来,你再哄她过来抽血做点贡献把药研制出来,事半功倍。” 唐佳:“至于你们接触还是成人的游戏,我管不着,决定权在你。” 白新闻言,默了默。 她身上穿着程季青的裙子,桃花酒的味道非常的淡,吸进鼻息里却异常清晰。 没有选择牛仔裤,没有物理的作用,心理的作用倒也不少。 刚穿上时,她还能感觉到程季青的体温。 那一刻,她的腺体也很躁动。 却隐隐有舒适与被安抚的感觉。 就这一点,程季青对她来说就是特殊的。 “唐医生想的很周全。”白新嗓音幽静。 唐佳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为老板服务,应该的。” - 程季青就坐在唐佳办公室等,拿手机查了查,有一条吐苦水的帖子写——O女友第一次被标记后,性情变差,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啧,这跟白新的症状完全吻合啊。 她刚准备看评论,唐佳从门外进来,洗完手坐在椅子上。 隔了会儿,唐佳打开一份报告,似是随口问:“程小姐,听说你和秦语芙要订婚了?” 这鬼消息传的还真快,程季青:“假的。” 她压根没在意这个,默了两秒,想到什么——白新也知道这消息。 白新不会觉得这是她搞出来的吧? 酒会的时候,白新问她有什么目的来着……对白新来说,她岂不是一边在这当好人,一边逼她前妻,简直妥妥的人渣啊。 难怪白新那种态度。 那她一顿折腾,搞半天都是无用功。 … 检查结束的很快。 程季青和白新走出医院,九点半的时间,程季青接到了宋呤的电话。 “程季青,你会玩啊,刚和白新传绯闻,接着就跟秦语芙订婚?你这样出门要小心的诶!” 程季青:“……” 思维一转,她忽然动动眸子…… 肩膀不经意往白新那边偏了几厘米,声量稍重:“什么?再说一遍?哦,你说我和秦语芙订婚?假的。” 宋呤嫌弃:“?是你耳朵不好,还是我耳朵不好?” 程季青淡淡:“对没错,是假的,都是程景的主意。” 宋呤:“?” -------------------- 第16章 白新坐在旁边,听着程季青与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 她微微转头看向窗外,街灯明亮,很奇怪的感受,好像打着小结的丝线被人解开,让强迫症的人心理舒缓。 虽然只是一个与全局毫无关联的小结。 虽然她也不是强迫症。 白新的目光从外景,缓缓游移到防窥玻璃窗上,然后视线里出现程季青。 程季青已经挂完电话。 “程景以为我喜欢秦语芙,非要给我俩订婚。”她转过去,歪着头对白新说,是那种很随意交流的语气。 还带着一丝抱怨。 程季青想,以她的台词功底,白新一定能听出她话里有多么的不情愿。 白新问她:“你不是喜欢秦语芙?” 程季青否认:“不喜欢。” 白新也转过来,结束了以玻璃进行视线交流的方式,但她没有说话,只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挑起。 她抬眼的动作很慢,无意间便又多情诱人的嫌疑,但你细细看就会发现,处处藏着的荆棘。 那你还破坏了我和秦语芙的婚姻。 程季青从她眼中看懂了这句质问。 程季青:“……你就当我年少无知,没有分寸,不会做人吧。我想好了,以后我会尽量补偿你们,或者……” 她看着白新:“你们要是想复婚,我也会全力支持。” 白新:“……” 她当初和秦语芙结婚,是秦语芙答应帮她隐瞒omega身份。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程季青说什么?全力支持她和秦语芙复婚? 那现在程季青跟她在这儿是做什么?真的只是因为愧疚么? 程季青好似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哼,而后白新又转过头去。 程季青:“……” 不想就不想吧,哼她做什么。 这个话题肯定是没必要再进行。 程季青忽然想起刚才曾露说的那些话,让余岚将前后排中间的隔档升起来。有的话余岚是不能听的。 她再低声道:“白幸幸你查过了吗?” 白新言简意赅:“是她,但没有证据。” 不过没关系,总会有算账的一天。 程季青看不见白新的脸,也就不知道那黑曜石的眼底的狠意。 程季青默了默,她脑子里没有原身怎么给秦语芙下药的过程,所以也就不知道白幸幸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把药给了白新。 这一点她跟白新说过。 “我会查清楚的。” 程季青说。 是帮白新,也是帮自己。 白新闻言垂了垂眼睛,耳旁的嗓音很温和,她竟一瞬间忘了程季青刚才在同她说什么话题。 她只是看到自己的手落在程季青的裙子上,长久没有移动,她的手心变得十分的烫。 于是她挪开,然后发现原来是她的体温在升高。 … 车停在南阳城区。 程季青下车送人,陪着白新往楼下的电梯走了一段。 到楼下,程季青站定步子:“你上去吧,那我走了。” 白新应了声,跨进电梯门,刚进去便听得身后程季青‘诶’了一声,让站在电梯里回头。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程季青一路上都没提医院的事,但她听得很清楚,白新这段时间会比较难熬,而且和她有很大关系。 如果像在停车场那样一个拥抱,就能让白新感受好一点,她随时可以。 电梯门缓缓合上,在中途时,白新凝着程季青,缓缓启唇:“比如,什么需要?” 话音落下,电梯门关闭。 程季青也听清了。 甚至她仿佛还看到了白新脸上的意味深长,浅浅的梨涡露出来时,这个女人本身就变成了一朵百合。 清新妖异,妩媚惑人。连眼神仿佛都冷的别有用心。 “……” 她一时分不清说这话时,白新到底是什么情绪。亦或者是她的错觉?她觉着白新那句反问,每一个字都充满暧昧的调调。 果然,反派除了善变。 还很会玩弄人心。 程季青回到车上,微信震动,是程景的短信。 程景:【橙橙,我仔细想过你说的话,我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 程景:【以后只要你好好生活,不再故意跟我作对伤害自己,我不会再强行管着你。】 程景:【秦语芙的事我们再说,我希望你真的能放下。】 程景:【也希望你记得今天自己说的话。好吗?】 程景在酒会时那高傲的样子,程季青还记得,能让程景低下头来,也不是简单的事。 程季青抬头:“程景问过你我在哪儿吗?” 正好是红绿灯,余岚回答:“问了,我说您在散了心现在准备回南景公寓。” 南景公寓是原身其中一个比较常去的住处。 程季青点点头,低头给程景回了一句:【好。】 起码程景这边她暂时不用太费心。 程季青思考完,又突然想起什么,返回聊天界面找到之前去医院路上收到的消息。 曾露:【小程总,你还想不想要那个东西?想的话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啊?】 除了曾露,没有人再知道诱导剂的事了。 这一面她还是得见,但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 程季青回了一句:【有空再说。】 她打算就这几天找一天时间。 发完消息,程季青视线微顿,她看见旁边座位的袋子——是刚才白新换下的脏衣服,忘了带走。 - 白新回到家,空调开到最低。 她很疲累,身体经过一场消耗与压抑,浑身的黏腻,只想冲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手机蓦地响起。 看到屏幕的名字,白新平淡的脸色冷下来,她光脚踩着冰凉瓷砖走到沙发坐下。点了扩音。 “白新!事情明明是你招惹出来的,你居然让程季青来找我的麻烦!你知道现在外面那些人都怎么说我吗?!” 白新微怔,程季青做了什么? 她幽幽道:“你确定事情是我招惹出来的?” 白幸幸顿了一瞬,声量增高:“不是你是谁?!别人不知道,以为我不知道?程季青亲口承认是你爬上她的床,你们两个AA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这种事情说出来我都嫌恶心!” “我不过是发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朋友圈,其他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要把错怪我身上?而且我也没有说错!她程家嫌丢人,要拿白家开刀,这些说到底还是你犯贱惹出来的事!明明只要你低头就能把事情处理掉,你却非要把我拉下水!” 白新一只手放在沙发上,白皙的食指轻轻磨着柔软的沙发垫。 听到这句话后,她动作停下,语气竟还平静。 “说完了吗?”白新道:“现在倒是像个人叫的欢实,今天酒会又怎么不敢去呢?你除了在家里叫唤,还能做什么?你这些话有点脸的人还真不敢说出口。” 白幸幸:“你!白新!你这贱人!你就是故意想害我!你和你那个爬上别人床的妈妈一样……” “幸幸,胡说八道什么?!” 白新听到白赵良的声音,微微抬首,眼神幽冷,恐怕白赵良从一开始就在旁边吧。若不是白幸幸控制不住,他应该还会默认白幸幸给她提醒。 说白了还是怀疑她和程季青有关系而已。 自始至终,不管事情真假,白赵良都没有真的信她。 白新无声一笑,周身冷若寒霜。 “说话没大没小!小新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白赵良应该是接过了手机:“你和小程总没什么我肯定相信,她虽然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她把火撒到幸幸身上,所以你妹妹这才气急了。” 白新:“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程季青说话的时候您也在场,不是吗?” 白赵良还未开口,白新道:“我也听了您的话,过去低头,是人家根本不在乎。” 白赵良哽住:“爸爸也没说跟你有关系,好了好了就这样,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熬夜啊……” “程季青有句话说的对。” 白新缓缓道:“白幸幸这张嘴的确要小心点了。” 白赵良没再说什么,又是几句如往常一般的安抚,像天平上作假的秤砣。 白新连挂断都懒。 仿佛连此刻接近电话她都嫌弃。 挂断的手机自动黑屏。 白新坐了会儿,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浸人的寒气将她掌心的热度溶解,只剩下刺骨的凉。 她走进浴室,浴室里放着一张墨绿色的凳子,她将脱掉的黑色礼服,放在上头。 这时候,手机连着震了几次。 原是不想去拿,隔了两秒她又走出去,拿起桌上手机。 一边点开,一边原路返回,打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 下一秒,白新的动作微微顿住。 唐佳:【你可以开始考虑,怎么才能哄着小程总每半月来抽一次血……给你当小白鼠炼药了。】 唐佳:【你和程季青的配适度是90%。】 浴缸里的温水,像清晨森林里的迷雾徐徐升起,她坐到凳子上,皮肤的触感让她恍然想起程季青的裙子还在上面。 她没有立马去拿,就那么垫着。 90%的配适度,意味着唐佳有机会能从程季青的血液里,研究出最适合她的抑制剂。 意味着她有希望,以后能和正常的omega一样,不再那般脆弱敏感,不用每次发情期都需要打很多针的抑制剂,不再需要那么痛苦隐忍,从天黑到天亮…… 只要唐佳能把药制出来,她就解脱了。 白新拿着手机,手无意识落在凳子上,她摸到底下程季青的裙子。 礼服在她五指轻轻泛起褶皱,再松开,再抓紧。 如此反复。 然后白新瞧见屏幕上方跳出一条短信。 … 程季青还在车上。 低着头给白新发消息:【白幸幸还……】 字还没打完,白新先回复了她。 【不要了。】 是程季青发的前一条消息——【你裙子忘了拿,我给你送去干洗再给你?】 程季青继续打字:【白幸幸还怀疑你身份吗?】 白新:【没有。】 白新:【你对白幸幸做了什么?】 程季青想了想,问:【方便接电话?】 程季青这次看清,消息是立即显示已读。 脑海中莫名显出白新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她的消息,那卷长的睫毛在娇嫩皮肤盖下暗影…… 她看到‘嗯’的回复,拨出去。 “喂?” “你说。” “没做什么,就是刚在朋友圈和群里发了条消息,以后聚会什么的有这种嘴贱爱编瞎话的人在,都不用叫我。” 这和程景针对白家是不一样,白幸幸毕竟混的是二代圈,有她这句话,短期内白幸幸在哪儿都不会受待见。 前几天本就是因白幸幸出现,为了帮白新隐瞒身份才惹出AA恋的事儿,现在经过效果达到,危机解除,也差不多可以了结了。 否则程景那边再不爽,加上些风使舵的针对白家,对白新也不好。 她听见白新那头有水声,人好像还笑了一下。她不确定。 白新说:“你还会骂人?” 程季青:“我怎么不会?” 她当年还小,没有火的时候,微博上有人来私信骂她,她能不重样的骂回去。后来年纪大些,名声起来,又有经纪人管着也就慢慢变了。 “你是突然想到?” 白新问的慢悠悠。 “想几天了。”程季青靠在舒适的椅子上,声音慢下来:“事情是白幸幸闹出来的,凭什么叫你一个人扛着,她躲清闲呢?” 今天就是白赵良偏心,护着小的,把大的拉出来顶罢了。 白新一时间没说话,这种感觉还挺复杂的。 这大概是唯一一次有人说,凭什么。 她的家人把她推出来,她曾经的敌人却在护着她。 白新站起身,因为坐了一会儿,程季青那件礼服起了细微褶皱。上面还有她汗水晕开的痕迹。 她将手机放到椅子上。 去了身上的剩下衣物,弯腰去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关掉了水龙头。 或许她隔的时间有点长,程季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人呢?” “嗯。” “你在干嘛?” 车内。 程季青耳边的水声突然断了,但白新的声音却清晰起来。 “洗澡。” “……” -------------------- 第17章 南景公寓。 只有原身的指纹能打开。 程季青进门将装着白新衣服的袋子放在玄关,打算明天找人拿去干洗。 屋子的色调偏冷,墙上有两副风景壁画,碧绿的天空,一副粉绿的桃花,除此之外就是床头的那副最大的,大海油画。 程季青简单看了看,原身衣柜里和家里稍有不同,没有任何鲜艳的衣服,基本也都是冷色暗色系。 不知为何,程季青眼前闪过曾露手里的火苗。 她没在意,打了个哈欠,将手机放到床上,坐在床边先把长裤脱了,然后拿了一套睡衣。 两条笔直的腿踩进浴室,脚往后勾,脚指头抵着门将门关上。 青木色的卷发,简单扎了个丸子头,打开莲蓬。 “洗澡。” 白新清淡惑人的嗓音,忽地在耳边响起。 程季青:“……” “你不是说方便接电话?” “怎么了?” “你洗澡……还跟我打电话?” “我不受影响。”那头默了默:“怎么?你受影响?” 程季青当时是哽住的,她觉得白新那语气多少带着刻意。 甚至耳边停下的水声,又再度响起来…… 程季青想到这儿,取下手上的白玉菩提,看着花洒落下来的水,淅淅沥沥,雾气迷绕——成年女人的脑子里跳出的画面少儿不宜。 她的耳尖微微泛红,心跳急了两分。 是个正常人,都会受影响吧? 带佛珠的凡人,有几个清心寡欲呢。 但是白新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 不把她外人,还是不把她当女人,还是不把她当alpha? 肯定不是第一个,不过第二个第三个也不是什么好话。 程季青胡思乱想的,走到花洒下。 洗澡的时候才发觉肩膀有点刺痛。 出来在镜子前,往后一瞅,果然看见三条长长的抓痕——当时她故意吓白新要放松,白新在她肩膀上留下的。 “啧……这女人属猫的吧?” 程季青嘀咕着把浴巾在身上裹一圈,出门,隔了会儿又优哉游哉进去。 看着镜子,拿手机朝肩膀拍了一张。 这可是工伤,白小姐要是不知道,太可惜了。 程季青微微一笑,瞧着刚拍好的照片,三条爪子印拍的格外清晰,她很满意。 … 给白新发完短信,发现曾露二十分钟前给她发过一条微信。 【小程总,要不你看看周一晚上有没有空?圣豪刚装修的风格,你一定喜欢。】 【来呗,我们最近都没好好说话。】 程季青没回,打算明天再说。 她把睡衣换上,爬上床准备休息,视线一瞄,看到右手边的床头柜。 看了几秒,似乎有什么在催发她的好奇心。 于是程季青翻身过去,手一伸拉开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手机。 程季青拿出来,开机,需要输入六位数密码才能解锁,能看到很多条短信,以及未接,但是因为保密设置她没办法看到是谁的消息。 她试了试原身一般会用的几个密码,没成功,最后又试了她的生日。七月七。依旧失败,因为试错太多,锁了五分钟。 程季青便暂时没了兴致,然后她的注意力被抽屉里的银行卡吸引。 知道只有原身能打开这门的时候,程季青就有预感,原身可能也没她想的那么傻。 即便作者设定如此,但在这里她们不是纸片人,是有思想有自我的人。 和程景闹得那么凶,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退路? 果然,当程季青试着登上账号后,看到卡里的余额,那双狐狸眼中的褐色瞳孔,微微发亮。 原身好像还有几个住处,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惊喜? 程季青有点兴奋,她刚穿过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拍戏的事不能马上落实。 手里没点钱出门还真没什么底气。 想到这里,程季青觉得《野蛮反噬》这本书什么都好,感情剧情,连股票基金,商战写的都很好。 唯独少写了一样,数字中奖号。 她要是作者,她一定会写这个情节。 这样万一读者穿书,还能数钱度日。比如写个17 19 21 28 33 04 07,就是下一期数字大奖。 … 程季青想了一圈,犯了困。 未解锁的手机和卡放回抽屉。 转身看了眼手机,白新也没有回她,她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之前的系统声。 那天在医院乍然一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是因为她引起重视了?还是本来就是她的一场梦? 程季青想着想着,缓缓睡去。 - 南阳城区。 白家最近新增的一个工程项目。 程家也是投资商之一,不过对程家而言只是几个篮子里的一个,但对白家而言,是这几年最大的一笔投资,白赵良十分重视。 白赵良让着程景也有部分这个原因,当然,只是部分。 白新合上笔记本,从单人沙发站起身。 白色的丝绸睡裙从大,腿处滑下,盖到膝盖上方。她揉揉酸胀的腰肢,然后才上了床。 手机躺在床头桌边,嗡嗡的响。 白新拿起来,基本都是群里的微信消息,有白赵良的艾特,还有两条短信。 解开手机,微信再次弹出来。 微信群的艾特将她思绪打断,项目前期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核心团队聚餐是早就说好的事。 助理lily正在组织去哪儿。 lily:【@baixin白总来决定吧】 技术部cc:【对的,还是白总来的,感觉大家哪儿都想去,哈哈】 白新正打算回复,忽然看到白幸幸发了一句:【不用选了大家,我已经安排好了,周一晚上去盛豪娱乐。吃饭唱歌晚点再去隔壁酒吧,最近大家工作很辛苦,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啦~】 白新默了默,冷淡的笑了声,打了两个字:【可以。】 lily随即发来私信。 lily:【老板,前期我们忙的时候这位白总监什么都没做,现在摆明是来抢功。】 lily:【这种人,还要忍吗?】 白新:【不急。】 她没再理会,去看那个特别备注发来的短信。 【图片】 【你抓的。】 白新点开那张图片,不算很高清,但白净皮肤上的三条红痕却触目可及。 她想起来程季青在楼梯间逼她的那半分钟,她知道程季青想让她说句软话,她不肯,程季青便吓她。 只是那女人还是心软。 若是身份对调,她会一点点释放信息素让发情期的程季青,为她脚软,她不会靠近,但也不会太远,就保持咫尺的距离。 最后让程季青自己忍不住折磨过来,然后在崩溃的顶点,在所有人都要发现秘密的惊慌中,哑着嗓子求她。 如此一想,白新双眸微暗。 可惜了,她才是需求的那一方。 白新凝着手中的照片,那一小片后肩的皮肤因为抓痕,无端添了异样色彩。 在旁边还挂着两滴沐浴后的小水珠…… 程季青是真的不知道,大晚上给一个跟她有过关系的omega,发这种照片,会让人想什么么? 白新挪开空调被,腿微支起来,温度稍稍被冷气吹走。 她莫名想起程季青那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新静了片刻,点开黑掉的手机屏幕。 -------------------- 第18章 天空如洗。 程季青坐在海边,波浪泛着白色卷过来,她望着一望无际的边缘,想起最近发生的事。 正想着,一双手从身后将她抱住。 她的整个后背都陷入软与热中,女人抚她的手,那触感不像人,像只猫似得。毛茸茸的。 猫?她一转头,竟然真的是一只雪白的小野猫。 她兴奋抱起来,然后听到猫开口了——“程季青,让我抓抓。” 那缓而冷淡的声音——白新。 白新?! 程季青蓦然惊醒…… 她望着头顶吊灯,吐口气出来,要了大命了,这都什么鬼梦? 都怪白新昨晚回的那条短信。 【你可以抓回来。】 就看了一眼,害她做一晚上噩梦。 她倒是还没抓回来,梦里差点又被抓了。 她稍稍将梦倒带回忆,停在被人从身后抱住的画面,程季青心跳忽地跳快几秒。 这要是让白姐知道,梦里把她变成小猫咪干这事儿,不得抡死她。 不过除了这个梦,程季青还想起一点别的东西,关于那天别墅的事情——她决定去见曾露。 程季青让余岚拿了台笔记本,用来看股票,其中有一支制药企她观察了很久。 这两天正好是个进场的点,把卡里的钱投进去一些,又拿了些,买了几支基金。 除此之外,程季青还将目前网上所有的经纪公司,旗下资源,艺人等,都做了简单分析。 挑了几个最适合的,打算重点观察,为以后做准备。 程季青有时候停下来,看着陌生的房间,又会觉得恍惚,然后是感慨。 她似乎真的要开始在这里生活了。 晚上八点,程季青换了套白背心和牛仔裤,出门选的黑高跟。 她和曾露约好在盛豪见面,还会有一些‘熟悉’的人去,她懒得和原身那群狗友周旋,避开了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的时间。 定好时间,让余岚就在车里等。 直上三楼的KTV专区。 重金属的装修,光线相比其他地方更暗,头顶还有射灯,来的人倒是不少。 一出电梯曾露一身抹胸红裙迎上来:“干嘛呀?不就是那天堵了你车么?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曾露视线在程季青紧致的腰臀短暂停留,靠近一步:“那好歹我也让你尝了甜头啊,不至于对我这么心狠吧?” 程季青挪开手,面色冷淡:“问你要点东西你都舍不得。” 曾露笑了笑,她虽然是个B级omega,可容貌身材风情在圈里都是绝佳,商场和二代圈也都是风生水起。 唯独程季青对她没有任何性,趣。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程季青不行,现在,她越发想要试试这S级alpha是什么滋味。 曾露手臂轻轻擦着光洁的皮肤,挽上程季青的胳膊:“你要什么我都舍得,但你也得给我点好处?挽个手臂不过分吧?” 程季青不适的皱了皱眉。 说来奇怪,白新靠近她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抗拒。 就在她准备再次甩开时,目光倏然停在前方走道。 白新站在拐角,也看到了程季青。 白背心,浅蓝牛仔裤紧紧包裹着alpha的身体,不远不近,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格外引人。 程季青的手也是很好看的,手臂瞧着细白,筋骨却分外有力。 这一点,她深知。 她从程季青与曾露交错在一起的手臂,移开视线。 程季青已经抽回手,她看着白新走进拐角,身边的曾露似乎并没有看见,还在跟她说话,笑着带她往包厢去。 到了门口,程季青让曾露先进门,说自己去洗手间。 转身往回走,一边给白新发消息:【走道外面等我下。】 白新也没回她。 刚才那个拐角进去只有洗手间,分ABO六种类别,最后走进女A区,洗手间都有单独的门。 她进去正好看见白新站在洗手台。 水蓝色短袖法式长裙,长发滑下一缕,更显侧脸娇柔。 旁边没有人。 程季青走进去打开边上水龙头洗手,上半身往白新那边:“你胆子是真大,不是说那个不规律么?这地方都敢来?” 白新其实会尽量避免在外面上洗手间,毕竟ao有别,但有时候没办法。 水流冲刷着手指,她淡淡应了声:“嗯。” “跟曾露没关系吧?” 白新从镜子里抬起头:“工作聚餐,跟曾露有什么关系?” 程季青:“那就好。” 她还怕白新也是曾露叫来的,那问题就大了。 白新越过她,去抽擦手纸。 程季青也跟在后面抽了一张,因为有人进来,她凑到白新耳边:“我是来问问诱导剂的事,你一会儿自己小心点,早点回去吧。” 白新正在擦手,alpha温热的呼吸在耳边短暂停留,她顿了顿。 “你管好自己吧。”白新微仰起头:“小,程总。” 程季青闻言:“诶,你这断句我忍很久了。” “所以你还是更喜欢‘脏东西’。” 程季青总觉得这话一语双关,一时间不确定是在骂她还是别的,她沉默两秒,忽地低头:“白小姐,你不会没改备注吧?” 四目相对,因为程季青的姿势,她们距离更近。 白新没有退:“小程总,你不会也没删视频吧?” 程季青沉默了。 白新也沉默了。 现在的气氛有些古怪,尴尬中莫名带着□□的味道。 这时。 程季青的手机响起,她拿出来,是曾露的电话。 程季青:“催什么?马上来。” 说话间白新双眸似狩猎一般的盯着她,程季青挂完电话准备话还没说,下一秒,白新骤然发难。 程季青条件反射将夺手机的手腕握住,往后一压! 因为惯性,白新整个人被逼退到洗手台,上身朝后仰,尾椎抵在边缘,微微发疼。 程季青语气如常,只是气质与姿势添了逼迫感,她挑了下眉:“白小姐,一言不合就动手?你还能再凶点?” 白新闻言,脸颊的浅淡的梨涡微微一现,笑的冷淡:“你不凶?” 她眼皮往下压。 程季青顺着视线方向,稍稍松手,发现白新的手腕已经红起来。 “所以你好好说话不就好了,还动手。”程季青瞧着那截皮肤,升起一丝愧疚:“……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白新给了她一个眼神,抚着手腕直起身。 有人从洗手间出来,奇怪的看看她们两。程季青压着声:“这儿不方便说话,我先过去,别的晚点再找你说。我说真的,你自己小心点。” 也不是每次都像停车场和酒会那么巧,刚好她在。 白新原本就打算走了,这种聚会她通常不会呆太久。 听得程季青那柔声细语,心竟比方才静下来,她只是觉得程季青这样的人不该和曾露那种垃圾混一起。 就算为了查诱导剂,也没必要。 可是什么时候程季青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一个干净的人了? 白新眼前没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程季青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手背:“很疼?” “你觉得?”白新反问。 “那下次给你捏回来。” 程季青把那天的短信内容还给她了。 瞧白新看来的眼神好似没那么冷,程季青弯了弯唇:“真走了嗷,手机联系。” 她怕曾露过来找。 程季青离开,白新转了转手腕,手指摸着发红的地方——从别墅离开的那个早上,她的手腕也是这样的颜色。 是有点疼的。 她从洗手间出去,准备拿包便回去。 她们在靠角落的地方,这边的包厢显然没有前头人多,甚至路过了两个空的。 快到包厢的时候,身边的紧闭的门突然打开,白新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扯了进去…… 她的膝盖砸在瓷砖,她被按在地上,抬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 “白幸幸。” 白幸幸轻摇酒杯:“你真以为我全信了?你这么狡诈的人,程季青那个蠢货说不定也是被骗的。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得亲眼确认一下——” “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本来想再给你用一次诱导剂,可惜曾露不肯给我,不过如果你是omega,那这加了alpha信息素的药剂也能用上。” 话音落下,白新脖子刺痛,有什么东西注进了她的皮肤里。 -------------------- 第19章 包厢里,有浅淡的烟酒味,隔音上佳,又在偏角落的地方,还算是安静。 其他人都被叫走,只有程季青和曾露两人。 “你要是不打算说,那就算了,别浪费彼此时间。”程季青没接曾露递来的那杯,而是自己弯腰从桌上开了一瓶乌苏。 曾露:“小程总,看来你真是变心了,以前你跟我一起玩的时候,从来不会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 歪着身子,手搭在程季青的肩膀上,那红色抹胸频频有坠落的危险。 她的身上涂着alpha最喜欢的香水味道。 程季青侧开:“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能装。” 曾露一顿:“这是什么话啊?” 程季青幽幽看去,一字一句的问:“那天真的是我自己吃的药?” 看到曾露脸色微变,程季青冷笑:“你以为让我喝多,再给我制造一点混乱的记忆,就万事大吉了是吗?” 因为有小说已知剧情的干涉,加上看到了原身和曾露的聊天记录,她也就潜意识以为诱导剂的事就是原身的问题。 而曾露只是一个始作俑者,提供者,帮助者。 可是那天晚上,除了梦到白小姐变成小猫咪之外,她还做了一个梦。 准确的说,不是梦,是原身的记忆碎片。 那天原身的确去找了曾露,一开始是被曾露说的药效所迷惑。 但是到了地方她就没了兴趣,曾露拉着她喝酒,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但其实醉的人只有原身一个。 曾露在她意识薄弱的情况下,说要帮她把秦语芙弄到手,并且不断的在原身耳边重复:“我听你的,已经让人联系秦语芙去别墅了。” “你要我给秦语芙下的药,可千万别告诉你姐是我给你的。” 这样的话,不自觉的刻在原身脑子里。 还有原身喝的药。 程季青似乎没看到曾露的紧张,缓缓道:“我来的时候我记得清楚地告诉你,那个东西我不要了,可是在我喝醉后,你还是拿了出来。” “还是一样的套路,你让我觉得诱导剂是我自己要的,也是我自己吃下。” 实际上,诱导剂是曾露在原身不知觉的情况下,给她喝掉的。 目的就是事后就算有麻烦,也不会是她一个人扛着,她要让原身以为都是自己的责任。 她在程家本家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原身的房间,所有的布置,衣物,包括个人物品怎么看都没有那么外界描述的那么污糟。 曾露煞白着脸,这种事绝不可能承认,她竟还能保持住妩媚的笑:“小程总,你着魔了吧?事情都过去了,怎么还要把锅甩在我一个omega身上呢?” “你认不认都不重要。”程季青也没想过曾露会承认,她笑了笑:“反正我也没证据,你我的关系我也不打算追究,而且你也是因为我喜欢秦语芙才帮我,算是为了我嘛……但是有件事你得如实告诉我。” 曾露听到这句,心里松口气,红唇抿了一口红酒,问:“什么事啊?你问了我还能瞒你?” “既然你是要给秦语芙下药,那我床上的人又他妈怎么会变成白新?omega就算了,给我下了药丢个alpha给我?”程季青扭过头,眯起眼:“好玩吗?” 曾露听完这话,神情中也显出丝怒意,甚至咬牙切齿:“小程总,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想帮你得到秦语芙的,但是我也不能直接绑了人啊。所以找一个帮手。” “白幸幸。”程季青道。 曾露点头:“是啊,你猜到了?白幸幸和秦语芙认识,比较好下手,而且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说她就答应了。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去给白新下药。事后我去问她,那贱人跟我玩儿一问三不知,别说你,我也恨得牙痒痒呢。” 程季青沉口气,事情到这里算是清晰起来。 可是白幸幸只是因为和白新关系不好,怀疑白新是omega,就把这种脏东西给自己的姐姐用么? 如此荒唐。 “小程总,我也知道你生气,我也是啊……其实之所以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给你解气。” 程季青此时还不知道曾露的意思。 曾露又见程季青黑着一张脸,不说话:“那天陪着你喝,我也喝多了,只想着你喜欢秦语芙,想帮你。” 曾露是顺着程季青刚才的话说的。 闭口不谈骗她吃药的事。 诱导剂在ABO世界只有特定情况能申请,私下使用都是违法的。 曾露的行为不只是下药,是把原身往火坑里推。 还有白新,她又有什么错? 背后给曾露提供东西的人,又是谁?都到这里,不如问清楚。 她的表情缓和下来,曾露见状,将手中酒杯和程季青的碰了碰,妩媚一笑:“那天的omega到底是谁呀?” 程季青心底生出厌恶:“别提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我姐来之前,那人就跑了。” 这倒是和她打听的说法差不多,曾露抿了一口酒,如果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那为什么她不可以? “别生气了,答应给你解气,小程总,笑一个?”曾露示好。 程季青:“行吧,不过我还要问一个问题。” 曾露软着身,指尖在程季青手臂刮过,抹胸裙挨在牛仔裤边:“你问。” 程季青闻到了一缕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陌生的浓郁的茉莉香。 是omega故意释放出来的,说白了,曾露在勾、引她。 程季青想起第一次见到白新的时候,那屋子里的味道也是浓郁的花香,但和这个比起来,却好闻——数万倍。 她皱着眉头将酒杯放到桌上,这次直接将曾露推开:“我想知道渠道。” 曾露被数次拒绝,又见人将酒杯放下,面上的笑收敛起来:“我就提了一次,你干嘛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那个药确实不错,但让你拿个药磨磨唧唧,有了渠道我也不用这么麻烦。”程季青随口扯了一句。 曾露听完:“抱歉了小程总,这个东西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你在耍我?” “怎么是耍?谁让你最近不理我,也不来我这儿玩?我顶多是为了见你骗骗你。”曾露翘腿抬到膝盖上,她从桌上摸了一支烟,再拿打火机。 “哎呀,我是真不能说,说了我就完了。” 话到这儿,程季青不便再问。 但曾露之后肯定是要收拾的。 也不知道白新回去没有?不知为何,程季青的脑子里蹦出这个问题。 她打算走了,顺便把今天的事跟白新说说。 她来的时候已经在手机录音,今天和曾露的对话也算是给白新一个交代。 只是不知,白新会不会信她? 烟草的味道没入鼻息,程季青准备起身离开,耳边再次传来曾露的声音:“渠道我不能说,可刚才我说给你解气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程季青侧头,目光询问。 曾露笑笑,抬起下巴,将烟吐向程季青,雾气朦胧让程季青的五官更加迷人:“我想不管对白新还是白幸幸,你一定都恨之入骨,我今天约你,也是为了让你来看一场的好戏的。” 曾露从旁边拿了手机,包厢的投影立时跳出画面。 “白新,你不过就是一个野种,被爸爸带回来就居然成了我的姐姐?这就算了,仗着一点本事想跟我抢公司?” 程季青蓦然站起身,画面中,白新被人按在地上,白幸幸就站在她的面前。 “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白幸幸还要对白新下手,居然怀疑白新是——额。” 话还未说完,程季青一把扯住人:“人在哪儿?” “我倒要看看你要是一个omega,你还能得到什么?白家有家训,omega是没有资格继承的。” 程季青听着耳边白幸幸对白新的羞辱。 她的情绪非常不好。 已经不是怕白新黑化,也不是怕自己受到牵连。 仅仅是因为她听到白新因疼痛而发出的低哼,听见白新清冷的嗓音,此刻连交流都十分微弱。 程季青手上用了力:“我再问一遍,人在哪儿?!” “你怎么回事?你这样可不像是讨厌,不会传言是真的吧?你真……程季青!你疯了吧?跟我动手?!”曾露的肩旁承受不住alpha的力量,便是程季青的威压也足够让她腿软。 程季青没去看屏幕上的画面,听着那声儿便让她气的止不住颤抖,她没有时间去逼问曾露。 她冷下脸,松开曾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往外走。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几次三番低声下气的讨好你,小程总我没有哪里对不住你吧?”曾露上前拉住她,手按在手机上一并阻止了她打电话的意思。 屏幕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听到白幸幸在给白新打第二针。 那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白新现在很痛苦。 或许等不到她一间间找人。 程季青怒不可歇将人踹到地上,她蹲下身,顶级alpha的威压并未一个B级omega可以承受。 程季青对alpha信息素的使用还不熟练,她是不自觉放出来。 “告诉我人在哪儿,我们的帐一笔勾销。” 曾露浑身被压制的浑身发抖,她咬着牙:“我说……”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曾露眼底骤露狠意,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块东西,抬手往程季青嘴上捂。 程季青心思都在白新那边,虽已是反应极快,还是被布擦过鼻尖。 她闻到一抹刺鼻的味道。 程季青反手捏住曾露的手,随着清脆的声响,曾露惨叫一声,手腕竟是直接断了。她不知那湿布上是什么东西,她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 这种时候无需忍耐,她的生存本能让她将那湿布还到了曾露脸上。 程季青这次没有再心软,她的五指也还未松开,浑身满是寒霜:“最后一遍,在哪儿?” … 白新的肩膀被身后的人死死压在地上。 她的手背血管正被打入第二针alpha信息素,因为疼痛,冷汗从额头低下来,白新满脸苍白,恨道:“那天给我下药的人果然是你。” 白幸幸冷笑:“就算我现在承认又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如果是omega,秦语芙会跟我结婚?你有脑子?” “语芙没跟你发生过关系,自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白幸幸抱着胸,俯视。 含有alpha信息素的药剂,从静脉血管完全没入白新身体,身后的人才将她松开,白新无力倒在地上。 声音孱弱:“理由呢?” 白幸幸观察着白新的反应:“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你还住在家里的时候,我去过你的房间,在你锁起来的抽屉里看见过omega的抑制剂。可惜你藏得很深,直到你和语芙结婚,那次我去秦家宴会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你们说话……” 白新也想起来。 那天是在与秦语芙闲聊,秦家的长辈让她早点生个孩子,聊天的时候确实说了几句不该说的。 秦语芙当时开玩笑:“你生吧,反正你也可以生。” 白幸幸:“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骗的语芙帮你,但是你这种野种怎么配得上她?” “你真是看得起我,原来我这么会骗人?” “你本来就是那种很会装的人,爸爸看不出,我看不出么?为了得到家业你真是费心啊。” 白新的身体就对普通alpha的信息素抗拒,此刻那陌生的气息就在四周,被高浓度提取的信息素,变成液体在她血管里分解。 像刀子隔着她的皮肤,钻进她的五脏六腑。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白新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强忍着:“蠢、货。” “小姐,这都第二支了,要真是omega她早就扛不住,漏出信息素了。”说话的是刚才给白新打针的女人。 白幸幸皱起眉头,就算是A级omega也不可能撑这么久。 除非她是S级。 就算是S级,三支下去也够了。 “不是还有一支么?”白幸幸接过女人手上最后一支药剂,走到白新身边,按住她的手。 白幸幸脸上也有一丝犹豫,她不觉得白新可能是S级,连她也不过是个B级的alpha,白新一个野种怎么可能有这种级别。 白新低声发笑:“试试看……” 那充满嘲讽的笑,刺激了白幸幸的神经。 第三针alpha的信息素打进白新血管—— ‘砰——’ 门忽然被人踢开。 曾露说完包厢号后,她怕有诈,直接拽着人过来,其实也就隔了一个空的包厢。 白新躺在地上,黑茶色长发软软垂着,长裙铺散开,因为疼痛她轻轻颤动。 像雨夜被淋湿的动物,晕在路上,就算现在有危险靠近,它也无法躲避。 程季青踹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一巴掌将白幸幸扇在地上,另外一个女人见状上前拦她,程季青抓着对方的手臂,轻易给了一个过肩摔。 女人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还想反手还击,可在程季青眼里,根本看不上。 又是两脚,一次比一次狠。 刚才她使用过alpha信息素,有了一些认知,其实此刻只要释放一些,就能将这些人压在地上动不了身。 但白新还在,她不能这么做。 白幸幸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程季青……你,你……” 她想说什么,却看到门口的曾露也惨哼的按着手,然后没几秒便没了声音,似是痛晕过去。 眨眼间,自己带的人,也已经没了半点战斗力。 她惊慌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程季青看了眼白幸幸,眼神比深夜凛冬还要冷,带着几分狠厉。 然后俯身抱起白新,omega眼底一时间混入太多情绪,她没有看清,只知道白新疼得厉害。 本就雪白的脸,现下更无一丝血色。 程季青望着白新怔然的眼睛:“白新。” 她以为白新是真的吓到。 所以把白新的头放在肩膀上,轻轻抚了抚白新的头发。 “别怕。” 白新从来不知道,拥抱原来还会让人产生温暖的情绪。 她此刻因为陌生alpha的信息素感到痛苦,可是程季青碰着她,她便没那么疼了。 那声‘别怕’,来自程季青,是如此的不真实。 就像别墅之后每一次见到程季青的感觉一样。 “你怎么,来了?”白新嗓音很弱,失去了往日的冷然。 程季青简明概要:“曾露装摄像头,我看到了视频。” 她说完看向头上的红色闪光点。 白新动了动,程季青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道:“曾露手机在我这儿,视频也在,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程季青想把人扶起来,白新的手掌盖住她的手臂:“我能走。” 程季青知道她是怕外面人多,不方便。 她才发现白新今天戴了一支细长的金表,衬的皮肤更白,可惜手背上被针戳过的几个血点,触目惊心。 周围一片青紫,她的眼睛被刺了一下。 程季青想到什么,忽然低声问:“她扎了你几次?” 白新起初一愣,待看到程季青的表情,她回答:“三次。” “哦,我才打了她一次。” 程季青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急,相反很轻。 白新闻言,这种时候竟也能被程季青逗笑,她的脸颊露出梨涡,美的脆弱又特别。 “那小程总要帮我再补两次吗?” “有何不可?”程季青眼尾上挑,透出几分无谓,从刚才开始她肚子里就有一股火。 她所在的现实社会十分美好,曾露和白幸幸这种事让她感到震惊与疯狂。 程季青说完目光霎时扫向白幸幸,这话白幸幸也听到:“你敢!程季青,你要是再动我……” “现在怂了?”程季青把白新扶到沙发坐下,再走到白幸幸面前,面无表情:“那你可以让白赵良来找我,再打回去。前提是,他有那个……本事。” “啊!” 两个巴掌声在静谧的包厢里,异常响亮。 白新手撑着沙发,因为疼痛她的脸上和脖子有细汗,她没看白幸幸,视线在程季青的后背。 她不知在想什么,微微有些走神。 别说两个巴掌,刚才第一下白幸幸便觉得头晕眼花。 再两巴掌下来,她的脸已然没了知觉。 程季青以绝对的优势睥着底下的人:“被人随意欺负的感觉,现在体会到了吗?” “你……”白幸幸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滚下来,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仗着什么冒出这种的胆子的呢?哦,白赵良对你的宠爱是吗,那就看看这次,他能不能从我手里护住你。” 白新被人按着手背打针的画面,她还没有忘记,只觉得心口不畅的很。 白幸幸伏在地上,满嘴的血沫,她从未没见过这样子的程季青。往日的程季青再如何狂妄,也不会让她生出这种畏惧的心理。 程季青的五官属于御姐类型,又不爱炒cp,时常担着禁欲御姐的名号,但其实她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在娱乐圈和粉丝眼里是公认的,所以她的人缘很好。 但真正接触过的人,却从来不会在心里产生觉得她好欺负的念头。 程季青不爱记仇,记仇的次数也不多,但报仇的手段能让人记一辈子。 可惜,这些人不知道。 程季青刚回到白新身边,弯下腰扶人。 刚才晕倒的曾露忽然发出奇怪的声响,呼吸也急促起来,程季青和白新对视一眼,她们都经历过这种状况。 “是刚才的东西。” 程季青眯了眯眼,毫无情绪的笑一声:“她居然还想再对我用一次诱导剂。” 曾露或许是被她逼急了,居然在她面前不择手段。 这些人是怎么敢的? 白新望着曾露的状态,再听程季青这话,虚弱的表情上划过幽暗。 “她发情期要犯了。”白新低下头,额头抵了抵程季青的肩膀,看似实在没了力气,道:“我们出去吧。” 她声音很低,低到只有程季青能听见。 程季青点头的时间,白新已经忍着疼直起身来。 程季青扶着白新到门口:“这种事已经不是私下能处理的了。” 她的意思是报警。 也就是ABO世界里的特管所,比现实世界的派出所管的多,权利相对更大。 白新回头:“最快的特管所十分钟能到。” 程季青点头拿手机,白新:“等等。” 她稍松手,可脱离程季青的手,没了支撑还是站不稳:“你抓着我些。” “抓着呢……”程季青顺口说:“是你先突然松手的姐姐。” 挺无心的一句。 但连着两句话,听在白新耳朵里,便多了一丝冤枉。 那声结尾的姐姐……白新因为疼痛苍白的唇瓣,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白新的五指抓在程季青的手上,她有一点点指甲。 白新靠着程季青再走进包厢,白幸幸正脚步不稳准备往外走,曾露快要发,情,又是B级Omega,信息素一出来,她这样同级别的alpha会很容易躁动。 她不能再待下去。 “你们,还想做什么?”白幸幸的脸高高肿起,连说话也不清晰,双眼通红,像受惊的兔子。 见人去而复返,尤其看见程季青的脸,已经不自觉往后一退。 “刚才你听见了,程季青手上有视频,她只要拿着视频去报警,就算你现在跑,也躲不过半小时。” 白幸幸:“报警?!不,不行,不能报警!小程总,白家和程家也是合作关系……程总应该也不会想要把事情闹大,我,我一时糊涂。” 程季青笑笑,冷道:“事情大不大,那就要看白赵良这次是要保你,还是保公司了。” 白幸幸脸色发白,急道: “白新,你不管家里名声了吗?爸爸也不会原谅你!你想清楚!” 因为着急,她的形象更显得可笑与滑稽。 “这时候想起我是白家的?”白新气息不稳,咳嗽一声:“可惜我一点也不在意。” “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白幸幸狐疑。 “如果你能忍住十分钟不出这门,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十分钟?!你疯了?”白幸幸指着地上正在地上不安分的曾露:“她马上……” “你可以选择。” … “报警吧。” 出了包厢门,白新低声道。 程季青:“我以为你真要放过她。” 白幸幸选择十分钟,毋庸置疑。 不管是那天的诱导剂还是今天的药剂,都是违法的,尤其还是强迫性质。 有证据有人证,甚至还有物证。 特管所关个三五年没跑。 白新淡声说:“我从来没打算放过她。” 睫毛盖住褐色眼底的厉。 程季青想,当时她也是用这话骗曾露来着。就算当时曾露立马告诉她白新在哪个包厢,事后她也会收拾曾露。 这么一看,她和白小姐好像也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不过白幸幸比曾露蠢。 白幸幸信了。 “白幸幸会不会跑?” “她知道我没开玩笑,她不敢。”白新脸色苍白的说。 坐牢这种事,白幸幸一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怎么敢去? “十分钟没事?” 程季青对AO信息素这块,还不算很熟悉,她大概明白白新把快要发情的曾露,和白幸幸放一个房间,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让她们也体会一下,被诱导剂和信息素迷惑,不受控是怎么样一种耻辱感受。 白新摇头,十分钟的时间,曾露顶多引发白幸幸的躁动期,特管所来的时候,包厢里应该刚开始热闹。 当然,到时候去的就不止特管所了。 程季青这头沉默一秒,也在寻思,特管所都去了,那不如再热闹点。 不打疼一点怎么让人长记性? … 白新没走几步,就疼得直不起腰,程季青看到前面还有空的包厢,先把人扶到里面沙发坐下。 现在想起来,她在视频里好像听到那个什么alpha药剂,她怕白新是因为发情期的原因。 “是发情期?” 白新原是想摇头,对上程季青关切的目光,她默了默:“可能是……” 程季青闻言,先去把包厢门关上。 包厢里昏昏暗暗,只剩门上那一小块透明玻璃可以照明。 程季青问:“身上有抑制剂吗?” 白新说:“包里。” 包不在身上。 手机刚才在白幸幸包厢摔坏了。 程季青思考说:“哪个包厢?我去给你拿。” 正好把曾露手机交给余岚,剩下的事余岚一会儿会配合警察处理。 程季青临走前不放心,回头看了眼:“我马上回来。” 像是某种保证。 白新晃神一瞬,道:“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诺。” 一点犹豫也没有递过去:“密码六个7。” 程季青给完便转身出了门。 出门的动作很快,关门的动作却很轻,黑暗与寂静同时降临,白新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程季青这个人,跟别人好像真的不一样。 白新收回思考,用程季青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那头接的很快。 “没事,你不用来了。” “你把最近查到的关于曾露的事,都寄到特管所吧。” 白新抚着心口,身体的刺痛感让她气息稍急,刚才程季青在的时候她觉得还好,此刻程季青一走,她的疼痛便加重了。 白新继续未说完的话,声音极低:“请几个跟我们关系好记者过来,十分钟内能到的。” 电话挂断。 白新看了看手表,这是上次别墅之后定制的,有定位和危机警报的作用。 是刚才打电话的人给她的。 被标记后短时间内体质会更差点,更敏感,为了以防万一,她收下了。 如果遇到危险,快速按几次,就算警报。 在她被拖进门的瞬间,她按下了,之所以不间断和白幸幸说话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是她没有想到,程季青会来。 程季青拿到抑制剂,又将曾露的手机交给余岚,然后让余岚找机会给今天来盛豪玩的圈内人透露消息,把人叫去曾露和白幸幸的包厢。另外还有几个记者。 做完这些也不过几分钟时间,程季青是跑回去的。 高跟鞋落在瓷砖地面,发出急促声响。 “我回来了。” 程季青推开包厢门,才察觉包厢太黑,她想将包厢的灯打开,被白新喊住。 白新侧靠在沙发上,程季青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那声音好似比刚才虚弱一些。 “我让余岚安排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过来。” “别开灯。” 白新说。 一会儿外面会很吵,她不想这里被注意到,现在她根本动不了。 程季青想了想,收回手,借着门外投进来的光坐,她到白新身边:“我是怕给你打针,没经验又看不清——” “程季青……我疼。” 白新的头靠着沙发,微低着,声儿比猫叫还弱。 程季青蓦然一顿,心都是软的:“我帮你打抑制剂?” 白新吐出口气说:“不是发情期。” “那是什么?” 白新没回答,那些低配适度的alpha,就算S级也未必能诱出她的发情期,或信息素。 她毕竟是SSS,白幸幸给她打的针,她认识,也知道其副作用,不会出大事也不会让她暴露。 只是会因为她身体和这种特殊性,而抗拒那些alpha信息素,细胞会自发的攻击。 所以她会疼。 这个药剂,对她最大的副作用,就是疼。 但程季青能安抚她。 这就是高配适度的好处。 白新现在没精力解释这些,程季青看她的样子,声音不自觉放软:“打完抑制剂就不疼了。”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带着哄的意味。 “没用。” “我还是带你去找唐佳。”她靠过去,伸手去摸白新的额头,疼?不是发情期那是发烧么? 她一碰触,白新不自觉将额头靠在程季青掌心上。 程季青感觉到额头轻微蹭动,心率升高了两分,她听到白新说:“程季青,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询问的,柔和的。 一点也不凶。 程季青发现她竟然一点拒绝的念头也没有。 她沉默一瞬,手指动了动,然后从白新额头抽开,再稍稍打开双臂。 白新靠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是腾空的,omega的百合香将她包裹,贴合的几近没有空隙。 “真的不用现在去医院?” “你先别吵……” 程季青:“……?” 她居然听出一丝丝不满,程季青觉着好笑,嗓音依旧温和:“现在是你占我便宜啊,说我吵是不是不厚道?” 白新光洁的下巴在程季青的肩膀动了动,呈侧眸的姿势,她能看见程季青的耳朵,只是光线暗,瞧不出那颜色是白是粉。 她又撑不住,将头靠回去:“你可以占回来。” 因为惯性,白新的鼻尖挨上程季青。 看起来像将脸埋在程季青脖子里。 “或者,也可以推开。”柔软孱弱的语气。 程季青:“……” 这还让人怎么推? 大抵有冷汗的关系,白新的皮肤不烫,相反的,她似乎比白新温度还要高一点。 因疼痛白新呼吸比往日快,而白新呼吸越急,她越觉得热。 她思绪落在前一句,她要是占回去—— ……不对。 程季青及时打住心里的诳语。 她发觉自己思想觉悟出现了问题。 程季青想,以前她的思想端正、清心寡欲,娱乐圈女版柳下惠、国内知名禁欲女影后。 可一到白新这儿,她变得思想不纯、心火旺盛,北城实名制女版西门庆、盛豪包厢23岁渔网少女。 如果不是白新现在抱着她,她真想摸一摸手上的白玉菩提,好好清清心。 等了片刻。 怀里的omega似乎有好转,但时不时还会疼得往她怀里用力,程季青的双手举的有些累,她垂下双手。 在白新再一次耸动时,程季青抬起一只手拍了拍,然后轻轻环着…… 另一只手则保持在腿边不动。 等白新明显舒服点。 程季青望着暗沉的包厢,好像有些明白,白新此刻的行为不是因为对她有别的念头。 而是因为唐佳说的,被标记和诱导剂影响,所以对她有点……依赖? 唐佳说,跟她的接触能让白新缓解是真的。就算不是发情期,这个月之内白新可能也会需要她。 这样的认知,程季青一时间觉得欢喜,毕竟她最初想要跟白新和解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 她甚至有预感,这次之后她和白新之间的恩怨,也许就能了结。 然后她又有点惋惜,但说不上是为什么。 “那你抱着,正好把录音给你听一下。”程季青想起正事。是她今天和曾露的录音,进包厢之前她就做了准备。 程季青将声音调低,放在白新后背,也就十几分钟的录音。她放了重点的部分。 “本来是为了自证清白,但现在这个好像更有用。”程季青说。 “交给特管所,你不怕也被查?” “我什么也没做,查也没事。”程季青现在是确信的。 白新没说话。 程季青说:“那,你信吗?” 隔了好半晌,白新从程季青怀里起来,靠的太久,她的脚半边身子有些麻,缓了缓。 程季青见白新不说话,可惜的说:“我尽力了白小姐,或许等曾露招供,你应该就能信了。” 大概白新从来没信过她,以后也未必会相信。 程季青依旧是理解的,她觉得应该是要理解的。 不然呢?也不能强迫人家相信。 白新忽然说:“停车场之后我就没怀疑你了。” 她不喜欢说‘我信你’这三个字,字面意义的不喜欢。 就像‘我爱你’一样,听起来漂亮,其实虚无似雾,随便会散掉。 毫无意义。 程季青顿了顿问:“为什么?” 白新也看着她:“那天换成任何一个alpha都不会放过我。” 她不是自负,SSS级omega的发情期让这个级别及以下alpha疯狂的概率是99%,这是医学史按照现有AO等级反应推出的结果。从典籍也能证实这一点。 可是程季青宁忍下了,那天她把自己掐出了血。虽然这里面也有配适度的原因,但唐佳说,程季青能忍下,非常艰难。 程季青开始还高兴,又马上觉出不对味儿。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换成任何一个alpha’的意思,换句话说,这不是说她不是alpha吗? 在ABO世界里,这和骂她不行,一个意思。 她差点脱口——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到底还是忍下,对她尤其对白新,那天不是什么好日子。 白新不知程季青想什么,只觉她反应有趣儿:“有吗?” “没有?”程季青质疑。 说完看见白新笑了一下,她有些想去戳戳那个梨涡,一定很软。 程季青懒得计较,她觉得这屋子里越来越热,分明已经开了空调。 外面的嘈杂突然变大,十分钟已经过了几分,刚才其实就有一点声响,不过现在更明显。 很快响起尖锐的喊声,她们离得不远,甚至能听见白幸幸的骂声…… 起哄吃瓜声也不少,也有疏离人群的喊声。 毕竟那个包厢里有omega在发情,对于同等和低级别的AO还是会有一点影响。 突然间,仿佛整个走廊都沸腾起来。 程季青拿手机随意看了眼消息,隔着几个包厢的走道外,不止有特管所的人和她喊来围观的‘二代圈’,还有记者。 余岚说不止她们喊的记者,还有另外一批。 微信群消息关于曾露和白幸幸的事,也刷的很快。比白幸幸当初发朋友圈传播的速度快得多。 ‘卧槽,劲爆啊朋友们,曾露白幸幸还有个alpha在盛豪3人飞!’ ‘白幸幸被打的脸都肿了,玩的太野了真的,曾露还是喜欢玩这种刺激游戏’ ‘我听说特管所还查到了诱导剂和信息素禁药,贼牛逼。’ ‘我有现场视频,好人一生平安,不用谢。’ ‘视频’ 程季青点开看了眼,就是站在包厢外面拍的视频,那个角度曾露抱着白幸幸,衣服都在,只是样子不好看。 底下还有很多现场照片。 这两个人算是彻底臭了。 就算有一天出来,也很难混下去。尤其是曾露,曾露就是靠着圈内的脸面混得开。 程季青想了想,给余岚发了条微信,让她把今天的事包括视频,大概跟程景说一声。这件事肯定会闹大,白家或者曾露那边的‘客户’说不定还会捞人。 她也得找个背景出来摆着。 拼势力嘛,这种时候就别矫情了。 “我们晚点也得去趟特管所,到时候你爸那边你怎么说?” “等他看了视频,看他怎么说吧。”白新淡声说。 程季青凝着白新柔美的侧脸,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同父异母的妹妹要害她,一向偏心的亲生父亲,看到白新被那样对待的视频后,又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护着呢? 也许因为她知道答案,所以心中一时低落。 气氛也比刚才微弱一些。 隔了两分钟,程季青听外面声音变小:“你现在好点了吗?” 白新听那意思像急着要走的样子。 “再等下。” 她也确实没有完全缓过来,应该说程季青分开,又稍微疼一点。只是没一开始那么严重。 又是一会儿过去。 程季青抿了抿干燥的唇:“空调是不是坏了,你觉得热吗?” 白新现在不热,倒是刚才挨着程季青的时候热。 程季青心底有些烦躁,尤其在白新香气,被头顶空调风偶尔吹来的时候。 她穿着背心,脖子里开始溢汗,九分牛仔裤也有点闷的难受,她拎着背心领口,借着弹性扇风。 直到她的腺体发热,然后渐渐酸胀…… 程季青意识到不对劲。 信息素没有出来,白新还没有察觉。 “你很热?” 程季青侧对着白新,她扇风的动作缓缓停下来:“白新,我好像……” 她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 她感觉到腺体里有什么,正积攒着势力,想要冲出来,和那天在别墅一样。 这种信息素和在面对敌人时是不一样的,它完全来自于本欲。 她一个ABO世界的新手,现在还觉得生疏呢。 程季青想控制。 外面有人走动,白新附耳来问:“什么?” Omega的香味与靠近的温度,让她崩盘。 程季青感觉脖子那处的皮肤猛地一刺,随之涌出热来,她没有经验,乍然被热度放松,信息素立时像野蛮生长的种子迅速迸发—— 桃花酒味的信息素猝不及防袭来,白新腺体烧起来。 她本就是不规律的时期,对方又是刚标记过她的程季青,她的发情期毫无预兆又轻而易举地,被引出来…… 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在包厢里迅速交汇。 百合花与桃花酒。 一个馥郁魅惑,一个清香醉人。 谁也受不住谁。 程季青腺体反应强烈,她连着退了两步,不让自己碰到白新,她很燥,也还清醒。 别人或许可以,但面对白新她觉得自己未必有那么好的定力。 她下意识和白新拉开距离,怕自己失去理智。 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搞不好那天别墅的事就要重演…… -------------------- 第20章 程季青退在门边,不过半分钟时间,她的体温就上升令人恐慌的温度。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体会到alpha的躁动期。 包厢不算很大,暗沉的光线下甚至略显逼仄。 百合香的分子四面八方将她包围着。 程季青的手扶着门:“白新,你赶紧打抑制剂。” 不用程季青说,白新已经在沙发上摸索刚才的抑制剂。 可是一个躁动期的alpha和一个发情期的omega,在一个屋子里,就算一个打了抑制剂,又有什么用? 就像那天别墅,有用吗? 思绪一闪而逝。 白新发现,自己并没有程季青那般的焦急与惊慌。 甚至她看到程季青火速避开的反应,有一丝丝的困惑与质疑——难道她对程季青这么没有吸引力么? 白新对这样的念头感到惊讶,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察觉到自己的一点不悦。 外面的嘈杂还未消失,她现在没办法出去,白新更不可能,她拿出手机给余岚打电话,让人拿alpha专用的抑制剂来。 白新从沙发拿到抑制剂,拔掉针管,之前alpha的信息素药剂还未失效,本就处于抵抗力差的时候。 更别说现在又被程季青引动了她的发情期。 她又疼又难受。 一时间找不准下针位置。 程季青打完电话,原本单手扶着门,变成双手支撑,随着空气温度升高,百合花的香味更甚。 刚才信息素溢出后就被她强行将剩下的都压回去,现在她的脖子突突直跳,火山随时有再次爆发的风险。 “你打完了吗?”她问。 白新刚要打进去,见人催,没好气说:“你来打?” 程季青:“……你慢慢打。” 白新心跳快的很,程季青跟她配适度过高,不仅能安抚,也能影响她。 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手都是抖的。 程季青浑身冷汗,语气带着示软:“白姐,行行好,你快些打。” 她怕自己撑不住余岚过来。 白新已经找到位置,她听着程季青的话,将用完的空抑制剂丢掉,靠到沙发上没再说话。 程季青隔了十几秒没听到回答,侧头看去,白新微微缩在沙发上,不知是疼还是什么。 “白新?” 她发现那惑人的花香并未减少,反而更加浓郁,程季青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白新没有回应她,程季青很想过去看看,可是她不能靠近一步。 哪怕是看着白新,alpha的本能念头也会出现在她脑中。 “我必须出去了……”程季青的头侧靠在门上,也很艰难:“你再忍忍,我让唐佳过来。” 她得出去了,必须出去了。 再不走,都危险。 话音落下,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程季青背脊一紧,蓦得挡在门口。 沙发上的白新动了动,那反应是面对危险时条件反射发出的警惕。 她要做的事没有完成之前,她的omega身份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人人都会知道她的弱点。 她会像其他特殊omega一样,被人以猎奇的心态盯上,随时处在危险这种。 如此一来,她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别开门……” 这个时候程季青自然不会开。 她不知白新隐瞒身份真正原因,但白新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堵门。然而等静下一想,可是不出去,风险更大。 “如果被人知道,我会……生不如死。” 程季青额头的汗滴下来,她咬着牙从侧靠着门,变成后背靠门。心说,我现在就是生不如死啊。 又是短暂几秒过去。 程季青突然听到白新虚弱而颤动的声音。 “程季青,你过来。” 这句话她听到过,因此那晚的记忆毫无预兆冲进她脑中,将她好不容易按住的人类劣根又扶起来。 白新的掌心盖住脸,隐在黑暗中。 “你过来,我太疼了。” 听在程季青耳朵里跟哭了一样,脆弱又压抑。 程季青要疯,心没这么软过:“我现在不能抱你……” “我不要抱。” 白新撑着力气,将脸从掌心抬起来,满脸的细汗。 “临时标记你会吧?” 程季青震住,她以为是自己意识薄弱,听错了。接着皮沙发微微作响,再是白新的声音:“程季青,我不要你负责……” 程季青哪受过这种考验,她心问,这世上有能受得住这种考验的人吗? 答案是没有。 外面的说话声突然变大,好似就在门口边上。 程季青登时紧张起来,她的后背完全堵在门缝的位置。 其实现在这个力道,外面的人用力一点,她也堵不住。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香啊……alpha还是omega的,卧槽我有感觉。” “是刚才那个包厢的吧,被特管所带走的那个。” “不是吧,隔了几个包厢了,而且那边都没这么香。” “赶紧走,我也不对劲了,等级肯定不低!去跟领班报备一声。” 说话声稍稍离开,但外界低微的嘈杂并未消失。 但是随时可能再有人过来,或许很快就会有人挨个来查房间。 “程季青。” 白新又喊她一声。 程季青闻言,侧头看见白新又重新低下头去,似乎很疼,白新的声音弱的令人揪心。那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体,强势冷硬,又脆弱娇柔。 她冷的时候能要人命。 软的时候也一样。 特别白新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疼。 程季青沉默几秒,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白新,你站的起来吗?” 这不是一个简单容易的决定。 “我走不开……你过来能行吗?” 程季青说这句话时,只觉得心跳快要跳出来。 她怕一走,万一有人过来,直接打开。 她看得出白新很怕被人发现身份,这扇门就像白新仅剩的安全底线。 她想,临时标记只是咬一口,也不做别的。 现在也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她是帮白新,也是帮自己。 外面还有声响,包厢里白新正扶着沙发边缘费力朝她来。 每一步,程季青都觉得是踩在她心坎上。 当白新伸手环抱她时,程季青突然明白那句话——美人刀,杀人骨。 “知道怎么做吗?”白新问她。 程季青想起那天因为没经验的后果,本就发热的耳朵又烫了点。她尽量吧。 白新用仅剩的力气拨开头发,然后完全靠在程季青肩上…… 程季青双眸深谙,缓缓低头。 - 余岚来时,临时标记已经完成。 程季青还抱着白新,只隔着门让余岚在外面守着。 刚才白新站不住,她抱着人一起跌坐在瓷砖地面,但谁也不觉得冷。 隔了一会儿,她们都平缓下来。 程季青垂眸,将沾满汗水的掌心从白新后背挪开,沙哑问:“还好吗?” 白新没动身,却也弱弱应了声:“嗯。” 又等了几分钟。 程季青感觉怀中的人瑟缩一瞬,体温下去,空调的温度也恢复正常,瓷砖地更是寒凉。她的手臂穿过白新的腿弯,把人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这时候才将灯打开,突然的光亮让二人都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程季青与白新对视。 白新黑色瞳孔里的雾气还未散去,水汪汪的一片,因为脱力,她手肘撑着沙发,彼时下颚微抬注视着程季青。 无形中有一股魅劲儿。 程季青低咳一声,弯了弯腰:“我看看你脖子。” 有上次的教训,她刚才一直克制着,但还是觉得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白新盯着程季青,她们二者的体力果真悬殊,她还站不稳,程季青已经能轻松将她抱起来,现下和没事人一样。 她看着程季青的表情,淡声说:“放心,我说了不让你负责,就不会碰你瓷。” 程季青:“……我也没那么怂。” 哪儿看出她不想负责? “是吗?” 程季青轻‘啧’一声,该说不说,这种时候说这话多少有点破坏气氛诶。 虽然刚才,她们都是迫不得已。 临时标记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缓解症状,一两次可以,临时标记多次,对AO都会有影响。比较明显的就是,占有欲和依赖症。 程季青手指腾空将她脖子边的黑发撩起来,看了眼。 有点磨痕,白新皮肤嫩,一点微红瞧着就很明显。 然后程季青看见白新靠近肩膀的地方,也有个针眼。 “你这怎么还有个针眼?” 白新淡淡说:“让人失力的。” 她被拽进门后,最开始打的那一针。 包厢里手机的震动突兀响起,打破了短暂的交谈,程季青看了眼,现在是晚上十点。 夜生活刚刚开始,她们今夜的事情也还没有结束。 程季青和白新换上余岚准备的干净衣服,一起前往特管所。 在车上,白新靠着车窗很沉静,彼此再难将刚才在包厢的人联系在一起。 有一瞬间,程季青觉得刚才似哭一般,低声说话的人,根本不是这人。 反倒是她有点失措。 都有些怀疑,难道刚才包厢里的事是做梦?她们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 算了。 确实只是彼此帮忙,扯清楚关系也好,而且这件事结束,马上她也能自由了。 程季青收回视线。 白新望着窗外,心跳的频率已经缓下来,她的思考却没有。 今天的事情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新的想法。 荒谬的,大胆的,又让她忍不住想一试的。 是关于程季青的。 一个想法。 车停在特管所停车场,程季青跟着白新一起进去,她们一个是报案人一个当事人。都必须在场。 刚进去,程季青听到一声尖锐的骂声。 “白新!你这小畜生!你居然敢报警害我女儿!” 程季青登时皱眉看去。 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应该是白幸幸的omega妈妈,她不知道姓什么,另外一个是白赵良。 白新面色始终冷淡,妇人一边骂一边几步冲过来,怒气腾腾:“你还打了她!是不是你!” 程季青刚想说话,白新道:“是我。” 话音落下,妇人高高抬手竟是要动手。 程季青抓住那手臂往后一推,冷冷道:“白幸幸的脸是我打的,也是我,报的警。白太太刚才骂的那句,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 白赵良这才终于‘赶过来’:“做什么呢?大庭广众!不怕丢人!” 这话是对妇人说的。 白赵良看了看白新,然后看向程季青,压低声音:“小程总,我们两家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吧,我家小女儿平时是任性一点,被娇惯坏了,可能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你看看咱们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季青问:“看来白总是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全过程,也不知道白幸幸为什么被抓?” 白赵良一怔:“我刚才是听特管所的人说了一点,但毕竟是你报的警……” 程季青没让他说完,道:“你的宝贝小女儿给白新下药,你知道吗?两次。其中一次还是诱导剂,这是犯罪,你觉得真能化解?” 白新站在旁边,第一次有一种身在污糟世界,却有同伴的感觉。 那个人站在她身边靠前的位置,某种意义上,她挡在她前面。 就像在包厢的时候,程季青挡着门一样。 替她挡着危险。 白新有一刹那想笑,尤其看到程季青对峙的人是她的父亲时,特别可笑。 其实,没有必要了。 “小新,是真的吗?”白赵良与妇人目光同时看向她,尤其她的后母周萍。 白新点头:“是。” 她等着白赵良的反应。 白赵良脸色微变,沉默片刻,周萍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你们合成,或者故意陷害也说不定。” 程季青不悦的眯起眼睛,她的彬彬有礼也不是什么都在:“你闭嘴吧,谁管你信不信?” 白赵良拉着周萍,对程季青还算客气:“小程总,你看既然这件事是我们白家的事,能不能让我们一家说会儿话。” 程季青:“……” 是实话,但怎么哪儿有点不舒服呢。 “小程总。” 程季青听到白新喊她:“麻烦你送我过来了,你先去坐一会儿吧?” 白赵良显然消息不全,不知道事情不仅仅和白新有关。 程季青对上白新的眼睛,知道白新有自己的打算,点点头,准备转身时,在白新身边轻轻说了一声。 “不麻烦。” 她在提醒白新,如果有事,可以随时叫她。 白新听懂了。 微垂的睫毛动了动,掩盖下里头的短暂情绪。 程季青走出去两步就被另外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礼貌拦住,原来是程景叫来了。“程总出差去了,现在在赶回来的路上,让我先过来辅助您。” 男人道:“我在律师行业还是有些口碑的,您放心,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您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替您达成。” 程季青点头,她刚才就收到程景消息了。 不得不说,程景的脾性她虽然不太喜欢,但这种关键时候的护短她非常欣赏。 “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程季青微微一笑:“让曾露和白幸幸能关多久就关多久,就可以。” 正说着,程景便打来电话。 程季青看了眼不远处的白新几人,接通电话,缓步走出特管所大门。 “我刚到,没什么事儿。” “我马上就到,有什么事我来处理。”程景在那头说。 可能这几天和程景没见面,聊天也算和谐,加上今天程景这办事效率,她语气也客气许多:“也不用急着来,反正有律师。” 程景说:“我派的人是这方面最资深的律师,无论是曾露还是白幸幸,从她们打你主意开始,就不会有好下场。” 程季青眉梢微挑,不愧是霸总。 有点东西。 她顿了顿,说:“白幸幸怎么惨怎么收拾,但是白家的事能不能按我说的来?” 报警之前她问过白新,白新说要看白赵良今天什么说法。 白新也在白家的公司上班,听那意思多少有点‘玉石俱焚’的味道。有时候白新经常会给她,黑化边缘,无所畏惧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白新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她也提前打个招呼吧,她怕程景下手太狠,直接给白家干倒闭了。 白新受到不好的影响。 “是因为白新吗?”程景语气很平静。 程季青很坦荡,演技说来就来:“嗯,其实曾露的事也是她提醒我的,不然今天我真要被曾露暗算。我们程家恩怨分明,白家的事我和她商量一下,我看她人也挺不错。” 程景默了默,声色冷厉下来:“曾露……那就先把该处理的先处理了吧。” … 特管所大厅。 白赵良将白新单独拉到一旁,安抚的语气:“那你今天肯定吓着了吧?你妹妹居然做这种事,看来是我平日太惯着她了。” 白新抬眸看去,等着后话。 “但是小新啊,那到底是你妹妹,你也不能真把人弄到特管所啊。”白赵良说:“家里的事情我们回家自己解决不就好了吗?一家人何必闹到特管所来?” “诱导剂这种犯法的事,怎么自己解决?” 白赵良面上的宽厚减了几分,顿了顿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一会儿特管所的人问你,你就说没这回事,而且我相信我幸幸也不是故意的,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新低下头,唇角弯了一下:“您知道诱导剂是什么东西吗?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今天又险些遭遇了什么?” 被白幸幸按在地上的时候,谁能体会到她的恨意与无助呢? 白赵良脱口道:“可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白新嘴角的弧度顿住,然后又再度盛开,她低声笑起来。 有几秒钟的时间。 白赵良见她笑,脸拉下来,语气冷沉:“白新。” 白新并未收敛,她抬起手指将脸颊旁的碎发勾开,指甲无意在皮肤戳了一下,像刀戳在人心脏上。 她抬起头:“白幸幸害我的时候我是鱼肉,即便报警,也想着能不能从您嘴里听到我想听的话。可惜,您还是让我失望了。您知道现在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 “我终于清醒了,现在,我才是那把刀。” 白赵良:“那是你妹妹!!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当初你妈妈多么温柔的一个女人……” 那你可能对我还不了解,我的心还能更狠。 白新梨涡微显,却看不出任何愉悦:“白幸幸的事恐怕我无能为力,你可以去问问小程总,白幸幸连她也一起算计了,啊,听说她交了一份包厢视频给特管所。” 她挑起眼尾,不再看白赵良一眼,越过他往特管所登记处走,刚才已经有特管所的人来催过。 周萍见二人聊完,立马上前,听完白赵良的话,险些晕过去。 程季青结束笔录已经十二点。 程景也过来了,就在车里等她,程季青站在特管所门口回头看了眼,白新还没有出来。 刚才她接电话之后,再回去,白新已经先去做笔录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么久。 她不自觉的想到白新的身体状态,发了消息也没有回复。 等了两分钟,程景下车过来。 程季青想了想,然后跟着一起上车离开。 … 十二点多,白新从特管所大门出来。 她是等白赵良夫妇走了才出来的,她很疲累,今夜懒得再去跟她们费神。 她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黑色长裙,是程季青让余岚准备。 热风拂动,裙摆没有生命的随风而起,又缓缓垂下,和她的头发一样。 白新接起电话。 “不用接我。” “我准备把白家Y2项目的人慢慢撤出来……” 她的语速降下来,视线蹲在大门外不远的停车场,她看到程季青微微靠在黑色宾利的车头。 头发扎在脑后,五官在头顶路灯下更显得深邃。 她才发现那双狐狸眼,定睛看着人时候,竟然会让人有深情的感觉。 白新望着程季青,声音极轻,她在和电话那头继续:“我不该抱有一丝希望,也不该心软的。做错事人,怎么能不受到惩罚?” 然后她看见程季青脸上有一点笑,抬手挥了挥,跟她招手。 有些自然,又很温柔的招手。 程季青上了程景的车,没多久就借口下来了。 她说暂时还不想回本家,想回南景住。 程景本来不太高兴,但或许最近关系缓和,她也不愿意太强势,到底还是同意了。 余岚的车一直跟着,所以她回来的很快。 也很巧,因为她不过等了三分钟,白新就出来了。 程季青看着白新走近,直起身:“送你。” 简单直接,挂着笑。 白新看了她两秒,说:“有劳小程总。” 程季青观测着白新的表情,总觉得从特管所出来后,她身上的冷意更重了些。 “南阳城区?” “不了。” 白赵良和周萍可能会再去找她。 “哦,那去哪儿?” “去你家吧。” “嗯?” -------------------- 第21章 南景公寓电梯里。 程季青和白新并行站着,光洁的电梯里,气氛有些安静。 一开始白新说那句‘去你家吧’的时候,她以为是在开玩笑。 可是当她看见白新精致五官的认真,桃花眼深处若有若无的枯寂,再是刚才白新独自站在特管所大门口,她站在光影里,世界的背景却是黑色。 程季青收回了这个想法。 她甚至没有问,你没有别的地方去吗? 没法问。 试问,你对一个刚经历危险,又被原身家庭伤害的女人,能问得出来吗? 重点是,你不怕问了,她突然给你表演黑化吗? 程季青在心里这么想。 但是程季青忽略了内心最真实的那一点——她开始对白新心软。 而并非仅仅为了自保。 她也忘了一点。 当一个人心软的时候,是最容易受到蒙蔽,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白新很累,无论哪一方面。 车上一路都靠着窗在闭眼休息。 她没有睡着,也很少会在有第二个人时候睡过去。 白新听着窗外的声音,听着程季青低声对她的保镖说话:“今天你辛苦了,明天不用过来。” “好的。” 然后便没了声音。 隔了几秒钟,白新缓缓睁开眼睛。没有身份证住不了酒店是真,但也并不是只有程季青这一个地方可以去。 是刚才从特管所大门出来,看到程季青的那一刻做的决定。 她做事情喜欢积累,很多时候像钓鱼。 但下决定却很快。 她需要程季青,说不定今晚也会需要,除此之外她还需要这个‘小白鼠’。 还有之后的打算……这些贸然去做,怕把人吓跑。 所以循序渐进的一些相处也是必要的。 想着想着这次白新是真的有了困意,不知多久,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毫无防备睡过去。 程季青收回手,羡慕的说:“睡的还挺香。” 白新侧头看看她,余光里开车的人已经不在,车里只剩下她和程季青两人。 “到了。” 白新的指腹在睫毛擦了下,跟着程季青下车。 南景公寓在北城‘富豪住宅’中能排前三。 整个配套非常完善且高档,绿化做的极好,程季青二人走在石板路上,都没什么话说。 程季青是因为自己也困,说话的心思比较浅。 还有也是因为包厢的事,她没跟别人有过这种接触,和白新在清醒状态下那样之后,在这样的深夜里,一起往一个住处去——心里总还是会有些想法。 她的公寓在十二楼。 指纹进门,程季青给白新拿了一双新的拖鞋,黑色,也不是一次性的。 白新打量着公寓,面积不算特别大,却是很舒服的布置,尤其墙上的壁画与风格,偏水蓝色,视觉效果很治愈。 “嗯……”程季青想了想:“你随便坐。” 说完,她走进客卧。 客卧和她的主卧是相邻的,房间风格都差不多,只是床上空无一物。 那是因为程季青从来没想到这里会来客人。 当然,她更不会想到这个人是白新。 白新听到响动,顺着走近,眼底露出微微惊讶来——程季青正在铺床单。 铺床单不稀奇,稀奇的是程季青很熟练。 她平时也会自己做这些事? 白新微偏着头打量,眼底若有所思,头发就顺势垂下来,或许因为在车里睡了一觉,彼此掺着几丝慵懒。 程季青抬眼见白新在门口,手上动作一顿,问:“灰色还是粉色?” “嗯?”声音也懒。 “我拿的粉色,还有一套灰色。”她拎拎床单示意。 没有人跟她讨论过床单的颜色,白新两个看了看,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又恍然——这种交流,她好像要住很久一样。 程季青催她:“哈喽。” 白新看着她手里的粉色:“就这个吧。” 其实她没睡过这个颜色。 程季青‘哦’了声,她动作很快,开着空调只需要铺上床单,再搭个空调正好。 白新站了十几秒,看着程季青忙碌的身影,有点走神。 接着上前把另一边的床单角扯平。 “程季青。” “嗯?” “你喜欢我?” 程季青正直起身,陡然听见白新这句,差点脚滑。 她抬头:“……啊?” 白新瞧她的反应,便知道不是,心底轻松几分的同时无端又升起几分败兴,与可惜。 “没有就好。” 程季青:“……” 其实这就是白新正常的语气,只是她自己觉得哪儿不是很畅快。 没有就好的意思,按她的理解就是——你最好别喜欢。 程季青发现,她总是去想别墅和停车场时的白新,一方面是思想觉悟不够,一方面也是因为白新的反差指数过高。 让她几次都有一种感觉——她还没从难受要她抱的画面里脱离,人家已经一身清爽,坐在床头抽事,后烟了。 倒也是。 白新那时候的‘示弱’很大程度只是一种表面的示弱,是暂时的为了保全自身的妥协。 白新在书里也是这样的人,隐忍,妥协,看似脆弱,内心却比谁都坚韧,也比谁都多变。 不过她们现在也就是这种没有感情的合作关系。 今天在包厢是,一起对付曾露和白幸幸也是。 为了给反派大人安心,程季青信誓旦旦:“白小姐,你放心,我保证不喜欢你。” 白新的问题实际还没有问完,她的后面原本还有第二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是程季青这句话说完,她便不想问了。这世上所有的好都有其目的,不是喜欢,没有看出其他企图。 她还是只能保持最初的想法,程季青愧疚的心理。 按照和程季青最近的接触,尤其是今天……程季青确实是为数不多的,在她面前心思干净的人。还是个善良的人。 这是她第三次试探,也是她最后得出的结论。 程季青这样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愧疚比喜欢更容易相处,也会让她更轻松,无需太多负担。 因为喜欢是一种情感,是人类身上最软弱,最强大的利器。今日为了喜欢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明日反噬就是最了解你的敌人。 但愧疚不会,没有那么大风险。 这是她和程季青将来‘合作’的重要条件。 对彼此都好。 可是白新回顾方才听到那句‘不喜欢’的心情,却有些奇怪。 她思考了几秒钟,归咎于这两次的标记,尤其是今天的标记才过了几个小时。 是标记后,omega对alpha的依赖,但唐佳也说了,这种症状会在一个月后得到缓解。 因此她没有再多想。 … 这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程季青给白新拿了个药箱进房间,白新的手臂和脖子还是需要擦一下药,最后还要再解决一个问题。 “只有这套睡衣是新的了。”程季青放到白新手边,不说人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你来,家里只有这个。” 讲道理的语气。 白新接过去,米色的丝绸睡衣,两截式。 她没什么体力,坐在布艺沙发上陷下去便不想起来,听到程季青的话,她抬起头问:“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很突然的问题,程季青没有思考的摇头:“不会啊。” 回答完她看见白新稍稍松缓的脸色,好家伙,这差点是一道送命题? 白新收回视线,情绪不明的说:“不是我想挑。” 没有后话,程季青就当她是不喜欢,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白新却在这时追问:“不想问问为什么?” 程季青说:“人总有不喜欢的东西,你不喜欢裤子,我不喜欢兔子。” 白新:“……?” 看到白新无语的表情,程季青笑了声:“不早了,你先洗?” 程季青也没开玩笑,因为小时候看了一部恐怖片,里面有只兔子眼睛流着血泪突然出现,导致她现在对兔子都有阴影。 当然,恐怖片也不喜欢。 白新去了浴室,程季青去自己房间准备拿睡衣,在最底层拿内衣的时候,微微一顿。 想到了什么。 程季青拿着小袋子走到浴室门口,刚准备敲门,听见里头传来水声。 她心跳莫名重了一拍。 不知是不是连锁反应,她的腺体突然有些麻麻的,好像火山结束后残留的焰。 她把袋子放到客卧床上,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越发觉得那水声刺耳。 几个小时前,omega抱着她,把白皙脖子露出来……刺破皮肤时,那人受不住力往下滑。 于是她便抱着她一起跌在地上。 即便那个时候,她的唇也不曾离开。 也只是一个几分钟的临时标记,只是咬了一口,只是稍微把信息素往里面注了一点点。 别的什么行为都没有。 但程季青越是给自己洗脑,越是觉得脑子里有火。 嗡嗡的。 嘴皮也烫。 程季青呼口气,摸着手腕上的清心白玉,进了卧室‘避暑’。 转移思考。 她拿手机点开重点关注的几个经纪公司,其中一个叫‘亿新’的公司,是去年刚注册的。旗下艺人的资源虽不算多,但去的剧组都不有口碑,不乏大制作。 而且基本都是新人。 对新人来说,一箩筐的网剧主角,都不如一个口碑剧组的作用大。 当然也不是说网剧不好,就没有爆火的好剧,而是机会与曝光度相对小了许多,也就是需要熬的时间会更长。 她这样有经验的‘新人’,自然会选择机会更大的,哪怕是冒险。 她把‘亿新’当做头号选择。 程季青想着想着,听到浴室的门打开,白新喊了她一声。 走出卧室的一瞬间。 就能闻到水汽带着香氛而产生的特殊味道,只有沐浴后才会有的湿的香气。 因为空间不算小,因此那味道很淡。 但依旧明显。 程季青拿着睡衣去看。 白新的头发挽起来,碎发沾了水,脸色比进去时要粉一些。 米色的丝绸具有垂感,让程季青突然联想到——雨雾天,江南美人池边采莲,沾一身露水,身姿娇柔摇扇自怜。 瞧白新一脸疲倦,程季青说:“给你放了个东西在床上,一次性的。” “什么东西?”白新看着她。 程季青被注视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走过白新,语气还是淡定:“你现在身上没有的。” 最里面的,一次性的那种。 那也是原身本来就有的,她其实拍戏的时候也经常会带,尤其落水戏和需要短期出差的时候会准备。 白新稍一思考便明白了,不知怎的因为程季青转开的目光,她感到少许愉悦。 “哦。” 她手里拿着脏的衣物,包裹着,看了眼程季青问:“我没看到吹风机。” “洗手池上面柜子里。”程季青说完,看她头发:“你不是没洗头?” “洗了我现在身上没有的。” “……” 打扰了。 程季青把吹风机递给白新,走了。 路过白新时,她闻到一丝丝甜香,不是百合。 她走进浴室才想起来,原来是自己沐浴露的味道。 奶盐味的。 但是她的脖子还是不太舒服,洗完澡出来,客卧的门已经关上,她回到自己房间。 凌晨两点了。 原本还很困,但一到床上反而精神起来,随便找了一部电影打算听着入睡。 《卡萝尔》,她以前看过一次,两个女主的演技绝佳,感情细节到位。 她也喜欢那音乐。 本就打算重温认真再看一次,但今天显然不是时候,她没能看进去。 因为她这下很清晰的感觉到,腺体又一次不舒服,不像包厢那时候的猝不及防,但有相似感。 她还有点渴,程季青屋子里没水,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还是起身出去。 一开门便看到茶吧机旁,一道纤瘦的身影。 开了浅色的落地灯,整个客厅都雾蒙蒙的。 “你没睡啊?” 白新回头,玻璃杯拿下来,她抬起手指擦了下唇上的水渍,点头:“你不也是。” 程季青看着那杯水抿了抿唇。,走过去也接了一杯。 站在白新身边喝了两口。 “问你个问题。” 白新侧头,程季青问:“alpha躁动期的话,临时标记的作用,能持续一个晚上吗?” 白新默了默:“……你躁动期了?” “也不是,反正怪怪的。” “哪里怪?” “就……”程季青顿住,有点后知后觉,和一个omega讨论这个好像不太好。 “没事,睡觉吧,你也早点睡。” 程季青把杯子放回去,转身一步又回头:“对了,记得把门锁好。” 白新也端着手里的凉水准备回房,听到这话,在程季青身边停下,微微侧抬起头。 目光在程季青喝完水的唇上扫过。 “你最好也锁上。” -------------------- 第22章 程季青回到房间,关上门。 明明才刚喝完水进来,现在感觉喉咙里又是一片干。 耳边浮现白新的话,转头轻轻把门把手的锁按上,今天在包厢里虽然也算是有商有量,彼此清醒。 但是她知道,自己当时也有难忍下,冲动的成分。 实在不是坐怀不乱的人。 程季青扑倒床上趴下,点开平板,将暂停的电影继续播放,关了灯世界一片寂静。她实际很困,可是大脑却异常清晰。 后果便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小时的电影,直到结尾方才将精神消耗殆尽。 即便睡着,程季青依旧睡得不踏实。 她梦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某个火场,她看到周围布满橙黄色的火焰,周围的浓烟让她感到窒息。 她很热。 热的快要融化。 画面一转,她的脑海里出现雪白的藕段似的一截皮肤,她用力睁开眼……是白新站在奶香味的水里,桃花眼的眼尾微微挑起,她看过来,脸颊上露出软软的梨涡。 白新伸手挂着她脖子:“你在等什么?” 她发现自己被缠住,垂下头原来腿上是白新的猫尾巴,那猫尾巴有柔软的皮毛,坚韧又似柔弱无骨。 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她。 劲儿倒是不大,只是猫毛挠的人作痒…… 程季青是被高速心率跳醒的,她抚着心口睁开眼。 一看时间,居然才过去半个小时。 但她觉得自己在这半小时的梦里,度过了三天三夜。 程季青从床上坐起来,一身的汗,再睡下去也难受,她重新找了干净睡衣。主卧和客卧相邻,开门便听到隔壁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觉? 程季青揉了揉眼睛,走向洗手间,还未进去其实就已经闻到熟悉的奶香味。还是沐浴露的味道,洗手间的干区还残留着湿气。 显然是刚洗完澡。 程季青本就躁动的腺体,突突跳起来,她做了个深呼吸把浴室门锁上。 站在镜子前,把脏衣服丢进篮子里……默了默。 她好像知道白新在吹什么了。 - 客卧里。 丝绸睡裤搭在床位,白新盘腿坐在床上,吹风机开着最小档,低头吹着手里的柔软的布料。 桌上有一个小袋子,程季青给她的,她没有穿。 几分钟后,她关掉吹风机。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手机在包厢碎的不像话,还是程季青帮她捣鼓了一下,勉强能开机打电话。 现在已经接近四点钟,她几乎没有睡觉。 她忽然想起来,在程季青车上的时候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白新站起身,重新穿上手里的。 然后打开桌上的药箱,洗完澡她需要给腺体重新上点药。 柔软的指腹沾着冰凉的药膏,擦在腺体上,她小吸了一口气,摸着那齿痕,白新仿佛能回忆起alpha纤细而有力的小臂,固着她。 彼此热息,急促波动。 充斥在那小小阴暗的包厢里。 还有alpha咬着她的感觉…… 白新盖下眸子,嘴角弯起一丝颇觉荒唐且自嘲的笑,还真有些想去程季青房间了。 起码现在和程季青碰一碰,哪怕一个拥抱,她今晚或许也能好睡一点。 白新将药膏放回去,手指上的药膏带着一点油性,她起身将睡裤套上。 … 房门一打开。 “嘶。” 程季青正好路过白新门口,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她抚了抚心口,看到白新,莫名想起那缠人的尾巴。 “……还没睡呢?” “你不也是?” “嗯,那快去睡吧。” 或许是她们都刚洗完澡,气息里有一丝牛奶的味道,这种共同的气味,让空气里莫名涌出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氛。 程季青虽然躁,但腺体不算反应太大,只是她总觉得不安全,怕一会儿信息素突然从脖子里跑出来。 包厢里是不得已,现在要是乱来,可就复杂了。 白新看了眼程季青新换的衣服,再瞧着程季青着急跑的反应,思忖一瞬,淡声道:“你洗澡了?” 程季青顺口回答:“你不也是。” 说完找补道:“你房间空调也不好?我房间空调有点问题,所以有点热。” “是吗?” 白新走出门,步子往程季青的房间迈了几步,微微敞开的房间冷气十足:“你确定空调不好?” 程季青:“……” 这白姐怎么回事?虽然她没有证据,只是猜想,但谁没事会大晚上洗完澡,又吹那个东西。 现在看到她也出来洗澡,一个临时躁动期,一个发情期不稳定,同病相怜,心知肚明,何必拿出来说……她耳朵有点热。 “那你呢?白小姐。”程季青索性豁出去,大大方方。 “我在想今晚的事。” 没上她套。 程季青:“……想什么?” “你在洗手间把我捏疼的事。” 程季青以为说的包厢,她松口气,又道:“我不是故意的,是让你当时要抢我手机?而且我不跟你道歉了?” 她语气温和的很,就是声音里有熬夜后哑音。 深夜里,竟有一种性感。 白新静静问:“你当时说让我捏回来,对吧?” “……所以?”程季青看着白新不似看玩笑的眼神:“你不会现在想捏回来吧?” “你想反悔?” ……倒不是。 程季青沉默了片刻,又问了一句,现在? 在白新脸上确定后。 她缓缓伸出手,露出半截皓腕。 “你捏。” 白新垂眸,目光顿了两秒。 而后掌心盖上去,轻轻落在细白手腕,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筋骨在掌心有力的一动。 一开始她的腺体刺了一下,是面对高配适度最天然的反应,但几秒钟后,便舒服很多。 她对程季青的计划还没有实施,便已经在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让程季青,开始习惯这样的事呢? 程季青想象的疼痛并没有来。 说是捏,其实只是轻轻握着的力道,毫无痛觉。 白新掌心很热,便连她的手也染上一层热意。 程季青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尖,总觉得这要求在这凌晨四点的时间,夜深人静,孤A寡O。 捏捏手。 哪里有点怪怪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羞涩感。 “不是报复你,我是不太舒服。”因为身高的差距,白新需要微微仰头:“我身上还有诱导剂和第一次被你标记的后遗症。” 她是看着程季青喉咙的那颗小痣说的,程季青说话的时候,那颗痣也会微微的动。 程季青怔了怔,这是白新为数不多跟她解释的时候。 她承认白新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不管前一秒有多冷,只要她现在肯软下来,你就很容易往里陷。 但这个时候,程季青给她清醒的时间不多。 因为程季青想起唐佳的话——她的靠近和接触能缓解白新的不舒服。 程季青问:“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白新看着她,说:“还要一下。” 这是很犯规的一句话,对于一个刚刚破戒的人来说。 程季青喉咙动了动,点点头:“不急,你慢慢抓,什么时候舒服我什么时候走。” 程季青瞬间回神,这话其实有些随性。她不知道白新上一句是不是故意的,但她不是。 她好像在白新面前总是很容易不经思考。 不像对别人,比如对程景就不会这样。 白新惯常冷然的表情,有些许松动:“小程总真大方。” 程季青耸耸肩:“白小姐过奖。” 抓了一会儿。 白新松开手,她只是今天不想太过分,有过临时标记,也不是发情期的顶点,已经好了很多——虽然没有抱着的效果好。 程季青问:“好了?” “嗯。” “那快去睡吧。”程季青手腕上挂着热度,她忍着没去摸。 白新却问:“有电脑吗?” 程季青:“这个点要电脑做什么?你不睡觉了?” “可能睡不着,看看邮件。” 白天本来就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反正睡不着,不如看看能不能做点事。 程季青没说什么,从房间把笔记本递给她:“密码还是六个七……但是熬夜不好。” 还伤皮肤——虽然白新的皮肤依旧如水一样柔嫩。 程季青说:“你还是早点睡吧。” “你睡得着?” 很冷静的一句反问,程季青与之对视几秒,从那不经意透出的魅劲儿的眸子错开:“我怎么睡不着?睡了,拜拜。” 白新看着人几步回房并关门的背影,静了几秒,搓了搓指腹,然后也转身回房。 第二天。 白新醒过来,看见光线从纱帘撞进来,她眯了眯眼睛,抬手去拿手机,关掉飞行模式。 各种短信微信跳进来。 唐佳问她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时间,这个点也只能下午再去。 还有一些工作消息,白氏的除了Y2项目之外的工作,一概略过。 再点开其中一人微信。 舒:【身体没事吧?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舒:【这是最近公司旗下的营业报表,你过过目。】 舒:【里面有个经纪公司我觉得可以加投金额,招收一些新人扩大项目,没意见的话需要你签个字。】 白新六点才睡,现在还没完全清醒,只大致看了眼。 【晚点给你回复。】 白赵良也发了消息,她没有看,怕影响一早的心情。 退回微信页面时,她看到短信的红点。 默了默点进去。 【醒了吗?】 十分钟前的消息。 程季青倚在厨房台上等水开,一体机无明火。她盯着锅看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客卧开门的响声。 程季青回头:“醒了?刚好准备准备煮吃的。” “嗯。” “沙发上还有你上次的礼服,还有条裙子,看你自己。”程季青说:“我煮饺子可以吗?有什么忌口没有?” 原本想煮点粥,但没什么小菜,饺子方便点。 白新摇头,又顿了下:“不吃辣。” 程季青看看白新的头发,笑了笑:“行,不给你加辣酱。” “你笑什么?” 程季青说:“没什么,我吃辣。” 白新:“……” 白新莫名的看她。 一会儿要去医院,礼服不合适,走到沙发前拿起另外一套裙子,渐变蓝吊带裙,一件很薄的短款外套。 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看到镜子里凌乱的头发。 程季青是因为她乱糟糟的头发笑吗? 她发现,程季青的笑点有点低。 她进洗手间换完衣服,别的还好,就还是心口有些紧。 从洗手间出来,看向厨房的方向。 程季青侧对着她,身上还是昨晚那件灰色睡衣,头发随意扎着,流畅的下颚线格外清晰。 锅里热气腾腾,程季青拿着漏勺将饺子一点点装到盘子里。 多么神奇的画面。 和昨天看见程季青帮她铺床一样,她居然在程季青家里,看着程季青在厨房里煮饺子…… 白新走过去。 程季青:“你坐吧,我端过来。” 白新没说话,还没走近,门铃突然响了。厨房离门不远,白新走到玄关,从可视门铃看了一眼。 目光顿住,微微眯了眯。 程季青端着一盘饺子,一碟醋走过去:“谁——唔?” 她声音实际不大,只是白新动作极快,抬手便将程季青的嘴捂住。 程季青顾着手里的东西,不自觉的往后退。 或许白新没想到她退的这么快,顺着惯性,她的身体也跟着程季青倒去…… 好在后面就是墙。 程季青后背抵在墙上,二人才停下来。 程季青怀里一片温热,嘴皮也烫,白新的手指像是要从唇瓣钻进去。 她的唇无意识动了动。 白新原本不觉得自己温度高,但程季青的嘴皮很凉,所以显得她的温度高,她原是收回手的,可程季青抿的那下,让她有种奇异的感觉。 所以怔然间,她忘了收回去,甚至指尖不自觉往下一卷。 程季青反应过来去抓白新的手,却忘了手上的东西—— ‘砰——’ 醋碟碎在地上。 然后她听见门外响起程景的声音。 “橙橙?” -------------------- 第23章 白新闻到程季青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似乎还混着昨夜的奶盐沐浴的味道。 当然,她不确定那是程季青身上的还是自己身上的。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魔怔,不可以被程景看到,却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思考着程季青。 程季青不知道白新内心想什么,只在醋碟摔碎的下一秒,将嘴上那只不小心戳进她唇瓣的手握住,然后往下拉。 她第一反应不是推开白新,而是先去回应外面的人:“等一下。” 刚才那碟子碎的声音肯定被程景听到,免不了见上一面。 她低头靠近白新耳边:“你去我房间躲一下,我把她打发走。” 白新耳尖到脑后的那层皮肤,微微发麻,她抬眸,正好望进对方眼睛里。 干净而温柔的眼神。 白新的手在程季青手中,卷了卷。 “……嗯。” 看着白新进房间,程季青才打开玄关的门。 程景进门便闻到一股酸味,她下意识皱了皱眉,避开那碎瓷片将手中的东西放到餐桌上。 看见桌上的水饺,眉头更紧:“你中午就吃这个?” 什么叫就?这不挺好。 “蛮好吃的。” 程景打开带来的盒子:“别吃这个了,我让阿姨给你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菜……橙橙,你在做什么?” 她看到程季青拿了一块布,正弯下腰擦地板,眼底露出惊异。 程季青:“……打扫。” 程家这样的层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原身的确从来不必做这些。 “别动了。”程景:“余岚呢?或者叫阿姨来处理。” 程季青说:“我又不出门,让她休息了。这点东西用不着阿姨收拾。你怎么来了?” 她想把话题扯开。 程景闻言,只觉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你以前哪里会做这些。”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程季青也不会恨她,不会想要搬出去,又怎么会受这些苦。 程季青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代入不了程景的情绪,家里东西翻了,她把东西收拾干净,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值得难过。 但是她从程景眼里,看到了这种情绪,似乎还有一丝后悔。 程景瞧着有两次想动身去帮忙,都被程季青看出来,所以她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收拾完。 程季青:“你怎么来了?” 程景说:“曾露和白幸幸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至于白家的事,我答应过你不会管所以看你自己的安排。还有白新那边……” 程季青抬起头。 程景道:“你说得对,我们程家恩怨分明,她既然帮了你,以后程家和白家的来往业务我决定都交给她来办。” 如果是程景开口,那白赵良那边也不会为难白新,而且对白家来说,现在白新才是顶梁柱。 “嗯……这样挺好的。” “只是白赵良是个阴险小人,没什么底线,从白幸幸的事情看,白新也不是善茬。白家的人以后还是少接触。” 程景看程季青不太想听,心里却不悦,却忍着没再继续。 她并不知道,隔着不到十米距离的主卧。 白新站在开了一丝门缝的门边,微微抬首,睫毛下的瞳孔被外头的暖阳照的晶莹剔透。 白新眯起眼睛,冷淡的勾起一抹弧度。 白家是没好人,可除了这么一个程季青,她程家的人哪个又是好东西呢? “好了,不说别人。”程景见她态度没进门前那么抗拒,道:“橙橙,你有没有兴趣来公司看看?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进公司。” 那天的宴会她让程季青去,除了是为了澄清谣言,也是想让程季青见见商界的世面。 程季青从没接触过公司领域,她的心思也都在拍戏上。 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都会让我做?” 程景让她说说看,程季青看了眼主卧的方向,拍戏的事要说估计又是一番口舌,她道:“下次说吧。” 程景没有追问。 程季青也看得出来,今天程景是耐着性子再跟她说话。 她起身倒了杯水,顺手也给程景倒了一杯。 程景显然心情不错,她喝了一口,简洁道:“还有一件事,秦家老太太给我打了电话,说秦语芙对你有念想,想再跟你见一面。” 程季青:“……?” 怎么可能?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又明白了,秦语芙要见她怎么可能还要通过老太太。 “秦家的意思?” 程景点头,语气平和:“所以,问问你的意见。” 换做平时,程景不会再想去多说,只要对程季青没有坏处和影响,程季青想见便见,不想见便算了。 但是她忽然想起,有人跟她说,她应该适当给程季青一些选择,她的妹妹会更能接受她。 于是程景说:“上次宴会让秦语芙跟你一起出席,老太太卖了我面子,按理我应该还她,但是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也放心上了,所以你自己决定。” 秦家一直有意要和程家交好,说是给面子,其实还是看在利益关系上。 如果程季青真的不喜欢秦语芙,就算这次拒绝,他日还个人情就是。只是人情大小的问题。 这是极大的让步与改变了。 对于程景而来。 她希望妹妹能感受到她的诚意。 程季青也不是看不出好歹的人。 她对这个姐姐有了新的看法,以前她觉得无所谓,就算找不出原因也没事,反正尽量少接触就是了,但是现在她忽然想查查,原身和程景之间的矛盾。 如果不是要命的,那她完全可以和这个姐姐,好好相处。 短暂几秒钟的思考,程季青回答说: “我去见秦语芙。” ‘吱呀——’ 寂静的客厅里,房门打开的声音即便微弱,却也能引起注意。 程季青心口猛地一紧,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主卧。 不过打开的房门口并没有人,从那微微敞开的角度,更像是没关好,被一点风吹开的。 但是她根本没开窗…… 白新打开的? 这种想法显然更不合理,白新绝对不会希望程景发现她。 不过好在程景并没有在意,从房门收回视线,道:“那我让人定餐厅,小南洲?你好像挺喜欢那里的菜。” 小南洲。 一家很高档清爽的中式餐厅,原身的确经常去。 程季青也没意见,去哪儿都一样。 她是想,秦语芙在秦家也不好过,上次因为程景被逼着来见她,这次看能不能帮她解个围吧。不过不排除秦语芙是真有事要见她。 她倒不是圣母心,但女主总归是女主。 交友比交恶好。 程季青想完,神思又转到突然打开的门上……她总觉得那是白姐等的不耐烦的信号。 当然,这只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想。 程景的手机其实也一直在响,身为一个公司的总裁,她每天的行程很多。 挂断后起身离开:“公司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她看看桌上的菜:“多吃点。” 因为生活环境,程季青骨子里不太容易将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此时此刻冷不下脸。程季青点点头:“行。” 将人送到门口,程景忽而站定又说了一句:“如果妈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你都推给我就好。” 前几天她的事情闹得圈内沸沸扬扬,家里那位长辈却也从来跟她联系过,这点说来也是有点奇怪。 屋门合上。 程季青转身准备喊白新,一回头发现白新已经从门口出来。 程季青说:“刚才门怎么开了?” “不知道。”语气淡淡的。 白新走过去,上身的外套是很薄的开衫,里面蓝色渐变吊带裙到膝盖上方一掌的位置。两条嫩白如牛奶的长腿,一步步过来。 程季青只看了一下,错开:“哦,一会儿得开窗透透,这屋里一股醋味儿。” 白新不知为何,听到这话不自觉往程季青身上扫了眼。 “饿了吧?先吃饭。” 程季青把饺子在微波炉稍微回锅热了一分钟,和白新一人一个小盘,一人一个小碗,再各自一份醋碟。她的是加辣的。 桌上还有程景带来的食盒,清蒸鲍鱼,麻辣基围虾,还有一份小南瓜。 程季青:“……” 程季青把菜往白新那边推了推:“昨晚没睡好,你多吃点。” 白新吃了两口饺子,见程季青一口不碰程景带来的菜。 “她下毒了?” “……” 程季青把嘴里饺子咽下去:“下毒了我还给你吃?” “谁知道?” “……我海鲜过敏。” 说完程季青便顿住,原身喜欢吃海鲜,她说海鲜过敏岂不是很奇怪。 她改了口说,现在不太喜欢了。 白新看看她,‘哦’了一声。 程季青慢悠悠吃水饺。 这些是原身喜欢的没错,可惜她吃不了。她都怀疑是不是黑粉作者知道她有一天会穿书,所以给她整这出。 虽然现在穿了,但她也不敢尝试,她过敏很严重,以前带她的院长都说她不是享福的命,吃不了好东西。 白新才发现程季青吃东西很慢,也很香。 那一个饺子,一小口一小口,要在嘴里嚼很多次。她的目光便落在程季青唇上。 程季青的唇色很好看,像玫瑰的颜色,是温凉的。 触在皮肤上的一瞬间,又软又凉。 白新看着程季青两瓣唇,张开合上,露出一点洁白牙齿,她有些想伸手去揉一下自己的腺体。因为发痒发麻。 程季青抬眼,恰好望进白新的眼睛:“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好吃?” “好吃啊。” 程季青点头,她每天都会控制饮食,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她见白新碗里的几个饺子也没动,程景带的菜似乎也没什么胃口,问:“不好吃?” 白新想了下:“看来你的比较好吃。” 程季青:“……?” 嘶。 程季青心底吸了口冷气,如果不是白新现在表情一如既往,她会觉得这话是在撩她。 她见白新还真看着她面前的盘子,觉得好笑。 反正都是干净的。她放下筷子,把自己的盘子和白新的调换了一遍。 “吃吧,白小姐,我的比较好吃。” 她好似感官出了些问题,为何从程季青温柔的笑里感受到一丝被宠着的感觉? 白新回了回神,筷子夹起那雪白的水饺,再去看程季青。 好像不是程季青碗里的好吃…… 是程季青嘴里的好吃。 白新这次真的收了神,当真是发情期紊乱,连心思都一片黏腻。 吃完饭。 程季青和白新一起去医院,又是一次抽血检查。 结果三小时后能出来。 程季青早上起来身体就没什么感觉了,唐佳说因为她身体素质好,也是临时躁动期,所以标记后,除了正常生理情况,应该没什么大碍。 程季青和白新在唐佳门口。 “那现在你去哪儿?” 结果暂时也拿不到。 白新说:“先不走。” 程季青看看时间,点点头:“好吧,我还有事,那我就先撤?” 白新盯着看了她半晌,嗓音清淡:“这么早就要做准备了。” 程季青:“什么?” 白新往唐佳办公室走:“不送。” 程季青在门口默了默,想起什么,还是没去敲门,拿手机给白新发了条短信。 【我是去看电影……】 她想了想,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不是为见秦语芙做准备。 再加一句。 ——我是一个人去看电影。 “……” 程季青停下打字的动作,不对啊,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按照这个思路,她还得解释自己为什么去见秦语芙…… 有这个必要吗?好像有一点点,但没这么多。 最后她给白新发了一条。 唐佳办公室。 白新将自己的打算简单说了一遍,饶是冷静如唐佳也惊讶了好片刻,但她也没说太多,只说了一句。 “是个不错的办法,但也有点疯狂,程季青也未必同意吧?” 白新不置可否:“你帮忙就行。” 唐佳:“你不后悔就行。” 彼时,白新尚不觉得这句话多么有道理。后来才知唐佳在这时候已经有了一些预见。只是她骨子里从来偏执,旁人劝不动,说不听,只信自己的决定。 白新让人送了新的衣服和手机过来,等结果的时候就在唐佳办公室把重要工作处理了。 结果出来,那些alpha信息素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不过还是需要休息。 白新的体质太差。 唐佳说:“不过你和程季青在一起的指标,是比之前要好一些。” … 五点半。 唐佳闹钟响起,揉了揉脖子,她的下班时间到了。 看到白新拿出手机,莫名一顿,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最近和童言希最近还有联系吗?” 白新从手机短信抬起头:“很少,不过她过的挺好,上月还拿了最佳新导演。” “嗯。” 唐佳没什么反应,把白衣挂到墙上:“找地方喝点酒?” 白新没拒绝。 唐佳便问:“去哪儿?找个清吧?” 白新默了片刻,指尖落在手机上,缓缓说—— “小南洲。” -------------------- 第24章 程季青在原世界的时候,没什么机会能在外面抛头露脸。 更别说一个人出去看电影,吃饭,逛街。 前两天就想出来,但是各种原因耽搁,正好今天有时间,而且刚上映的这部电影类型她蛮喜欢。 观察了几天才决定去看。 幻想感情类。 名字叫《上岸》,小说改编,这个作者也是这部戏的导演。 故事发生在人类末世。 女主是地球上唯一一个人类,拥有最后人类基因,在孤独的尽头她跳下一片蔚蓝大海。 但是她并没有如愿死去,而是在大海中找到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她得到了未曾拥有过的——陪伴,热闹,与爱情。 她的爱人是海底世界的女王。 当她以为拥有一切,得到幸福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女王的欺骗,女王只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最后的人类基因。 除此之外,她是最后一个人类,也是海底世界最后一个仇人。 真相曝光,女主选择离开,女王才知自己的真实心意。 但女主最后还是选择了上岸。 镜头停留在女主背离大海,前往沙漠方向的一幕。 没有后续,不知生死,未来未知。 影片结果,程季青坐在椅子上平静了两分钟,她的眼睛有些发热,某些时候是个感性的人。 不过她没有哭,只是内心有些感慨。 她很喜欢这个故事。 走出电影院,程季青才看见挂着电影海报的门口,还有一个留言板,可以是给作者的,也可以送给这部电影。 程季青走出过去,提笔写了一句。 她刚写完,一个穿着运动装戴墨镜的女人,叼着一颗棒棒糖走进工作人员的后台。她顺手接过程季青的纸条。 “宁孤独,不受苦。” 女人念出来:“看的挺通透啊姐妹。” 程季青闻言,抬眼笑了笑:“还行吧,你知道附近哪有书店能买这本小说吗?” 程季青只是觉得内心触动,电影和小说的感觉是不同的,她想看看小说。谁知道那女生听完,居然直接送了她一本。 虽然不是新书,但是她还是觉得蛮惊喜。意外地收获总让人感到愉悦。 程季青离开后。 童言希咬着棒棒糖,目光望着那张纸条。 身边有人靠近,问道:“那个人要是知道是作者导演亲自送的书,肯定会很高兴。” 童言希满不在乎。 一个名头有什么好炫耀的。 “童导,那个人有什么特别吗?怎么唯独送她书啊?” “没什么特别,就是想起来,我没写到结尾之前也是这种想法。” - 六点。 与秦语芙约定的时间。 程季青在小南洲门口停好车,一进门,经理就立马迎上来为她领路。原本订的包厢,程季青觉得这个时期,加上之前关系,她和秦语芙不太适合在包厢里独处。 让经理就换了大厅的位置。 等了没两分钟,秦语芙便到了。 秦语芙作为女主,颜值非常在线,在书中形容她是北城少见的清新美人。程季青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小姐,我想你应该也没有跟我吃饭的心情,所以我们先说事。”程季青言简意赅的问:“今天是秦老太太让你来的吧?” 秦语芙脸色僵硬。 程季青说:“上次酒会的事我解释过,是因为程景造成的误会,所以今天我知道你被迫特意过来给你解围。也算表明我的诚意。” 秦语芙自然还是不信,她看程季青的目光并不友善,道:“给我解围?可我现在处境又是谁造成的?” “算是我吧,也可以说不是……”程季青发现,她面対秦语芙好似没有面対白新那么多的耐心,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她道:“现在是怎么解决这件事,対吗?” 程季青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冷静。 秦语芙看了她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秦家老太太无非就是想跟程家联姻,按照程景的意思,之前外界看起来是原身胡搅蛮缠毁了秦语芙和白新的婚姻,实际上也少不了秦家的推波助澜。 “今天见面回去,我会让程景明确告诉你家老太太,我已经不喜欢你。我猜会有两个结果。第一,老太太放弃,你我从此没有瓜葛。第二,老太太还想坚持,逼着你再来找我,或者让程景促成第二次见面。”程季青默了默:“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程景这边看起来还比较好说话,只要不肯,程景得罪人也会拒绝。 重点还是在秦语芙那边。 秦语芙道:“你既然知道老太太的想法,就该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 那就是第二种。 “这样也简单,不过是重复两次今天我们见面的过程,事不过三次,三次后秦老太太再坚持也会碍于脸面放弃。” 秦语芙听完审视的看着程季青,不等人问,程季青率先道:“千万别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就当我在为过去买单。” 沉默好半晌。 “我怎么能信你?” “信不信都行,结果说话吧。” 程季青说的有点渴,也有点饿:“我稍微点两个菜垫垫?” 程季青什么样子,秦语芙不是没见过,她心底対刚才的话还心存疑虑,可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不得不听老太太的——为了她妈妈能在秦家过的舒服一点。 也是因此让白新遭受无妄之灾。 她忽然想到今天刚听到消息,曾露和白幸幸…… “程季青……别墅的事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程季青把菜单递过去,想来秦语芙也听说了昨晚的事,她道:“要是有关系,现在进去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秦语芙抿了抿唇,犹豫道:“那你那天,有没有欺负白新?” 程季青仿佛一瞬间听到omega的在她耳边的喘,息声,单指那天的话,是有的。 她喝了一口水,秦语芙应该是在试探她知不知道白新omega的身份。 但是没必要什么都告诉秦语芙。 她道:“她一个alpha,我欺负她什么啊?” 现在的秦语芙还很稚嫩,程季青一眼就能看出那股松口气的状态。 “而且,曾露白幸幸的事我们合作的挺好,就算以后看到我们坐在一起,你也不用惊讶。”程季青说。 秦语芙冷笑:“你们怎么可能坐在一起?” 程季青耸耸肩。 她想了想,问:“你和白新怎么认识的啊?” 秦语芙一副‘我为什么告诉你’的表情,程季青道:“行吧,下次我去问她。” “你别去打扰她!”秦语芙瞪着程季青,大抵又怕自己态度太强硬让程季青不悦,咬了咬唇:“她过的够辛苦了,你别欺负她,行吗?” 程季青心说,除了别墅那天是她欺负之外,后面好像都是白新在欺负她…… 不过秦语芙対白新倒是还不错。 “是因为她救我认识的。” 学校郊游那天,她不小心落水,被路过的白新救起来。 那天也是白新分化的一天……所以她才知道白新的真正身份。 后来还是在一次宴会上再次见面,那时候家里正打算把她嫁给一个二婚的alpha,而白新正好被白幸幸怀疑,要隐藏身份,她们一拍即合结了婚。 但后面的话秦语芙没有跟程季青说。 程季青闻言,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说她过得辛苦,是因为白赵良还有那个后妈,対她不好么?” 程季青问的时候,思绪莫名转到白新那张清冷动人的脸上,清晨,程景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白新扑在她怀里。 柔软的手指在她唇间。 比手指更柔软的地方贴着她的心口。 那时候不知白新有没有发觉,她奇快的心率? 秦语芙望着程季青的眼睛,此时的程季青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周身有一种温和,喝水时姿态很好,手腕的白玉菩提衬的皮肤很白。 没有半点以往的狂傲浪,荡。 竟然觉得这时候的程季青有一丝人性。 所以秦语芙保留了点点希望,她希望程季青听完下次见到白新,起码别针対。 “是。白新妈妈意外去世之后,她就一个人撑着,白赵良就是个伪君子,周萍和白幸幸更是把白新当做争家产的対手,她小一点的时候,白赵良不在家,白新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秦语芙只说了能说的一部分,还有一些白家的私事她没有告诉程季青。 但只是这样,也足够触动程季青的心脏。 她似乎很难接受,白新受过那样的苦,潜意识対白赵良生出更多厌恶来。 “她妈妈因为什么去世的?” “火灾。” … 二人也不为吃饭,只点了三道家常。 她们要说话,没让服务员再过来。 现在话说的差不多,菜也上来,但显然彼此都没有胃口,程季青吃了两口说:“你加我个微信,回去有什么情况说一声,我也有个准备。” 秦语芙思考了片刻,拿出手机。 程季青以前加她,她从来没有同意过。 “……你扫一下吧。” 秦语芙打开二维码。 … 白新和唐佳从小南洲进来,刚转弯便看见窗户旁边,程季青正拿手机対着秦语芙的手机。 很明显的扫码姿势。 “白总,巧合?还是您早有预谋?”唐佳抱着胸,偏头去看白新。 白新望着程季青的背影,目光冷淡,并不理会身边的人。 也是这个时候,秦语芙忽然朝她们看来。 程季青刚加完好友,发现秦语芙视线不対,回头去看。 恰好与白新的目光対上。 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情绪。 “……” 程季青觉得,还是发情期的白新更可爱。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吓了一跳。 白新和唐佳已经离的不是很远,二人缓步过去,秦语芙站起身:“白新,唐医生……你们也来吃饭啊?” 当初结婚她们是商量,但是离婚的时候是她为了保全自己和妈妈,所以提出来的。她知道白新这阵子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対白新满心愧疚。 唐佳轻笑:“是啊,程小姐也在呢?” 程季青:“……嗯,有点事聊一下。”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唐佳的眼睛里,充满八卦之神的影子。 说完她无意识看了眼白新。 白新淡淡错开目光:“你们继续。” 程季青无意识接了一句:“聊完了。” 唐佳看看三人,推了推眼镜,微笑道:“那要么一起吃?” 程季青:“……?” 撇开唐佳不说,她们三个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坐在一起是比谁更尴尬吗? 唐佳自己不会尴尬吗? 她眼神质问唐佳。 然后她发现,哦,唐佳不会。 她甚至从唐佳平静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隐藏的期待。 不过白新肯定不会同意。程季青斩钉截铁的想。 白新站在旁边,一站一座,因此微微垂眸,她的目光先在程季青脸上,然后再去看秦语芙,问:“介意吗?” 程季青:“……” 秦语芙摇摇头,她哪里会介意,只是她还是有点担心程季青会为难白新。 但是转而一想,如果白新自己都没有反対,说明她并不觉得程季青是什么威胁。 只有程季青眼神惊讶,白新为什么要同意这么荒唐的提议? “小程总不会介意吧?”这话是唐佳问的。 她还有什么机会介意吗? 程季青摇头,虽然但是,她为何觉得唐佳这人总给她一种搞事情的感觉。 “白总你坐哪边?” 秦语芙已经往里挪了一个位置,白新往程季青那边小小迈了一步,声色淡淡,也很轻:“你往里坐点。” “……哦。” 程季青莫名其妙的,竟然感觉到一点点愉悦。 秦语芙看着対面的二人,忽然想起程季青刚才那句话——要是看到她和白新坐在一起,也别觉得惊讶。 可是白新和程季青什么时候这么和谐的…… 或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气氛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不过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话题。 又点了几个菜,唐佳点了一瓶红酒。 路人聊天,不经意传来一句:“今天看《上岸》我快哭死了,导演好厉害。” 程季青正好打破沉默:“我也去看了。” 唐佳问:“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故事新颖也很动人,值得一看。”程季青评价。 唐佳点点头,没有人看见里头微弱的变化:“是吗?秦小姐看过吗?” 唐佳不太像是会対这些好奇的人,秦语芙顿了顿,点头:“下午刚看。” 被闺蜜硬拉着去的。 白新抿了口红酒,液体在唇舌中微微涌动,然后咽下喉咙,味道不怎么突出。她便将杯子里剩下的一口也喝了。 想起程季青下午给她发的短信——我是自己去看电影,再说,见秦语芙我需要准备什么? 和秦语芙一起去看,又告诉她自己去看。 程季青没必要告诉她,既然说了,却又骗她。 白新心底沉了口气,启唇,舌尖在牙齿上磨了磨,微微用力,以至于她的梨涡也显露出来。 好似不是在喝酒,而是咬什么。 她的指尖在酒杯,轻轻弹了一下,服务员立时上前倒上。 唐佳见状,眼神提醒——悠着点喝。 虽然白新酒量还可以,但发情期紊乱的时期,喝太多酒信息素也有可能被酒精影响。 程季青只在四个人碰杯的时候喝了两口,她酒量不太好。 见白新已经喝完一杯,道:“白小姐,你吃点菜啊。” 白新没理她。 程季青:“……” 又开始了是吗? 秦语芙开口问:“白新,短信的事情白幸幸跟你说了吗?” 那天白幸幸假装遇见她,然后从她手里骗走了手机,这也是她対白新感到歉意的原因之一。 “嗯。” “対不起。” “没事。” 白新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过去了。” 为利而聚,为利而散。 她和秦语芙就是如此,没什么交情,也不至于有仇怨。 秦语芙想不到这么通透,她只是想到以前二人也曾在一起畅谈过,现在却这般生疏,心里很不好受。 她喝了一杯酒。 除了程季青,连唐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沉默下来。 到这个时候,这顿饭已经很难吃下去了。 倒是红酒喝了一瓶半。 三人走出小南洲。 程季青和唐佳是开车来的,各自叫了代驾。 唐佳出门后,接了个电话,转头道:“我有点事得先走了,程小姐,她们二人就麻烦你送了。” 程季青看看目光清冷的白新,再看看面红耳赤的秦语芙。 程季青:“……”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唐佳。 秦语芙认为白新并不想理她,也不愿意讨人嫌,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秦语芙显然不胜酒力,后劲儿上来她的脸有些红。 程季青想了想:“上车吧,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撂下。” 说这话时,白新已经上了后座。 秦语芙知道那是默认,这才上车。 秦语芙坐副驾驶,程季青和白新坐在后排。 按照距离远近,先送秦语芙回去,空气里混着红酒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一路上也没人说话,尤其身边的白新,气压很低。 程季青不贴那冷脸,自己无聊看了会儿手机,很快收到唐佳发来的短信。 唐佳:【白新刚才喝了好几杯,今天可能会有点不舒服。】 她几乎刚看完消息,就察觉身边有微弱的动静。 她余光扫了眼。 白新的手落在腿上,她穿着到膝盖上方的裙子,因此手指有一半在皮肤上。 程季青看着那手指卷起来,像忍耐似得。 程季青小心翼翼看了眼前排的人,然后才上半身靠过去。 白新侧头看着玻璃的方向,墨发遮挡了侧脸,她看不太清表情什么样,只能伸手去拨了一下。 无意碰到白新的脸,指尖一层湿汗。 程季青心下一凝,像是发情期开始的症状,又有点像唐佳说的标记后遗症。总归白新现在不太舒服。 这是高速路根本不可能停车。 前排除了司机还有秦语芙,她也不敢说话,只能稍稍将距离挪近一些,以前两次和昨晚的经验,她握住白新的手。 希望能和昨晚一样,让白新稍微舒服一点。 她的手握上去,微凉的小拇指在白新裙边不经意擦过,她明显感觉到一瞬间白新浑身都颤了一下。 而后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程季青脸色发热,立马低咳两声掩住那声音,她抬眼,司机似乎没有发现,副驾驶也没有动静。 稍稍松口气。 程季青把白新的手拿起来,握在手中,她感觉到白新将她抓紧。 白新纤长的睫毛如羽毛拂动,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外头的暗色,露出黑瞳里危险而疯狂的念头。 ——仅仅是握手,是不够的。 程季青看见白新睁开眼睛,刚想靠近点低声问一句,手腕一紧,被白新拽过去。 而后指腹触及一片滚烫,程季青感觉到‘突、突、突’的跳动—— 她的手被omega放在脖子的腺体上…… -------------------- 第25章 程季青震惊地看着白新,视线看了看前排,示意白新——还有人在呢。 甚至只要司机一抬眼,就能从镜子里看到她们。 白新靠着椅子,微仰的姿势偏转向程季青,半眯着眸子,这样的角度更像睥着程季青。 她的皮肤似充着血,连淡色的唇都比往日艳丽。 看在程季青眼中,莫名多了一抹诱的意味……她的视线在唇上停留片刻,喉咙往下滚动。 程季青感觉指下碰触地不是白新的皮肤,而是要命的毒药。 只要轻轻一碰,那毒就能从毛孔钻进她的血液与四肢八脉,催的她心跳如鼓,头脑发麻。 自制力全无。 omega的腺体滚烫柔软,她能摸到像蚊子包一样的凸起。 那是AO在敏感时,会有的独特反应。 逼仄的车内,沉闷的空气根本不够四个人的呼吸,程季青觉得胸腔闷得难受,她再瞧一眼白新,便闷的更厉害,以至于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如此重复后,她发现自己呼吸正在变急。 在这种环境下,在司机和秦语芙都在的时候,她的自制力竟然被白新轻易瓦解。 白新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 只是她感觉到,白新抓着她的手,食指正压在她的手指,在脖子微微一动,像是循循善诱的导师,在教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于是。 程季青鬼使神差的按了一下。 她看见白新红唇微启,眼睫轻颤。 她感觉到掌心和手指沾满汗水,有一种触及泉眼的错觉。 出汗的人不止白新,程季青身上盐分蒸发的也不少,她渴的要死,不比白新好受。 突然。 前排传来秦语芙的询问—— “请问还有多久到?” 程季青精神一震,仿佛是从梦中惊醒,她从白新脖子里离开,然后警惕性的转头往前扫。 但是她并没有能抽开,她用的力气很小,因此手被白新轻松的又拽了回去。 下一秒,手背被咬的痛感,差点让她疼得喊出声。 她咬着牙齿去看白新——白新脸颊红润,然目光沉暗带着一丝压迫。 白新不高兴。 在她惊觉白新正咬她时,前排司机同时回答:“十分钟。” “好的,谢谢。”秦语芙说。 说完的瞬间,秦语芙突然转头看来—— 程季青轻吸口冷气。 不过还好秦语芙只是余光瞟了眼,大抵也是无意识,程季青右手虽然‘不便’,左手却安安分分放着,也许是这样,秦语芙并未看出什么。 只一眼便重新转回头去。 车在高速行驶。 程季青心跳也快的离谱,她居然有一种在‘偷,人’,马上要被发现的心慌,以及羞,耻的兴奋感。 司机是个懂规矩的,始终没往后看一眼。 程季青又缓了两秒,她这才稍微在紧张中抽出一点清醒,不过也是这时候,白新张嘴松开了她。 程季青找回手的自由,用了一个瞪的眼神,无声问她:“你属狗?咬我做什么?” 酒精作用下,白新的身体不太好受,漂亮精致的眉心皱起来,她就那么看着程季青,眼神不满,拉丝一样。 可这样的白新,冷然外却犹如添了柔弱的外衣。 程季青:“……” 程季青不知哪儿出了问题,隔几个小时不见,白新又开始变脸。可只要一不舒服,不管刚才有冷,现在都让她心软。 即便她知道,白新可能并没有委屈的意思。 程季青都觉得自己有受虐的倾向。 受了一顿冷落,她还不忍心让人难受。 她没好气抓过白新的手,放到椅子上,就那么牵着,这次稍微用了点力道,束缚了白新,也束缚住自己。 虽不知白新刚才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是被身体反应冲昏头脑,还是这个人她其实不了解,一向如此举动惊人? 她心里清楚的是,在她碰到omega腺体时,她也险些失了神志。 差点就被白新带着走——要不要咬一口? 当时她也非常疯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她此刻握着白新的力道,是提醒白新也是提醒自己。 车上还有人。 只能牵手。 好在白新也没有再动作,只剩下彼此越渐滚烫与湿黏的掌心。 不到十分钟,车停在一个别墅区外。 程季青也适时将手松开,一瞬间,冷气吹散掌心所有高热。 白新的手也收回去,只是卷起手指,觉得哪里空虚。 秦语芙回头:“白新,那我先走了。” “嗯。” 连程季青都觉得敷衍的程度。 秦语芙又看了她一眼,嘴皮动了动,程季青道:“你找个人出来接你吧。” 秦语芙摇头:“不用,谢谢你送我。” 或许因为在白新脸上,她看不出对程季青的敌意,加上程季青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对程季青的恨也不自觉变浅。 秦语芙下了车。 程季青顺着窗口看了两秒那背影,耳边响起白新凉凉的的嗓音。 “不放心,不如跟着去。” 程季青收回眼神,回了句:“我更不放心你。” 她说这话时,只想着白新的发情期随时可能冒出来,也没注意白新什么语气,微微靠近问:“你还行吗?去医院还是什么?” 她询问白新的意见。 白新心底燥的厉害,看到程季青一副真心关切的嘴脸,她只觉得更烦躁。面上却笑了声:“小程总,是想两头都占上?怎么,想和秦语芙结婚后还和我保持标记的关系?” 她没有给程季青任何的遮羞布。 把话挑的明白。 “?” 程季青一怔,明白她的意思后,脸色红了又黑。 司机很有眼力劲儿,自觉下了车。 “我说错了?还是你想继续装下去?” 语气气人的很。 程季青火气有些发作起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白新,你摸着良心再想想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白新说:“不然你是什么样的人?” 程季青哽住。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她的沉默被白新当成心虚,白新道:“那时候我问你什么目的,你就该告诉我,说不得还能威胁我同意。” 也犯不上现在骗来骗去。 威胁? 用omega身份威胁是么? 同意? 同意她脚踩两条船是么? 程季青是真的生了气,她冷下脸:“白小姐还真是看得起我。” 车内已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程季青往边上坐了点,和白新拉开距离,但还是越想越觉得待的难受,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八月的季节,燥热难当。 她下车很干脆,却没有离开,只是站在车门口——她怕白新万一不舒服,她来得及进去。 闷热的夏风好似直往程季青心口吹,车离旁边灌木丛有一米距离,她就站在中间空地。 手机震动,她低头发现还是唐佳发来的消息。 【如果处理不了可以联系我。】 程季青正在气头上,打字道:【处理不了,你来接她。】 唐佳:【?说说情况。】 程季青:【打起来了。】 唐佳:【?】 唐佳:【那我不去了。】 程季青:【?】 唐佳:【我也打不过她。】 “……” 什么叫也? 就算打起来,她能输给白新? 就这么个除了嘴硬,浑身上下只剩‘弱不禁风’四个大字的omega? 程季青仰天做了个深呼吸,懒得多说,白新和唐佳是朋友,总不会不管。 她发了个定位:【她不太舒服,不确定是发情期还是后遗症,你来接吧。】 消息刚出去,听到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 程季青没回头,但耳朵不受控去听着脚步声,白新朝她走过来。 她不知该什么表情,刚才白新那些话确实让她不舒服。 她不敢保证自己多干净,可也没有白新说的那么脏,接触了这么多次,白新居然还这么看她。 她什么样的人? 程季青回忆刚才和白新在车里的话,还是没想到该怎么怼回去,心里更不爽了。 手背带着点疼。 她垂下头,皮肤上还有印,灯光不好瞧不着青了没。 白新的脚步停下来,她的注意力也停下来。 暖风吹来醉人的酒味,吹来白新淡淡的嗓音。 “程季青。” 程季青默了默,微微侧身,白新站在后视镜旁,细瘦匀称的手臂撑扶在上面。 她听见白新问她:“那你又当我什么人?” 昏黄路灯下,女人并未掩饰不适的表情,连声音听上去都没有刚才冷。 也或许如此,程季青的情绪缓和几分,语气倒没有软下来:“反正跟你看我不一样。所以我到底怎么了至于你把我说成这样?要么你说说明白?” 白新穿着黑色连衣裙,露出一字锁骨,因为呼吸不匀,锁骨在光影下分外明晰。 白新看着她一字一句,听程季青那态度,声音又冷下来:“难道你没骗我,难道没和秦语芙去看电影,难道不想和她结婚?难道……你没有标记我?” 这不是想两头占又是什么?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盯着程季青的表情。 今天大概是白新有史以来,跟她说话最多的一次。 程季青却忽然觉得,白新不说话挺好。 程季青气笑了:“……谁说我跟秦语芙去看电影了?谁想跟她结婚?白小姐,你讲点道理?” 她思绪转到白新最后一句,她道:“第一次标记我是有责任,但我们都算是受害者吧?而且我也没说不认账……再说,后面的不都是你主动……” 程季青与白新四目相对。 ‘抱我,让我标记’后面的话,她一时卡在喉咙里。 然后发现不自觉的,话题好像被她换了个方向。 白新道:“我主动什么?说说看。” 把程季青的话还回去。 程季青:“……” 她佛了,要不爽大家一起不爽:“主动抱我,让我标记的,难道不是白小姐你吗?” 听完,白新令人的惊艳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魅中带着危险,她冷笑一声,脸颊露出蜜里淬毒的梨涡:“那我又是为什么会这样?” 程季青:“……” 又回到她的深水区。 为什么?不就是诱导剂的问题么?撇开这点,所谓标记后遗症,还不是因为她在别墅第一晚,把人睡了的原因么? 程季青一下泄了气。 理由可以有,但她要了白新第一次也是真。 “当初信誓旦旦要负责任,现在连提都不敢是吗……”话没说完,白新突然没站稳,踉跄往下跌。 她及时扶住了后视镜,堪堪站稳。 但程季青还是第一时间箭步过去,将人腰一把托住,怀里的人烫的不像话。 百合香淡而妩媚,伴着酒味儿,别样惑人。 程季青垂眸,见人脸色越来越差,她的火气灭了大半,叹口气:“不舒服激动什么劲……行了行了,我吵不过你,先上车再说。” 程季青打开门,把人扶上车。 程季青没去抓白新的手,但是把手放在腿边上,人也坐的近。刚才闹了一下,但她也是受的无妄之灾,背了无辜之名,她不想低头太痛快。 尽管在白新面前,她已经主动,被动的低了很多次。 程季青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看了几秒,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下来,然后说:“我也没说现在不负责了,我要是不负责,这几次跟着你跑做什么?” 这是实话。 除了保命,负责的成分也是有的。 不仅白新是第一次,白新也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生关系的女人。 白新闻言,抬眸看她,刚才站那一会儿,力气用的差不多了,说话也没精神: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 程季青问:“你想我怎么负责?” 白新问:“什么都行?” “都行。”程季青想了想,补了句:“不过我卖艺不卖身。” 气氛没刚才那么僵了,语气也就没那么严肃。 白新眉头动了动,盯着程季青沉默两秒。 那她如果就是想要身呢? 白新没有说出来,她不是发情期,但这种标记后遗症比发情期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信息素不会那么容易溢出来。 可程季青对她的作用是一样的。 她忽地想起程季青替她揉脖子的时候,程季青的体温总是比她凉一些,手指也是—— 她感觉自己的两个腺体在轻轻跳动。 白新目光不自主落在程季青的被牛仔裤包紧的腿上,而后移到右手。 修长漂亮的手指,指甲平整而光滑,美中不足的是,手背泛着显眼的红色,还有几个明晰可见的咬痕。 她刚才咬的这么重么? 白新抿了抿唇,方才下口的时候她怎么想的呢?白新有些意识到什么,那念头又忽然收回去,所以暂时没有想的很明白。 最重要的原因是,那痕迹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缓缓开口。 “真的负责?” “只要你提,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说负责就负责。 白新看着那只手,说:“那我想好要你怎么负责之前,我需要——” “你再安抚我一下。” -------------------- 第26章 “你再安抚我一下。” 冷气从空调口溢出,车内的温度却越渐升高。 白新说完这句话时,气已经明显不稳,她侧着身,手臂压在汽车皮椅上,眉心紧蹙,眸光中浮起浅薄的水雾。 很是辛苦。 程季青望着她,刚才的恼怒与火气稍有消退,沉默了片刻,她握住白新的手。 就像昨晚那样。 然而白新血液里的躁动并未得到太多缓解,她的手指在程季青掌心轻抓。 “不够。” 声很低,没刚才那般幽冷。 程季青道:“忍忍吧。” 白新:“……” 程季青是不忍心,可不代表她已经完全消气,也不代表她可以无限退步,她低声说:“那你是不是应该先为刚才的话跟我道歉?” 白新顿了顿。 程季青表情认真,嗓音干净清晰,带着独有的温和音色:“第一,我下午没和秦语芙在一起,我是一个人,没有骗你;第二,我不喜欢她,更不会跟她结婚;第三,该负责的我一定负责。以上前两点,你因为误会把我说的那么脏,道个歉过分吗?” 她的温和并未让她看起来好敷衍,相反的,这样的程季青会让人敛住心神。 程季青生气的时候并不那么好糊弄。 白新心跳微微一动。 很奇怪,她的注意力也都在前面两点,听到程季青这么斩钉截铁说出来,她竟然有一点浅浅的欣悦。 示弱也不是不可以,她想。 可是她就是忽然想看把程季青再生气一点,是什么样子。 若她偏不道歉呢? 白新知道这种想法,已经很古怪,可是那一瞬间她就是想试试…… 于是她沉默下来。 想着就几秒钟,如果程季青实在生气,再说。 可是程季青并没有因为她不开口而不高兴,当然,除了牵手也再没有更多的举动。 程季青只是错开眸子,说了一句‘算了’。 随即安静的牵着她。 几分钟后。 程季青感觉身边的人稍稍缓解,她打开车窗将司机喊进来。 报了白新的住宅地址。 汽车启动,白新的目光停在她与程季青紧贴的手上,她的心不太安静,觉得心越来越痒。 安抚下来的腺体躁动,不过念头稍起,便又死而复生。 程季青能安抚它,也能弄活它。 正想着,握着她的手突然松开…… 白新掌心一空,心口也空,她听程季青说:“你现在好一点了吧,我给唐佳发了消息,让她直接去你家了。” 意思是,她反正现在没有发作,那就忍到家里,等唐佳那个医生到就好了。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 白新瞥着程季青,眼底情绪浮动。 证明着此刻白新难测的心思。 白新默了几秒,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下来,程季青知道她难受,刚才不肯给她更多,拥抱都不肯。现在也手都收走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 路上程季青往身边看了几次,白新侧着头在睡觉。 除了呼吸稍微沉一些,也没特别什么动静。 二十几分钟后。 车缓缓停在南阳城区楼下。 “到了。” 程季青没等到回应,她拍了拍肩膀:“白新,到你家……白新?” 她碰到那肩膀才发现烫的离谱,比刚才在车外抱她时,温度高得多。 程季青脸色微沉,手拖着白新脸颊把人转过来,才发觉白新脸色嫣红,头发从脸颊拨开,挨着皮肤的那一层一片湿濡。 白新睁开眼,应了声。 程季青微微松口气,她以为人晕过去了,下车开门扶着白新往楼上去,一手去拿手机给唐佳打电话。 “唐医生你到哪儿了?” 白新的重量都在程季青身上,程季青单手抓着肩膀扶不住,无意识扣住白新的腰。 柔软的程度,让她的五指条件反射的蹭了下。 程季青发觉自己这行为,多少有些无礼,短暂一秒便又收回思绪,对着电话那头说:“她发烧了,温度很高,你赶紧过来看一下吧。” 唐佳说:“你先确定是发情期还是标记后遗症?” 两者情况相似,只是后者没有那么厉害,信息素也不会轻易溢出。 掌下的触碰,白新靠过来的温度,让她莫名心猿意马,居然没想到去问白新这个当事人,而是低头闻了一下。 恰时白新抬起头,她的唇落在白新的额头上…… 二人都僵了僵。 她的唇凉,白新皮肤烫。一冷一热像冬夏碰撞,无论哪一个都有反应。 人白新是真的站不稳了。 程季青觉得身上一沉,白新好似整个人都跑进她怀里。 她稍加力道,站定脚步,她没闻到信息素。 “……应该是后遗症。” 唐佳问:“体温多少?” “不知道,还没量。” 唐佳让她先量体温,默了默:“程小姐,其实不需要我过来的,这两种情况你之前不是都处理过吗?” 她们已经到了电梯的通道,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声音从声筒出来,白新能清晰的听见。 程季青也发现这个漏洞,刚才在车上刚因为这个吵架,她将音量按小,说:“你过来吧,我不行。” 再说,她和白新这算什么关系呢? 唐佳和白新不是朋友吗?如果是发情期,怎么能随便把朋友交给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手里? 这人也太不靠谱。 她没发现,说完最后三个字的同时,白新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挂完电话。 程季青把人抱住,快速按了电梯。 “不想管现在就该松开。” 白新突然开口说。 电梯在六层,很快就要下来。 程季青看着楼层跳动,说:“你要我松手?” 白新:“不是你想松?” 唐佳要是现在就在面前,程季青一定会马上松手。 就像之前在底下停车场一样,程季青有些似乎担心跟她接触。 不知为何,越是如此,她的念头便越坚决。 是程季青先跑来招惹她的世界的。 明明没劲儿,说话也不见得软。 行吧。程季青点头:“对,我想。唐佳到了我就走,万一你在这儿出事,还得怪我头上。” 电梯打开,程季青扣着白新的腰直接进去,没有平时温柔。 白新腰上发紧,其实一点都不疼,瞧着力道大而已。 脑中想的是——这人真是简单,要她道歉,现在不是正好的时候么? 在车上的时候知道她难受,抱一下都不肯,现在她连站都站不稳,为什么不把她丢在这儿,吓她试试? 要一个道歉还不简单么? 因为虚弱,白新说话极慢:“你现在把我扔下,说不定我也会道歉。” 程季青:“不是真心的我要来做什么?” 好话谁都喜欢听。 唯独真心和爱不能虚假—— 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你道歉,只能是你真的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认为。 你说爱我,那心里就一定是爱我。 但如果你骗我,这样的真心和爱,要来何用? 白新掩下眸子,没再说话。 她想,可是在这世上,真心并不能保全我。 电梯到十二楼。 程季青把白新扶到沙发坐下:“温度计在哪儿?” 白新软软靠着沙发,说:“房间抽屉。” 听到程季青进门的声音,白新突然想起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去喊,她忘了抽屉里还有别的东西,以及那盒指,套…… 程季青出来的时候耳朵比方才进去时,红的多。 白新瞧那不自然的神情就知道,程季青看到了抽屉里其他的东西。本来就发热的温度,好似无端升高了一点点。 她没那么容易害羞,只是看到程季青的样子,她不自觉的心痒。 “你看到了?” 程季青:“……嗯。” 她将电子温度计放在白新额头上,38.5度。 转移话题:“是有点高,我再问问唐佳。” 白新稳了稳气息,问:“那你没什么想法?” 程季青也不知白新怎么总要在奇怪的问题上,追根究底:“什么想法?很正常。” “你也会用这些吗?” 程季青被她直白的问出来,干咳一声,脖子通红:“……白小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她一个成年女性。 以前又没有过女朋友,用过这些很正常。 应该说所有女性用这种东西都很正常,这行为没什么羞耻的,但是这也不代表她能心平气和跟白新讨论这种事情。 白新倒是不说话了。 程季青有点隐隐的躁动,她很急切的给唐佳发了条消息,大概是她语气很坚持,唐佳到底还是回了一句:【我过来看看。】 后面跟着:【温水擦擦脸,额头腋下放冰块也可以降温,可以吃一粒降温药。】 后面跟着:【当然,你降温会更快。】 程季青:“……” 程季青见过唐佳那张冷静面容上的八卦之光,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不由想,这两个朋友对她倒是真放心! 据她所了解,alpha如果多次临时标记omega之后,短期内会极度依赖,如果是终身标记,影响更大,omega在一定时期是不能接受第二个alpha标记的。 除非清洗掉终身印记,但过程比脱一层皮还要痛苦。 而她和白新的两次都是临时标记。 她们就不怕她兽、性大发,对白新终身标记了么? “你要不要去房间?” 白新摇头。 程季青便先去冰箱找冰袋,递给白新后,再转身到洗手间。 一个白色,一个粉色。 她不确定哪个是洗脸的毛巾,问了一句。 白新声音烧的有些低哑,她从沙发坐起身,去看洗手间里橙黄光线中的身影。 她说:“白的。” 程季青穿着白色T恤,淡蓝色牛仔裤,弯腰时T恤服帖在劲瘦腰背上。 她仿佛能感觉到漂亮匀称的肌理。 程季青低头拧毛巾,听到身后动静,抬起头,从镜子里与白新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垂下去,又拧了一下说:“不是难受?你站得住?” 相比起今天之前,白新很容易能听出来,程季青话里还是带着车上的一丝不悦。但嗓音还是温柔的。 “嗯。” 也不知是回答哪一个问题。 程季青不问了。 拿着温热的毛巾回头,递给白新:“唐佳说温水擦一下会舒服点。” 白新说:“没力气。” “……”程季青:“所以你起来干嘛呢?” 白新不说话。 程季青默了默,把毛巾放到白新手里:“自己擦一下。” 白新在思考,如果此刻程季青没有生气,是否会帮她擦脸? 程季青刚碰到白新的手,便听到白新问她:“是只有我需要你吗?程季青。” 程季青动作一顿,一时忘了把手收回。 “你标记我的时候没有一丝主动?” 白新靠在门框,再问。 程季青才发现,白新是个很善于询问的人。 问题能直戳人心坎上。 她只是没想到白新会再回到车上的话题,就像一个循环,白新随时拿捏,想起来就能一击致命。 程季青面对她,开始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很快她就知道这种危险来自哪里——百合味的清甜带着独特的惑人气息,在狭小的空间绽放开。 程季青并不知晓白新的SSS级别的omega,更不知道顶配的AO,对彼此信息素会更敏感。 就算唐佳所言,程季青虽已经是顶级S级,在北城甚至整个ABO系统,都是顶尖。 可终归比3S少了两级,即便这个3S是omega—— 想要躲掉这样的信息素,很难。 程季青清楚知道这种熟悉感觉。 那天在别墅恍惚间的沉迷,在停车场见血方才忍下的躁动,在KTV包厢‘被逼无奈’实际亦有冲动成分的标记。 都少不了omega信息素对她的吸引。 程季青现在能确定,白新不是后遗症,而是发情期。 程季青脖子腺体一跳,松开手:“去打抑制剂。” 白新却不动,微微抬眸反问:“是不是受不住了?” 她说完又忽而低下头。 程季青虽然松手,却还与白新离的很近,她的额头撞在程季青肩上,抬手捏着程季青腰间T恤。 “看见吗?不是只有我需要你。” “白新,别闹了,去打抑制剂。” 程季青手中的毛巾已然掉在地上,她去握白新的手腕,往外扯。 白新没有力气,手腕被拿开,重量反而全部压在程季青身上。 她重复道:“程季青,那你是不是也先承认,不是只有我需要你?” 坚持的没有道理。 程季青腺体和心脏波动幅度相同。 她喉咙滚动,往下咽。 omega的信息素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身处百合花中心……那是极大的挑战。 程季青刚经历过一次临时躁动期,缓和的时间还不到48小时,白新现在信息素乱跑,还跟她僵持在这里。 这是真不怕她做什么? 她咬牙道:“你别激我。” “激你又如何?胆小鬼。” 白新尾音拖长,像猫爪子一样,勾的人疼。 她胆小?还是白新胆子太大?今天这张嘴是真的硌到她了。 程季青沉了一口气,把白新两只手往上翻,带着人侧身,而后逼到洗手台抵上。 她望见白新的目光,大概那目光太烧人,程季青将白新肩膀一转,翻了过去。 可是她忘记了洗手台前还有一面镜子。 虽然翻过去——白新在她身前站起,透过镜子,微微仰头望着她。 柔软而高傲的,旖旎又孤冷。 程季青看见那玫瑰色的红唇,微微开启:“小程总,你的喜好是否过于单一?” 指她的站位。 程季青的耳尖红的滴血,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女,白新这句话,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感觉,她觉得——白新挑战到了她的‘尊严’。 她不明白白新明明已经颤的需要靠她托住,才能勉强站稳,却还有精力激她? “是你受不住,还是我受不住?”程季青静静看着白新。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 洗手间很小,昏黄的光线铺散下来,让空间更是灼热。 然后她听到音色发抖的声音,白新的手重新拽住她腰上的布料。 程季青自己也闻到身上溢出的桃花酒香……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短暂而漫长。 alpha高配适度的信息素,让白新两个腺体更加‘清醒’,她的脚微微挪动,碰到程季青的膝盖。 而后脚尖与程季青的脚尖抵在一起。 静谧让所有感官敏锐至极,她能听到心跳,听到布料的声音,听到外界的蝉鸣,也听到程季青与她的呼吸。 白新不得不承认,她没有程季青狠——至少在忍耐力与耐力方面,她比不过程季青。 “好吧,程季青……”白新低下头,没有支撑,她不舒服,一只手勉为其难撑在镜子上。因为热度,镜子上手指周围登时涌上一层薄雾。 而她弯下腰的动作,让身后程季青也被迫弯了背脊。 程季青汗水冒出来。 她手臂的血管微微往外爆,白新靠着她,缓缓地说:“我跟你道歉。” 程季青盖下眸子,只能看到白新黑茶色的柔软头发。 她是演员,喜欢靠人的眼睛辨别真心,她看不到表情,有些辨不清那里头的情绪。 但白新抵靠的动作,软下的语气,将她剩下的那点气,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除此,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去生气呢。 “白新,去打抑制剂吧。”她叹气。 她再傻,到了现在也知道白新始终不动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忍一忍,打了抑制剂就好了,多次标记……对你不好。” 她的腺体也动荡的厉害,强忍着才把话说顺畅,不至于让人听起来她太过狼狈。 标记和另一个层面的‘发生关系’的过程虽不同,但在这个ABO世界,也是只有情人才能进行的行为。 多次临时标记,对她们的关系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这也和她一开始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她在自我警告。 白新低冷笑了声:“嗯,正人君子。不敢……就滚吧。” 程季青眼底一暗:“我说了,你别激我。” 她顿了顿,有些警告的意味:“你是真不怕我万一对你终身标记?” 白新从镜子里抬起头:“试试。” 程季青呼吸一窒,心跳重重下沉,她望着白新的眼睛,桃花眼在暧昧的橙黄灯光下,氤氲动人。 谁的眼神也没退开,信息素在小房间肆意。 一秒。 两秒。 … 第八秒的时候,程季青深压下一口气,捉住白新的膝盖,脚一踢,凳子踹过来,让白新膝盖单跪能有支撑。 她的掌心盖住白新的脖子,细长手指捧着白新下巴往旁边偏。 唇自耳后靠过去。 “你别后悔。” … 洗手间里。 传来微弱的破碎声。 门口的门铃响起来,程季青没有停下。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作响,也没有人理会。 程季青把快要坠地的白新拖起来,按到椅子上,再俯身去咬。 白新与程季青的头发搅在一起,湿漉漉的。 这一次有诸多情绪,程季青力气比上一次用的大,勒的人吐不过气。白新只能依着她,她也知道程季青什么意思—— 她自己要的,她得自己受着。 灯还亮。 程季青一抬眼就能看见白新令人惑乱的眼神,直勾勾,软绵绵,又带着时刻给你两爪的刺劲儿。 像第一晚一样。 但比第一晚清醒,因此程季青的心跳更快。 她的眼,牙齿都是颤的。 所以某个瞬间没控制住力气,下口似乎狠了。 “程季青。” 白新的声音又似要哭了。 程季青垂下眸子。 这种感觉很汹涌,能把人往死里淹。 她没有真的不当人。 给的依旧是临时标记。 临时标记的时间不长,但程季青却感觉一辈子也就那么长。 她把白新从凳子上抱起来时,腿弯都是汗水。 白新肯定是没了力气,这时候没办法洗澡什么的,程季青想了两秒,还是将人送到房间里。 刚把人从洗手间抱出来,忽然又听到门口的敲门声,还有唐佳的平静的声音:“有人来开门吗?” 程季青一顿,与白新对视一眼——她们把唐佳忘了。 白新温度刚开始降,还没劲儿回。 程季青喊了一声:“等一下。” 她看看白新,出了汗就这么呆着,空调一吹就得着凉。 先抱着人进屋。 白新的额头无力靠在她肩膀,头发散在程季青背上、锁骨与心口,有些扎人。 被她放到床上的时候,程季青感觉白新的手指轻轻抓住她后颈的衣领。 非常微弱的扯了一下。 程季青放下的动作稍停,以为是怎么了。 “程季青,我想到了……”白新虚着嗓子说。 知道白新说的负责任的事,她听着:“什么?” 程季青弯下腰,把人放下,还没沾到床。白新凝着她,嗓音暗哑,缓缓继续—— “跟我结婚。” “?” 程季青脚一软,抱着白新直接栽下去。 -------------------- 第27章 程季青几乎是抱着白新倒下的。 她的手垫在白新后背,另一只堪堪撑在白新腿边,稳住身体平衡。 她震惊的看着白新,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白新望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一次:“程季青,跟我结婚。” 是偶像剧中情到浓时的软语。 但程季青此刻只有心慌,以及一种荒谬感。她的心慌源自于白新笔直的眼神,那双眼睛告诉她——白新不是在开玩笑。 因此她的心脏像被人拎起来,不由得提了一口气。 她不敢落下去,怕惊坏的气息让白新看了笑话。 她毕竟是演员,临场反应极快,她将这样的慌乱掩饰的一干二净。 “你是不是烧坏了?” 白新看着她:“你摸摸看?” 程季青:“……” 她想,白新是真的把她当成正人君子了。 “白小姐,我可说了,卖艺不卖身。” 程季青尽量用散漫的语调,缓解这种奇怪的气氛。 她说完从白新后背把手抽回来,然而下一瞬间,白新在她后颈领口的手指,顺着那白色衣领往下滑,泛红的指头揪着锁骨的领口将人往下一扯—— 白新的力道或许都用在手上,程季青被迫重新压上去。 她听到白新近在咫尺的说:“咬人的功夫,也算是……艺。” 语调拖长,带着气声儿,像猫叫的尾音。 白新说话时,眼睛望着程季青的唇,仿佛能从那紧闭的干涩唇瓣,看到那洁白光滑而有力的牙齿。 程季青也想起刚才在洗手间,把人抵在椅子上咬脖子的画面,耳尖泛起红。 白新的意思是,她也可以只要艺,不要身。 标记也是一种技术活。 她们刚在清醒的情况下进行过一次标记,白新的话让程季青的思考十分混乱,她不知道白新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结婚是多大的事,能随便提? 客厅的手机又开始嗡嗡的响。 “我就当你是开玩笑。” 程季青快速抽开手,把白新细瘦的手腕拿开,站起身:“我去给唐佳开门。” 程季青转身离开。 她步子很快,似乎是怕白新再多一句有的没的。 结婚? 这简直比她穿越这件事,还要玄幻。 她脑子不是很清醒了。 迫不及待去给唐佳开门。 唐佳进门的刹那闻到空气中的味道,轻‘啧’一声,立马戴上屏蔽信息素的专用口罩,白新这个等级的信息素即便很淡,也能影响等级之下的alpha。 刚进来她已经有些不舒服。 若是稍微低等的,恐怕能直接勾出躁动期。 如果不是程季青也在,这种时候,她一般是不会进门的。当然,不是要命的事,白新也不会叫她。 除非像那天停车场的事。 唐佳站进去,闻着空气里交缠的味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说了不来,非要她来。她好像没有存在必要吧。 程季青摇头:“你先别走,唐医生,你会看脑子吗?” 唐佳:“……?” “你给她看看。” “……” 唐佳一个人走进白新房间,抱着胸站在门口打量,半步不敢靠近。白新眼神往她身后瞥了眼,没有隐藏,故而唐佳轻松就捕捉到。 唐佳说:“阳台去了,她让我看看你的精神是否还正常。” “你把人吓着了,白总。” 白新从床上费力坐起身,唐佳也没说上前扶,她知道白新不喜欢别人触碰,尤其是alpha。而且她现在也不可能靠近。 白新道:“意料之中。” 唐佳稍稍关上门,将声音压低,微微正色:“你明知道频繁标记,会让你对程季青依赖加重,为什么还要这样?前两次不说,今天可不是你的作风,更凶的时候你都能忍下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 以前白新遇到过更凶的情况,也忍了下来。 她以为白新留下程季青,会靠适当接触来缓解症状,而不是标记。 白新道:“不知道。” 唐佳:“……不知道?” “反正就这么做了。”白新道:“无所谓,就算不标记,我对她也一样需要。既然这样,不如让我自己痛快舒服一点。” 唐佳默了默,想起今天和秦语芙碰到的事,抬眼看了会儿白新,说:“是为了身体舒服,还是心里舒服?” 这话其实她多余问,白新的事情除了身体之外,她一向不管的。 只是瞧着白新自己没发觉,所以点了这一句。 白新对程季青有占有欲。 在小南洲的时候,她就看出一些苗头。 白新闻言,打眼扫去,没情绪冷淡的要命。 唐佳说:“那我多余再问一句?万一程季青真的对你进行终身标记呢?” 就算程季青是个干净的好人,那也有冲动失误的时候。 白新每一次认可程季青的标记,实际都是给程季青终身标记的机会。 万一呢?程季青不管不顾了呢。 终身标记和临时标记最大的不同是,omega是可能会怀孕的。 白新想到方才的程季青,被激怒的最后一秒,程季青抱着她从身后咬下来的时候,程季青恶狠狠让她别后悔的时候,她真的以为——程季青要对她进行终身标记。 白新脉搏波动起来。 她的小腹似乎还被人勒着,她的膝盖有些疼,身上亦还有alpha的桃花酒香。 她说:“洗掉就是了。” 发哑,声音极淡,轻描淡写。 一如既往。 唐佳眼神变了一瞬,笑道:“你真是——够狠啊。” 洗掉终身标记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有的人甚至会在开始清洗时就疼晕过去,因为清洗终身标记是无法使用麻醉剂的。 就好比在你清醒的状态下,将你的皮肤剥下来。 唐佳想。 每当这种时候。 白新对自己下手也狠的时候,这个人看上去会特别没有感情。 白新仿若未闻。 她也在思考,她激程季青的时候,其实心里潜意识知道程季青不是这种人。这么多次程季青若是想,早就这么做了。 除此之外。 ——她在程季青面前,似乎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心态。 饶是如唐佳,还有与她联系的那位朋友,这样长久相识的关系,也从未让她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是程季青对她的容忍,让她产生那样想要试探,想要刺激程季青的思想,从而付诸于行动。 就像在车上,电梯口,洗手间。 一次次。 她让程季青松手,她告诉程季青——不敢就滚。 可程季青没有松手,也没有走。 程季青对她的心软。 程季青的容忍与退步,程季青的温柔与好,让她产生了一种只能自己拥有的想法。 她希望程季青只对她这样。 在程季青和秦语芙见面之后,或许这个想法就有了…… 只是她现在才想明白。 唐佳其实说的没错,她激程季青标记,也未必全是只为了身体舒服。 程季青吻住她的脖子,气息烧着她的皮肤,咬下去的时候,她的心也舒服。 她没有体会过这种好,所以她想,程季青就留在她身边吧。 她不喜欢共享,所以程季青只能留在她身边。 至少,在她需要程季青的这段时间。 … 白新揉了揉手臂,她发烧的时候身上会很酸,她看了眼唐佳问:“你去见童言希了?” 那个名字让唐佳微微怔然,点头:“嗯,她来搬剩下的东西。” 白新看看唐佳的脸色:“何必离婚?” 唐佳道:“不爱自然就离了。” 说完,唐佳银色镜框下的神情暗下来,童言希提离婚后她就很少在白新面前,说起她们的事。 但她想到今天童言希走了之后,门口连熟悉的拖鞋都彻底消失时,她对白新诉了一句:“她以后都不回来了。” 说完淡淡一笑,与平时的不同,掺着一丝苦味儿。 白新没说话,她从不擅长安慰。 她和童言希,唐佳二人在大学就认识,只知道她们当初在一起也是为了搭伴,但显然后来唐佳认真了。 童言希提了离婚。 以至今日那冷静医生的脸上,也能看到愁苦。 唐佳瞧那表情便知道这话对白新说,也是白说。 白总这样的狠人,不会懂的。 起码现在不会。 唐佳收敛情绪,问道:“程季青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她未必会答应,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 阳台上。 程季青不知道屋里再说什么,但她希望唐佳能治好白新,无论哪个方面。 她手里捏着手机,刚看完秦语芙的消息。 秦老太太不肯放弃,也许她和秦语芙还会有第二次见面。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想,白新今天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和秦语芙是不是一起去看电影了? 只是因为误会她骗了她? 程季青摇摇头,她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 她越是要拉开思绪,思绪就越是往白新那边跑,于是她又想,白新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 几个问题连起来,有一个非常离谱的想法在她心里产生,程季青的心口微微发热。 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白新要她负的责是要跟她结婚,一个人要和另一个结婚,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忽然。 手机的震动打算了她的思考。 一个陌生来电,等了几秒接起来。 “是我。” 若是在某个环境或者看到脸她可能还能知道是谁,光听声音程季青哪里知道是谁。 她没说话,等着那头继续。 “明天回趟本家吧,我有事要说。” 程季青听到这话,便大抵猜到是谁了。 程家本家除了程景,也就还有个原身的omega妈妈付荣君。 程季青对这个人是完全不了解的,书中也只有零星描写,她想了想,早晚也是要见的。 “嗯。” 那头听完竟然再没有任何话,直接挂断。 程季青心里有了数,看来原身搬出去的原因,和这个妈妈也是有关系的。似乎比跟程景关系还差。 见一面,瞧瞧什么风水吧。 唐佳走到阳台时,程季青就趴在上面,两只手肘压着边缘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发情期和后遗症结合的症状,可能今天忍的时间比较长,也没有打抑制剂,所以发烧比较严重。”唐佳关了阳台门,终于能稍稍拿下口罩,又从包里摸了一根烟,问:“抽么?” 程季青不抽烟,但现在有点想抽,她脑子乱乱的。 她接了一支,不太熟练的咬在嘴里。 唐佳低头替她点燃,火光在眼前一亮,程季青条件反射猛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唐佳一怔,也被突然的动作惊住。 火光暗下。 程季青从嘴上拿下烟,一手去抚心口:“没事……你继续说。” 刚才那一下,她呼吸仿佛都停了。 这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看完恐怖片,之后每一次再看见兔子那双红眼睛的紧张感。 唐佳看了看她的反应,继续道:“如果普通标记后遗症,一个月基本就能缓解,但她混合了诱导剂的后遗症。所以可能不舒服的时间会更长。” “而且是现在你们这是第三次吧?是三次?” 程季青:“……嗯。” “多次标记你应该也知道,omega会对alpha的依赖程度增加。” “综合来看,她现在的症状短期内不会缓解,甚至可能每两天就需要使用抑制剂。但是因为多次标记,你的安抚对她来说比抑制剂更管用,维持的效果也会更好。” “当然,时间一长,以及身体里诱导剂成分解决掉,可能就会好一点。” 程季青沉默片刻。 ——只有我需要你吗? ——跟我结婚。 白新的话出现在耳边,白新是否是因为需要她,所以才提出这么荒唐的事情?这种猜测让她一时不知什么情绪。 说不上来。 程季青问:“之前你说那个解决她身体诱导剂成分的药,还要多久能研制出来?” 唐佳顿了一会儿:“没那么容易,上次说需要你帮忙的事……这两天有空的话介意来抽点血吗?” “可以啊。” 程季青依旧干脆。 程季青同意的时候,唐佳在想,白新和程季青现在的关系,恐怕程季青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白新第二腺体的秘密。 到时候白新会对她说出真相么? 等程季青知道结婚的真相,只是因为白新想要名正言顺,更方便的得到缓解,也只是因为白新想要解决第二腺体带来的麻烦—— 程季青会是什么反应? 她还在想,白新现在有没有发现自己对程季青,可能不仅仅只有目的? … “不早了,反正你也来了,我就先走了。” 程季青手里拿着那支烟到底也没有抽。 她知道现在走多少有避开的嫌疑,但如果她留在白新家里,唐佳离开,不是就更怪异了吗? 唐佳摇头:“程小姐,白新一个发情紊乱期的omega,我留下不合适。” “……?”程季青:“我难道不是alpha?” 唐佳说:“我们不一样,我留下就白新这信息素,我会自身难保。而你们是标记关系,你现在身上还有alpha信息素,出去也招人,留下你们都能舒服点。” AO的信息素可以相互吸引,也可以相互安抚。 程季青又想起白新那句‘跟我结婚’。 她道:“你错了,我也自身难保。” 程季青没有拦下唐佳,她和唐佳的推脱,有一瞬间让她对自己的弊端有些新的认识。 白新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是因为她下意识想要逃避而已。 程季青浅浅吸口气,倒了一杯温水敲开白新的房门。 白新静静睡着,额头上的汗渍还未消退,头顶的灯灭了,剩下一盏浅淡的床头灯照在脸上,像擦了金粉一样。 莹亮动人。 程季青错开视线,把水杯放到桌边,即便这样的轻微,白新也还是醒了。 “吵醒你了?” “嗯……”沙哑的声。 白新还有后话:“没睡着。” “哦。” 程季青站在床边,看见白新扭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隔了几秒,程季青说:“你刚才的话,是认真说的?我是说跟我结婚的事。” 白新睫毛抬起来:“是。” “抱歉,我不能答应。” 白新缓缓问她:“为什么?” 程季青说:“结婚不是儿戏,那是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 不能结婚的理由,除了这一点,还能有什么呢? 空调开着,白新还是会习惯的将窗户开一丝缝隙透气,她在床上倒是感觉不到热风进来。 但是她听见了外面风在吹。 晚些时候大抵会下一场沉闷的雨落下来。 白新在这个时候,很奇怪的想起唐佳说的那句话——不爱自然就离了。 她的心绪一点点冒上来,摸不清头绪,只是看着程季青那样认真的脸,她后面的几个字竟然没有一开始笃定。 但她还是说了。 “那如果我说的是……协议结婚呢?” -------------------- 第28章 “协议,结婚?” 程季青因为惊讶,唇瓣微微开启,原来‘跟我结婚’并不是最荒唐的。 她倒是在娱乐圈见过,因为捆绑炒作而谈恋爱的事儿。 此刻轮到自己身上——她和白新发生了关系,失误的,清醒的,现在听到这种话,她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反应。 “你说没有爱不能结婚,协议结婚就不需要爱了。” 白新道:“唐佳告诉你了吗?我这样三天两头就出现的症状,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你说过你会负责,対吗?” 白新还在发烧,身体酸软,说话更是虚浮。 她还躺着,只是说话间身体微微侧过来,脸颊压在枕头上,即便这样也未能抵销丝毫惊艳的美感。 “所以我需要你……一年为限,等到我症状好转,我们可以再离婚。” “……” 她踏入社会早,但现在觉得自己还是阅历太少。 程季青缓了几秒钟,找回自己的声音:“白小姐,你……就算是你需要,我也愿意负责,但也未必要结婚啊……” “那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了呢?” 白新:“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你还会再来管我吗?背着你的妻子来管我吗?” 程季青看着她说:“……我不会。” 她顿了顿:“我可以保证一年内,不,你好转前,我不会跟别人结婚。以后你有需要,除了标记之外……我都可以帮你。” 今天和白新那一次标记,是白新激的,但她自己也有问题。 没有抗住作风的考验,心志不坚。 才把问题搞的更复杂。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白新会提出这种事。 “可是你怎么保证?” 程季青一怔。 白新道:“怎么保证不会和别人结婚呢?” 程季青面色冷静,实则心里却乱糟糟一片。 “我说过负责,但不是用这种方式。结婚不是随便说说的,协议结婚也不行啊。白姐,你冷静一点,不行咱们先退个烧。” “我也不是随便说说。”白新的眼睛盯着程季青,没有那么冷硬,在浅淡灯光中反而柔情。 “谁让这个人是你呢?”她说。 程季青这时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道:“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她的注意力实际已经不在安抚,而是在白新要和她结婚这件事上。 程季青听见白新说。 “你怎么知道不是非你不可。” 程季青的眉心不可控的跳了跳。 白新看着程季青,如唐佳所言,程季青并非随便的人,所以她不能着急。 白新的嗓音低哑中带着平静,她用商量的语气。 “未必是要你标记,握手拥抱也可以,只要触碰你都能安抚我。如果你觉得协议吃亏,你也可以往上加,类似的条件……” 类似的条件。 是指她也可以要求在需要的时候,触碰白新么? 程季青发觉自己的反应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抗拒,耳朵登时热起来。 你疯了么?程季青。 程季青找回理智。 “不,我还是拒绝。” 白新眸光闪了闪,她清楚看到程季青眼底方才的动摇,但听到的还是拒绝。她感到一丝惋惜与失落。 她很清楚,随着程季青的第二次拒绝,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有信心了。 她在程季青那里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么? 即便她说成这样,程季青也不愿意? 她不知为何想起今晚程季青看着秦语芙下去的眼神,想起过去,程季青见到秦语芙时的热切。 她的指尖在床单上刮过。 “如果现在是秦语芙跟你提呢?” 程季青:“……这跟谁提没关系。” 白新还想说什么,忽然表情微变,不适的闭上眼缓了一下。 程季青两步过去,微微弯腰:“怎么了?” 距离的靠近,程季青身上残留的alpha信息素,没入白新的呼吸里,她神经稍缓,道:“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都不舒服。” “……那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白新躺平身体,她四肢酸疼的不行,身上的汗更是黏答答的,可是她累的根本动不了。刚才一下神经抽疼,更是难受。 刚才说了那些话,再没更多力气。 闻着那桃花酒的醉人又温柔的气息,她软绵绵道:“好累,你咬的太凶了。” 程季青心脏蓦地一跳,那声儿竟似娇嗔。 “你考虑一下,行么……” 白新说完稍稍翻身,背対着程季青,瞧那样子是累得不行,真要睡了。 程季青看到那脖子上微微的齿痕,抿了抿唇。 … 程季青站在原地。 这次她没有被那柔软的声音迷惑。 虽然脑子很乱,但结果她想得很明白,她和白新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 这対她来说,才是上策。 她対白新有怜悯,有愧疚,也有欣赏,甚至现在还有标记关系。 只是接触了几次她便已经动摇,若是结婚在一起……哪怕是协议结婚,过多的相处,她看到一丝危险。 她怕自己沉在里面。 沉溺百合花,是会中毒的。 程季青缓步走出房间,没有关门,唐佳说两个小时内可能还需要盯一下,她身上的T恤早在洗手间时,就已经湿透了。 倒是没有睡意,也不怎么累,她反而清醒的有些亢奋。 不过汗水黏的浑身难受,她在沙发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想来白新顶着那一身汗睡下去,也难受得紧。 这么想着,程季青小心进门去看白新。 omega的额头上还有汗水,不是很舒服,程季青到底还是去了洗手间。 那白色毛巾散在地上,狭小空间里的记忆顿时冲进脑海,白新跪的那张凳子还在洗手台下面,她把凳子挪开。 温水重新清洗毛巾。 再回到白新的房间。 她视线碰到床上的人,缩了缩,或许是因为热,原本搭在白新腿上的空凋被被踢开。 白新今天的裙子长度本就只到膝盖上,加上侧着身,程季青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两条雪白如藕段般的腿。 她的手无意识的,用力卷了卷。 仿佛还能回忆起那如绸缎般柔软的触感,以及那时omega腿弯也沾着汗……程季青还想到,别墅那天,她们站着,她一只手捏着上半截藕段,汗水也从藕段上方滑到她的虎口…… omega的百合香一次次将她的意识拽往潮湿的回忆。 程季青沉下躁动的气息,走上前,稍稍拎着那裙边将雪白盖住。 白新侧着身,她擦的不是很方便,只能将身体幅度压得更低。 只是擦完脸她的身上又是一层汗。 程季青出门时松了好长一口气,虽然唐佳说她和白新的信息素,能安抚彼此的发情期和躁动期。 可程季青觉得这样的安抚,不要也罢了。 也挺难受的。 她想着再等两三小时白新完全好转,她便走。 反正唐佳说,只要退烧,就没事了。 程季青回到客厅,顶着这一身汗坐在沙发上,实在没坐住。 她起身把白新房间的门稍稍合上,然后走进洗手间…… … 白新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睡眠浅,在程季青来帮她擦汗的时候便醒了。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从床上坐起身,睡了一会儿精神多少好一些,只是脚上还是虚浮。 白新打开门便听到微弱的淋浴声,动作顿了顿。 白新没有走出去,就在门口靠了一会儿。 不过十几秒站不住又重新回床上躺下,只是这次门没有关上,于是她望着头上白色吊顶,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也想洗澡,可是她没力气。 ——程季青也不会帮她洗。 这莫名思绪跑出来,白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念头里随时都会出现程季青的名字? 而且还是如此浑浊的想法。 程季青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发现白新房间的门打开,进去就対上白新因为疲倦半眯的眼睛。 漂亮懒散。 “烧退了吗?”程季青过去拿测温计。 白新瞧着她,刚洗完澡她的头发沾了水,还有一颗晶莹的水滴正往下来,她眨眼的时间,水真好落进去。 都没有经过锁骨,而是因为程季青弯腰的动作,直接坠进心口里。 白新张开唇:“柜子里有新的。” “37.9,稍微好点……什么?”程季青直起身。 “睡衣,内,裤也有。” “……哦,不用。” “潮的,不难受?” “……” 那表情没有太大起伏,程季青一时不知道白新这话,指她外面的衣服还是里面的衣服。 当然,不管里面外面,都是潮的。 也确实难受。 “没事,等你再好一点我就走了,回去再换。”程季青说。 白新看了她几秒:“程季青,你是不是想跑?” 程季青:“……这话你不能乱说啊。” 说的她好像吃完就溜的渣女。 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拉开距离大家冷静冷静比较适合,主要是希望甲方白小姐那边能冷静。 程季青斩钉截铁:“你都没事了,我留下不合适。” 白新默了默:“随你吧。” 程季青瞧那张脸是又不高兴了,她错开目光,把测温计放下:“给你倒了杯温水,你喝点。早点睡,我出去了啊。” 门关上。 白新侧眸看着桌上,飘着丝丝缕缕热气的玻璃杯。 程季青在刻意拉开她们的距离。 她的话真的吓到程季青了吗?她猜到程季青会拒绝,但想着起码不会如此抗拒。 现在看来,她想错了。 这个人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程季青的容忍与温柔让她有了错误的判断,她以为这件事会很简单。 白新望向窗户,再仔细一听,原来窗外真的在下雨。 她有点发闷。 同时心底的念头又越发强烈,她又想,程季青対她未必全无想法,至少在那个时刻,她从镜子里看到了程季青的欲望。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程季青没有答应她。 她的有恃无恐,好似忽然间只剩下恐了。 这个恐,倒不至于是恐慌,只是事情脱离她的预期,有些措手不及。 现在那个人要被她吓跑,她总要让她了解,她没那么吓人,也没那么凶。 她真的只是——需要她。 而不是要吃了她。 - 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是脏的,但冲了个澡还是舒服很多,程季青在外面沙发上坐了会儿,困意缓缓降临。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穿越时路过时空隧道,小说里的一切都想电影画面,一面面从她眼神闪过。 一时间像走马灯。 她忽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机械音出现在耳边——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她想,白新为什么还会黑化? 白幸幸进了特管所,程景把合作项目交给白新,白赵良短期内不可能対白新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之后白家还会出现变故? 还是白新身上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事? 她第二个想的是,白新黑化为什么还会跟她的性命扯上关系? 虽然她没有答应白新协议结婚,可是她和白新现在也不至于是仇人吧。 这个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 这是程季青第三次听到那声音,比之前都要尖锐,似乎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这个系统声。 程季青不自觉的想,难道是因为她拒绝白新的提议? 她的拒绝会导致白新黑化? 她的想法刚冒出来。 耳边的系统声便停下了。 程季青站在隧道口说:“……结不结婚跟白新黑化有什么关系?你别骗我啊。” 说完,声音再次响起来。 程季青捂着耳朵,那声音便从指缝里钻进去,吵得不行,程季青便疯狂的跑起来。 忽然,她脚下一滑,从隧道摔下去—— 她感觉身体四周被岩浆包裹着,整个人都险些被蒸发。 系统声消失了,可是她的眼前却是一片火海。 “橙橙!橙橙!” 程季青听到有人喊她,那声音有些耳熟,她依稀辨别出是程景。 她想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约莫只有十岁的样子。 她没起得来,浓烟呛鼻,难以睁眼。 她捂着口鼻根本无法呼吸,她感到窒息,感到无助。 热浪一阵阵袭来。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程季青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呢,猫还没有摸几下,豪宅还在装修,连戏都还没开始演,几百万资金在股市里刚有起色…… 早知道答应跟白新结婚,协议就协议吧,起码死之前也算有老婆。 程季青记忆与想法都是混乱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惊慌下的胡思乱想。 “橙橙!!你在哪儿?!” 程季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依稀看到门口程景少女时的身影,但是下一秒就被人拉走了…… 于是她的希望也没有了。 程季青沉沉的呼吸着,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火正朝她压来。 然后有一双柔软的手将她拉了起来,那个女人的手上带着一个玉手镯,女人用衣服裹着她将她抱了出去。 画面一转。 她的身体大小恢复正常,是深夜,她站在厨房门口,周围一片昏暗,她听见走道有人在说话。 依稀可见那是两个女人。 “你记住,程家只能是你的,你不需要去管程季青的生死!” “我做不到。” “我相信你能做到,你也不希望我把她送到国外去吧?程景,不要逼我。” “你不能把她送走!” “你要是在乎她,那就好好把程家接手下来,把该做的做好,否则,我会让她连5%的股份都得不到。我会把她赶出去,听明白了吗?” 妇人嗓音厚重,语气不容置喙。 程季青看到那妇人从光影下露出正脸,不是别人,是原身的omega妈妈,付荣君。 而対话的人,是已然成年的程景。 这二人明明是跟原身有关系,但为什么她的心脏疼得这么厉害? 程季青眼眶发红,指甲抓着墙壁,哭的无声无息。 可是她明明不想哭。 她想的是——她居然有5%的股份。 她就算哭也是因为太感动了。 她想心疼的不是她,是因为现在她在原身身体,那是原身的记忆碎片导致的。 “谁?” 下一秒—— 走廊的人倏然朝她看来。 程季青呼吸一紧,背脊猛地发寒,从门外跑出来,但是身后有人抓住她的手,她想挣开,于是手上猛地往回收力! “嘶,程季青?!” 程季青身上微沉,鼻息间没入百合香的味道,她喘着沉重的呼吸,睁开眼……対上浅淡光线中那双漂亮的眼睛。 这才发现白新趴在她身上,她手里还抓着白新的手。 “梦到什么?” 程季青听着熟悉的嗓音,心跳莫名的缓和下来,一时间竟然忘记让人掀起来。 她望着白新的眼睛,低喃般的说:“梦到我有5%的股份。” “?” 程季青被心口下方的柔软挤的回过神,她的热度一下上来,瞬间把白新扶起。 “你没事了吧?几点了?”程季青从沙发后拿出手机,居然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她看了看白新,低咳一声,从沙发站起身:“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白新微微抬头:“抱完就走?” 程季青本来想解释一下,忽然想了想说:“対,你就当我渣吧。” “……?” “你看我这么渣,真跟我协议结婚什么的,我可能会更渣。”程季青一边拿手机往玄关走:“你别看我现在正经,真要结婚说不定我哪天就兽性大发,还有你的身份也不安全,我嘴巴很大,随时可能乱说。” 白新跟在身后,听到这话,有一声笑:“是么?” 没了病恹恹的嗓音,笑的依旧很浅,带着她特有的清淡,在未醒的清晨里,有蛊惑的嫌疑。 程季青低头穿鞋,听那笑,耳朵都在发痒。 “是啊,你不了解我。” 白新脑海中里浮现的是程季青的唇,她的唇形很好看,血色饱满,所以总是看起来很润泽,至于大小。 “是不了解。” 程季青正好穿上鞋,抬起头,白新的目光在她唇上,她听见白新说:“有机会会了解的。” -------------------- 第29章 北城昨夜的雨持续到后半夜,气温也就凉爽了清晨那一会儿。 不过九点便又恢复高温的天气。 火辣的太阳蒸烤着整座城市,像个巨型蒸笼,底下的火把越烧越烈。 “你突然回来,又把橙橙叫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程家别墅大厅。 程景望着沙发上悠然坐着的妇人,声色冷然。 付荣君手里拿了一份报纸,一手将专用的茶盏放回桌上:“小景,这是你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程景皱起眉头,她是早上刚下的飞机,听到付荣君回来便知道不好:“她好不容易重新接受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 付荣君拿报纸的手腕上套着小叶紫檀,脖子里也挂着佛像,身上穿着朴素的浅蓝色丝绸衫。 听完程景的话,她放下报纸,悠然的气场霎时变得锐利起来。 付荣君道:“因为她的胡闹,秦家和程家的名声一个比一个难听,秦夫人找过我,她的意思是,索性让秦语芙和程季青结婚,算是程秦两家联姻,当然,好处都是你的。秦家没什么中用的苗子,秦夫人说了,今后在商场后程秦一家亲,你该明白这个意思吧?” “程家什么时候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商场的地位了?”程景冷道:“更别说是用橙橙的婚姻大事来交换。” “我以为你之前同意她们结婚,是已经想通了。” “那是我以为橙橙喜欢秦语芙,但是现在她说了,她不喜欢。” “荒谬!她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那程家毁掉的名声谁来负责?你以为秦家就一点情绪没有?”付荣君道:“再说,这件事对你,对程家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程景:“秦家有什么情绪?这件事难道只有橙橙的责任?秦家自己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 “我回来不是为了跟我女儿吵架的。” 付荣君从沙发站起身,面色淡淡,似乎并没有被程景的语气激怒,她走到程景面前微微仰头:“我为什么非要橙橙结婚,还有一个原因。” 程景垂眸。 付荣君浅吸一口气道:“这些年你心里在想什么,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程景闻言,脸色一时煞白。 付荣君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收回视线:“你自己有点数就好,还有一件事,橙橙最近和公司的人有联系吗?” 隔了片刻,程景仿佛从打击中回过神,她道:“她从不管公司的事,又怎么会有联系。” “那就好,她身边的人你定期查问。” “这又是为什么?”程景面对付荣君,只觉疲累。 付荣君:“程兰死之前,可能还留了第二份遗嘱,而且事关继承。但是不在橙橙手里,我怀疑程兰交给了公司几个老股东中的某一个。” “这都多少年了,要是有早就……” “没有拿出来不代表遗嘱不存在,你以为我纵着程季青行事荒唐是为什么?她越荒唐,越不堪重任。程氏是程兰带着那些老东西拼命打下来的,不会轻易让人毁去。程季青那样谁敢把公司交给她?” 程景感觉身上的血凉了一半:“我以为之前让我不用管,纵着橙橙乱来,是因为跟我一样感觉到愧疚,只是用错方式。原来是这样。” 她闭了闭眼,神情痛苦。 长久之后,她睁开眼睛:“这家里谁都有错,可是橙橙有什么错,要被你这样对待。” … 程季青回南景公寓休息了几个小时,凑着饭点去的程家本家。 进门时,付荣君低头在看报纸,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大,和昨夜梦到的人也不太相同,这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穿戴的缘故。 像个清修之人。 但是当人抬起头,程季青昨夜梦中那种窒息感便缓缓升起来。 梦中的片段在眼前重复,受到精神的影响,她似乎感觉到心脏的疼。 她虽然没有感受过亲生妈妈的疼爱,但园长给她的爱并不少,并且将她教养的很好。 因此她无法理解一个亲生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那句‘不用管程季青的生死’,原身听到的时候,那种心疼她都不愿再感受第二次。 除非原身并不是付荣君亲生的。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因为在书中她接收到的信息是,付荣君是她和程景的亲生omega母亲。 只是因为偏爱? 她在此时,突然想起白新来…… 白新在没有母亲,生活在生父后母家里的时候,看到他们疼爱白幸幸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痛心? 程季青调整情绪,短暂抽离思考,又将那种共情后的低落与疼痛感压下去。 她有预感,今天和‘妈妈’这顿饭,不会太和平。 “到了就吃饭吧。” 付荣君站起身,朝着客厅旁站着等候的佣人招了招手,佣人便立时去厨房。 程景也从楼上下来,看到程季青她的表情顿了顿。 这气氛非常古怪。 程季青留了个心眼。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桌上菜色丰富,只是她面前的一样都不能吃,因为都是各种海鲜。这不是让她感到心累的,让她心累的是,听到付荣君平静的说出接下来这段话——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你和秦语芙的婚事办了。” “?” 程季青很难用词汇形容这种心情,她心里此刻只有一句话——你们这家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程季青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本来就没胃口,现在更是一口吃不下。 也有可能她今天的情绪从一开始就不太高涨。 “你们商量好了是吗?”她抬眼去看程景。 程景坐在对面,面色也不好看:“你若不想,没有人能逼你。” 这话是对着付荣君说的。 程季青心里稍松一口气,如此一来她心里有了数。 从昨晚看到片段中可以得知,程景对原身这个妹妹还是很有感情的,大火的时候那样的焦急,不会是假的。 之后走廊也可以听出来,程景不认同付荣君的做法,甚至抗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同样的道理,至少现在她和程景是一个阵营。 她看得出来,付荣君在这个家里说话的分量很重,她上午也查过一点,不为别的,只因为付荣君手中有程氏40%的占股。 “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要么结婚,要么出国,橙橙,你可以自己选择。” 程季青揉了揉太阳穴,她甚至有点想笑。 “真的挺可笑的。”程季青推开椅子站起身:“你是我亲妈吗?” 程季青这话不是随意问的,她观测着付荣君的眼神,脸上还挂着笑,道:“你直接说不结婚就把我赶出家门不就行了?这也算选择?而且我真不明白了,怎么你们对控制我是特别感兴趣吗?” 程景:“橙橙……” “景姐你别说话,我知道你现在是好人。” “……” 付荣君看着程季青:“这段日子不管你,你还真是越发没有规矩。” 程季青:“我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没管,现在就别计较了。我就说一句话,结婚还是出国只有我自己能选择,谁也管不了。想怎么折腾随便,最好把我踹出户口。” 她说完便往大厅外走。 程景立时跟上前,桌上只剩下黑沉着脸的付荣君。 “橙橙!” 程季青听到程景追上来,她停下步子,心道,抱歉景姐,我承认之前对你说话声音太大了。你不是最讨厌的,你妈才是。 程景上前:“我不知道她回来。” “没事,反正我不参与家里折腾,我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后面那句话程季青说的是真话。 付荣君的态度也说明,过去原身是很容易被她左右的,但或许那时候原身还没有听到走廊的真相。 听到真相后,原身难忍亲人的背叛,她靠折磨自己企图折磨她深爱的两个人。 她所谓的折磨,是一种报复,也像小孩子闯祸企图得到大人关注一样。 按理说现在她不是原身,她手里也有资金,况且她也是有股份的,程氏5%股份套现出来,她能躺几辈子。 别说威胁赶她出门,就是赶出地球她也不慌。 可是程家家大业大,她不管在哪儿,尤其以后要进娱乐圈,恐怕都少不了程家的影响。 这是现实。 资本的力量就是实力。 不是说她靠着一腔霸气,风骨,性格,或是那点资金就能脱离的。 所以在付荣君这边,她需要队友。 “姐,我就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行吗?” 程景沉默了片刻,声色同样认真,似是某种保证:“我永远会站在你身边。” 程景将程季青送到门口时,突然又喊住。 “橙橙,过两天有空来趟公司吧。” “为什么?”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公司很多长辈都很疼你,你也该来看看,和他们见见面。”程景道。 程季青原是想拒绝,又听程景道:“只需要一个上午就好,好吗?” … 餐桌上,付荣君抿了一口白葡萄酒。 湿巾擦了擦手,再去拿手机。 电话那头接的很快,付荣君露出典雅的微笑:“秦夫人,事情恐怕需要你那边多使点劲儿了。” “她从前喜欢你家语芙,如今稍使点手段,心也就回来了。” “我没意见,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希望孩子们好。等她们结婚,少不得要感谢我们做长辈推一把。是呢,你想用什么办法做就好了,我这边配合你。” “好,时间地方你安排,我会让橙橙准时到。” - 程季青还是答应了程景。 只是简单见一面,倒也不费事儿,毕竟现在她和程景在一个战壕,付荣君肯定是个厉害的对手,现在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程季青一个晚上没睡好,在公寓又休息了两天。 顺便补了几部这个世界的电影,晚上的时候就翻翻那本《上岸》小说。 上岸开头的第一句——这个世界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比如爱。 ‘又是一天醒来,世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我跳下大海前,抱着寻死的心情。’ ‘可是当我被那个女人抱住的那一刻,我的心奇迹般活过来了,她缓缓凑近我的唇,吻住我,将气息度给我……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金色鱼尾翘起,是动情的象征,就像我的脚趾也在用力蜷起来。’ 程季青身体一震,突然醒过来。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床头的书,大概记忆过于清晰她居然直接梦到了这个场景。 只不过梦里女人不是什么水中女王,而是白新。 她把腿夹住的被子往边上一踢,在寂静的夜里,她的脸颊有些发热。 下床打开房门,去洗手间路过隔壁的客卧。 程季青无端往里头看了眼,她从那天五点多离开白新家里,她们就没有过联系了。 房门没有关,程季青走进去,床上粉色床单和被子都还在。 桌上还有一个小纸袋,那是那天她给白新的。 她上前把纸袋拿起来,里面的一次性内,裤,没有用。 恍然想起来,白新那晚半夜起来宁可用吹风机重新吹干自己的,也不用一次性的。 “娇气包……” 程季青嘟囔着出门,去了趟洗手间,再回自己房间。 时间是凌晨四点。 她望着昏暗的屋顶,脑中又想起白新跟她商量协议结婚的事。 这两天睡觉机械音也没有停过,仿佛是在一遍遍提醒她——想要保命,她需要和白新结婚。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白新黑化和结婚之间的联系。 胡思乱想着,程季青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收到唐佳的微信。 【程小姐,今天下午方便过来吗?】 她简单回复一个了ok。 迷蒙的眼睛眯了眯,她退出微信,看到短信和红点。 是城市高温预警的短信。 她又想起白新。 到现在她和白新也没有加过微信,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发短信联系了。 反而让她看到对话框,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这两天白新没有找她,应该是还好吧?或许已经不需要她也可以好好的。 再说了如果有什么,唐佳也会管…… 她要是主动发消息询问,似乎没有必要。 毕竟她确实想要保持距离。 因此她最后没有去问白新。 - 从那天白幸幸出事之后,白新就没有再和白赵良,周萍见过面。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 今天回白家是因为与程氏的几个项目都落到她头上,而这些之前都是周萍和白幸幸在管,但是现在程景那边指了她,只要她接手。 周萍接受不了。 周萍说今天若是不回去,要拿她项目组的那些人开刀。 实际上,她也不在乎。 项目组的人就算被周萍开了,她也能给他们找到更好的去处。 她只是想看看黔驴技穷的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但是白新犯了一个错,她忘记了当下的身体状况,更忘记了距离上次程季青的安抚已经过了三天—— 白赵良和周萍坐在沙发上,白新则坐在对面。 “程景的秘书说了,过两天的讨论会,只需要你一个人去。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短短几天就让程景刮目相看?” 周萍双手抱胸,脸色铁青,身旁的白赵良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却也没有阻止周萍的话。 白新淡淡道:“不是我让程景刮目相看,是你女儿让她恨之入骨。白幸幸做的那点事儿,程景还没有抽出资金,你就应该烧高香了。” “你!” “至于你说见不得人的事……你大可以去程季青面前问问。”白新抬眸,无惧无畏的回应。 周萍恨得咬牙切齿:“你现在了不得,你的野心还有谁看不出来么?白新,你害了幸幸,现在终于藏不住你的嘴脸了是吧?!以前多么低眉顺眼,现在你是什么都不装了!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不是?!白家和程家的项目我和幸幸废了多少心血!你用点手段说拿走就拿走,你眼里就算没有我,你起码也得有你爸爸吧!” “我说了,那不是我决定的,是程景。如果你能让程景收回这个提议,那是你的本事。只不过现在是程家一定要我来负责……”白新说了一半,忽然小腹与腺体一阵酸胀,她皱了皱眉。 是后遗症的症状。 她能分辨出来。 只要现在马上打两支抑制剂,也能熬这一关,等到药效消失,再打两支,今天就算勉强度过。 她坐在沙发上,看到对面二人嘴脸,白新这个时候想到的不是抑制剂,而是程季青。 她不知道这时候程季青在哪儿。 她还是拿手机找到程季青的对话框…… “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白赵良,你管不管?!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公司!现在倒好样出一个白眼狼来!”周萍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上:“最可恨的是,还毁了我的女儿!我告诉你白新,这件事没完!白幸幸的事我更不会原谅你!” 白新望着手机上秒回的消息,抬眸,将黑屏的手机握在掌心里:“我不需要你原谅,而且白幸幸变成这样,你就没半点责任?自是你是怎么教她,她就怎么做事。” “好了!” 沉默已久的白赵良终于开口。 “白新,跟程家的事既然程景指了你做,那你就好好做吧,我相信你能做好。”白赵良摁住发作的周萍,再去看白新,语气如常:“但是Y2的项目你就别管了,我看你最近也无心在上面,走了好几个核心人员的你知道吗?” “您忘了让我最近休息,所以我也没过问。”白新喝了一口水,将微微攀升的热度缓解一二。 “这个项目一直是你负责的,准备交接一下,我打算亲自来管。” 白赵良说完,身边的周萍登时怒了。 “白赵良!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赵良蹙眉,眼底浮出一丝嫌弃,和程家那几个项目虽然重要,可比起他重点投资的Y2,算得了什么? 以前看不出,难道现在他还看不出这个女儿的野心? 万一把人逼急了,影响了Y2项目,那才是得不偿失! 再要发作,也等资料交接完再说。 “我有我的打算,这两天你也先别去公司了,好好呆在家里,没事就去特管所跑跑……” “你的打算?!你的打算就是把我和女儿的心血,随随便便丢给她?!”周萍眼眶发红,是气是恼也是怨,当初就是白赵良非要把白新带回来,否则她女儿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别说的你好像多关心幸幸!幸幸都变成那样了,进了特管所啊!你现在偏心白新,把属于她的东西给白新,要是让幸幸知道,她得多痛苦?!” 白新冷眼望着。 她哪里能不知道白赵良的打算,瞧着一副正派坐像,面色不显,心里却将利益得失算的门儿清。 “够了!我看小新说的没错,幸幸就是被你教坏了!”白赵良也没了耐心,将周萍张牙舞爪的动作往旁推。 实际并不重,但对于此刻这样精神的周萍而言,就是一次双重打击。 她彻底失了理智:“你混蛋!” 眼看白赵良不理她,周萍的怒火转而偏向白新,她恶狠狠指着白新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白新本能察觉到了危险,但是她这时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她的反应。 因此当周萍将玻璃杯砸在桌上时,她因为身体发热发软,而失去了最好的躲避机会。 割裂的刺痛从手臂传来。 白新感觉到热流从皮肤里钻出来,她垂眸看去,鲜血从小臂伤口不断流出来…… 几分钟后。 客厅里只剩下白新和一个替她包扎的阿姨。 白赵良已经将周萍拉到了楼上,门关起来,隐约能听到一两句争吵与哭泣。 “哎哟,小姐一会儿赶紧去医院看看,这么多血,伤口可不浅啊。”阿姨简单用碘伏清理了周围血迹,但是冒的太快,只能快速先用纱布裹上。 一边包裹一边叹气。 “留疤可怎么好?” “可千万要去医院啊。” 白新脸色因为体温稍有些升高,所以透着几丝红润,但是她的表情很平静,软软的靠在沙发上,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让人瞧着更是楚楚可怜。 她静静的看着垃圾桶里的血,心想,刚才还在她身体里,现在就在垃圾桶了。可见人死的时候,那堆骨灰是在垃圾桶还是骨灰盒,都没什么区别。 白新闭了闭眼睛,她的腺体在某种躁动中,但小臂却泛着刺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一种更受罪。 阿姨还在包扎,想要多裹几层……忽然,门外有人进来:“小姐,外面来了一个程小姐,说是找您的。” 白新睁开眼,疲软的从沙发坐起身。 她看到阿姨准备将最后一层裹上,淡声道:“不用了。” “这还渗血呢,得多裹……诶,使不得!” 白新起身的动作将阿姨吓了一跳。 白新站起来,垂眸望了眼手臂,默了默,将裹好的纱布一层层卷开,随着压力渐小,血重新从伤口渗出来。 她只留了最里面被血染红的的两层。 然后缓步朝门外走。 程季青把车停在门口,跟着白家的人进门,还没走到玄关大门,门便从里头打开。 因为白新说后遗症发作,还是在白家,所以她来的步子很急,骤然停下的时候,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定下神,她先是看到白新那微红的脸颊,然后是粉白虚弱的唇,接着下一秒目光撞见白新的手臂 程季青眼瞳骤然一缩,两步上前:“怎么弄的?!你这……” 话未说完,白新软软倒在她肩上,声色沉闷:“程季青,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 第30章 身后跟来的阿姨看到这情况,也不敢贸然上前——即便一开始看起来,是白新因为虚弱突然倒在这位程小姐身上。 程季青是下意识将人抱住的。 她眼前是白新那截染血的小臂,因为震惊她空白一秒,随即皱紧眉头,将人扶起来:“怎么弄的啊?你这样还出来跑什么?这不还在渗血么?!” 阿姨闻言上前:“就是说啊,小姐还是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流这么多血也不知道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 白新始终不说话,她也不知怎么,原本也只是想程季青看看自己需要她的样子。可是当看到程季青疾步冲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感到心脏在震动。 她竟然久违的,清晰的体会到委屈与心酸。 她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得到些什么——来填补她的委屈。 白新由着程季青拉进门,好似那不是白家的地盘,而是程季青的。 她听到程季青说话。 “有碘伏纱布是吗?止血药消炎药有吗?” “没有药,就多拿点纱布。” 程季青带着白新坐到沙发上,还能听到楼上的争吵,她没有想此刻自己的出现是否合时宜,只是想着得赶紧替白新处理。 她低头去看白新左边的手臂,没发现白新已经眼神示意阿姨出去。 偌大客厅里。 剩下程季青和白新并排坐在沙发上,二楼偶尔会有白赵良与周萍的争吵哭诉。 程季青将之前两层浸透的纱布小心撕开,低声说。 “你忍忍啊,可能有点疼。” 忽然间,白新觉得心底好似更委屈了。 她在白家的这些年,都没有程季青这一句带给她的委屈多。 她原本不疼,她可以不疼。 现在。 当然疼。 怎么可能不疼。 纱布撕开的瞬间,程季青看到那条血淋淋的伤口,呼吸都紧了紧。白新的皮肤有多白有多细腻她比谁都清楚,看到血将皮肤染红,她的胸腔都是烫的。 怎么能把人伤成这样?! “怎么弄得?” “周萍砸的。” 白新低声说完,默了默:“也是她砸过来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 程季青火气直往头顶冒,咬牙无意识咬紧:“她居然对你动手。” 语气冷然,去拿棉花沾上碘伏去擦伤口的动作,却很轻。 白新低眉瞧着她的动作:“很正常。” 周萍也不是没有对她动过手,只不过那都是她很小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严重。 一开始是在白赵良不在家时,冷饭供应,后来延伸到推拉,再道白幸幸把她推下水,周萍也不过一句——又没出事。 就像白赵良那天在特管所说的一样——你这不是没事吗? 直到她适当让白赵良知道她的商业才能,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 “白赵良不管?” 白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程季青那双修长葱白的手指,拿着纱布一圈圈卷在她的手臂。 刚才阿姨卷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这么好看。 程季青不知道白新在想什么,但是她问完就知道自己问的可笑,若是管,又怎么留白新一个人这幅样子在这儿? 她想起自己上午也见过这么一位‘奇葩’家长。 “程季青。” “嗯?疼是吗?你忍忍,这个不用力裹紧止不住血。”程季青裹纱布的空隙抬眸看了眼,与白新目光撞上,白新的头微微靠在沙发,脸色和唇色都已经略显苍白。 但白新的呼吸并不平缓。 程季青往四下望了眼,低声道:“你先抓一下。” 她到底没忘记这是在白家的客厅,楼上白赵良二人随时出来,她眼神示意让白新抓她手臂,先缓解,等包裹好出去再说。 说完注意力再放到白新手上。 下一秒,臂感觉到热度的靠近,她闻到omega身上清淡的香味。 白新的手放在她的后腰上。 “行吗?”白新问她。 程季青背脊一紧:“……小心点,你也不怕白赵良出来看到。” “手臂没那么方便,就一下。” 有理有据。 并不是抱的动作,白新的手只是放在那里,只是她离得近,加上程季青腰瘦,所以视觉上看起来像是抱着她。 但只是那样放着,反而比真正的拥抱让程季青敏感,程季青转移思绪问:“她以前也这么对你?” 秦语芙说过以前周萍对白新很不好…… 白新道:“嗯。” 程季青用胶带将纱布用力固定,再用手去按住伤口止血。 她声色发冷:“真是丧心病狂,疯了吧。” “你都没问为什么?” 白新的意思是,没问为什么,就帮着她骂人了。 程季青猜也猜到了,周萍还能为什么打人呢?无非是白幸幸的事以及程景将项目交给白新的事。 听说那些项目原本都是白幸幸和周萍在管。 程季青还未回答,白新又再问道:“万一是我的问题,我的错呢?” “手肘酸吗?”程季青没有马上回答,白新的手肘已经支了一会儿,人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她怕白新撑不住。 因为话题猝然被程季青转开,白新微微怔然,她望向程季青的侧脸。 白新说:“酸的。” 程季青便将膝盖抬起来,让白新的手肘能有支撑点,她再抬眸去看白新。 “就算是你的错,她也不能对你动手。” 这是回答她前面那句问题。 白新的睫毛颤了颤,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从玻璃能照进来,于是她看见程季青褐色眼瞳里的光亮。 热烈又温柔,通透又干净。 她的唇角轻轻弯起,露出梨涡来:“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脸色苍白缘故,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好似轻轻一碰就能碎。 程季青撇了下嘴,收敛目光:“我没说这话,你别冤枉我,我只是说……不跟你结婚好吧。”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 白新说:“那不是一样。” “要是一样,我现在在这儿做什么?”程季青低声说。 话音刚落下,楼上的房门突然打开。 白新缓缓将手从程季青腰后挪开,不知有意无意,程季青感觉那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挠了下她的后腰。 “小程总?!你怎么来了?”白赵良和周萍一起出门,显然是已经哄好了,手在拍在周萍的肩上。 周萍看到程季青也愣住。 尤其发现程季青正抓着白新的手,二人靠的很近。 二人几步从楼上下来,程季青没有因为他们出现便把白新的手松开,因为血还没止住。 她按着白新的手臂,掌心温度越热,她的表情越发冷淡。 “本来路过想就最近的合作跟白总聊聊,没想到会看到一场家暴。” 程季青张口就来。 白赵良和周萍刚踩到最底层,一听这话,双双一惊。 这两个字放在任何一个企业脸上,都绝对能掀起轩然大波。 “你说谁家暴!”周萍条件反射的拔高音量。 白赵良一把将人拽住:“闭嘴!小程总这是什么话?哦,你说小新这伤是吧?刚才她妈妈不小心摔碎杯子……” “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爱管别人的家事。”程季青冷冷打断道:“回去之后我会把程家跟白家的合作都停掉,以后我们两家也不用再合作了。” 白赵良看着程季青帮白新的动作:“小程总,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两家的合作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程季青:“我说能,就能。” 白赵良心里微微‘咯噔’一下。 周萍:“你别听这个小贱人胡说什么!根本不是家暴,我刚才就是不小心的!” 程季青压根没听进去周萍的话,面色冰冷,语速不疾不徐:“我说白幸幸怎么会这么恶毒,没想到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程家怎么能和这样的企业合作?倒是白小姐能力出众,以后在白家干不下去,程氏随时欢迎。” 白新低着头,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嘴角浅淡勾起。 “那就先谢谢小程总了。” “好说。” “当初原本就是看在白小姐帮我的面子上,才留着这几个项目,现在看起来你应该不太愿意做下去,那就算了吧。” 她低下头稍稍看了看白新的手,没有新的血渗出来,便让白新自己按着。 然后作势起身,随时要走的样子。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白赵良见状,是真信了程季青是突然造访,也信了是因为白新帮忙所以才对白新另眼相看。 现下白新若真撂挑子,程季青说不定真干得出来断合作的事。程景这么溺爱这个妹妹,什么都可能答应。 周萍闻言,更觉得白新可恶,害了她女儿不说还拿程季青来压她,程季青自然也不是好东西。她撇开白赵良的手:“你昏头了吗?就光听她一个人的话,想断就断——啊!” 白赵良一个巴掌打在周萍脸上:“我看你才会昏头了!” 周萍被一巴掌扇的踉跄几步,难以置信的看向白赵良,后者走过去咬牙说了两句话。 这不仅仅是几个项目的问题,还涉及他最看重的Y2项目。 Y2一共三家投资,白家,程家,还有另外一家大头周氏。 一旦一家撤股,谁都能扛住这损失,只有白家不行。 白赵良声音又拔高:“都是你平时没有管教好女儿,程家没有怪罪已经是给了脸面,你还这么无礼!今天还伤了小新!” 说完,白赵良转身:“小程总,这都是一点家事,让你看了笑话,错的确实我们白家的错,白家一向是把程氏当成最好的合作伙伴……小新今天受了委屈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没做好,但是她是个懂事的孩子,项目这么大的事她不会因为私事影响的。小新。” 白赵良给白新眼神示意,刚才程季青既然说了都是看在白新面子上,那现在还得靠白新把事情拉回来。 白新像是没有听到。 程季青则看了眼捂着脸的周萍,也不知道白赵良说了什么,方才跋扈的妇人竟然安分下来。 不过着白赵良还真是在她意料之外,当着女儿和她这个外人的面,竟然直接动手。 不过她不觉得周萍可怜。 一巴掌就能抵这一手的‘血债’? 那是白赵良给自己打的,不是给白新打的。 “我看她会。” 程季青说。 白新抬眸看她,恰好二人视线对上,程季青淡淡说:“除非她刚才的确不是被家暴,也没有计较白家的想法。我才相信她还能好好完成之后的工作。” 这话没有说透,但在场的人都懂。 程季青这是要给白新撑腰,刚才那个巴掌没有让她满意。 白新眸光柔和,玻璃刺破皮肤时她很平静,也藏着怨恨,更有几分后悔——如果她没有忽视身体状态,没有过来,也就不会因为反应慢而受伤。 但是现在,她觉得很值得。 不,或许从程季青出现的那一刻,她便觉得很值得了。 白赵良看向周萍,默了默,走过去:“刚才虽然是你不小心,但是也确实让小新受了伤,还叫小程总误会。你给小程总道个歉,再给小新道个歉吧。” 周萍眼眶里都是泪,眼眶通红,听到这话双目睁了睁,因此看起来表情有些狰狞。 程季青摸着手腕上的白玉菩提,瞧着没耐心,白赵良看了眼周萍:“周萍,别忘了刚才我跟你说了什么。” 周萍深吸一口气,极其不情愿开口:“不好意思小程总让你误会了。刚才是我不小心,是我的错,你,别放心上。” 她说完直接把嘴皮咬破,似比杀她还艰难。 白新怎能不知,让周萍给自己低头,比要命更让她难受。 “白小姐觉得呢?”程季青低头去问白新。 白新道:“小程总满意就好。” 程季青点头:“行吧,那就先这样,我也没空管你们这么多。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赵良:“……” 你这不都管完了吗? 程季青说完,又看了看白新,低咳一声,转身就要往大门口。 下一秒白新喊住她:“小程总。” “嗯?” “我要去趟医院,但是不太方便开车,能麻烦你送我一趟吗?” “当然。” … 程季青和白新上车,门关上,二人看向对方,两秒后都露出笑意。 白新:“小程总演技不错。” “那肯定啊。” 程季青对这个夸奖很是受用,但她没忘记现在要紧的事:“先送你去医院,看需不需要缝针,挂消炎水什么的。” “不缝。” 程季青闻言,声音不自觉温和:“看着应该不需要,但还是再让医生看看放心点。”而且还得去开点消炎药。 程季青自己都没听出来,里头有哄的意味。 白新说:“嗯……” 车开了一会儿,前方正好是红灯,停下车,程季青侧头去看白新,白新靠着椅子眉心微蹙,没什么精神。 显然,心情也变得不太好了。 “很疼吗?” “不完全是。” 刚才和程季青触碰的时间短,她现在还处于需求当中。 但是手臂也的确是疼的。 两样糅杂在一起,让人处于一种很焦躁的状态。 程季青转移白新的注意力,说:“刚才白赵良和周萍说了什么?” “大概是小心以后女儿从监狱出来,喝西北风吧。”白新淡声说。 白赵良把绝大部分资金都放进了Y2项目,如果程家不管不顾抽身,白氏岌岌可危。 周萍什么都豁得出去,唯独那个女儿。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季青在适合范围内提高车速,很快到了医院。 提前和唐佳联系过,所以还是直接上的十六楼。 唐佳先程季青安排抽血,然后让护士单独给白新换药。程季青抽完血进唐佳办公室,白新还没好。 她在唐佳对面坐着,说起刚才在白家别墅的事。 唐佳轻哼一声,先将白赵良和周萍讽刺了两句,然后道:“白新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唐佳白皙的指尖推了推眼镜,道:“她的身体素质差,尤其发情期的那段时间比较会更弱,反应速度下来之后,即便感知危险也无法很快躲开……上一次,她差点被人拖进巷子里。” 程季青心口一跳。 没有多余赘述,单是听到那一句‘拖进巷子’,她便觉得浑身发凉。 “好在有人帮忙,没有显露身份,也没有出什么事。” 唐佳说的那次,白新实际已经提前打了抑制剂,只是因为双腺体同时躁动的原因,导致反应过大,弱化了她本身的反应。 当危险靠近,她根本没有办法立马躲避。 “她现在是打了抑制剂维持的时间也会很短,没有你安抚的作用大,你们上次见面是不是还是那天?”唐佳补充:“就是你们把我关在门外的那天。” 程季青:“……” 程季青点点头:“是。” “白新刚才说她这三天都没有打抑制剂,她现在这种发情期和后遗症紊乱的时期,你的一次安抚也只能让她维持三天……”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那还是在临时标记的情况下。 程季青听着,耳边一刺!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来。 ——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她揉了揉耳朵,暗骂一声。 但同时又似福至心灵,这声音每一次都会作为提醒出现,她将唐佳的话再联系起来。 她一直在想和白新黑化和跟她结婚有什么关联。 现在好像一切都顺了,程季青抽丝剥茧一般将事情捋了捋。 抑制剂对白新的作用短,效果差,而她的安抚能让白新免于抑制剂,且维持的时间更长更稳定。 如果每天接触,白新甚至可以脱离抑制剂,不用时不时被影响状态,也可能不会遇到像今天这样,无法反应而受伤的情况。 所以白新提出结婚,当然这对白新,也是一种安全感。 系统的提醒是告诉她,如果结婚不生效,白新还可能会遭遇唐佳说的那种事,在某个时间,因为身体的反应而陷入危险。 这种危险一定是巨大的,能让这个人从好变坏,从善变恶。 白新依旧会像书中那样黑化,成为反派……按照系统这句话,只要白新黑化,她就不会有好下场。 程季青:“……” 很奇怪的是,程季青逻辑理顺后,想的事情并不是为保命马上去和白新结婚。 她想的是。 希望白新永远不会遇到那种危险。 … 白新在医院打了两支抑制剂。 手臂不需要缝针,开了点消炎药,这几天定时去医院换药就行。 程季青把人送到南阳城区楼下。 一路上白新因为疼也没怎么说话,车停下,程季青默了默:“你这几天用手小心点,不行就找个阿姨。” 白新嘴唇发白,看她片刻:“嗯,我走了。” 程季青点头:“行。” 白新说完,程季青帮人把安全扣解开,刚按下,听得白新说了一句:“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走?” 程季青:“……” 她没那意思。 白新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也瞧不出生气的样子,她转身去开车门,离开前轻声说了一句:“今天麻烦你了。” 程季青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着女人消瘦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 从白家出来之后,白新一直没有提是否需要牵手或者……拥抱。 所以她没好去问,但是现在看着那身影,她觉得该问一下。 程季青想了想,拿手机给白新发了一条消息:【实在不舒服别扛着,及时给唐佳发消息,给我发也行,我不忙。】 她就坐在车里等,白新没有回复。 程季青想着估计不会回了,又发了一句:【小心点,用手注意别用力,也别沾水。】 发完她关掉手机,将车启动。 忽然手机一震,白新回复:【不如你来帮我。】 - 白新知道程季青不会上来。 这几天程季青都在跟她保持距离,所以她也没有很过分,她怕自己太过激进,真把人吓走。 除了在白家的时候抱的那一下,她一直忍着不去碰程季青。 包括一路上,到下车。 实际刚才程季青再不走,她会忍不住去要安抚。即便她已经在医院打了两支抑制剂……也会因为这个时期而更敏感。 白新光脚走进洗手间,她回家后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先把里面那层脱掉。 因为体质特殊,除了脖子上那一处,还有一处腺体。 因为第二腺体的存在,她过于敏感,也导致她不喜欢穿紧身裤子,尤其发情期的时候,更是穿不了。 包括内,裤。 即便那布料再柔软,一整天下来,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也会让她感到闷与难受。 她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想着把脏掉的内、裤先洗掉。 心里想着程季青刚才的消息,苍白的唇瓣弯了弯,她一个人总归要用力,又怎么能完全不沾水? 白新刚打开水龙头,忽然听见外头门铃响起来。 动作顿了顿,她将那小片布料放在水池边,走到玄关打开门…… 程季青站在门口,摸了下鼻尖:“你有什么要帮忙的?” -------------------- 第31章 帮忙? 白新心里缓缓咀嚼着两个字,她侧过身将位子让开,先让程季青进门。 “你确定要帮忙吗?” 程季青不明所以,否则她上来做什么?玩电梯吗? 她点头:“嗯,你看有什么用的上力,你又不方便的,我来。” 她不是冷血之人,到底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 于是她跟着白新的‘引路’站到洗手间门口,看到黑墨色瓷砖的洗手台边缘,安静放着的一片小小布料—— 雪白的颜色,像纱一样透明。 “……” 程季青脸颊发热,视线从内、裤移到白新:“这个……我不行。” 白新在她旁边,手臂微抬在小腹,挑了挑眉:“是你说我要用力,但不方便的,你来帮忙。” “……是我童言无忌,年少无知,言辞狂放了。” 白新闻言被惹笑,她忍了忍:“所以还得我自己洗。” “你也别洗了。”程季青耳尖是红的,自进入洗手间区域,那天晚上在这狭窄空间标记白新的画面,便争相挤进她的脑海。 于是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小步。 “扔了吧。” “?” 白新:“小程总不帮忙,还让我赔本?” 程季青商量说:“你扔了我给你买新的?” 白新漆黑的眸光里装着一丝笑,语气一点不冷,慢悠悠的:“你给我买?” 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但是的加上‘内,裤’两个字,就充满了声色与暧昧的意味。 什么关系会帮人买这种贴身之物? 程季青心里轻‘啧’一声,想要改口,白新仿佛预料一般说了一句:“好吧,那我等你给我买……” “……” 程季青耳朵有点麻麻的,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又虚弱,所以今天跟她说话始终很友好。 也很好商量。 这点是很值得表扬的。 “但你知道我要穿什么样的?” “……” 程季青默了默,好问题。 然后她的满脑子只剩下,白色,透明,薄,三个知识点。 但显然她们一个A,一个O,加上睡过的关系,在这儿讨论这个,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了。 程季青说:“我给你钱,你自己买,或者有链接你发给我付钱?” 其实还有一种,白新心里说。 白新看了看程季青,道:“那再说。” “行,除了这个,别的我可以帮。” “我要洗澡。” “……?” 我总不能帮你洗澡吧!你说点能播的! 程季青喉咙里是干的,她清了清嗓子:“别闹,咱们换点能完成的任务,行吧?” “我要洗澡,够不着裙子拉链,你帮我一下。” “……啊,哦。” 她差点被白新这口大喘气吓死。 白新往前进了两步,嗓音虚浮:“你刚才在想什么?” 白新脸色苍白,有虚汗浮在额头与鼻尖上,没有血色的唇瓣略显干涸,偏是这样的状态,也能让人惊艳。 尤其当那梨涡乖巧的露出来,像冰雪渐融露出春意。 令人下陷的危险甜蜜,又脆弱的惹人怜惜。 程季青咬了下嘴角软肉,镇定自若道:“没有啊,但你这手怎么洗……” “程季青,你再这么磨叽,我可真缠着你洗了。” “转过去。” 程季青这次反应速度很快,她总觉得白新说什么都有可能变成真的。 白新转过身。 黑色连衣长裙,垂顺的高级质感,后背的长发挽到前面后,露出一片白皙后颈。程季青手捏起后领,将拉链往下。 到了蝴蝶骨下,内衣搭扣的位置。 程季青问:“这样可以吗?” “再往下一点。” 程季青目光无法忽视那白色的内衣搭扣,拉链完全离开搭扣下方,她的呼吸不自觉的紧了紧,到脊椎下方。 白新道:“可以了。” 程季青方才如释重负,她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起了薄薄一层汗。 然而在她放松的下一秒,程季青的心脏再次提起来:“小程总,你好事总要做到底吧?” 程季青的目光瞬间落在内衣搭扣上,她喉咙动了动,是这个道理…… 反正一松一解,就好了。 一秒钟的事。 程季青再度抬手,一靠近热度再次染上指尖,她的指尖比白新的皮肤温度低。捏住搭扣的一瞬间,她的指背碰到白新,她听见白新浅浅的吸口气。 程季青的喉咙微痒,解开后,快速撒手。 也不去看那黑色裙子里面那片洁白如玉,细嫩如绸的后背。 白新惨白的嘴唇里层,有了一丝血色,那是方才程季青碰到她时,牙齿轻轻磨出来的。 她刚才在想,如果裙子拉到底,程季青发现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抵会吓得不轻。 白新掌心抚着心口,防止裙子完全滑落。 然后她转身看了眼程季青,程季青也看着她。 莫名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时间好似静下来一些,是程季青先开口说:“你站得稳?” 白新说:“我可以坐着。” 程季青点头:“好吧,你自己注意点那只手,沾水容易发炎。” “好。” 白新难得的很顺从的点头。 白新的视线离开程季青,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她的后背靠在微发凉的门上,头微微扬起,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舌头舔了下苍白干涩的唇。 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快又敛回,白新看向洗手台的那片布料,想了想,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反正程季青说了,她买。 白新单手去脱掉裙子,稍有些费力,伤口也是疼的,又是容易出汗的季节,几层纱布包裹着…… 方才程季青在她面前的时候,好似没这么疼。 打开淋浴。 水声响起来,白新便听到程季青在外头问她:“白新,你饿吗?有想吃的吗?” 白新将莲蓬关掉,回答说:“你做?” 程季青在外头,刚才她看了眼冰箱,里面食材很奇怪,白新一个人在外面想来是自己经常做饭。以前她做饭其实也没问题,只是穿过来之后,有原身的影响,她对火有点抗拒。 未必做得了。 但是煮个粥还是可以的。 程季青说:“煮个排骨粥什么的还是可以。” 她站在门口几步,侧着身,听到里面说:“那就排骨粥。” 程季青说行,她的厨艺算不上精致,但也还是过而去,还没成名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做饭。这些都是在孤儿院,园长教的。 洗排骨。 少许葱姜备用。 准备给排骨过水,程季青将火拧开,不出所料,那火焰跳出的瞬间,她的内心便条件反射生出畏惧。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抗拒压下去。 她没完客厅走,那里离洗手间太近,她能听见白新洗澡的声音。 不是她好色,一个跟你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你真的能清心寡欲的听她的洗澡声吗? 她不能。 为了让自己起码维持一点人性,所以她就站在厨房等着,故意开了油烟机。 一边刷看手机消息,顺便看看最新关注的一些消息。 那个‘亿新经纪’又签署了几个艺人,而且它上方的亿新传媒公司,参与投资的一部戏最近养红了一个演员,势头不错。 她忽然看到一条热搜。 #导演童言希确认新作将与亿新合作# 童言希就是那本《上岸》的作者加导演,程季青点到童言希的微博,看到里面最新的一条微博。 ‘还没写完,别催,再催就给你们抽棒棒糖。’ 程季青笑了笑,看到还真有转发抽奖,她顺手点了。 正好排骨开了,程季青关火将血沫清理,再把泡了一会儿的米和葱姜放进去煮。 她正准备继续看,手机震动,屏幕上显出秦语芙三个字。 程季青接起来:“秦小姐?” 话音刚落下,白新穿着一套丝绸质地的睡衣,从客厅走向她,深蓝色的丝绸,里面是v领长裙,到小腿,外面还有一层丝绸的外衫。 白新停在厨房门口,大抵是体力不支,轻轻靠在门框上。 两手抓着腰带,左手不方便用力,因此她的动作很慢……但她的眼睛望着程季青。 程季青被电话里头的声音,喊回神:“……啊,你说。” 她错开视线,不知为何,刚才的一刹与白新对视,再听着秦语芙的声音,她居然有一点点的心虚。 很是莫名其妙。 程季青听完秦语芙说的话,回答说:“我知道了,我到时候过去。” 说话间她的余光感觉到白新还在系腰带。 “嗯,拜。” 程季青挂断电话,回头与白新目光相撞,她顿了顿,上次白新误会她和秦语芙要结婚来着。 寻思要不要说一声,只是因为上次答应秦语芙的关系,所以她要和秦语芙见第二次。 程季青随口道:“秦语芙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 白新倒没有特别的反应,程季青见状,还好刚才她没多说,不然她很像在报备的样子。怪怪的。 她的视线一直回避着白新脖子以下,虽然白新刚才系上了腰带,可大抵手上有伤的关系,系的并不是很紧,松垮垮…… 虽然不算暴露,但到底弧度在那儿,雪白与柔软,多少看得人心慌面热。 程季青下巴点了点锅:“小火再煮半小时就差不多了,焖一下会更好吃。” 白新还是刚才哪个字:“嗯。” 程季青左右瞧瞧,道:“我稍微吸了一下地,你还有别的要做吗?” 白新安静摇头。 “那我先走了?” “去见你的秦小姐?” “……不是。” 白新从门框直起身,也不知疼的还是什么,神情有些疲累与隐忍,她道:“没事,随便问问,没有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程季青拿着手机往外走,步子顿了顿:“上次我答应秦语芙,说帮她把秦老太太那边解决掉,所以不是为了去见她。” 白新现在这种身体状态,担心她万一和秦语芙在一起,也是合理的。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 说完,她走到玄关低头去换自己的高跟鞋。 “程季青。” “嗯?” 程季青抬头,鞋穿了一半,她听到白新说:“我有点不舒服。” 她朝程季青走近了几步,每走一步,腰带便松散几厘米:“你安抚我一下,行吗?” 程季青从高跟鞋下来,踩上一次性拖鞋,点点头。 她们还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程季青走过去却比任何一次都要紧张一点,说不清为什么,也或许是因为白新正注视着她。 她站在白新面前,张开怀抱,而后微微俯身将人抱住。 屋内一片寂静,偶尔才有一两声嘈杂,排骨粥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屋子里的温度一直是25度。 白新的右手从程季青腰间穿过,抱上她的后腰。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用力抱时,程季青腰上的那劲瘦的筋骨微微一动。 白新将她们的距离拉的更近。 她缓了一口气,终于感觉到精神松下来。 程季青没有多余的动作,她连呼吸都控制在极限,她能感受到心脏的震动,感觉到白新每一次的呼吸起伏…… 时间一点点过去。 后面几分钟里,白新已经站不稳,程季青便手托着她,让她的体重完全压在自己身上。 约莫十分钟的时间。 白新稍推开程季青:“可以了。” 其实她还想。 但今天够了。 不够的留着以后再补。 程季青说:“那你自己注意点,明天中午我看看时间再过来一次。” 她是询问的语气。 白新问:“为什么不是早上?” “明天早上程景让我去趟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应该中午。”程季青说。 “你明天上午要去程氏?” “嗯。” 白新不知想到什么,缓缓点了头。 程季青临走时又叮嘱了一句看着点锅里,注意手。 房门关上的一刻,程季青对着闷热的楼道长长舒了一口气,来自C杯的压力啊……真是让她压力大。 白新是舒服了,她现在倒有一种上不去下不了的感觉。 白新在玄关站了几秒钟,她好一点了,只是另外一种遗憾从心底生出来,如果程季青不走就好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今晚是否还会难受。 她走到厨房,看着咕噜作响的排骨粥,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不自觉的。 但是很快白新重新收敛笑意,她走到客厅,拿起手机。 那头接的很快。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秦家最近的动向,还有关于秦语芙的。” “怎么现在还要关注她?” “有用,帮我查就是了。” “行。”那边有翻页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很平稳:“有几个需要决策的项目,你记得看一眼。别当个背后老板,就真以为自己能隐形不管事了。” “知道了,一会儿看。” 电话挂断,白新看了眼粥,便拿出电脑去看邮箱的合同。 过了十几分钟。 舒:【暂时没有异常。】 白新眯了眯眼睛,没查到未必是没有异常,程季青不了解秦家老太婆那些手段,她却知道的很清楚。 第一次没有成功,老太太就不会什么都不准备。 更不可能把希望都放在秦语芙的身上。 在她眼里,程季青和秦语芙见面是一回事,秦家老太把注意打到程季青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白新:【再查。】 舒:【OK。】 白新再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把程季青煮的那份排骨粥,盛进碗里。 热腾腾的粥浓香四溢,有些不满的去看打扰她吃饭的消息。 听到微信内容,脸上的平静便彻底消失了。 “你直觉是对的,秦家这次藏的深。” “这两天秦家在外面,找了一个马上要进入发情期的omega远亲。这人现在就在秦家别苑旁边养着……巧合的是,明天晚上秦语芙要和程季青在那里共进晚餐。” 白新冷笑一声,果然。 找一个发情期的omega过去,勾出程季青的躁动期,人人都知道程季青有多喜欢秦语芙,到时候屋子里又还能发生什么呢? 喊天不应叫地不灵。 秦老太太对秦语芙这边肯定也有打算,总之,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只要把事情推给巧合,毕竟那个发情期omgea只是在别苑旁边住着,还是亲戚。 没有一样能被抓到把柄。 脏的可以。 秦老太太这么做,程家那个刚回来的付荣君知不知情? 空调开的低,粥的表面有些凉掉,她咬着排骨想着是现在告诉程季青,还是——她放下筷子,程季青说过明天上午她要去程氏。 白新给在白氏的助理lily发了条微信。 【明天和程家面谈的项目,我亲自去。】 手上有伤,原本她还没打算这么快回去的。 - 程季青去百货商场逛了一圈,准备走的时候路过一家内衣店,在进去和离开之间犹豫两秒,她还是选择了进门。 五花八门的内衣,看得她眼花缭乱。 看到各种size的内衣时,她忽然想,白新的手受伤,那明天白新自己要怎么扣? 不过白新手上有伤,应该是不会出去。 程季青看的并不定神,大抵是因为来时就抱着目的,因此每走过一款,她就会不自觉的代入白新。 尤其浅色系的,薄薄的。 还有更浮夸的一点式。 于是她只看了两分钟,就打消了帮白新买内,裤的想法,红着耳朵不太自然的出了门。 她也不是说很害羞。 是代入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也有点羞耻。 最后她还是觉得,等白新自己买吧,买一年份也行,她付钱。 因为逛街这事儿,程季青晚上做了一夜的梦。 梦到她把一张五百万的卡丢在白新面前,款拽炫酷的告诉白新:“女人,拿去买你的小内内吧。” 白新捏着卡,来抱她:“不,我不要你的卡,我要你帮我洗……” “洗什么?” 白新的桃花眼朦胧一片,美的惊人,白新娇羞的说了一句什么。 画面一转,她站在水龙前——洗排骨。 第二天八点多,程季青是被程景的电话叫醒的。 她脑子有点晕,感觉昨晚在梦里被人虐待了一晚上。 她足足洗了一晚上的排骨,还给排骨点了一晚上的火…… “……” 就他妈离谱。 程季青忍不住爆粗口。 程季青在程景车上眯了会儿,程景在旁边放下手中的文件,瞧她困的厉害:“昨晚没睡好?” 程季青:“嗯……” “你早饭也没吃,一会儿先去公司食堂吃点。” 程季青应了一声,她确实是又困又饿。 没多少时间车停在一栋巍峨的高楼下,她抬头微微望去,天空格外晴朗,车上不觉得,一下车便感觉到热浪袭来。 程景要先上楼安排,原本说陪她一起吃早饭,被程季青婉拒,最后是余岚跟着她去的。 程季青不怎么来公司,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早饭吃的倒也安静。 十分钟后,程季青和余岚一起上楼,23楼,是核心工作区域,一些重点合作会面以及来往都会在这一层。 总裁办也是。 程景是有突然的事要处理,去了会议室,让人出来跟她说一声,让她随便逛逛,或者去办公室里面等也行。 顺便把办公室的密码发给了她。 程季青没去,这里她没来过,逛逛也挺好。 程氏的整体装修非常明亮,很大气的布置,看得出员工们的积极性也很高。 别的不说,程景应该是个挺好的管理者。 让余岚找个地方坐会儿,程季青则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她没感受过职场,来这儿感觉还挺新鲜。 直到感觉周围看向她的目光变多,她才准备回头找个地方坐下。 这种被注目的感觉她不陌生,也不觉得生气或者被冒犯,作为一个明星也好,演员也好,吸引别人的目光其实是一种天然的长处。 某种程度上,是捷径。 当然,实力才是最终决定成败的关键。 程季青往回没走几步,步子倏然顿住,前方不远处的玻璃门打开,走进一行人,其中为首的——白新。 第一次见到白新穿职业装的样子,白衬衫,黑裙,冷艳的不可方物。 白新也是一眼看到程季青。 同样是稍正式的打扮,衬衫,黑西裤,领口一条黑蓝相间的丝巾,腰细腿直,尤其那双狐狸眼看过来时,叫人心下一动。 四目相对,又极快各自收回。 程季青低头给白新发消息。 她现在就开始工作了,手没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唐佳的说法,每天接触一次,白新就能基本稳定症状。 白新刚受了伤,正是虚弱的时候,所以她本来就打算这边结束过去一趟的。 真是虎啊这姐,就不怕万一在程景公司发作? 【你身体状态没问题?】 程季青选了一个最快的问题。 她再抬头去看白新的方位,但是没看到人,四下望了眼,也没瞧见身影。 正要再问一句。 手机震动。 白新:【所以你能来一趟洗手间吗?】 --------------------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第32章 程季青看完消息,看看周围的时不时路过的职员,她甚至觉得白新是故意在整她。 要么就是考验她。 她收回手机,步子刚抬,身后突然有人过来喊她。 “小程总,程总请您去她办公室。” 来人是程景的秘书。 程季青说:“我去趟洗手间就过去。” 说完越过秘书,大方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程氏公司的洗手间也是按照六种ABO分类,程季青果断走进女A的洗手间,地方很宽敞,很干净。 门都是自动关着的,外面倒是没人,她故意咳了几声,然后看见旁边的门从里打开。 程季青刚和白新目光对上,身后的门外响起脚步声,准备提醒白新这儿不合适,手腕一紧—— 被人拉了进去。 门锁上。 程季青的背抵着门,有一瞬间的愣住。 直到白新那清淡的百合香靠近她,她一时没说话,因为外面响起走动与洗手的声音。 她听到白新在她耳边问:“我抱了?” 那声音非常微弱,所以越发显得柔情,程季青某个刹那感觉自己被迷惑了。 她也气声儿应了:“嗯。” 白新耳朵贴着程季青的耳垂,听着回应,单手环过程季青的腰。 她好似听到程季青的心跳。 她微微侧目,门合上并未完全阻断光线,而是雾沉沉的白炽灯的颜色,掌心贴着腰稍稍往身前带——因为程季青贴着门,她抱的不是很方便。 也因为如此,白新的呼吸喷在程季青的耳朵里。 程季青登时像经历一场热水的浇淋,小腹微紧,咬了咬牙。 也是这个时刻,后知后觉出点不对味儿,她这几次怎么好像一直在被白新引领,指导,拿捏…… 尤其二人接触的这方面。 她们明明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程季青心底莫名的生出一点反骨来。 手机在西裤口袋里震动,程季青拿起来看了眼。 是程景的微信。 让她一会儿直接去办公室就行。 程季青回好。 这是程景的公司,她总觉得不太安全,有点隐隐的紧张感。 昨晚她们抱了十分钟。 她手指点了点白新的后背,刚想附耳问问五分钟是不是也行? 白新的耳尖擦过她的耳垂,她脊背微微发麻,而后对上在那白色光线下,看见白新精美如画又潜藏脆弱与不满的眉眼。 这与方才在外头带着白氏职员进门,气场全开的白总,形成极大反差。 想到眼前的白新,是旁人看不见的白新,程季青呼吸微窒。 她抬手贴着白新的背脊将人按回怀里。 “不能太久。” 极低的声音在白新耳边说。 白新隔了两秒,仿佛信息延后,说:“好。” 又是几分钟过去,外头响起说话声。 “刚才跟程总秘书说话的那人是你们公司的吗?” “那个手上带串的?我就注意到那串了,真不错。不过我不认识,不是我们公司的,我还以为跟着你们来的。” 白新稍稍松开程季青,她还是忍着。 隐忍这种东西她最是擅长,尤其是她想要的东西,她能强迫自己有这个耐心。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程季青瞧见白新目光往她手上扫了扫。 与外面之人的对话呼应。 程季青抬手指指她,再指指自己,最后再指指门。 无声问——谁先出去? “对,就那个,气质真好啊,有禁欲那味儿,腰也绝了……一会儿出去看看能不能要个微信。” “艹,你不怕你老婆搞死你……” “聊聊天也不犯法吧,嘿嘿,不知道是A还是O,beta也行吧,那身材是真好。” “鬼心思我还不知道,不过没你们白总身材好~” 话音落下。 白新打开门出去,一边走到洗手台一边往旁边说话的二人看了眼,从她们身上掠过。 “白,白总……” 说话的正是她今天带来的其中一个员工。 表情哪儿还有刚才说起程季青时的浪,荡模样。 白新没说话,从那张脸冷淡的收回视线,弯腰洗手。 那二人对视一眼,慌忙走出洗手间的门。 白新抽纸擦完手,因为有人进来,她便直接出了门,而后给程季青发了条消息。 lily等在不远处,白新走过去视线点了点刚才厕所遇见的组员,言简意赅说了句:“下次不用带她了。” “白总,这人能力还不错,方便问一下理由吗?” “碍眼。” 白新说完余光中看到高挑的身影走过去,随意一眼,瞧见程季青后背的白衬衣微微凌乱,下摆有褶皱从西裤里跑出来。 在那身影板正的人身上,添了一种禁忌的美。 程季青自己大抵也发觉,手往后一探,食指与中指贴着白衬衣,探入后腰的西裤。 将那褶皱重新捋平整。 动作很快速,但被白新全程捕捉,她的眼神暗了暗。 不知是为那被自己抱出的凌乱褶皱,还是因为程季青刚才无意的举动。 程季青走近程景办公室前,收到白新的短信。 【辛苦小程总。】 “……” 她怎么已经有一种卖身的感觉了呢? 走近办公室时,程景办公室里头已经有好几人,年纪稍微大点的50岁左右。听程景的意思,有几个是老股东,都是当初跟着程兰,也就是她们的alpha妈妈打过江山的。 还有两个年纪点的。 “橙橙最近总说妈妈在世的时候,几位叔叔阿姨对她都很好,我想着今天我们要谈事,就把人带过来了。” 程季青不是很明白程景的用意,但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这是在帮她说话。甚至怕她不认识人了,每一个都会在前头说一下姓。 程季青一一问好,也很客气。 到其中一个姓刘的女股东时,那人没有马上回应,看了她一会儿说:“我还以为小程总永远不会来公司了,这样挺好。” 结束又语重心长的说:“多来公司学学,你还年轻,一定要上进。” 程景闻言,在旁道:“橙橙以后会的,如果她有兴趣来公司,还希望各位叔伯与阿姨,多多帮忙。” 几人都点头。 程季青微微侧头,没说什么。 简单聊了一会儿,后面都在说项目的事,程季青是完全没有了兴趣,只是无意间听到几个耳熟的企业名字。 再听她们是商量投资的事。 程氏最大的业务就是风投。 程季青忽然想起来,小说里提起过‘蓝旗’这个企业,其公司有一种新能源汽车芯片,会在未来不久异军突起。 她想了想,在几位大佬停顿思考的间隙,说道:“蓝旗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她这话说完,立马有个年轻股东反驳:“小程总不来公司不太了解这个投资,不是说名字好听,或者有意思,我们就有投资的必要。” 程景看了眼过去,那人敛了敛神情。 “是啊,蓝旗肯定是不考虑的,先不说投资比例过大,风险过大,主要是前景一般。” 程季青笑了笑:“我确实不太懂,当我乱说就好了。” 程景道:“以后接触多了就好。” 程景倒是为她肯思考而高兴,橙橙现在能和她在公司,坐在一起,商量工作的事。 在她们之前那段时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橙橙是真的放下了吗? 她希望是。 只是一个简单的讨论,一会儿程景还要和几个人去大会议室开会。 程季青跟着出去,她没打算在进去,社交是一种很累的情绪消耗,她又不做这一行,何必去看人家瞧不上她的模样。 就是有点可惜,她要是有个十几亿她自己就去投了。 不对,她有啊。 只要把5%的股份套现…… 程季青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目光随意一扫,又重新转回去——白新正和几人走进会议室。 程景并没看到白新,看过去时只见到白氏其他的,便没放心上。 “你可以一起去听听。” “可以?”程季青诧异,程景上次在南景的时候,还说让她不要和白家的人过多接触。 程景点头。 程景要去开会,程季青还真来了兴致,跟着后面程氏几人走进会议室。坐在角落。 白新单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微抬起头,视线微移,恰时与程季青对上。 她顿了顿,随即又转头回应刚才对面的询问:“请开始吧。” “是这样的白总,就上次的提案,我们有以下几点需要再沟通一下……” 程氏的人说完,白新不慌不忙一一作出应对。 项目的合作者不止两家,还有一家美国企业,交流时白新也不需要翻译。 那清冷的嗓音里吐出漂亮的美式英语,程季青能听懂,但有的专业词汇不太行。 白氏规模不算小,可在程氏与其他家比起来,也属于弱势一方。 可是白新坐在那里,却自成一派,独有的气场并不逊色任何一方,甚至偶尔某一刻——程季青觉得那真是漂亮。 不怕女人太美,就怕女人又美又聪明。 美貌是毒药,可若加上智商,那就比较可怕了。 但话又说回来,谁又不欣赏漂亮又聪明的姐姐呢?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程季青后半程都在看微博和基金,只有白新说话的时候她会抬头看一眼。 偶尔对上视线,也只有一秒。 程季青再低下头时会觉得有点好笑,搞得像是什么间谍分子…… 结束之前,程季青就出去了。 竟然很快收到白新的消息。 【等我。】 程季青以为白新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也就暂时留下,她坐在客户等候的地方刷微博。 也看看当下明星的八卦。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忽然有人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你好,方便问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程季青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问,反应挺快:“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 “啊……那可以先加你个微信吗?不会怎么打扰你的,交个朋友吧?”是个长相温婉的女生,说话也软。 让人不太好意思拒绝的类型。 “……”但程季青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我有女朋友再加你就不礼貌了。” 换而言之,我有女朋友你还要加我,也很不礼貌。 还好那女生听懂了,脸色红了又白,转头便走了。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白新看见,受伤的左手,指腹搓了搓,不由想——人如信息素,桃花招人眼呢。 “程季青。” 程季青听见白新的声音,转过头看了眼,然后揉了揉后颈道:“再不来脖子都快僵了。” 白新:“我也腰酸。” 程季青闻言下意识去看白新的腰,长裙束紧软腰,黑与白色的撞击让人忍不住多看——她还真多看了眼。 “你扣子怎么掉了?” 白新腰腹离裙子最近的那一截没有扣子,微微折起来,正面看不出什么,但难保侧面视角会看到里面。 “不知道。” “你忙完没?去换一件吧。” “准备走,你呢?” 程季青点头,从空白扣子的地方错开,说:“……我这不是等你吗?” 白新抿了下唇,短暂的露出一点梨涡:“那走吧。” 余岚两分钟前已经先下楼开车,程景那边还在开会,程季青发消息说了声。之前可能还需要顾忌一下程景,免得她找白新麻烦,但现在既然程景都默认她和白新一起开会,一起下个楼也没什么。 二人便往电梯那边走。 白新去找程季青之前已经让白氏的人先走了,不是下班时间,坐电梯的人不多。 尤其是这个楼层。 进入电梯。 因为动作,白新的腰间的衣服折的弧度更大,不知怎的,程季青视线总莫名看向那块。 “手这样还来上班,太敬业了。” “你以为我想来么?”白新抬眸,从电梯反光看去,和程季青对视:“原本是不来的。” 程季青眼睛遇到灼浪,被烫过一般。 有一种可能性在她脑海里盛开——她昨天跟白新说过,今天早上她会来程氏。 不可思议的。 她的心脏微微动了动。 “车上有衣服吗?” “没。” “嗷。”程季青说:“那你回家?” “不回,去医院换药。” 程季青点点头,衣服破了,白新自己心里肯定有数,有自己的方法。 刚想完。 电梯里响起女人冷静的嗓音,尾巴勾起来,听不出是不是刻意的。 “小程总,跟你借个东西?” “什么?” “这个。” 白新侧抬起头,抬手捏住领上丝巾的角,稍稍一扯…… 她没太防备,上身被白新拉弯下去几寸。 omega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因为外出擦了淡淡的胭脂与口红,眼皮上浅棕色眼影,叫那多情桃花眼沾上幽深。 程季青低着头,在洗手间时的那种心思又冒出来。 白新在她面前的最近几次,瞧着她在拉开距离,可实际上她感觉自己是被动方。 无论哪个方面。 程季青不说也不笑的时候本身的气质并不算温柔,她的脸很漂亮,鼻梁线条笔直流畅,五官偏深邃的类型。 她压了压睫毛,狐狸眼显出微末压力。 程季青很爽快:“行啊。” 她没直起身,反而食指穿进丝巾,将丝巾从脖子上抽下来,丝巾与衬衫的摩擦声在电梯里,无端的意味深重…… 白新指尖卷动,接着,她捏着的丝巾滑走。 程季青俯身靠近她,打开她的手臂,呼吸钻进她的头发里,很快又离开。 她腰身一紧。 程季青将丝巾拉到她腰腹前,稍一用力,这次是她被迫往程季青那边趔趄了一步。她的手抵在程季青身上。 电梯微微一动,那是即将停下的标志。 白新看着程季青丝毫不慌的样子,想的不是再被别人误会什么,也不是这画面传到程景那里之后,她行事会有诸多不便,她是想——程季青其实没那么好欺负。 电梯门打开。 没有人。 程季青直起身,蓝白相间的丝巾套在白新腰上,她还很有审美的在腰侧打了个小蝴蝶结。 丝巾压住了白新折起的衬衣。 白新将微乱的气息压平:“看不出小程总还有这手艺。” 程季青:“你看不出的多了。” “比如呢?” 电梯再次停下,这一次她们的交谈到此为止,因为自这一层开始,直到下楼都没再有时间独处。 从电梯下来,并行走向旋转大门的路上。 刚才的话题并未继续。 “晚上做什么?” 程季青一顿,说:“去秦家那个什么别苑见秦语芙,吃顿饭。” 白新淡淡回答:“嗯。” 她自然是明知故问。 走了几步,白新忽然停下步子,再问:“程季青,你信我吗?” 突兀的问题。 程季青侧眸,点头:“信啊。” 是实话。 挺莫名其妙的直觉,但她就是信。 白新淡声又问: “那我让你今天别去,你还会去吗?” -------------------- 第33章 “我答应秦语芙过去了,事不过三,这次之后秦老太太那边也会放弃了。” 程季青的话说完,白新的眸光淡下来。 她看着程季青道:“这就是你说的信?” 程季青说:“你听说我说完啊……所以为什么让我别去?” 白新也是可以解释的。 只是方才程季青的第一句,不知为何让她升起一股拧劲儿,她道:“你若信,就别问。” 程季青默了默:“我信你,但是这件事跟我有关系,你要告诉我哪怕一点点的理由,我也能听你的。否则我应了别人,直接爽约也不是个道理,对吗?” 白新闻言,冷淡道:“那就随你吧。” - 和白新分开后,程季青看着人上车离开,收回视线。 她让余岚送她去电影院,和秦语芙约定的时间是晚上,这段时间她是自由的。 去电影院的路上,程季青收到宋呤的微信。 宋呤:【程季青!我最近要开个酒店,开业的时候来给我撑场子。】 宋小公主和原身关系不错,二人经常混迹在一起。 最近除了微信偶尔的一两句抱怨或者吐槽圈内的谁,都没上门找她,原来是去干这事儿了。 宋呤虽然任性,脾气也不好,在她面前却没什么坏心思。 而且喜怒皆形于色,这样的人程季青反而能放心。 程季青:【考虑考虑。】 宋呤:【!!是朋友你就来!】 隔了几秒,宋呤:【还有,我这次把我零花钱都砸进去了,你最近有钱嘛?】 程季青:【是朋友就别提钱。】 宋呤:【……?】 程季青摇摇头,跟她提钱,她还在想钱的事呢。 ‘蓝旗’那个芯片公司放弃很可惜,那是将来会成为北城巨鳄集团之一的大家伙。 程氏不肯下手,是因为观念太老旧,不知道新能源芯片在未来的重要作用。 她一个穿越者,明明知道将来会赚大钱,有什么理由不想办法拿下呢? 这笔钱是个关键。 下午看了两部电影,结束时正好是去见秦语芙的时间。 安排的地方不算远,听说是秦家的一个别苑,地方比较雅致,属于古朴的风格。临近都是相似的格局。 程季青的车一路开进去,路过几个大房子后停在中间位置。 进门时秦语芙已经在了。 她坐到秦语芙对面,正好就在窗口,木框的玻璃窗,一眼就能看到外头院子里的景致。 她还挺喜欢这种地方。 来时院子里种着一棵树,她没认出来是什么。 面前的特调酒是秦家特意请的调酒师现调的,不得不说秦老太太和一般人的操作还挺不同。 竟然选了年轻人喜欢的‘相亲’模式。 可惜她不是原身。对秦语芙无感,秦语芙也不喜欢她。 “秦小姐,今天之后秦家不会把我跟你牵扯在一起,但是并不代表你不会再和其他不喜欢的人见面。” 程季青端起那杯酒看了看,秦家不会使用这么劣质的手段,酒是干净的。 秦语芙闻言,面露苦涩:“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我妈妈我只能忍耐。” 程季青道:“但是你也看到一味示弱没有用,秦小姐,退让未必能让你们过得更好,说不准反而会让你们更痛苦。” 在书里女主的前期就是这样沉闷,无奈,谁都能踩上一脚。 所以最后逆风翻盘的时候,让人觉得爽快。 可是那只是书中世界,她现在存在这个世上,那就是真实的。 她不觉得秦语芙必须要去经历那么多,才能够成长。 秦语芙是天生的科技型人才,书中说了前期会靠着专项技术得到几个爱慕者的支持,中后期开始展露商业头脑。 “你有自己的才华,你的出路未必就是在秦家。包括你的母亲,她留在秦家也未必是为她自己。你在秦家应该比我了解,弱肉强食的地方,退让与软弱只能让人轻视,难道你有因为你的顺从而被秦家其他人看重过吗?” 秦语芙心中一震。 她沉默下来,窗户紧闭,外头闷热的风吹不进来,但是转头就能看到被风一吹,便飘飘洒洒落下来的叶子。 秦语芙觉得这一刻,她就是那被风吹动的叶子,凡事从来由不得自己。 她问:“我可以做到吗?” 程季青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你是我呢?” “我会去找自己的路,当然这不是说要鸡蛋碰石头,而是要有新的打算。只要打算,就不算晚。” 那些话是说给秦语芙,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程家家大业大,但她终归不是原身,而且秦语芙这件事的教训告诉她,程家未必能一直成为她的靠山。 就算是有程景在,她也不能完全依靠。 何况程景背后还有一个她看不懂的付荣君。 所以她也必须要有打算。 程季青将窗户打开一些,忽然间她听到一阵嘈杂,而后闻到空气里涌来的异香…… … 秦家茶室。 是北城名人常去的地方之一,高洁典雅,别有一番味道。 秦老太太坐在檀木椅子上,端庄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时间差不多了吧?” 面前站着的管家回答道:“是的,人早就提前送过去了,好在这人贪心也听话比较好控制……这时候算算时间,发情期应该已经发作了。” 秦老太太满意的应了声,听管家问:“但我们这么做,付荣君那边要是发现,会不会……” 她笑了笑:“会什么?是她自己说无论什么方法都会配合,你以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倒挺佩服她,都说虎毒不食子,程景和程季青都是她亲生的,为了大女儿把小女儿抛出来,真是挺狠。” “您说的是,我都怀疑程季青不是她亲生的。” 秦老太太放下茶盏,冷笑:“那谁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些家长里短。” “刚才别苑的人说,那二人聊的不错,再加上那特调的酒,事情应该是能成。” “等事情成了,找人把消息散出去,再给付荣君打个电话。” 到时候她会和付荣君一起去,有长辈压阵,凭着程季青对秦语芙那点旧情,再加上二人生米熟饭,想来程季青也不会再拒绝婚事。 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程季青是棋子,秦语芙又何尝不是。 付荣君是为了程景,而她是为了秦家。 隔了一会儿。 秦老太太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好了,该走了。” 门刚推开,秦老太太突然被人迎面扑倒,空气里同时泛起omega发情的信息素,秦老太太被撞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 管家立马上前将扑上来的人拉开:“快点来人!” 管家是个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但老太太是个alpha,年岁再大只要对方是omega,总会有一点半点的不适。 “快把人拉开!” 秦老太太大喊。 外面的人闻讯赶来,管家把人一把扯开,这一扯不要紧,看清发情的人后,二人齐齐怔住。 “你……” 秦老太太神情微变:“你怎么会在这儿?!” 发情的omega不是旁人,正是此刻应该秦家别苑的那个……发情期omega亲戚。 “姑婆,姑婆,帮帮我……快帮帮我……” 秦老太太羞愤的将人踹开! “混账东西!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管家:“老太太情况不对。” 管家的提醒让秦老太太心下一凝,也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地上的女人突然扑倒她的腿上来,也是这时候,外面有人赶过来。 好几人在门口,管家想关门都来不及。 其中好几个还是圈内有名的老总和夫人。 更重要的是,管家认出门口的人其中有一个人还是著名的财经八卦杂志的记者。 那人正拿出相机。 … 秦家别苑。 风平浪静,窗户微微打开,程季青终于辨别出那香味是什么味道,原来院中那棵树是夜来香。 “其实这件事可能也有付荣君……我是说我妈也有份。” 程季青道。 秦语芙闻言,眼底露出惊讶。 程季青笑了笑:“你也是秦老太太的孙女,她难道对你有什么怜惜吗?” 秦语芙垂下眸子,自然是没有,老太太嫌弃她妈妈出身,更看不上她。否则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将她推出去。 程季青说:“所以我跟你的处境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我们都需要改变了,这样才能适应这个世界。” 或许心中感慨,她无意识端起面前那杯酒,喝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来她们还在秦家的别苑。 不过又想,一口应该也不打紧。 又隔了一会儿。 程季青的手机微微震动,她站起身和秦语芙告别:“秦小姐,希望你日后一切顺利。” 秦语芙还坐在那里,她沉默的望向窗外,不知是在思考程季青的话,还是在想别的。 程季青从别苑出来,门打开,便一眼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宝马。 走到后排车座开门进去,那夜来香的味道稍稍被隔断。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熟悉的淡香。 她抬眸,对上白新的清淡的视线,她微微一笑。 “嗨,白小姐。” … 时间回到下午。 “那就随你吧。” 程季青瞧着白新不高兴的模样,微微垂眸:“你怎么这么爱生气?生气的不讲道理。” 近乎控诉的话,却因嗓音的柔和,多了几分纵容。 白新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稍稍收敛。 默了两秒道:“秦家为你安排了一场鸿门宴。” 她低声将已知的消息告知程季青,言简意赅,十分清晰。 程季青听完整件事,神色微沉,她对秦家确实不了解,也没有想过这些人都到了这把年纪还能龌龊到那这种地步。 “我还是要去。” 白新眼底微暗:“为什么?” 程季青:“这样的事如果我只会避开,那下次总会有同样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要让她们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白新眉梢松开,露出几丝欣赏:“你想怎么做?” 程季青缓缓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车内。 程季青对白新露出一记笑,那个发情期的秦家亲戚,下午的时候就让余岚去找了。也没做什么,只是把原本该往她这儿送的人,转送去了秦老太太常去的茶室。 至于老太太常去的地方,是白新提供的。 本来她可以放过那个秦家亲戚,但白新说,是那个人自愿配合秦家要害她。 她便也没心软。 白新打开手机递给她。 程季青低下头,那是一篇即将发布的文稿,只是配图的界面还没有照片。 自然不会有人相信秦老太太和什么亲戚会做什么,可这样的画面已经足够让秦家脸上无光。 况且当时还有一些大户人家在场。 一个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最要紧的不就是那点脸面么? 既然她不要脸,那就别要脸。 “辛苦白小姐,和你的这位记者朋友了。”程季青头靠在椅子上,歪头笑说。 白新的目光落在程季青的脸上,灯光昏暗,她看不清那脸色,只觉得这样角度看起来,程季青多了一点可爱。 她目光便柔和了。 “嗯……不客气。” 白新说:“秦家事后肯定会查到,等消息发出去,你想好怎么应付家里人。” “付荣君吗?”程季青道:“不算家里人。” 不论是对原身,还是对她,都算不上吧。 一个算计自己女儿的母亲——算个屁。 她以为自己在原世界生存了28年,就算按照这边的年纪算法,那也是27年。从孤儿院开始到娱乐圈,到穿越。 经历的事,看过的人,不计其数。 但相对这个ABO世界,她的认知还是太少。 她没想到秦家的手段,也没想到这件事也还是有付荣君的角色。 程季青眯了下眼睛,因为渐渐涌上来的困倦与晕眩,她微微蹙眉:“希望今天之后,付荣君也能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她今天打的事秦家的脸,也是给付荣君一个提醒。 她说完闭上眼:“白小姐,我们回去吧?” 她明明只喝了一口,而且那酒甜滋滋的,没想到那后劲儿这么大。 白新听着后面那句,‘我们回去吧’。 缄默一瞬,问:“回哪儿?” 程季青睁开迷蒙的眼睛,不过几分钟她就感觉脑子越来越浑浊,以至于她缓了几秒钟才回答:“南景。” 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还没想清楚,听到白新对前面的司机吩咐。 她便没再说什么,后劲儿上来,她有点困。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嗷。” 程季青闭眼嗡嗡说,身侧热度靠近,白新特有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尖,她听到清冷而蛊惑的嗓音。 “程季青,你喝酒了?”白新闻到那淡淡的酒味。 “一口。” “一口就醉?” “……没醉。”程季青努力把眼睛睁开,以证明她还不至于一口就醉:“就是有点上头,眯一会儿就好。” “谁家的酒你都敢喝?” “这不草率了么?” 程季青说。 她揉了揉眉心,晕晕的,太阳穴涨的很。 以为提前做了准备,就放松了一点警惕,虽然秦家不敢下药,可这酒的确劲儿大。 白新盯着她看了半晌,回到原位:“嗯,睡吧。” … 车停在南景楼下。 前排的司机已经离开。 白新侧眸去看熟睡的程季青,那张脸过于出色,虽不是惊为天人的夸张美貌,却也能轻易摄取人的目光。 程季青沉默时,那双狐狸眼是偏冷的,但是此刻,却乖的不像话。 她的脸色应当很红润,只是坐在旁边亦能感受到温度的上升。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论证,白新目光下移——程季青方才在睡梦中解了一颗纽扣。 彼时衣领微敞,隐隐露出锁骨的痕迹。 越是隐秘,越是令人想去探究。 白新的指腹交错磨了磨,有些发痒。 她收回目光,抬手在程季青耳垂捏了一下,淡声叫人:“程季青。” 程季青耳朵痒痒的,被吵醒美梦,她不满的沉了口气,然后耳边熟悉的嗓音响起。 “到了。” 程季青迷糊的意识也没回来多少,在发觉自己还在车上,白新还在身边,稍微愣了一会儿。 她头晕的很,眼睛困得睁不开似得,从车上下来因为脚上没力气,险些摔地上。 白新走过去,她本身力气就小,左手还受了伤,只能右手去拉程季青。 “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醉?”她幽幽道。 程季青晕的不行,还能听到说话,坚持说:“没醉,没有的事。” 程季青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走路虽然晃悠但还好歹还能自己行动,白新不用太使劲儿。 走动时还不会倒,可上了电梯在静止状态下,程季青便站的不太稳当。 一个不稳就要倒,白新及时抱住,但程季青力气大,直接将她撞到电梯壁上。她的背感觉到一点凉意,程季青的额头低下来压在她的额头上。 呼吸交融。 有酒的味道,也有程季青的味道。 白新的额头一片热意,脸颊也是alpha热烈的气息,她声音微微发哑,说:“以后出去别乱喝酒。” 程季青潜意识知道现在她们距离过近,但又有另一种模糊的像雾一样的感受拦着她。她便没了主见,由着身体本能喜好。 她呼吸沉了沉,已是醉酒的语气:“我想上厕所。” 白新:“……” 值得庆幸的是,程季青还记得家门密码。 进了门,程季青将高跟鞋踢开,歪歪扭扭的往洗手间走,在她的思维里,程季青还未完全适应当下的环境。 当自己还在原世界的家。 白新瞧着嘴里说要上厕所,却走向厨房的人:“……” 她上前,把人抓住:“错了。” 程季青说:“没错啊。” 这是她家,她怎么可能错。 白新也没想到,喝醉酒的程季青,也会有这样固执的一面。 莫名觉得挺有趣。 白新怕把人憋坏了,右手牵过程季青,将人带到洗手间门口。 “上厕所不用教吧?”这话实际有揶揄的成分。 程季青迷迷糊糊认清当下环境,是眼熟的,有点认出来,也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她听着声音轻柔嗓音,她不自觉的‘嗯’了声。 却因为尾音上提,带着点疑问的音调。 白新看了她两秒,如漆墨的眼瞳无端深谙几分。 她牵起程季青的手,放在程季青西裤上,拇指与食指抓着程季青的手指去摸那黑色纽扣。 白新幽幽的问:“会了吗?” 这个时候,白新觉得自己像个教坏小姑娘的坏人。 程季青在这一刻意识恢复些正常,也许是因为生理反应,也许是因为眼前人的存在莫名的躁动。 她的呼吸微微变得急促。 程季青望着面前的女人,桃花眼的颤动令omega无论何种神情,都充满极致的魅力。 她有些失神。 她不说话,白新便以为她已然醉的没了神志,直接手一钻,帮她解了,然后将人轻轻推进去。 再把门合上。 程季青站在门内,正好对上镜子。 镜中的她面色绯红,神情怔然,唯有心跳动荡的难以忽视。 她的思绪一时清晰一时迷乱。 白新解开的时候,她是清醒的……非常,清醒。 - 门外,白新重重呼出一口气,她的手抚向腰间的丝巾,她没回去换衣服,还是白天的那套。 她的五指将丝巾缓缓捏紧,然后走到厨房拿了一瓶冰水。 顾不得疼,稍微使了点劲儿。 她需要冷静一下。 对于一个发情期不稳定的omega来说,这样的程季青,很难不让她起别的心思。 程季青踉踉跄跄出来,白新都没怎么扶,人直接一头躺到沙发里…… 瞧那架势,是再也起不来的样子。 白新走过去,拢了拢裙子,蹲到程季青跟前。 “刚才应该也学学你,拍个视频多好。”白新喃喃道。 程季青趴着,深刻的脸型在柔软的沙发上被压的微微鼓起,这时候她能将那粉红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 是桃花最灿烂时的颜色。 像潮红。 只是嘴皮因为缺水而干涩,看了几秒,她伸手在那嘴皮上摸了摸,不太平整,比往常要烫。 大抵因为她的打扰,程季青睡的不安稳,很不爽快的翻了个身。 白新站起身,走进程季青的房间,从床上拿了薄被盖在上头。 将客厅中央空调的温度打高两度,然后走进客卧。 在人转身的瞬间,程季青睁开眼。 她抿了抿被白新摸过的唇瓣,忍着喝水的冲动,又重新闭上眼睛。 缓缓吐口气,将那燥热与心率往下压。 怎么说呢? 现在她身体或许还带着醉,但神志是清醒的,所以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刚才醉的不太清醒的自己。 譬如电梯里,譬如厨房,还有……洗手间门前。 白新帮她解开的一瞬间,她是愣住的。 所以她干脆就当自己现在也还没醒酒。 方才白新摸她唇的事,也当是自己醉了做的梦。 … ‘砰——’ “嗷呜。”程季青惨叫一声,揉着摔疼的屁,股,扶着沙发边缘直起身。 程季青嘴皮和嗓子都干得厉害,像是要渴死了,看见桌上有一杯水,她先凑过去拿起来喝了个痛快。 冷水下肚,她终于精神一些。 然后睡前的记忆再次袭击了她。 程季青:“……” 虽然当时没什么思考,可她能想起来这个过程,这就很可怖了。 一想到明天看她的眼神,她已经开始社死。 白新昨天蹲在她面前还说什么?拍个视频?还好没想到拍视频。 真是太善良了。 程季青扶着腰坐起来,客厅只有一盏照明灯,比较昏暗,她的视线不自觉往客卧的方向看去,恍然发现门缝里竟然透出点光线。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关机。 不知道时间,也就不确定白新是没睡,还是醒了。 程季青走过去,听见房内响起轻微的响动,她顿了顿,又听了一下,确定白新现在是醒的。 于是敲了门。 “门没锁。” 程季青打开门。 白新坐在窗前的米色单人沙发上,电脑搭在腿上,抬眼朝她看来。 “酒醒了?” 程季青:“……嗯。” 一口醉,说出去也是挺败坏名声的。 她认的心不甘情不愿。 但承认醉了,还能找个‘失忆’的借口。 社死不可怕,不承认就行。 程季青直接跳过询问环节,进入下个话题:“我手机没电了,几点了?” 白新从程季青脸上移开,垂眸道:“五点不到。” “你是没睡?” “醒了,睡不着。” 她睡眠不是很好。白新说:“我拿了你的电脑。” 程季青没所谓,她也没见不得人的。 注意到白新身上的衣服,上身是睡衣,下方还是白天穿的黑色裙子。 程季青问:“怎么不换睡裤?” “不舒服。” “好吧。”程季青点点头,寻思下次是不是还得准备几条睡裙,这人太娇气了。念头出来,程季青立马觉出这思维不对。 “那你继续忙,我回房充电。” “程季青。” “嗯?” 程季青回头。 白新道:“我们聊聊。” … 程季青坐在床上,白新坐在沙发上,电脑也关上了。 白新说:“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甚至没有一点拐弯抹角。 实际方才白新说聊聊的时候,程季青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白新没有要等她的回应,起身拿了一杯水在手里,继续说:“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妈妈之所以要和秦家合作,促成你和秦语芙,直白点就是把你卖了,换的好处交给你姐。” 程季青见过她在合作谈判桌上的样子,语气清冷,却又娓娓道来,让你忌惮又让你信服。 “程季青,不是秦语芙将来也会是别人。”白新一字一句道:“与其是别人,不如是我。” 程季青眉梢一跳。为了后一句。 她顿了顿,问:“可是你想过吗?按你这个说法,那你omega的身份就得被她们知道,这样也没关系吗?” 虽然她不知白新隐藏身份的原因,但这个原因一定非常重要。 如果她拿和白新结婚来堵住付荣君,堵住程家将来的心思,那么白新的身份势必要暴露。 白新并不是一瞬间回答的。 却也只是沉默了三秒。 她道:“没关系。” 程季青心神有撼动,她望过去,细细听着寂静空间里女人的声音:“我对你有所求,自然也愿意为你冒风险。” 这话叫程季青回了点神。 点头认同道:“这么说倒是公平的。” 可她没有说,其实自己并不在意将来付荣君会不会再来逼婚,因为付荣君做不到。 包括现在,她也不那么在意程景是否站在她这边了,因为她有了‘蓝旗’这个更好的机会和打算。 程家是座很大的靠山,却不完全在她的掌握中,她也是今天被联手下套才下了决定……靠谁,都不如让自己成为那座山。 所以和白新结婚的这个理由是不够的。 其实在白新和她提结婚后的那天,也就是知道自己有5%股份的那天,她还动了一个念头——套现减持后带着那笔巨款离开,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潇洒过日子。 可是这样的想法出来的那个晚上,她在梦里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死法。 然后耳边又是系统那句,她已经能倒背如流的话——阻止反派黑化,完成自我救赎。 系统在提醒她,想要远走高飞比直接被反派弄死,还要惨烈。 她也没有那么圣母高洁。 留下来是为了保命,包括帮助秦语芙,也并不是完全因为善良,其中也有秦语芙是女主的成分,帮忙的同时也为多交一个对她有好处的朋友。 她接受自己身上有人性的弊端。 成年人纯粹的单纯,是无法存活的。 但是她也并不是为了存活,什么苦头,什么委屈,什么事都肯容忍的。 她怕死又不那么怕死。 她所做的是为了她能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好好完成梦想,但这一切都基于她愿意,接受,并且能容忍的程度下进行…… 超过这个底线,死也并没有那么令她畏惧。 所以。 她不怕谁逼她。 即便系统给了她提醒,她也迟迟没有答应白新。 因为她也在思考。 最后她发现这件事情其实不难——只是每天一个十分钟的拥抱,而且随着时间,间隔天数会加长。然后直到白新完全不再需要她。 离婚就可以了。 结婚不难的。 只是她自小对婚姻抱有一种期盼,觉得婚姻神圣无比。 因此犹豫,犹豫,再犹豫。 然而在听到白新可能会因为不结婚,而受到伤害时,这种犹豫动摇了。 “程季青,我需要你。” “你能来我身边吗?” 白新说:“跟我结婚吧。” 程季青稍稍抬眸,褐色眼瞳在灯光下有碎光,像星辰掉了进去。 她缓缓说:“那就结婚吧。” -------------------- 第34章 程季青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 昨夜喝的那一口酒,后劲儿果然大,现在还觉得脑袋有点昏沉,胃里也不是很舒服。 昨晚睡前把窗帘拉到了底,现在屋子里还是昏昏暗暗的,只有一盏微弱的照明。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起身拉开窗帘,刺眼的光让她眯了眯眼睛。 又是一个艳阳天。 程季青站在窗口发了一会儿呆,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似得,然后才将思绪转到几小时前和白新的交谈上。 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是很实际。 但她确确实实答应了白新。 程季青眨了眨眼睛,这心情很奇怪,是清醒的理智的,却又神奇的有一丝兴奋。 那并不是很差的体验。 程季青走出房门,白新的客卧还紧闭着,在她一个注重养身的演员看来,白小姐的作息过于凌乱。 难怪体质弱。程季青心想。 煮了小米粥,不知道白新喜欢吃什么,打算等人起来问了再说。 正想着,便看到客卧的门打开,白新从里面出来。 身上还是昨晚看到的那套——上身是她的米白色睡衣,身下是黑色长裙。 毫不匹配的搭配,却因为穿的人过分优越,竟然不觉一丝违和感。 程季青出去,站在半岛台旁边,果然是很讨厌穿裤子了。 原本想说白新上次的礼服还在,但是礼服是抹胸,最后还是没有提。 她道:“要么我让余岚先买一套裙子过来应急?” 白新摇头。 睡的不太好,六点多程季青从她房间离开后,她便觉得有些躁,和唐佳说的一样——程季青能安抚不假,但alpha的气息也可能会勾动她。 特别那个时间点,是清晨。 清晨是万物复苏的时刻。 “那你今天不出去了?” 白新闻言抬眸,看了看她,问:“不出去怎么办事?” 程季青一顿,瞬间明白她说的意思,协议结婚也是要走程序的,她道:“今天就去?” “你后悔了?” “……不是。”程季青手肘放在半岛台,内心指指点点,面上客气道:“白小姐,我在你心里什么形象啊?” 一天天的不是说她怕,就是说她要跑。 白新抿了抿唇,转身往洗手间去:“不是就好。” “我煮了粥,你想吃什么?” 她站在门口有停下步子:“除了辣椒,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以后也是。” 人进去后,程季青手指在微凉的台面上点了点,和心跳的频率一样。 … 白新站在洗手台前,弯腰从脚腕拿下那片布料,昨晚其实已经洗过两次,一次是把程季青放到沙发上后,一次是早上程季青离开后。 因为清洗和用吹风机时的牵扯,她左边手臂的伤已经裂开,纱布上渗出微微的血迹,也实在嫌烦不想再洗第三次。 她的身体自清晨后就有些反应,按理说方才她应该先从程季青那里,得一点安抚。但又怕若抱上去,忍不住想要更多,索性忍到底——把事情定下来再说。 倒不是担心程季青反悔,只是临近结果,她喜欢下手快,不容任何因素的影响。 白新低下头,手臂的刺疼与身体的不爽快,越发觉得烦躁。 她将那布料丢进垃圾桶。 白新出来时,程季青正将一盒酸奶打开。 程季青侧着身撕开酸奶,微垂下脑袋,舌头习惯性将那片酸奶盖的乳制品卷走。非常自然也并不没有任何情,色意味。 但白新看了眼,便觉得心里更烦。 程季青听到人出来:“吃酸奶么?” “不用。” 白新接了一杯水,在程季青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你能帮我去家里拿下换洗衣服吗?” 程季青微顿,其实协议结婚的细节,她们还没有商量,比如每天见面和住宿的问题…… 白新的意思是,以后要搬过来跟她一起住吗? 程季青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低咳一声:“我是不介意跑一趟,但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肯定更清楚在哪儿,要不我给你拿一件上衣,将就套一下,然后送你回去换?” 白新说:“我现在有点不方便。” 程季青喝了口酸奶,问:“哪里不方便?” 白新没回答这话,她喝了一口水,瞧程季青时不时舔嘴皮酸奶看的心烦意乱,道:“你帮不帮我拿?” 程季青:“……” 脾气怎么还上来了。 “你温柔点我就拿。”程季青回了嘴。 早上从白新房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睡一觉起来怎么还心情不好了,起床气比她还严重呢。 白新默了几秒,盯着她道:“……我没换的了。” 程季青稍稍反应,原来不是她想的那个搬家的意思:“所以我说让余岚给你买一件新的裙子过来。” 白新:“还有别的,余岚买不了。” “什么?” “你说还有什么?” 程季青反应了一下,昨天想着白新没有换的,她又给了白新一条一次性内,裤,显然她还是没穿:“……那个也穿不了吗?其实不会很难受……” 白新浅浅吸气,忍着燥意,淡声道:“穿不了。” 程季青:“……啧,你比我以前那只猫还难养。” 是孤儿院的时候养的,捡来的时候瘦成皮包骨,结果粗粮在嘴边,愣是一口不吃。宁死不吃。 直到园长买了猫粮,才开口。 声音很弱,但白新还是听见了。 程季青感觉到微微锐利的眼神,道:“拿拿拿,先吃饭,吃完去给你拿。” 白新闻言,原本烦躁的心情被那无奈到退让的语气,稍稍抚平。连带着她惯常冷淡的神色也揉散开。 “我不习惯穿别的料子,会很难受。” 白新低声说完,再去看程季青:“不是为难你。” 程季青一怔,点头:“嗯……行,那一会儿你跟我说拿哪件。” 简单喝了个粥,去南阳城区帮白新拿衣服,原来白新只是让她拿临时的一套,并不是要她去搬家。 不知为何,程季青松了口气。 然后这口气又变成莫须有的情绪,往下沉了一点点。 她也不说清。 程季青上车,这才想起把勿扰模式的手机打开,她对路还不是很熟悉,点开导航,往白新家的方向去。 没开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付荣君的来电提示。 早上开机的时候,她其实就看见了。 除了付荣君的电话,还有程景的。 她都没有接。 正好红绿灯,程季青看了一眼,点了接听。 “喂?” “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事?” “程季青!那个保镖是你的人,你以为能瞒得过谁?” “哦,你说秦家的事啊?”程季青随意道:“是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季青,你毁了程家和秦家的合作,你知道这对程氏是多大的损失?你现在就给我回来!立刻马上!” 程季青见过付荣君装模作样端庄的样子,有点想象不到她说这些话时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应当很狰狞。 程季青道:“我不会回去,你知道是我做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你的打算?昨晚的事你是真的不知情?” 她听着电话里,付荣君气的呼吸起伏,不知是不是想起自己的形象又强忍下来。付荣君道:“趁着我还好好跟你说话,现在就给我回来。” 程季青冷笑一声,直接按断了电话。 在没看清付荣君嘴脸之前,原本也是想给付荣君一点尊重,好歹人拿着40%的程氏股份。可是现在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就像她和秦语芙说的那样,哪怕她肯顺从,以后付荣君也未必会为她着想。 毕竟付荣君能做出这种荒唐事,对她这个女儿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 况且,在梦到的原身碎片里,那时候付荣君的确用5%的股份威胁过,可是现在股份已经在她名下,付荣君也没那个本事拿走。 没有好处拿,也没有令她忌惮的点。 既然如此,她何必给脸? 程季青挂完电话思绪微顿,她冷下脸时,狐狸眼会尤具压迫,她点开程景的微信框。 程景给她发过消息,凌晨时分。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橙橙,醒来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我在担心。】 程季青启动车前,回了一句:【没事,我想静静,这两天先不用来找我。】 她怕程景再像上次那样找过来。 【好。】 【妈那边我来解决,你好好休息。】 程景会的很快。 这两句有程氏总裁果决的语气。 程季青没再回复。 二十分钟后,程季青到了白新家,走进玄关,她想起第一次来这儿的情形,那时候白新连一双一次性拖鞋都没给她。 眨眼间,她现在却能自己开门进来了。 程季青拉开衣柜,清一色都是裙子,拨通白新的电话,问:“拿哪件?” “都可以。” “哦。” “内衣在最下面有个盒子,你打开,拿一套。边上还有一个盒子,拿两条。” 程季青打开,基本都是浅色的文胸,她耳朵微微热起来:“也随便拿?” “嗯,你看着办。” “……” 她不敢看。 影响她心志了。 再说了她怎么看着办?又不是她穿! 按照白新的话,快速拿完,而后起身走人,这个任务居然比她想象的辛苦一点。 距离不算很远,来回一个小时十分钟。 程季青回到南景,白新接过袋子回房间,她要紧把正事做完,换完衣服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小打A4纸。 一分钟后。 二人相邻坐到沙发上。 程季青看着桌上几分文件,最上面写着‘结婚协议书’。 “你看一下内容,然后后面还有几份,包括结婚财产协议,以及特别协议合同。” 程季青点点头:“这么正规……” “否则你半路突然跑了,我找谁?” “……我是身上哪一点,让你产生我一直会跑的误会?” 白新微微侧眸。 她想的是程季青身上的桃花味。 程季青说不清白新此刻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收回视线,低头去看合同。 她们六点多才大概商量完,但现在这么多文字内容看得她头皮发麻,白新什么时候搞出来的? 她还以为只要去民政局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呢。 清晨那段时间她躁动不安,将注意力都放在合同上了,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这几个小时出来的,在程季青还没有答应之前,就已经有框架。 当然,她不可能让程季青知道。 “你出门的时候让人送来的。”白新简单说:“你看看协议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就签字。” 白新提醒了一句:“看清楚了。” 程季青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可惜她没听出白新说这句话的时候的暗示。 仔细对照了协议合同,没有特别的问题,她又看了看财产协议,白新的她没细看,但是看到了自己的5%股份。 这个是配合特别协议使用的。 ABO的法律和原世界不太相同,原世界私下定制的特别协议不一定受法律保护,但是ABO世界,特别协议是可以和财产协议联合使用的,只要双方签字,证明自愿,都具有法律效果。 程季青拿起特别协议。 比较重要的几点。 1、协议约定时间一年。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2、非协商情况下,不可对外公布结婚消息。 3、程季青为白新提供每日不少于十分钟的接触。 4、每周不少于四天住在一起。 5、程季青每月前往特定医院提供血浆一次,以协助医院研究解决‘诱导剂后遗症’。 6、协议时间内,不可与他人发生任何关系(包括性、行为)。 7、协议时间内,不干涉对方个人爱好。 … 后面还有一些是昨天商量过的内容,反正很长,快两百条。 “你现在加上你最想要的条件还来得及。” 程季青说:“没有,想不到。” 但是她没有什么需要从白新身上得到的,如果有,那就是希望白新别黑化。 不过这一点不能写在协议里。 说起来,她们也算各取所需吧。 只不过短时间而言,白新更需要她。 她不是一个单纯为了谁,就完全牺牲掉自己的人——当然,不可否认,白新对她的意义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么做是因为她能接受,能让白新好过,也能让她安全存活。 她其实也是受益方。 白新沉默的看着程季青。 昨天她是以程季青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做引,再次提出结婚。 实际上这个条件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这样会暴露她omega的身份,SSS的等级也有被人知晓的风险。 那时候她第一次提出要和程季青结婚时,唐佳就说她太疯。 “你知不知道你前面两个SSS级omega暴露之后,是什么下场?” 她知道。 成为风靡之物,成为吹捧对象,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所有疯狂玩家的研究对象。 她的体质特殊,她的敏感,也会成为所有敌人攻击的软肋。 最后会像以前那些出现的SSS级一样,不落善终。 所以当局后来才出了保护政策,SSS级可申请特殊身份保护,包括结婚也不需要用SSS的身份。 但她就算只是以普通omega身份和程季青结婚,也依旧是一个冒险的行为。 她说愿意为了程季青冒险,这话一点都不假。 可和程季青结婚,也是她短期能最快捷,最安全的自保方式。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她还未感受明白的情绪,那情绪让她见到程季青便产生得到的念头。 大抵是有疯的成分吧。 她承认。 但是她并没有想到—— 当她说完那句‘我愿意为你冒险’后,程季青却说。 “我不需要你为我冒险。白新,直到你自愿对外透露omega身份之前,你可以安心。” 温柔的嗓音,真诚干净的眼神。 不参一点虚假与算计。 包括这些条款。 她制定的每一条都是对己极其有利的,可是程季青那些都没什么实际作用,几乎一无所求。 “你为什么会答应?”白新有一刻觉得自己自私的心脏,她问。 程季青说:“你不是说你需要?” 还是那个问题,各有所需。 白新敏感的四肢,连同心脏一同震动。 程季青道:“啊,不对,我觉得我可以再加一条。” “?” “婚内,白新需以友好温柔和蔼可亲的态度对待程季青。” “……” 程季青被白新表情逗笑,她把合同往桌上一放:“行了行了,签字?” 白新望着桌上的黑色水笔,忍耐了几个小时,燥意也还在身上,她已经打过两支抑制剂了。 “我再提醒一下,一年时间内,如有一方提出离婚,提出离婚的一方所有的财产都将归属另一方。” 也就是一年之内,谁提离婚谁破产。 程季青想想自己还在萌芽的财富梦,笑道:“明白。” 放心,她熬也熬过一年! “你确定合同看仔细了?不再看看?” “嗯,反正你也不会坑我。” 白新不是那种看重钱财的人,而她除了5%的股份,身上也就小几百万的基金。这点钱白新自己就有。 程季青没有发现,她过往在外人面前的小心谨慎与防备,那些经验与教训,在白新面前都会自动减弱。 白新闻言,眼底浮起浅淡的意味深长,她弯腰拿起自己的那一份,一一写下名字。 程季青见状,也提笔落下大名。 程季青。 签名写多了,她很久没有这么端正写自己的名字了。 光是签字就用了半分钟。 程季青把笔套扣上。 白新将合同收起来:“走吧。” 程季青站起身,虽然是假的,可是现在一想到她们是去领证,居然还是有点小紧张。 出门时,白新在她身边换高跟鞋。 低垂着眉眼,语气清淡:“程季青。” “嗯?” “特别协议你真的都看了?” “看了啊。” 白新点头:“那就行。” 程季青不明所以,但是领证几小时后的晚上,她就明白了白新的意思。 漫长特别协议的第5页,第72条—— ‘发情/躁动期间,如对方有需求,另一方需尽力配合。’ -------------------- 第35章 ‘砰——’ 程景双手拍在餐桌上,响动将忙碌的佣人们惊住,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安静出了大厅。 程景愤然看着餐桌前用餐的付荣君,没有往日的冷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动她?” “我以为原因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付荣君放下刀叉,依旧拿起白葡萄酒:“何况我并没有做什么,甚至连配合都算不上,橙橙肯去见秦语芙,说明她自己也有主意……但是,作为程氏的掌权人,你现在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 话音落下,付荣君淡然的脸色倏然沉下来,她重重放下玻璃酒杯:“程季青这次的任性,毁掉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程氏和秦氏这些年的人情往来!秦夫人那边算是得罪完了你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 程氏的确一枝独秀,在几大龙头之间作为首位,可是商场上哪有长胜将军,程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秦家虽然没有几年前的盛况,胜在家中没什么好苗子,这么大个基业,秦家也需要一个依仗。 联姻对于两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在她眼里,秦家那几个人配不上程景,但是程季青不一样。 程景冷笑道:“妈,这话我是我最后一次说,如果橙橙再因为你受到伤害,我会把我手里的股份全部给她,到时候程氏……你就自己去管吧。” 付荣君脸色一变,道:“程景!” “这不是商量,这是警告。” 程景通红的手从桌面离开,她凝着付荣君:“离她远一点,如果你让我失去她,你也会失去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给我站住!”付荣君一个小时前被程季青挂断电话的怒火,好不容易压下去,此刻再被自己疼爱的女儿这么对待!她指着程景的背影,道:“你是要为了程季青跟我断绝关系吗?!” 程景步子一顿,眉宇间流露出痛苦,就是因为不忍断绝,所以才到了今日的地步。 “所以你千万别再逼我,橙橙的事,别再插手。” 说完,程景大步离去。 付荣君的手因为怒火气的直打颤,直到程景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用餐厅,她弯腰一拂,桌上珍馐尽数扫在地上。 … 程景从本家离开,坐进劳斯莱斯里,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司机不知去哪儿,一时间也不敢开口询问,好在半分钟的强势气压下,听到程景如寒霜般说了一个地方。 秀园。 是北城小有名气的戏园,涂秀秀也是这个园子的主人。 一口江南小调能让人欲生欲死,亦能叫人神魂皆断。 但她从不登台唱戏,除了偶尔在后台能听到那两句情真意切,肝肠寸断的昆曲,也只有在那人来时,她才会唱。 只为了一个人唱。 “今日不是能见面的日子,程总怎么来了?” 涂秀秀还是一身旗袍装扮,倒茶的举止缓慢典雅,不疾不徐,吐字的每一个腔调都仿佛精心调配过。 光是听着,便已能拨动人心。 唯独无法拨动程景的心。 程景没有接茶,涂秀秀将茶轻轻在旁落下,道:“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程景眼神凌冽:“她还是不肯放过橙橙。” 涂秀秀眸光微动,不着痕迹掩下那怅然,猜到这个‘她’指的是付荣君,也是程景和程季青的母亲。 “因为……和秦家的事?” “你也听说?” “最近来这儿的客人,偶尔有说起。”涂秀秀身姿曼妙的坐下,弯了弯唇:“或许付夫人只是爱之深,希望小程总稳定下来,毕竟之前那些事放在一个母亲眼底的确不太能接受……” “爱之深?她不恨就不错了。” 这话涂秀秀不明白,她看着程景的表情,伸手在那眉心抚了抚,但被程景避开。她的手顿了顿,不恼:“可是付夫人也没错,小程总总是要结婚的,就算不是秦语芙也是会别人,程总疼爱妹妹,却也不能一辈子守着她不是吗?” 她总是能轻易排解程景的烦恼。 可是今天没有。 程景听完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 “她若不喜欢,谁也不能强迫。” 涂秀秀望着一地的碎盏:“她就算喜欢,你就能成全她么?答应小程总娶秦语芙的那几个晚上,程总你睡的可好?是因为不希望小程总娶不爱的人,还是你——舍不得?” “闭嘴!” 程景变了脸色,双眸微微泛红,没有半点冷静在身上。 涂秀秀血液寒凉,心也冷的惊人。 她一点也不畏惧,哄的时候轻柔软语,此刻刺人也是一样,她站起身走近程景。 alpha棕色及耳短发,红唇,干练而精致。 可那双眼睛看她时,却恨不得吃人。 涂秀秀苦涩的想,面对她,程景从未给过其他的表情,哪怕是在床上,这个女人也都是那样冷静无情, 可碰到程季青的事,却像能要命一样。 她早该猜到的,只不过一直不愿相信。 涂秀秀声色柔软,然眼底却冷淡下来,语调却还保持如初:“程总这就生气了?难道我有说错?程季青不管做了多么恶劣的事,哪怕逼得人离婚,甚至知道我是你的女人还故意开口跟你要过我……她什么龌龊的事都肯做,你为了她也什么都能原谅……哪一样我说错了?” 程景将涂秀秀的手打开,伸手捏住她的脸:“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上你的评价!涂秀秀,摆正自己的位置。她龌龊还是你龌龊?别忘了你是靠什么,又是谁走到今天的地位。” 程景将人松开,那玉白色的脸颊立时生出红印。 涂秀秀眼底微微泛红,咬了咬牙,神态依旧高傲:“我是龌龊,可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有感觉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她太了解程景,所以才清楚这个人软肋。 她知道这句话之后会彻底激怒程景,可是她也是人,便不允许她放肆一次么? 话音落下,她感觉身体被重重甩到床上,身上一沉,下颚被人捏住。而后她听得程景咬牙说出那句:“她不是我亲妹妹!” - 下午三点。 程季青捏着手里的红本,这就算结婚了…… 她看看身边的人,白新已经将红本收进包里,见自己看她,非常淡定的问了一句:“看什么?” “……”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程季青说没什么,打开扶手箱,将本子放进去。 心想,不就是结婚么?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说?”程季青问。 白新回答:“回我家,拿点东西。” 住宿地点她们也商量过,因为程季青那里有两个房间,所以在约定时间里,白新会偶尔来住在客卧。 合同上写过,每周要住在一起不低于四天,差不多是隔天的意思,主要是因为白新身体症状混合,不太稳定。 二来,在白新好转之前,她们需要每天接触十分钟。 住在一起肯定是最方便的。 等后面症状不严重,这两条可以再商量。 程季青在这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她出去拍戏,可能还会有出差的时候,那白新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下一秒她摇摇头,她现在还籍籍无名,连简历都还没有投过……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到时再说也不迟。 程季青将车启动,白新的包放在右边的椅子上,她的手肘与皮包相触。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一个白天都没有和程季青接触,早上的两支抑制剂在不是发情期的状态,也只能起到防御作用。 她现在的状态,是单纯因为发情期这段时期的敏感导致。 加上诱导剂后遗症,会更明显。 好几次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发情期引出来。 但是此刻她的身体虽躁动,手臂也在刺疼,伤口像发烧一样,可心情却难得很好。 她微微侧眸,alpha穿了一身无袖牛仔连体衣,流畅的侧脸优越而清冷,透着距离感——程季青沉默时,总给人这种感觉。 目光下垂,漂亮修长的五指轻轻搭在黑色方向盘上,白皙的左手腕是一串白玉菩提。 休闲,性感,禁欲…… 让人忍不住的打破。 从此。 这个人在法律上是她的妻子。 是她的人。 至于一年期限,那是一年以后的事。 白新收回视线,被阳光刺的微微眯了下眼睛,她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外面车流有喇叭声。 程季青没有听出白新嗓音里的暗哑,可这句话让她心有所感,或许是领证的关系,即便的假的,也让她产生一种亲昵的误会。 她点头,到白新家还有半小时。 隔了两秒又道:“你的手不是还得去换药。” 她不知道,白新换的那身深色碎发法式长裙,长袖下的纱布早已经有渗血的痕迹。 偏偏白新满不在乎,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疼上。 白新说先回去拿东西,买点纱布回家换也是一样的。 程季青见她坚持也没说什么。 到了地方,程季青跟着白新一起进门,没花费什么时间,拿的东西一个购物袋就能装下。 然而二人再往程季青的住处去,路上程季青要下车去药店,白新拦下:“先回去。” 白新眼睫翕动,她侧头,发丝滑下来挡住与程季青的对视。 白新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重复了一句。 程季青看到那绯红的脸色,恍然想起,今天一整天她们都没有接触。 语气温和问:“还能忍吗?不行我找个地方停一会儿?就在车上……” 程季青问的认真,她自己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令人深想。 白新忍的咬了下嘴皮内侧,听得唇角淡淡弯起:“在车上什么?” 程季青哪儿不懂那意思:“……要不这车你来开吧。” 我看你速度挺快。这话她没说出来。 相处多了她便知道白新的多面性在于,白新不爱说话,容易生气,会记仇,善变,言辞犀利并且少有敌手。 但是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开玩笑,也会笑……于是左边那小小的梨涡便成为这个女人最强悍的杀手锏。 程季青语气的揶揄居多。但她的脸颊被太阳照的有点红润,看的人略有些心痒痒。 白新目光转向前方,她的膝盖合并着,皮肤交叠处已是汗淋淋的胶着触感。 红绿灯。 车停下。 “诺,你先将就一会儿。” 白新闻言侧低下头,程季青的手放在扶手箱上方。 她注视片刻,左手握住。 微凉的,柔软的触感,将她的热度暂时压了压,却也只是短暂的那么一下。 她便不太安分的,寻到中间的几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了捏。 没一会儿,程季青被捏的不太平静,忍无可忍提醒道:“诶诶,你别乱动啊,手不疼?这还开车呢。” 白新没说话,不过动作倒真停下。 人安静下来。 程季青随意低头看了眼,白新的手比她还要白一层,是那种带着病态的冷白色,骨骼分明,比她烫。 腕上是一条细长的金表,上次在包厢她就见过。 但程季青开车的速度还是慢下来。 这一片有一条长长的柏油路,刚好车辆很少,偶尔才有一辆,她减速保持着平稳安全,索性离南景不是太远了。 白新望着前方,渐渐的感觉和程季青握在一起的手也出了汗。 空调开的也足,她还是觉得闷的慌,尤其皮椅不透气,后背皮肤都是汗。 白新深吸了几口气,应该早上的时候先解决一下再走的,她对程季青的接触,比想象中还要依赖。 程季青感觉到白新很不舒服,说:“白新,你知道股票套现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问这个做什么?”白新去看她,眉心隐忍。 程季青对白新没想隐瞒,大方道:“我最近看中一个快倒闭的芯片公司,觉得很不错,想投点钱。不过数目不小,我现在需要资金,所以打算把程氏的股份转了。” 白新内心微感诧异,程季青在她眼里不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人。 “需要多少资金?” “怎么?白总打算借给我?” “说说看。” “十几个亿。”程季青笑笑,她当然不觉得白新能借给她这么多,几百万白新或许还能想办法。 白新却十分淡然:“什么公司?” 程季青认真留意路况,缓缓说:“蓝旗你知道吗?” 白新一怔,内心又是一阵诧异,她道:“嗯,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找人帮你。” 这么多钱,不方便从她这里走。 “不用,手上能套出来借别人钱做什么?”程季青原本也只是为了让白新转移思绪,道:“你要是知道怎么操作,给我说说就行。” 白新注视她片刻,点头,缓慢的解释了套现规则以及准备哪些材料,还需要去交易所等等事项。 也可以进行股权转让,内部转让比较方便,也不需要其他股东同意。 程季青一一记下,白新声音已近暗哑:“等具体操作我再帮你。” 这么一说,程季青心里有了底。 白新的能力她没有一丝的质疑,在书中中期的时候就是她帮着女主横扫北场商场。 这点事就是皮毛。 “牵手是不是没用?”程季青看白新一眼,似乎更不舒服的样子,想着收回来,把车开快点。 但没抽开,白新说:“有用。” 她不想放。 程季青没在用力,便由着她。 白新头靠着椅子没再说话,只是从包里拿了手机出来,给微信里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那头回复。 舒:【蓝旗那边我今天刚派人接洽,你不是很看好么?怎么突然要放弃?】 白新:【送个人情。】 舒:【?老板,提醒您一样,这是十几个亿啊?】 白新因为忍耐,眼神深处的情绪并不算好,透着原本幽深的冷寂。 她怎么会不知道价值?现在丢出去是十几个亿,他日回报就不止这么多了。 几个月前她就开始关注这个公司,可惜这公司更偏向程氏,结果程氏那帮人没有这个眼光,居然直接放弃。这才给了她机会…… 所以刚才听到程季青说起,才觉得惊讶。 不过—— 【别马上放,拖两天,自然有人会接手。】 舒:【有没有荣幸得到一个理由?】 白新默了默,拇指指腹在程季青手指上摸了下:【乐意。】 舒:【?】 白新没再回,关了手机。 她难受的很,只想马上能到屋里,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中途付荣君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后来她直接开了勿扰。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程季青二人到了南景公寓楼下。 程季青正打算和白新下车,无意间视线一瞥,她的瞳孔缩了缩——付荣君。 人应该是从公寓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看不出身份。 程季青皱起眉头:“阴魂不散呐。” 这个地方,不管往前开还是后退,车子都会和付荣君打上照面,程季青看了眼白新,后者呼吸微急,脸色奇差。 尤其是看到付荣君后,桃花眼眯起眼,里头充斥着怨烦。 “开过去,找个地方停。” 白新说话不是很平稳。 “她应该不认识我的车。” 这不是余岚常开的那一辆。 程季青说完,就看到付荣君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紧张了一下,白新不在倒还好,主要是担心白新这个情况不适合。她虽然不在意付荣君,硬碰硬都没事。 可如果让付荣君的视线转移到白新身上,就不妙了。 忽然,程季青的手臂发紧,有些微的疼。 白新抓着她的手臂:“走。” 程季青的手实际已经在启动按钮上。 刚要启动,前方的付荣君突然上了路边的汽车,很快汽车启动,眼看着是要往她们的方向调转。 程季青立马收回手,解开安全带侧俯过身用身体遮住白新,从外看就像是抱在一起的小情侣。 根本看不见她们的脸。 只是这样,付荣君应该认不出来。 “忍一下。”程季青顺势贴着车椅子,揽住白新的肩膀轻轻贴近,让人能暂时顺便缓解。 抱住的时候,怀里的人颤抖了一瞬。 白新半张脸都埋在程季青的头发里,程季青的洗发露也有玫瑰的味道,很好闻,但她还是更喜欢程季青原本的气味。 她短促的呼吸:“你抱紧一点。” 程季青的眼神从车窗注视着外面,但是那辆车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过来。 她便保持着抱的动作,二人温度渐渐升高,抱的越近,程季青也越不定心,陡然听见白新这句话,她脸色热起来。 稍稍加重力气。 终于在两分钟后,程季青看到那辆车渐渐离开。 下车时白新勉强能站稳,只是表情实在不太好了。 程季青想了想,伸手过去牵住白新,起码上楼的路上能好一点。 于是二人并行,牵手上楼。 这种感觉程季青很难形容,很久以后她还记得,领证的这一天她和白新像新婚妻妻一样,牵手回家。 刻骨铭心。 门打开,又合上。 程季青连高跟鞋都没换上,白新便扑倒她的怀里…… 她愣了愣,手微微将人抱住,和前几次的快速反应不同,这一次她显得有一点点的笨拙。 原来就算是协议结婚,也是结婚,总觉得关系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也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 她呐呐道:“……小心手。” 回应她的只有白新越发用力的动作,程季青骨头勒的发麻,她忍着想要深呼吸的冲动,将手收紧一下。 相反,白新的气息十分明显,每一次吸气,距离便拉的很近。 白新唇瓣微张,热气绕着程季青耳朵,她哑声喊名字:“程季青。” 程季青喉咙也仿佛被风吹过,干燥异常。 “怎么了?” 白新:“今天……换个方式安抚我吧。” -------------------- 第36章 程季青自然听得懂这话的意思,有过几次接触的经验,她深知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与威胁。 “我换个鞋。” 她佯装听不懂,想着先暂时拉开距离…… 她抱着白新侧了侧身,想低头换鞋,但白新没给她任何转弯的机会,也不知而来的力气,亦或者程季青压根忘了制止。 白新身体压上去,竟然直接将程季青逼退。 高跟鞋交错凌乱磨着瓷砖地,偌大的客厅里,是刺耳又暧昧的声响。 以及难以掩盖的呼吸。 “躲什么?” 白新神情是如常是淡,可细看下眼睛装满了深谙的念头,她微微抬眸,桃花眼冷而妖。 “要我……教么?” 撞在人心坎上。 程季青耳朵嗡嗡的响,她提醒自己,她刚和白新协议结婚。而不是真的结婚。不是真的妻妻关系。 她们只是协议关系。 不含感情。 程季青,你千万别犯浑啊。程季青在心里提醒自己。 气温升高。 程季青终于在自我惊醒中握住白新的肩膀,顺着前面那句接:“咱不闹了白老师,你要是难受就抱一会儿,要是不难受就,就算了……” 后半句话对上白新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暗淡。 白新的手捏着她的腰间,似推的动作,让程季青突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的腰背抵在半岛台,她的双手无意识往后,掌心扶住台子边缘。 凉凉的,却也没让热度降下来。 这个姿势不是程季青故意摆出来的,单纯是刚才一瞬间为了保持平衡,却不知让氛围更加旖旎。 白新垂眸看了眼,牛仔连体衣微微紧绷的包裹着弧度,让她嗓子痒。 也没管左手的伤,她双手搭在程季青的肩上,声音像猫儿叫娇的要命:“程季青,我难受。” 程季青:“……” 开始了是吗? 程季青想,白新或许是发现了某些可以打破僵局的规律——对她示软。 正要将人拉开,突然脖子的腺体被人轻轻按了一下。 像抚一般,时轻时重。 程季青浑身一震,脸颊瞬间热起来,她一个刚进入ABO世界的新手,哪里吃得住这种! 白新靠得近,短裙裙摆扫在牛仔裤上。 她双眸发暗,一咬牙,突然俯身弯腰架着白新的腿,将人托到半岛台上,布料积成微微的褶皱堆在程季青手上。 “你别动了啊,再动不给抱了。”程季青沙哑的声音,半警告半危险。 “我可以不要抱。” 她们的身高就差了三厘米,对于白新来说,在上面其实更立于她掌握主动权。她低下头,右手勾住程季青的领口,将人拉近。 “换个方式……不行么?” 软软的,但眼神带劲儿。 程季青咬牙说:“不行。” “白新,不闹了。”程季青清了清嗓子说:“我之前就说过了不会再对你标记,我们的现在的关系也。” 程季青话还未说完,白新截断后面的:“我也不是说标记。” 程季青一怔。 白新说:“别墅那晚你做的难道只有标记?” 程季青眼尾已然泛起红色,狐狸眼中压着波涛汹涌,她的内心并不如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平稳。 白新说完的一瞬间,她的手指发麻发烫。 她喉咙动了动。 客厅里的灯只有玄关的那盏明黄,因为程季青进门时还没来记得按亮。 程季青仰着头,白新低着头,在她喉咙的小痣上短暂停下。 程季青平坦的小腹碰到白新的膝盖。 一触即发。 这时候,白新受伤的左手再抬起,炙热的手去碰程季青的嘴唇。 难得的,燥热。 让白新愉悦的温度。 程季青鬼迷心窍的在那温柔触碰中迷失,竟然没有动作,直到感觉那手指落在衣领的纽扣上——白新单手解开了一颗。 下一秒,程季青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白新的手空了,膝盖也空了,她盯了程季青片刻,眼底的温度渐渐凉下来。 然后的抬脚将程季青踢开,并不是很重的力道,却足以将距离拉远。接着从半岛台跳下来。 程季青下意识去扶,无意抓到白新受伤的左手,她听见一声低低的痛呼。 同时感觉到掌心里有湿濡感,她意识到,那是血。 程季青把人拉回来,掀开衣袖,不明晰的光线下也能看出渗血的惨状。 她吸口气:“你疯了?渗成这样你怎么不说?!” 白新:“不用你管了。” 程季青此刻也不顾不得她的置气,改为抓她右手,拉着人坐到沙发上去。 “你坐这儿等着。”程季青不自觉地语气严肃,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白新觉得稀奇,方才的火气居然抚平一些。 程季青很快拿着医药箱过来,好在还要一些纱布可以用。 她将白新的伤口打开,小心撕下。 “你都不知道疼的么?” “我疼不疼跟你有关系?” 程季青知道这语气便是又动了气,她也不说话了,只知道握着的手很热很热,一遍遍让她回忆起刚才的事。 唇上,领口还能感觉到白新的靠近。 棉签沾着碘伏,瞧着那伤口,程季青的心思收了收,她低下头,每擦一次便轻轻吹两下。 然后看到白新的皮肤的上泛起细小的颗粒…… 白新看着程季青的动作,她微微卷起手,腺体再度浮躁起来。 “程季青,特别协议你到底看没看?” “看了。” “第五页,第72条,发情期或者躁动期,如对方需求需竭尽全力配合。你也看了?” 程季青:“……?” 嗯? 啥? 程季青抬起头,眨眼的频率加快。 白新:“你没看到,是不是?” 程季青:“……有这条?” “所以如果你看到了这一条,结婚协议书就不会签了,对吗?”白新问的缓慢。即便她此刻的身体状态已经被架在火山上,她也忍着。 对待程季青,急切是行不通的。 程季青还在震惊中,怎么会有这种协议呢?如果不是白新的表情过于认真,她以为那是在开玩笑。 太荒唐了。 她和白新的关系已经变得有点奇怪,如果再加上这个,那现在算是什么呢? 程季青的短暂沉默,在白新眼里变成了默认。 白新脸色沉下来,眯了眯眼:“你后悔了。” “……” 程季青心情复杂,也不能用后悔来形容。 她思绪有点乱,白新写这种条例是为什么?白新自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低下头帮白新把纱布包好,打结,再一点点裹上胶带。 “我确实没看到……但也不是后悔,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为什么?” “关系不对啊。”程季青说出心中所想:“你真的不觉得吗?” “不觉得。” “……” 程季青包好伤口,抬起头,看见白新额间的汗渍,红透的脸颊,目光跳了跳。“好吧,没看到是我的问题,配合的事也不一定是那样,我们可以再商量。最重要的是,你现在也不是发情期。” “是发情期你就愿意了?” 白新的右手撑着沙发靠近:“不是发情期就不行么?” “不行……不是。”程季青被突然靠近的热源,激的大脑缓了一秒,说:“差点被你带沟里。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发情期都,不合适。” “是吗?” 白新:“你确定你不想?” 程季青渴的都咽不下去。 白新审视她,那目光如有实质,钻进她的五脏六腑,尤其在她跳动的心口以及腺体上。 “程季青,你再感受一下,我现在是不是发情期?” 白新话音落下,程季青便闻到属于omega的致命气息。 百合的香味缓缓从白新的腺体溢出来,程季青想,腺体只有一个,明明也就那么小一点点,可那香蜜的危险的分子却如同瀑布朝她冲来。 强烈又多情。 程季青后背都是忍出的汗。 原本就在抗压的边缘,omega的信息素对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你的表情,你的干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白新看着程季青的唇说。 “我也在想,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白新低哑的嗓音带着百合的幽深的香气,像是蛊一般,像绳索一般,渐渐让程季青难以动弹。 原来,她不是个君子。程季青想。 不,她本来也不是。 可以吧? 为什么不可以? 程季青牙齿咬着舌尖,腺体开始胀疼,仅存的理智警告她——她动,情的点是在白新信息素之前,这才是最危险的。 不仅仅是被迫。 是自主的,对这个女人有谷欠念。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她有种一点点下陷的感觉,就像走进沼泽地,从第一步开始一小点,一小点的往下。 现在如果只是念头,那是还来得及……收回来的。 她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她也不想冒险。 白新一直注视着程季青的眼睛,即便她已经被发情期折磨的不行,也还是给了程季青时间。或者说,是在一点点抛出诱饵。 她知道——程季青在动摇。 这,就足够了。 她弯了弯唇,发丝黏在脸上细密的汗上,梨涡的妩媚前所未有的勾人。 程季青看的警铃大作,可她的身体比强迫扭转的意识诚实百倍。 它喜欢白新的味道。 受困于白新的味道。 并且,接受白新的味道。 程季青做最后挣扎,准备起身:“我们是协议……” 白新突然靠近,吻在她喉咙上。 程季青的心脏狠狠一跳,余音尽数熔断。 她双眸微睁,只知道身上充满百合香,只知道腺体里有什么快要冲出来…… 白新柔软滚热的唇瓣从她喉咙稍稍分开:“程季青,别让我看不起你,这都不行?” 白新又轻轻咬了一下,刚好是小痣的位置。 “!” 程季青苦恼的想,白新实在是过分,竟是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她。 太要命了。 哪哪儿都没有活路。 一个是裙下死,一个是熬死。 做了是死,不做也会死…… 程季青心下一沉,手搂上白新的腰肢,她俯身去咬白新的脖子,等发现不自觉的已经和白新翻倒在沙发。 她没有进行临时标记,因为间隔时间太短,次数太多对白新没有好处。 所以她默认了另一种方式安抚。 白新抓着她硬质的衣领,脸蛋绯红如樱桃。 眼神质问她为何停下。 程季青红着耳尖:“你的手别用力抱我了。” “别管它……” “家里没纱布。” “……” 白新哪里听得进去她说这些,说来做什么?她皱眉。 程季青说:“这儿不方便。” 她将白新滑到上方的裙摆,拉下去。 话音落下,白新轻呼一声,被程季青拦腰抱起来。 程季青哑声说:“床上。” 白新呼吸不稳,咬着唇,靠近她的耳朵:“那去我房间。” … 夏季的夜晚时有蝉鸣声,断断续续,高昂又低沉,放肆又抑制。 放肆时仿佛随时能惊动入梦之人,抑制时声音又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在忍耐哭泣。 程季青压着性子,顺着她,也不嫌累。 直到那人喊不出声儿,再也没有力气。 清晨。 程季青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怀里的人,早不知见过多少次,却依旧会被白新的颜值所惊艳。 白新的房间窗帘拉开一半,她甚至能很清晰的看清omega脸上的绒毛。 往下,脖子上有两个浅淡的痕迹。 下方或许还有。 但应当并不重。 她昨晚还是克制着的。 白新入睡的样子和她清醒时天差地别。 不过白新本来也是这样的。 程季青想起昨夜……要的是她,发出哭音的也是她。 她抿了抿唇,微微发热。 大清早的,不适合想这些。 程季青没敢多待,清醒后二人在被子底下的每一寸接触于她都是折磨。 半夜的时候她抱着白新简单冲了个澡,二人都挺累,便直接裹了浴巾。 睡觉就都扔了。 她小心翼翼将白新的左手拿开前看了眼,没有渗血,然后从床上下来,把沙发上浴巾包在身上,然后目光在床边地上一扫。 脸上温度上升。 昨晚没丢好,有几个指,套掉在垃圾桶外面。 抽了纸巾处理好,又看了眼白新,从桌上一旁拿起昨取下的佛珠戴上,这才轻声走出房门。 门关上后。 白新缓缓睁开眼,光线让她眯了下,然后重新闭上。 程季青却比她想象的能忍,基本上都是为了让她缓解。 的确是另一种安抚。 甚至都没有接吻。 白新总有一种怅然若失,虽然昨晚她身体已经得到满足,可是心理上还觉得不够。 大抵是因为她没有看到程季青失控的一面。 白新轻吸一口气,程季青的桃花酒味儿沾在被套上,她的手指微微摩挲。 除了第一次,程季青和她的外貌一样,充满禁欲感,看似通透,实际却很理性。 太过理性,理性的让她想撕掉,揉碎。 看看程季青失控魔怔的样子,欲罢不能,没有退路。 这么一想,昨晚的确是不够。 索性她也不急。 - 白新出来时,程季青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还是那本《上岸》。 这几天没什么时间,她才刚看到三十六章。 那是女主和女王的第一次。 ‘她告诉我,她想要我。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却还虚伪的忠于人类的理性。但在这时,我看向了女王的眼睛。 如果再选一次,我不会在心志不坚的时候,去看她。 于是我败了。 那翘起的鱼尾巴一下又一下动弹,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人类最终会败给欲,望,她们永远无法战胜人性的劣根。 不对,没有她们,是她无法战胜。 因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类了。 我想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她说要的时候,我才动了试探的念头,相信了她,并且给了她。 这算是输了吧?那我输了。’ 程季青的目光从书上抬起来,看向白新,她其实已经思考了几个早上和白新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昨晚的事,和临时标记是不同的。 暧昧气氛过后,莫名的会有一点小小的尴尬,准确的说是忐忑。 但程季青此时是自然的抬手,她正要打招呼,却发现白新是接着电话出来的,看她的眼神是如常的目光。 并且只一下便转过去,接着电话去了洗手间。 “把负责人换了。” “我这里没有第二次机会。” “不必跟我说理由……” 谈论的是公司的业务,音色还是哑的,语气冷淡的惊人。 程季青差点都无法把她和昨晚的人联系在一起,她重新垂下头,耸耸肩,继续去看书。 没多久,白新出来,又回到房间。 再出来时候,已经穿戴整齐。 这就要走了? 程季青见状:“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白新说完,恍然自己还在用刚才对下属说话的语气,对上程季青的眼睛,缓和道:“我得去公司了,有个会。” 她穿着职业装,依旧黑裙。 依旧清淡惊艳,漂亮动人。 明明一切如旧,程季青却突然有一种脱离感。 她点点头:“……哦,好的。” 白新看了看她,手机里还在打电话来,催着她,她道:“我先走了。” 程季青还是点头。 很快,程季青听到门合上的响动。 她继续看了会儿书,看到女主和女王接吻的地方,她突然想,她和白新昨晚连嘴都没碰。 不过当时白新显然也没这个想法,只是单纯的需要她的安抚。 刚才白新的反应也说明这一点。 想到这儿。 程季青居然定不下心,看不下去了。 她把书扣上,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再怎么说,她们是不是也是亲密行为?昨晚都那样了,白新看到她也没什么动容,连一个笑都没有。 毫无特别。 程季青靠在沙发上,默了一会儿。 她怎么有一种公事公办,工具人的感觉呢? -------------------- 第37章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月。 程季青的股份成功进行内部转让,ABO的规则和现实世界程序上不太相同,总之过程没有太多磋磨。 程季青拿到的钱投给了蓝旗。 蓝旗的创始人叫元盛,她去见过,男beta,三十几岁的年纪,谈吐得当,也很有一番见地。 约定好除非是极其重要的,否则其他时候程季青不管事儿,只分钱。 至于收下股份的那个股东,认识也只是个巧合。 和白新说完要投资的第二天,在餐厅无意间遇上的。那人不显山露水,在程氏就是一个挂名,谁能想到一出手就是十几个亿。 在ABO世界,超过5%的股份变动需公示,所以这事在程氏及圈内引起了一些波动。甚至上了财经杂志。 程景更不用说,当天晚上就找过来。 正好是下雨天,程景过来时,外头的大雨还在一阵阵被吹在玻璃上,她的西装上都是水渍,那张冷静的面孔露出些微紧张,当然还有一丝愤怒。 “你要做什么?转掉股份是想离开程家吗?” 当时程景问她。 只开了一点门,不为别的,因为白新前脚刚刚过来,才进了浴室。 原本不想开门,但程景应该从物业那里确认过她回了家,程景要见她,发消息说只说几句话。 于是和程景站在门口说话。 人家淋了雨,程季青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撇开程景以前的事,撇开付荣君这层关系,程景对她其实挺好的。 如果不是浴室里已经响起水声,她应该也会让人进来。 索性外头的雨声大,她站在门口都听不清楚浴室的声音。 “不是我要离开程家,是程家容不下我。”程季青说。 程景:“妈不会再那样做了。” 程季青摇头:“我不想我的生活总是因为别人而变动,我说过的,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连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一下?”程景眼神里有惯常的凌厉,失望与紧张的情绪也在交叠:“在你心里,我已经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吗?橙橙,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怪我?” 程季青想起梦中听到程景和付荣君交谈的事,她以为这就是程景数次提到的关于和原身矛盾的事。 可是现在又似乎不完全是。 更像是程景和原身之间的,并不包括付荣君。 “没有,你想多了。”程季青说:“我就是想实现财务自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那天她和程景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身后有微弱的声响—— 那是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程季青心里吓了一跳,好在程景没有察觉。 程景离开后,程季青回头便看到白新站在洗手间门口,她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睡衣。 手腕上拎着同款外套。 里头是墨绿的吊带长裙,胸前还有蕾丝,能勉强挡住那傲然弧光。 然而半遮面下那雪白的景色,才是最为惑人。 白新黑茶色的卷发松散的扎起来,沾水后的发丝软软的搭在锁骨,有水自发尖儿滑下去…… 程季青目光闪动,将视线移开,落在白新的手臂上,藕段般粉白的皮肤上,还有一条深色的痕迹。 被瓷片划伤的手臂还未恢复,视觉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白新散开外套,柔软细白的手钻进外套,目光看向程季青:“说了什么?” 程季青转身接了一杯水:“问我股份的事。” “你跟她关系不太好?” “不好形容。”程季青喝了一口,看向窗户,发现阳台上似乎有风吹进来,她走过去,一边说:“实际上她对我挺好,就是管得太多,人是好的。” 白新看着她的背影,程季青还未洗澡,身上穿的是T恤短裤,头发扎成丸子头。有一种大学生的青春气息。 不过程季青也的确是大学生的年纪。 23岁,可不是年轻么。 窗户果然有一点缝隙,程季青合上,台上与地面有一些雨水砸进来。 她拿了拖把弯腰去收拾。 “你不去洗澡吗?” 程季青顿了顿,说:“先收拾。” 白新也倒了一杯水,在程季青身后不远停下,幽幽看了会儿,那天晚上之后她们之间也没有特别的变化。 不过看的出来,程季青对她们之间的接触没有那么抗拒了。 每天十分钟的接触,确实很有用,她最近的状态好了许多,尤其那天晚上被程季青安抚之后。 就是她最近忙公司的事,也只有这么一会儿时间…… 程季青简单拖了一下,有阴影盖上地面,她想回头,后背传来触感。 刚才离阳台玻璃很近,后背沾了一片的水,现在还是凉的。 白新的手在湿掉的后背:“潮了。”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在内衣搭扣上磨蹭。 程季青后背一僵,“嗯,拖完去洗。” 白新说:“洗完……然后呢?” 程季青道:“看会儿电影,睡觉。” “什么电影?”白新问她。 “还不知道。” 说完她侧了身:“手干嘛呢?注意点嗷。” 程季青受不了那危险,总觉得内衣下一秒断开。 白新:“直接都碰过,隔着衣服却不行。” 程季青:“……” 和白新接触下来,算是有了一些了解,淡漠还是淡漠,孤傲还是孤傲,但这个人,就是能平平静静的把话说的无比涩情。 沉默了一下。 “程季青,跟我接触会让你有负担?” 程季青说:“不,是我个人的问题。” 白新:“那怕我再让你负责?” 隔了几秒,说:“这种事你不需要负责,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程季青心里微怔,‘不用负责’放在任何地方,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不知为什么,程季青反而对待这话,态度犹豫。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换句话说,标记也好,接触也好,另一种方式也是,她们都不需要有感情。 从程季青的角度,这是最好不过的。 本来她也是怕自己多想,她一个世界的外来者,保持自由,安稳过生日就够了。 “嗯,我没负担,你是因为需要我,我明白。” 程季青干脆利索的点点头。 二人对视了几秒,明明是把问题说开,反而刚才的暧昧气氛缓下来。 白新回了房间,程季青收拾完也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程季青没看电影,看的是《上岸》。 … 那天晚上,宋呤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不过和其他一些八卦的人不同,给她打电话,更多的是骂她不讲义气,有福不同享,拿了巨款还说没钱。 非要让她一起投资。 那小公主的脾气和白新那样的冷厉还不相同,能把人吵的头疼,完全是小姑娘胡搅蛮缠的做派。 她被吵的不行,干脆让人发了一份酒店项目书。 又过了几天。 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气温未有下降。 这几天白新似乎很忙碌,除了每天十分钟的固定接触,她们的交流很少——虽然以前也很少。 白新在南景住的时候,总是很早出门,有几次程季青醒来时,客卧已经空空如也。 这天九点多,程季青从房间出来。 昨晚有些失眠,梦到一些之前梦过的画面,尤其是那场火灾——女人弯腰下来,手腕上戴着手镯,来回在她面前闪过。 偏偏就是想不起女人的脸。 原本以为今天白新应该也已经走了,但是一出门就看到白新穿着浅蓝色修身长裙,坐在半岛台边,手中拿着面包片。 “你今天休息?” 程季青揉了下酸涩的眼睛,她没睡好,眼睛就很不舒服。 白新抬眼,程季青简单扎起头发,身上是浅灰色的丝绸睡衣,与她的风格完全不同,程季青几乎不怎么穿裙子。 尤其紧身裙。 程季青其实很适合,尤其她锁骨十分漂亮,脖子修长匀称,尤其是那双腿,适合穿短裙。 当然……这样被包裹起来的程季青,又别有一番味道。 白新忽然想,这么说来,程季青露出一切的样子,只有她见过。 白新思绪在脑子快速滚过,同时回答:“吃完就去公司了,没睡好?” 程季青还在打哈欠:“嗯,我先洗漱。” 几分钟后,程季青从洗手间出来,去茶吧机倒了一杯温水,听到白新说:“过来吃早饭。” 程季青听到面包机‘叮’一声,白新是会做饭的,但早上会快速解决,不像她有耐心煮个粥什么的。 她坐到白新对面,先喝了牛奶,面前递来一个鸡蛋。 程季青诧异道:“荣幸啊,白小姐给我煮鸡蛋。” 白新眼尾挑起来:“昨天那个项目合同我看了,现在酒店不景气,能赚点小的,想要赚大钱投这个没有意义。” 鸡蛋在掌心里滚了一下,程季青点头:“没问题能回本就行了。” 昨晚是她不了解酒店行业,问了一句白新。 白新就让她把合同发过去了。 她现在不缺这点钱,宋呤是宋家最受宠的女儿,几百万其实也不缺,就是单纯拉着她这个朋友闹腾。 宋呤又是原身唯一能交心的,所以程季青想着,不会亏钱,投了就投了。 就当篮子里放鸡蛋。 程季青咬了一口鸡蛋。 白新闻言:“你对宋呤倒是不错。” 程季青说:“我朋友少嘛。” 白新看了看她,抿了口牛奶,没再说什么。 嗡嗡的手机震动,程季青拿起来,是秦语芙的微信。 【如果你发现忍不下去,也没办法立时强大,你会怎么选择?】 程季青小口小口咬着蛋白,打字回复:【显然是没有选择了啊,那就只能咬牙忍。我会相信自己,一定能等到,也一定能做到。】 自从秦家别苑的事之后,她和秦语芙就没联系过。 秦语芙给她发消息,还要从几天前的一个朋友圈说起。 那天去图书馆看了一本很不错,顺手发在朋友圈里——谢丽尔·桑德伯格的《另一种选择》。 她截了其中的一句话。 既然没有A选项了,那么让我们尽可能善用B选项。 也是那次,秦语芙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问她—— 【可是B的选项风险也很大,要怎么克服畏惧的心理。】 她当时正在补一个导演的电影,里面的女主特别喜欢兔子,那电影还总是爱给兔子的眼睛特写。 就顺手回了一句:【怕归怕,冲归冲呗。】 结果那个晚上她做了一个进入兔子窝的噩梦。 … 程季青回完消息,觉得这一刻她特别像人生导师,不过她没那个心气儿帮着女主做什么大事,她自己都半吊子。 但这种程度的鼓励,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主要她能力有限,身边已经有个‘帮扶对象’。 这么一想,她抬眸看了眼‘帮扶对象’,谁知恰巧和白新的眸子对上,怔了一怔。 消息震动,她重新低头。 秦语芙:【谢谢。】 程季青:【不客气。】 秦语芙:【我不知道问谁,如果有打扰,不好意思……】 程季青:【不打扰。】 程季青想了想:【秦小姐,加油,都会好的。】 没打算多聊,准备关手机,页面跳出已关注的人发新微博的消息。 她点进去。 白新注视着对面的人,从程季青的小口咬鸡蛋的唇,落到她打字的手上。 不知是谁的消息,看的倒是很认真。 隔了十几秒,白新将最后一口面包咽下,舔了舔嘴角的牛奶。 她将杯子放下,程季青还低着头。 白新留了浅浅的指甲,有一层淡粉色的美甲,轻轻在杯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点。 程季青看着手机,忽然,听到杯子碰桌的响动——是白新面前的牛奶翻在桌上。 她眼光一扫,手快放下手机,先是抓起白新被薄薄长袖包裹的手臂。 然后快速去抽餐巾纸。 幸亏杯子里只剩下小半杯,倒是没有‘事故’。 她起身去拿沾水的抹布简单擦了下,说:“衣服没沾到吧?” 白新闻言,不急不慢去摸衣袖,淡淡道:“没。” 表情一点也不在意。 反而像是心情舒服了一样。 程季青说那就行。 正好把自己的鸡蛋牛奶吃完,端着二人盘子去了厨房。 白新站在后面的半岛台边上,望着程季青的洗碗的背影,露出微弱的梨涡,她道:“我要出门了。” “哦,好,路上小心。”程季青说。 但是隔了几秒,没有听到白新离开的动静,她想起什么,扭过头果然见白新瞧着她,不说话仿佛是刻意要等她想起来。 按照前半个月的规律,白新昨天住在这儿的,今晚不会回来,然后明天中午会在车上见一面。 但是一般会在早上离开前,接触十分钟。 程季青说:“……等下啊。” 说完,她回头打算把手里最后一个碗冲干净。 因为水流的关系,她没有听到白新靠近的声音。 直到一双手穿过她的腰间,从身后抱住她。 程季青身体微僵,又很快缓下来,她把水龙关掉,用干燥的擦碗布把水擦干净。然后便没事可干了。 空间静下来,衣服布料之间摩擦的声音便会放大。 半月前的晚上帮过白新之后,她们就没有再有过。 或许每日的十分钟真的有用,白新状态有好转,加上白新这段时间也很忙,所以她们的接触大部分都比较正常。 尤其是那晚阳台的对话之后。 也就是后面有两个晚上,白新加班结束过来,会把她抱的更紧。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也没有做别的。 程季青将自己的心理剖析了一下,那样的关系后,肯定是和初次见到白新是不一样的。起码她的心态有了变化。 她希望自己能保持一些理性。 却没办法当一个没感情的机器,就像她不能没有负担的进行单纯的419关系。 这一点,她和白新的想法是不同的。 她不算一个完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她也不想在一个明确协议的关系前提下,动感情。 至少——不是单方面的吧。 程季青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在理性的角度,她已经降低需求…… 程季青也能分清白新是因为身体需要,还是因为心理需要,比如现在,她能感觉到白新的一丝疲惫。 她知道白新最近睡眠不好,起的也很早。 前两天还有一次是半夜过来的。 程季青问:“白小姐,你最近工作是不是不太顺利?” 白新没想到程季青会关心她工作问题,脸贴着程季青的后肩,淡声应道:“算是吧。” 她的公司在一个地标项目上出了点纰漏,需要每天去盯着,这半个月几乎都是两点多才能放下电脑。 昨晚也是,如果不是为了回程季青这里,她估计就直接睡公司了。 不过今天不是为了她公司的问题,而是为了白氏那几个小项目,既然她接受了,就会把事情做完。 她是要去一趟程氏。 程季青默了默,心想着,看来白氏最近不太顺利。 难怪白新脸色一直苍白,那白赵良是个废物呢?什么都要女儿来? 就这还不肯好好做人,好好当爹。 程季青便说:“你有想吃的吗?明晚要是来,我可以给你做。” 白新听完这话,嘴角弧度无由上扬,脸微微抬起,下巴抵着程季青的肩膀,说:“小程总这是在安慰我吗?” 程季青扬了下眉梢:“算是吧。” “嗯……合同上可没写。” “赠送。” 白新因为工作不顺的心情,奇迹般松下来,她无声笑了下。 不过没有回答程季青的问题,她的脸又覆在程季青后背,灼热的呼吸都喷进程季青的脖子里……她的目光能直接看到后方腺体的位置。 此刻那里是平整光滑的。 不似那晚腿圈着程季青,将人用力抱住时,嘴唇碰到的那样凸起与泛红,像即将□□的玫瑰花。 手机在桌上响起,白新深谙的眼里露出遗憾,她要出门了。 白新说:“不要明晚,今晚做给我吃吧。” - 白新离开后。 程季青靠在半岛台发了会儿呆。 再重新拿手机去看手机的微博消息,是导演童言希发的一条征选演员的图片微博。 从主演到配角。 微博的内容——《猫与薄荷》写完了,投拍工作我跟‘亿新’其实早就有准备,所以可能会很快。在这里,欢迎各公司,工作室,演员,前来参加海选面试。(具体要求见图) 程季青大概看了眼图片,现实爱情电影。 《猫与薄荷》讲的并不是猫的故事,是说一个经营舞蹈工作室的探戈舞老师,与失意学生之间相互救赎的故事。 程季青肯定对主演有想法,但和那些有专业经纪公司的比起来,和有后台的人比起来,那是没得比的。 她把图片保存。 看过《上岸》,程季青对这个导演很欣赏,她打算试一试。 说不定这会成为她在ABO世界,演戏路途的第一步。 面试要去,照片要发,视频也得录,因为这几个渠道的导演都是不同的,多方准备多方安排。 虽然没有发详细人设,但是她知道怎么在一种人群中脱颖而出。 她觉得两个女主角色都可以拍一下,就是舞蹈老师需要一套专业的探戈舞裙,她没有。 程季青想着,下午得出去买一条。 第38章 白新去程氏之前,先去了一趟医院。 只是常规检查,她体质差,各大医疗系统对于3S的了解与经验甚少,因此需要多次检查来观测身体指标的变化。 尤其她作为3S级omega的特征是双腺体,更是罕见的存在。 唐佳将这两次程季青的抽血报告给白新看了看,说:“她身体素质也是罕见的好,血液成分里的alpha分子极其活跃,加上跟你匹配度高的原因,我对这次的研究挺有信心。” 以前拿过那种匹配度低的alpha血液做过研究,但是基本在实验刚开始,alpha的分子就已经失去了活跃度。 死伤殆尽,完全承受不住白新的分子。 不似程季青的生命力强。 白新说:“那就好。” “其实以程季青的人品,就算你不把那条献血的条款写上去,她也会愿意来抽血。”唐佳靠回椅子上,道:“前两天抽血还是她主动来的,不得不说,你的‘老婆’对你很上心。” 唐佳有意无意加重了‘老婆’二字。 白新翘着腿,正低头在处理公司的消息,闻言,目光顿了顿,没有说话。唐佳虽隔着眼镜,看的却比谁都清楚,她道:“看来结婚的感觉还不错?” 哪怕是协议结婚。 她意外的是,白新竟然没有反驳:“还行。” 唐佳眼底露出一抹兴味:“说说?” “你不方便听。” “?” 白新准备走,唐佳也因为有事需要外出,二人正好一起下楼。 天光明媚,医院大厅里洁白炫目像被洗过一样的干净。 刚走到门口,唐佳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步子随之一顿。 进门的人也看到了她们。 童言希穿着一身连衣裙,运动鞋,简单的小黑包,像邻家小姑娘,压根不会让人想到这就是当下热门导演。 童言希看着白新,大方笑了笑:“白大美人,好久不见啊。” 唐佳:“……” 唐佳被直接忽略,脸有些黑。 白新弯了弯唇,嗓音依旧清冷:“好久不见。” 童言希:“电影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 “合作共赢的事,不言谢。”白新说。 二人说完。 “病了?” 唐佳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表情很淡。 童言希这才把目光抬过去,默了默:“没什么。那你们先忙,我先过去了。” 话音落下便很干脆的转身,往医院内走。 唐佳目光在女人消瘦的背影上停留,两秒后,侧头道:“你先走,我过去看看。” 白新点头,意料之中。 只是看着那对前妻,若有所思的想,唐佳对童言希明明还有感情,为什么要答应童言希离婚呢? 这一刻,她脑海里出现了程季青的影子。 从医院大门出去,一阵阵热风袭来,今年的天气似乎的格外的热,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程季青发消息。 - 程季青收到白新消息时,刚从VICK那个奢侈的定制中心买到探戈裙。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SA找不到的。 黑色V领露背,带黑钻的探戈裙,她试穿了一下,非常喜欢。 她拎着购物袋,手里还有一小束漂亮的红玫瑰,是刚才SA送的。 她去看白新的消息。 【晚上吃排骨粥吧。】 程季青:“……” 她想起上次做的排骨梦,导致她之后好几天都没吃排骨。 她有种很神奇的体质,就是被什么东西惊到,或者引发抗拒之后,会在一段时间不想看到。 除非她狠下心去突破。 不过排骨倒是不至于。看着白新的消息,程季青离车也有几米远,居然也没想先上车。 她顶着烈日回复:【好的白老师。】 这个称呼她没有多想,顺其自然的出现在脑海,等她稍稍回想,发现这个称呼第一次出现是在半个月多月前的晚上。 白新问她,要教么? 程季青被太阳晒的发热,快步去了车里。 上了车,收到白新回复:【乖。】 程季青:“……” 啧啧啧。 她摸了摸鼻尖,脑海里居然能联想到,白新顶着那张漂亮冷艳的脸,桃花眼撩起来,红唇微启的样子。 准备开去购物中心,她还需要一个小的三脚架。 按照她的设想,除了几句自我介绍,再拍一段一分钟的单人探戈。她有舞蹈基础,不过还是需要再找专业视频学一学。 也是这时候,她接到了程景秘书的电话。 - 一个小时前。 程景今日的情绪很糟糕,助理秘书没有一个幸免于难,哪怕是她用的最多的秘书也没少受冷脸。 “刘秘书,程总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现在进去报告都是一身冷汗。” 刘秘书是个女beta,道:“行了,别抱怨了。” 有人追问:“是不是还是为那位小程总那事儿啊?” “就是啊,听说是要分家?” 刘秘书瞪了一眼,警告道:“不想被开除,这种话提都不要再提。” 刘秘书自还在商学院时就跟着,对程家一些恩怨,以及一些不可说的事都心知肚明。譬如秀园的那位美人是跟了程景三年的情人,譬如程景对程季青的重视程度堪比自身。 秀园那边是不知怎么的得罪了程景,这半个月愣是一次没去。 不过涂秀秀也是个有骨气的,也未来找过。 若换做一般的女人,早就已经沉不住气,也难怪能跟程景这么久。 至于程季青这个妹妹,更不用说了。 如今两个都出了问题,程景心情好才怪。 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下属。 “刘秘书你想想办法吧,我这真扛不住了。” 刘秘书也头疼,想来想去,将解决方案放在程季青那边。 刘秘书进程景办公室汇报工作时,特意将和白氏的项目进展放在前头。 “程总,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小程总好像对这个项目挺感兴趣的。” 程景抬眸:“什么时候的事?” “您忘了,上次白氏的人过来开会,还是您让小程总进去听的。”刘秘书说:“那天白氏的白新也在,我特意问了,小程总听得非常认真。” 程景想起一些,上次也是因为发现程季青对白氏的项目有点兴趣,所以才让程季青进去。事后她问过,程季青并没有表现出有兴趣,后来没几天就出了股份的事…… 不过那天的会,白新也在么? 程景道:“白新也在?” 刘秘书:“是,我出去拿材料的时候,还看到小程总和白总一起在讨论。” “我看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程总对公司的事感兴趣,我是想,今天下午这个项目马上进行到实地阶段,要不问问小程总要不要过来看看?”刘秘书:“她看出您的用心,或许关系还能有所缓解。” 程景的手指落在文件上,她凝着白氏集团四个字,沉默片刻。 “你知道,白氏的人,我最是厌恶。” 尤其想起白赵良做的那些事,实在令人厌恶。 刘秘书道:“我明白,您都是看到白氏那个女人在火灾救过小程总的份上,这些年才留着白氏。” 加上上次包厢,要不是小程总说白新帮过她,就白幸幸做的事,白家这次都未必能保住。 “其实白新和白赵良那小人还是不一样的,小程总如果能接受,也不完全是坏事。再说,还有您盯着。” 程景顿了片刻,突然抬头:“橙橙被救的事,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刘秘书背脊一凉:“当然没有,这您放心。” 程季青在火灾被女人救起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连小程总自己都不知道。 包括白赵良也是不知情的,就是因为知道白赵良那小人性子,怕讹上程家。 不过程氏对白家的项目也多有支持,哪怕后来程兰去世,程景也没有将白家抛弃。 不过这里面是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她就不知道了。 程景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和程季青交流的方式。 她只能苦笑。 这时候便越发想念从前和程季青相互依靠的日子,那时,程季青放完学回来还会像孩子一样依靠在她身边。 会亲昵的叫她姐姐。 会对她谈天说地,说学校里的一切见闻,也会说学校里哪个女孩子最漂亮。 她会揉着程季青的脑袋,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尤其程季青将股份转让后,她几乎夜不能寐,付荣君那边气的不轻,她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挡住。 说来奇怪,每每做梦梦到程季青,耳边便总有付荣君的声音。 ——程景,你记住,不好好努力,将来我会把你妹妹送走。 ——你要是为她着想,就好好管好程氏。 梦醒发现,原来付荣君一早就知道谁是她的软肋。 她虽不想程季青和白氏的人过多来往,因为实在厌恶白赵良,但现在也只有试试了。 她什么都能忍,哪怕程季青要结婚,她也能忍。 却不能让程季青真的离她而去。 程季青接到电话。 “原本这个游乐园项目程总有点犹豫,但是今天想到您上次好像有点兴趣,所以问问您要不要再过来看看。”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兴趣了?”程季青撇了撇嘴,让她去玩儿还差不多。 “小程总,上次看您和白总聊的挺好……”刘秘书说:“今天刚好白总也要过来的,要不就来看看吧,程总也挺希望您来的。” 程季青拒绝的话都在嘴边,忽然想到白新最近在工作上很不顺利,是不是因为这个项目? 程景是犹豫要不要跟进?如果戛然而止,白新最近日子怕是不好过。 “您真的没兴趣啊……”那头叹息。 她思考了几秒钟:“也可以有。” 她现在培养一下。 … 这几天余岚请假,她也没找旁人,她其实挺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只不过这段时间和余岚关系处的还行,便留着了。 程季青直接上程氏的23楼。 刘秘书过来迎她,说程景还在见客,和白氏的碰面会还有二十分钟。 “白新他们还没来?” 刘秘书闻言,便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赖,只要程季青有兴趣,在程景那边她的日子也好过点。 她连忙回答:“应该马上到了。” 程季青点点头,突然听到程景喊她,办公室还有人,听到‘橙橙’的称呼,纷纷抬眼看她。 “你来。” 程季青走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短发女人从程景门口走出来。 身上是属于职场女性独有的成熟气质,在人群中亦能轻易突出。 女人脸上挂着周全的笑意:“这位就是小程总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程季青还未开口,程景介绍道:“橙橙,这是XM的周总。” XM她听过,因为创始人姓周,在外界也被叫做周氏,八年的时间规模已经排在北城前三。也是靠投资起家,实力不容小觑。 包括Y2项目,投资的三大家——程家,白家,XM周氏。 那人伸出手:“你好,我叫周郁舒。” 程季青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感觉那手微微用力。 程季青:“?” 诧异间,周郁舒已经收回手。 程季青以为方才是她的错觉。 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 程景将人送了几步,转身时,程季青从她的身后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看见周郁舒停下步子,在与白新交谈,她看见白新笑了笑。 “白氏的人来了。”刘秘书提醒。 程景便又回头看了看,然后对程季青说:“一会儿我陪你一起进去听。” 程季青来之前跟白新说过,所以二人在会议室门口见面的时候,没有大概的诧异。 白新抬手是请的姿势,让程景先进门。 程景没说什么,先行入内,接着白新和程季青对视一眼,前后脚进门…… 进门时,程季青感觉到手背擦到微凉的皮肤,是白新的手背。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程季青指腹卷了卷,去看白新,才发现白新脖子上戴着她那条蓝白色的丝巾。 莫名的,她感觉到一点愉悦。 这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这种条件下,她又生出一点刺,激的感觉。 -------------------- 第39章 这个碰面会最后的意义不过就是让程氏签合同,然后将项目敲下来。实际上,这个项目上白新找不出任何问题。 只是程氏不够积极。 白新来之前想如果今天不行,那就算了,她没这个功夫为一个小型游乐场去耗时间了。最近她事情够多的。 但收到程季青的消息——【你最近是因为和程氏的项目吗?我一会儿要去,有什么能帮的?】 于是,她觉得若程季青参与进来,这时间她也耗得起。 大会议室因为投影临时出了故障,改换到小会议室,长型桌子,能坐十几人,差不多能坐满。 程季青就坐在白新对面。 公司成员在做报告,白新的目光落在程季青身上。 当她说话时,程季青才会跟着‘大众’一起,转过来看她。 简直比她还要小心。 于是生了点莫名的心思。 程季青看过去,白新正就程氏提出的问题作出回答,她倒是真听进去一点,因为后面的ppt有AI实景,还挺不错。 加上白新有条不紊说话的音色,她一点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正认真听着,忽然膝盖似被什么温热有微硬的东西碰了一下,像是脚指头。她一怔,下意识抬眸,恰时对上白新的目光。 那双眼睛就算只是静静的看着,也会让人感到一丝魅惑。 然后膝盖又是一下。 程季青:“……” 程季青呼吸一窒,脑子有刹那的空白,耳朵热的离谱。 她觉得自己那沉着冷静的形象,总有一天要被白新搞没。 “热?”程景忽而侧头低声问她。 程季青同时感觉到白新在她膝盖上的脚指头,往腿上递了一寸,只是一寸…… 程季青的手掌在桌上五指用力,猛地咳出声,都还没来得及应付程景的问题。 她的咳嗽让白新的声音也稍稍停下来:“小程总没事吧?” “……” 有没有事你没点数吗?! 程季青回答:“……没,嗓子有点不舒服,白总……你继续。” “好的,那我继续。” 白新面色自若,腰背靠回椅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不是那个继续! 程季青怕白新误会是继续磨她,收腿的念头起,膝盖上的脚趾便移开了。 程季青这才想起对身旁的程景摇了摇头,然后扭开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两大口。 她现在明白,白新身上确实是有些反派的特质在的。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就只论胆大这一点,在场诸位都是妹妹。 白姐是真野啊。 每每在这时,程季青就觉得自己像水里的一条鱼,随时都可能被钓起来。 在这方面。 白新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后半程程季青压根没有怎么听进去,总觉得腿上还残留着白新的温度。 白新身上不是早上那天淡蓝色长裙,而是一套通勤衬衣加灰色A字裙,脖子里系着她的丝巾…… 程季青思绪一顿,脑子嗡的一下——忽然想起刚才进门时,白新腿上穿着肉色丝袜。 那条穿着丝袜的腿,就在着会议室里,在十几人同时存在的桌下…… 她即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新鲜刺,激。 可恶的人‘性’本能呐。 白新神情淡淡,左边脸颊的梨涡只在无人注意时,浅显露出。 尤其看到程季青粉色的耳尖。 程季青的五官并不娇软,甚至在光下下会有深邃感,但凡她冷下脸便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可偏偏比她脸红的次数还多,这样的反差,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反差——白新双眸微微幽暗。 看着看着,白新的视线忽而递到程景脸上,她眸光微微一顿。 程景坐在程季青右手边,她发现程景时不时会去看程季青的反应,那种注视让她感觉到……一丝不舒服。 - 会议的时间一个多小时。 本来是走过场,不管程景问什么,她都会向着白新。 因为她相信白新的眼光。 结果没有意外。 程氏和白氏的这个项目算是顺利敲定,程季青一个外行人,担了个虚无的总监名头。 结束时时间是下午四点多,程景的意思是一起吃顿晚饭,按理说程季青会同意,不过她想到晚上答应要给白新煮排骨粥。 她跟程景说下次。 程景看到程季青今日的态度,没有什么异常,最重要的是程季青说要接下项目试试。 那天晚上她去找程季青,质问为什么要转掉股份时,程季青说并不是为了离开,只是因为想这么做。 这话当时她是不信的,现在她信了。 程季青准备下楼,给白新发了一条消息:【我先回去,还是等你?】 程季青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上了车收到白新的消息:【等。】 看完消息,程季青把空调打低一点,打开音响,正好是音乐频道。 … 23楼。 气派宽敞的总裁办公室,白新坐在会客沙发上。 程景:“我很欣赏白小姐的工作能力,游乐园的项目交给你和橙橙我也比较放心,希望今后白小姐也不会让我失望。” 这话算是在点白新。 工作做成了,是你和我妹妹一起做的,如果做不成,就是你让我失望。 白新心底冷笑,若非话里牵扯程季青,她会连程季青一起骂了。 “程总放心。” 她减慢语调,幽幽道。 程景并未听出什么,道:“听说白氏参与Y2的核心人员走了好几个,白小姐,所以你要知道,我不是看中白氏的能力,是因为我妹妹感兴趣。” 白新望着桌上冒热气的水,道:“我明白,不过程总对我们白家应当是一直不看好吧?居然还能一直和我们合作……” 程景对上白新的眸子,一个冷厉,一个冷寂。 白新:“我的意思是程总一家真是心善,我们很感谢。” 隔了片刻,程景站起身:“没有别的事,就不送了。” 白新临时前,程景在她身后又道了一句:“还有一点,希望你能记住,之前你和橙橙的事虽是流言,但我依旧不希望你和橙橙在私下见面。” 白新背对着程景冷漠而不屑的勾起唇角:“如程总所愿。” - 白新从负一层电梯出来,一眼便看到程季青的车。 手机震动起来,看了眼来电——舒。 她先朝自己的车走去。 车内闷热异常,让她皱起眉头,汽车在高温下发出的味道很不好闻。 “喂。” “会结束了?” “嗯,什么事?” “没什么,问问你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唐佳也来。” “不了。”白新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问:“今天怎么去找程景?” 周郁舒在那头点了烟,说:“在外面碰到了,受她邀请上去看看。” 白新淡淡应声。 “最近白赵良的日子不好过吧?如果白氏Y2的核心人员持续减少,未来白氏整个项目的说话权都会大打折扣,白赵良好不容易要靠这个项目把白氏拉起来,现在稍有不慎,说不得以后还得被程家当狗看……哦,现在还多了一家,我们XM。” 程景方才的话还言犹在耳,白新脸色漠然:“即便白氏废成这样,白赵良在程景那里也早是垃圾,可程氏依旧没有把白氏踢开。你觉得程家这么做,会只是因为我帮过程季青那一次么?” “你还是怀疑白赵良那里可能也有程家谁的把柄?” “是。” 准确的说,她怀疑程家和白赵良之间,是相互都有把柄。 白新侧头去看车窗,她其实看不见程季青的车,只是单纯朝那个方向看。她道:“而这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之后。” “白赵良那里有没有可能问出来?” “你不了解他。”白新道:“不到绝路他不会说实话。” 沉默片刻。 周郁舒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对了,过两天是阿姨的忌日,到时候我陪你上山一趟?” “不用,你知道我习惯自己去。” 周郁舒闻言倒也没有多说,白新听到那头烟的声音。 周郁舒道:“今天见到程季青,确实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白新说:“都这么说。” “还有谁?” “唐佳。” 周郁舒:“嗯,不过说起来,百闻不如一见,程景对这个妹妹确实真好。” 白新敲在方向盘的手指一顿,不知为何,想起程景在会议室看程季青的那个眼神。 … 北城区的奢华平层里。 电话挂断,周郁舒指尖一弹,将打火机推给对面唐佳。 唐佳将醒好的酒放在桌上,一人一个杯子倒了半杯,而后抽出一支烟,点燃:“连我都好奇,程家那晚大火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周郁舒隔了半分钟,缓缓道。 “那天白赵良和曼姨一起去的程家,可意外大火之后,程家的人和白赵良都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只有曼姨……到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 “我记得你说过,当时程家是看中了曼姨名下的地皮。” “看中那块地皮的何止程家,在早之前,白赵良就已经看中了。若不是为了那块地皮,怎么可能死乞白赖和曼姨结婚?” “火灾的时候,白新已经十三岁吧?也就是这十几年时间,白赵良都没有得到那片地皮……”唐佳佩服道:“一时间不知道说谁忍的更厉害。” “陆姨也不傻,让白赵良签了婚前财产协议,所以就算死了白赵良也拿不到一分钱。但如果不是发现白赵良和周萍出轨,或许这地皮就真就心软给白赵良了。” 火灾之前的那段时间,正好是白氏临近倒闭的重要时候。 而在这之前她和白赵良已经分居了两年。 后来程氏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陆曼有这么一块好地儿,于是找到白赵良,说愿意以高处市场价的价格收购这块地皮。 所以白赵良才有厚颜无耻去找了陆曼。 陆曼恐怕是心软了,还真跟着白赵良去了程家,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周郁舒那时候和白新差不多大,家中是个小企业,也曾对这块地皮有过想过,但是知道对手是程家之后就断了念想。 只是陆曼对她妈妈很是欣赏,二人私交不错。 “我和白新在一所学校,那天因为曼姨突然有事,我妈妈把白新带回我家。说好了九点来接人,却再没有等到。” 周郁舒想起当时的情形,又点了一支。 烟雾遮住了视线,记忆却尤为清晰。 凌晨的时候新闻就已经满天飞,她跟着妈妈一起把白新送到医院。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白新哭。 从那天之后,白新就开始慢慢变了。 “难怪她无法释怀。” “火灾是意外,可意外中就不会发生点别的吗?不怪她怀疑,实在是白赵良太过心急,曼姨还在医院,白赵良就在打听地皮的事。”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过陆姨。” “是啊,谁能想到陆姨早在发现白赵良出轨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保密协议,无论将来这块地怎么变动,受益人只有白新。在白新成年后可以全权处理。” 不过白赵良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协议是委托专门的机构,所以表面上陆曼早就背着她把地卖给一个挂名商人。 白赵良只知道,那些钱有可能在白新那里。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因此白赵良明明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还要把人接回去,实际上是为了那笔钱。”唐佳摇摇头,一时间觉得这些豪门事真是堪比小说:“这哪儿是小人,简直就是人渣啊。” 表面还装作一副君子的模样。 “狗东西。”周郁舒骂。 “但是程家再怎么也不至于为了一块地皮,做什么吧?” “是不至于,但谁又知道没关系呢?程家那时拿白氏破产威胁,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而且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有程家的人和白赵良知道。” 周郁舒顿了顿:“但白新肯定,曼姨的死和白赵良是有关系的。” “怎么能肯定?” “她见到了曼姨最后一面。” 所以。 白新怎么可能释怀? 怎么可能不恨? 然而白新分化晚,偏偏分化后还身体特殊,成为了罕见的3Somega。自身都难保,随时都可能死在路边。 一个未成年能做的了什么? 只能被白赵良带回白家,然后她发现,人生的困苦才刚刚开始。 原来除了周萍,白赵良还有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女儿。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白赵良在娶曼姨之前就和周萍结过婚。完全是因为地皮才离婚另娶,在和曼姨结婚的那段时间,私下还和周萍来往,生了一个孩子。” “结果贼喊抓贼,反过来说曼姨是第三者,还到处说白新是野……” 太过难听,唐佳说不下去了,这些事她从来不了解,难怪白新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只听说白新年少时过的不好,周萍有时候更是冷饭冷茶,甚至动过手。 却没想到这家人能恶毒到这种程度。 白新要面对的威胁太多,她整日整夜生活在噩梦里,生活在不安中。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就这么隐忍了几年。 最后找到他们周氏。 找来的时候白新18岁,聪明果决,和周氏谈判没有一点怯场。 她提出愿意拿地皮的三分之一出来,送给周氏。 只需要让她在幕后,除了重要决策,其他都可以交给周氏来打理。 要知道,当时那块地皮市值已经快六个亿,更别说十年后的现在。 后来就有了现在的XM。 对外的第二张脸,叫做周氏。 客厅里沉默下来。 周郁舒和唐佳和白新都不是第一天认识,也知道白新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如今哪怕拧断骨头她也未必会哭。 冷漠甚至冷血。 只信自己,偏执隐忍,同时又狠辣无情。谁招惹谁早晚倒霉。 可这样的人,却让她们这两都沉默了。 “我今天见到了程季青。”周郁舒将烟摁灭,笑了笑:“利用程季青制药的事我知道,但白新把蓝旗让给程季青我想不明白。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想问什么?”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有吗?我也不清楚。”唐佳推了推眼镜,抽完最后一口烟:“你直接问她。” “算了吧,她也不会说。” “不过白新和程季青走近,恐怕也有程氏的关系。” 程季青可是程氏的宝,程景如此宠爱,又在知道程季青好操控的时候,白新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其实唐佳知道周郁舒担心什么。 说来说去,一开始都是利用,既然是利用,就应该纯粹。 白新不是那种冲动拿公司项目开玩笑的人,蓝旗十几个亿的说让就让了,事后还投钱让安在程氏内部的股东吃下那5%的股份。 也许白新有盘算。 但真的没有一点情感在里面?只怕不然。 尤其她上午见过白新,自从和程季青接触后,白新身上有一些东西正在慢慢改变。 周郁舒是担心白新动了情。 她不知道周郁舒对白新什么感情,但肯定比她和白新的友情深。 唐佳战术性渴了口水,没有戳破,只是平静而委婉道:“或许一开始是有一点吧。” 现在嘛。 不管是什么利用,都不好说。 理性的说她和周郁舒一样,希望白新不要动情,一旦气球戳破,两败俱伤。 感性的说,她希望白新能够感受一下爱的感觉。 爱也好,被爱也好。 程季青是个不错的人。 当然,后面这些话她没有再和周郁舒聊。 - 程季青等了十几分钟,目光从手机移到副驾驶的购物袋,里面还有一小束SA送的玫瑰花。 闷热的车库呆了两个小时,竟然还栩栩如生。 她伸手摸了一下,空调吹了一会儿,花瓣带着冷瑟的凉意。 忽然,副驾驶从外打开,一袭清淡的香气进来。 “你再不来我就先走了。” 白新看过去:“为什么?” “再等一会儿都下班了啊。”可能会被人看见。 说完听到白新淡淡的嗓音:“你好像比我还介意被人看到。” 程季青不服,脱口说:“……我介意是为了谁?白小姐你的良心怎么又没了?” 白新被怨怼的语气惹的轻笑一声,程季青好似总能轻易的将她的不快赶走,哪怕只是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语气。 白新道:“嗯,毕竟小程总今天特意来帮我。” 程季青已经把车开出去,接话说:“所以注意态度啊。” “别人送的?” 程季青看了眼,见白新从购物袋拿起那一束玫瑰,说:“买衣服,店里送的。” 白新打量了片刻,放回去:“什么衣服?” 程季青说:“裙子。” 程季青没有看到说完这话时,白新眼底拂过的意味,她将玫瑰放在腿上,从袋子里拿起裙子。 第一眼,她先看到V领。 系带的挂脖黑色长裙,胸口的位置有一些细小的黑钻,在车外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一条黑色的银河。 高开叉…… “礼服?” “不是,探戈舞裙。” 白新眸子转了转:“你要穿?” “嗯。”程季青思考一瞬:“有点情况要穿,等过两天跟你说吧。” 白新的指尖在裙子领口的黑钻上摩挲,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追问。 黑钻有些扎手,面料倒是垂顺。 红绿灯的时间,程季青发现白新看着裙子不知在想什么。 问了一句。 “你喜欢吗?” “喜欢啊。” 程季青喉咙里‘那明天也给你订一条’还没脱口,看见白新将裙子放回去。 接着拿起玫瑰花,玫瑰花底下的小刺将丝袜勾出丝来。 莫名觉得那丝缠人。 她顿时想起在会议室的事,收回视线道:“白老师,你下次别再那么搞了。” “搞什么?” “……” 我!搞我行了吧? 程季青心里吐槽,面上演的平静:“那么多人,你胆子还能再大点么?就不怕被人发现?” 白新说:“你不是演很好?” 只是咳嗽声音大点,耳朵红一点。 “那是我临场经验充足,谢谢您。” “临场?你跟别人也这么做过?” “……” 怎么得出的结论? 程季青微微一笑,礼貌道:“再没有比你更野的了。” … 程季青和白新回到南景。 家里的空调都是定时开定时关,因此回来屋子里便一片凉爽。 别看下车到上楼也没多久,这天气也能蒸的人一身热汗。 程季青把装裙子的袋子放到玄关,先去倒了两杯水,给白新递了一杯:“你先去洗还是我先?” 白新抿了一口:“穿给我看看。” 她下巴往玄关点了下:“裙子。” 程季青:“现在?” 白新:“不行么?” “身上都是汗。” “那你先去洗,我等你。” “……”在店里试衣服也没觉得什么,白新让她穿,她就会想那V领是不是太暴,露。 程季青只想了一瞬,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去。” … 程季青洗完澡出来,白新身体微微陷进沙发里,手拿着支玫瑰,一手拿着非修剪用的剪刀。 就看了她一下,便又垂下头继续剪。 看起来也没有很想看她穿那条裙子。 程季青回到房间,将头发挽起来,但是很快发现自己忘了一样东西。 因为她不怎么穿裙子,穿也是长裙,所以南景这边没有准备安全裤。 反正就给白新看一眼,也没什么。 程季青换上裙子,屋里有一面可移动镜子,她在镜子前看了几秒钟,和以前的走红毯的礼服比起来,这点程度其实还好。 主卧的门打开。 白新手里的那支玫瑰刚刚修剪完,拿了之前的一支,捏着两支在比较。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撩起眸子,继而停住。 程季青头发挽着,V领不算很深,但黑色布料与白色极致碰撞,程季青其实一点不算小。 而且弹性很好…… 程季青的比例是她见过的最喜欢的,腰身被黑色一束,劲瘦纤细的惊人。 往下便是优越的腿,那舞裙很长,遮住了。 不过并不影响,因为她能看到高开叉的裙子边缘,从腿到脚踝的那一段如玉的皮肤。 和礼服约束的高度不同,舞裙的叉开的更高。 她在舞会见过探戈舞,见过别人穿这样的裙子,却没有想过,有人能穿的如此漂亮。 程季青身姿傲然,她拥有绝对自信的资本。 程季青被那目光灼的有点热,却潜意识涌起一丝傲气与欢悦。 她好歹也是在全球最美女星榜前十的。 程季青抬了抬下巴:“看好了吗?” 白新说:“没。” 白新缓缓眯了眯眼睛,她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支满意的玫瑰,缓步走向程季青。 “程季青。” “怎么了?” “这身衣服你要在哪儿穿?” 刚才在车上白新没有追问,她以为便是真的不会再问。程季青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白新,声色惯常温和:“不是说过两天跟你说么?” 她想事情再确定一点,再跟白新说,现在说她要去试镜拍戏,有点突然。 白新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她垂眸,目光在程季青心口停留,抬手,捏着玫瑰花枝干,玫瑰花苞从程季青高叉旁的腿侧——自上而下的扫。 玫瑰花瓣微凉柔软的触感,让她腿上肌理微微发紧。 “就这样穿给别人看?” “……” 白新歪了下头,将那高叉的程度看的更清楚,她是指程季青没有穿安全裤这件事。 同时玫瑰花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往裙内偏了航线。 程季青感觉裙子下摆被玫瑰花撩开一瞬,她身体微热,将那朵玫瑰花抓住,拧了下来。 “我还没准备周全,这不是你让我穿给你看一下么?”程季青知道白新的行为是故意的,就像那天下雨在阳台碰她的搭扣,就像在会议室…… 白新松了手,玫瑰枝干掉在地上。 她不知道程季青突然买这个做什么,探戈在她印象里都是双人的,这么一想,白新往前一步道:“这么乖?” 程季青闻言,就像大人对小孩儿的赞赏,还带着一丝揶揄。 她心底轻‘啧’一声,这是想完全拿捏她。 不过就像白天思考的那样,白新总是站在主导的位置,并且是真的觉得她能被她完全影响——虽然她的确很容易被白新影响。 但也不能一直被动‘受欺负’吧。 程季青眼神暗了几分,她的手里还有那一朵无辜‘献身’的玫瑰花。 她与白新凝望片刻,忽然低下头,看向白新的锁骨。 白新的衬衣开了两颗纽扣,丝巾已经取下,因此能看到omega白皙深邃的锁骨。 她抬手将那朵玫瑰放到白新的锁骨上:“挺好看。” 落下时,她的指尖无意碰到白新的脖子,就像白新用穿着丝袜的脚趾碰她膝盖那样。 白新想,这算是一报还一报么? 白新吸了口气,却不退不避,不知是鼓励还是想看看程季青接下来要做什么。 下一秒,她的呼吸骤然一紧——程季青俯身靠近脖子,呼吸却是朝下,吸气时,像是在闻白新锁骨上花的味道。 除了热度高昂的气息,没有一寸皮肤碰到白新,白新却被程季青的靠近,弄得心口起伏。 程季青语气温软:“以后别乱撩拨知道吗,瞧,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 第40章 二人都穿着拖鞋。 程季青比白新高的那几厘米在这时显出了优势,她直起身,狐狸眼微垂下去,从白新的角度看来,往常的温柔去了大半。 这样的程季青在她面前不常见。 她的脖子里仿佛还有程季青的呼吸,玫瑰花因为衬衣领的关系,还停留在锁骨。 玫瑰花是微凉的,她却觉得热。 白新抬眸:“谁说我受不了?” 她偏要反驳程季青那句——瞧,这就受不了了。 程季青闻言,褐色瞳孔又暗了一分,她看得出白新是故意挑衅,以往她也就退了。 但是今天不知怎得,她非没有这个念头。 “是吗?”程季青轻描淡写的说:“那白小姐……你的呼吸稍微收敛一点。” “这能说明什么?” 白新反问。 程季青凝了几秒,低低应声‘嗯’。 声音微微延长,有些不同于温柔的低沉。 “那这样呢?” 程季青说完再度垂首,她的唇离白新的脖子只有咫尺距离,她看见omega的腺体处微微鼓动。 呼吸喷到白新腺体的刹那,白新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仿佛借力一般。 她甚至还未碰到。 程季青再低下头,瞧着是要继续靠近脖子的样子,她感觉到白新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在加重,耳边也是白新吸气的声音。 然而她的头发扫着白新的头发,往下错开,下巴在白新脸颊擦过。 从白新的感知,程季青从脖子在靠近锁骨。 她屏息以待,没有等到唇落下,程季青只是咬着那朵玫瑰花,缓缓直起身,什么也没做。 白新被两次靠近又离开,程季青与她过高的配适度对她本就有天然的吸引力,更别说她这个时期,还是双重感知。 只是这样简单的,连触碰都没有的招惹,就能轻易突破她的平静。 白新有种看到闻到,却没吃到的不畅。 从心理到身体的不畅。 程季青看着白新脸颊红润,气都不匀的样子,Omega的手还紧紧捏着她手臂,她倒是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让你野。 还治不了你。 程季青:“不是受得了?” “所以你这是在欺负我?” 是质问,却丝毫不冷。 程季青笑了声:“我欺负你?我要真欺负你,你站得住么?平时都让着你呢。” 白新还真有点脚软。 “谁要你让了?” 程季青脱口道:“那你有本事别哭啊。” 白新:“……” 白新立时一个眼神看去,有点凶,却不是带着怒火的那种凶。就是小猫儿被戳破什么时,爪子伸出来碰你一下。 像是警告,也像是娇嗔。 程季青把白新稳住,让人站定:“行了,还要不要吃饭了?去洗澡,我换衣服煮粥。” 没那气息在脖子里,白新稍稍恢复,她凝着程季青问:“小程总,撩拨完就走是什么作风?” “还能什么?渣呗。”程季青道:“结婚的时候我不就让你小心了?” 说完冲门口的人微微一笑,然后把人合上送客。 白新望着紧闭的房门,咬了咬舌尖,抬手摸了下还有些微燥意的脖子,她幽幽的想——程季青,你可千万别犯我手里。 最好祈祷你的躁动期这辈子都不会来,否则,等着瞧。 白新在心里不悦的想。 … 熬粥需要点时间,程季青准备炒两个小菜,冰箱里的菜还是上次余岚买来的,现在所剩不多。 正好白新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她问:“胡萝卜土豆小青菜,你要吃什么?” “胡萝卜。” “哦。” 白新进屋稍稍收拾,出来时程季青就在半岛台的水池边洗菜,她走过去从盘子里拿了胡萝卜,然后是菜板,刀具。 程季青不惊讶,白新在这里偶尔也会下厨。 她便去转身去里头看了看排骨。 很快,屋子里响起切菜的声音,排骨粥的香味也渐渐蔓延开。 在这个时间段里,程季青和白新都涌出一种难言的情绪,这种情绪令人舒适,放松,安全,让她们久违的产生了家的感觉。 半小时后,二人相对坐在半岛台边上。 程季青给白新盛了一碗递过去,白新看了眼程季青的碗里:“这么少?” 是指排骨也是指饭量。 程季青总是吃的很少,吃东西慢得很,细嚼慢咽,姿态非常漂亮。 白新想起过去见到的那些女明星,虽不比程季青好看,但习惯倒是差不多。 “嗯,我习惯了。”程季青把碗里一块样貌极好的排骨放到白新那儿,说:“你嘴皮都白的,多吃点吧。” 这话是真的,自从她见到白新以来,那唇色就一直这样,粉白色的,不涂口红时,总是看着有些病态。 程季青问:“你是不是贫血啊?” 白新回答:“一点。” 程季青心道难怪。 “白小姐,身体是自己的。对自己好点,晚上早点睡觉,多吃点饭,多运动。” 最后一句也是提醒她自己,穿过来之后,懒怠一阵子,最近也没有锻炼。以前在现实世界,就算没时间出去跑步,也会在家里做做瑜伽。 保持良好身体状态。 程季青其实还有一堆想提醒白新,尤其那作息实在不健康,有时候她都感觉这个人都不要睡觉的。 “我不是要烦你啊,就是说你要爱惜自己。”见人没说话,程季青温声道。 白新顿住,抬眼看了看程季青,说:“嗯。” 只是太久没有人跟她说这些。 程季青说;“你喜欢什么运动?以后要是有时间跟我一起做运动吧。” 白新一顿,程季青紧随其后也是一顿。 成年人的沉默,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让文字拥有第二种完全不同的含义。 “比如跑步什么的,也挺好。”程季青佯装无事发生,自然补了一句。 白新唇角嘴角勾出一抹不太显眼的弧度,随即缓缓道:“好啊。” 排骨粥很好吃,胡萝卜很好吃,空调温度正好。 白新咬了一口排骨,她视线在墙上蔚蓝大海的油画上,她现在的心情倒有些像看见大海一样。 舒适。 程季青看看对面的人,吃的挺香,她无声笑了笑。 吃了没一会儿,白新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程季青很清晰的看到,白新在看到来电那一刻,抿直的唇。 白新接起电话。 白赵良在那头和气的说:“小新啊,我突然想起来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面色冷下来,等着白赵良的后话。 “原本要和你去墓上看看,但临时有要事,我给你打了点钱,你看需要什么帮爸爸备上一份,今年我就不去了。” “往年你也没去吧。” 白新今日没有跟他周旋的兴致,她道:“我妈的忌日我会管,你顾好自己就行。” 白赵良:“好吧,听说今天在程氏的工作做的不错,我很欣慰,幸好家里还有你能帮忙,好好做,将来白家还不都是你的。” 白新冷笑一声:“你舍得,我怕周萍舍不得。” “我知道你对上次的事还有情绪,改天我们好好聊一聊,现在我一会儿还有个电话要接,就先不跟你说了。小新,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白新淡淡挂断电话。 只觉得心里作呕。 她能忍这么多年,在这方面也是比不上白赵良的,那张伪君子的嘴脸,十年如一日的戴在脸上,时至今日,在她面前还在伪装。 白新没了食欲。 她抽了一张纸巾,对程季青说吃好了。 白新脑子里还能回想起那个晚上,长长的医院走廊,一片嘈杂,身后监护仪笔直而冷漠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她去找白赵良,听到白赵良问:“我们还没离婚,现在要是人死了,这块地皮是不是就在我的名下了?” 白赵良大概察觉到她,回过头来。 她眼睛肿的厉害,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说:“人已经死了。” … 客厅里。 白新从椅子离开,又恢复了凉寂的一面,冷瑟说:“我先回房。” 程季青听了个大概,妈妈的忌日,白家又是那样的情形,白赵良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履行过父亲的职责。 连忌日都不肯陪白新去见一面。 白新心底恐怕也伤心。 程季青并不知道白赵良和白新之间真正的隔阂,只是单纯的想安慰白新。 “白新。” 程季青喊了一声。 白新定住脚步回头,听程季青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的。” 白赵良不陪白新,她不忙,她可以陪。 程季青的目光很纯粹,不属于年少的热烈,却足够温暖人心。 白新盯着那双眼睛,默了默:“好。” - 晚上十点多。 白新回了房间就没再出来,程季青便也忙活自己的事,她找了几个比较能抓人眼球的探戈舞片段。 没几分钟便把动作扒下来,她重新套上探戈裙,对着镜子练习。 就是地方有些受限,不方便伸展。 雪白的腿跟着微弱的音乐,从开叉的裙笔直伸出来,程季青思绪缓了缓,她想起那朵玫瑰在皮肤划过的触感。 想起白新呼吸不匀抓着她的模样。 也想起靠近时,omega脖子里那诱人的味道。 程季青呼出一口气。 十点半的时候,程季青换下衣服上了床,刚躺好,手机微信响了两次。 是宋呤。 【程季青!酒店过几天要开业了,你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程季青想了想,好像大半月前才说这事儿,这么久就要开业了? 她答应过的,便回了:【行,那这两天我看看时间。】 宋呤:【我爸说这个酒店我要是做好了,以后每个月给我多加五十万零花钱,到时候姐姐带你吃香喝辣。】 程季青:【改天姐姐教你好好说话。】 宋呤:【略略略.JPG】 宋呤:【你最近怎么都不出去浪啦?】 程季青摸摸佛珠,回道:【一心向佛。】 宋呤:【?】 宋呤:【秦语芙对你的打击这么大呢?】 程季青:【?】 程季青:【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发了一句睡觉了。 宋呤:【这才几点?夜生活刚刚开始,嗨起来!!!】 宋呤给她发来一段语音,点开便是吵杂的DJ声,显然是在酒吧里。想想也是,20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正是玩儿的时候。 说起来她没怎么去过酒吧,她拍戏前没那个资金去玩,有钱后当了艺人,跟朋友去过一次,第二天就被传出谈恋爱的绯闻。 她不喜欢麻烦,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光从声筒里杂音太大,程季青嫌吵,嫌弃的发了一句:【熬夜脱发,劝你不要熬夜。】 程季青放下手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拍戏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这段时间都能准时准点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伸手将灯揿灭。 屋子里还是照常留了一盏落地的照明灯,她不喜欢太暗,这个习惯也是从年少那个恐怖片开始的…… 程季青迷迷糊糊睡过去。 - 客卧里。 白新身体不太舒服,看完电脑上一封工作邮件后,将电脑合上放到一旁。 她摸了摸脖子,小包微微凸起,有点热。 看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程季青必然早已经睡下。 她将大灯关上,闭上眼,企图让自己平复下来。 然而一躺下脑子里都是程季青穿着那身探戈舞裙,俯身在她脖子里的画面,alpha的桃花酒信息素非常浅淡,却如同刻进她的呼吸里。 玫瑰花差一点就要划进裙子。 白新每深吸一口气,脖子的跳动便越烈。 隔了十分钟,她放弃一般的按亮昏黄的床头灯,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写着英文的方形盒子。 白新穿着墨绿色的丝绸睡裙,被汗水染的不像话。 灯还未关。 纱帘开了半尺的缝隙。 深夜里,蝉在微弱的低鸣,她的窗口还放在前两日下雨买的百合花,就放在玻璃瓶里,花枝尽数浸在瓶内水中。 白新咬唇睁开眼睛,忽然想起程季青说她哭的事。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程季青嘴里的哭,她不承认那叫哭,生理性的眼泪,怎么能叫哭呢? 隔了一会儿。 白新吐出一口浊气,燥郁难安的将脏掉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尝试过更好的,更甜的,谁还能受得了费力而无能的苦? 由奢入俭难…… 对她来说,程季青就像一块干净独特同时美味香甜的蛋糕,蛋糕上浇了一层昂贵优雅的桃花酒。 这个味道完美的符合她……的口味。 所以她有耐心。 但是现在,没有。 她厌烦双重状态带来的需要与易感,即便她自己一身汗也未觉得松快多少,远远不及程季青那一下。 白新将盒子丢回抽屉,她情绪糟糕的下床,连拖鞋都烦的不想穿。 几步走到程季青房门。 -------------------- 第41章 程季青以前都是一个人住,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和白新协议结婚后,想起来会锁上。 今天没有锁。 门把手扭动了一半,白新忍着停下来,她抬手敲门。 一点多的深夜,只有微弱的照明。 怕晃了眼睛,只打开了橙黄色的床头灯。 程季青顶着从睡梦中被拉起来的困倦精神,呢喃了一句:“怎么了?” 也没等到白新回答。 程季青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过去,一开门,就对上白新满眼的水雾。 瞧着哭似得。 她吓了一跳,定睛看,只是因为光线昏沉造成的假象。 但那额头的细汗,与烦躁不满的情绪,却是真的。 她一下清醒起来:“你不舒服了?” 程季青低头看到白新小巧精致的脚:“怎么鞋都不穿啊。” 白新仿若未闻,身体的烦躁让她近前一步,却不如以往那样直接抱上去,而是两手去捏住程季青腰侧的衣料。 程季青也没有退开,之前有两次白新很晚回来,也因为不舒服过来找过她。不过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不适。 程季青问:“要抱吗?” 白新没说话,只是拽着衣服将人往她的方向扯了一点。 微弱的,却充满肯定以及,暗示。 这个动作时,白新的目光一直凝着程季青,她的额上有些湿,刚才在房间出汗后似脱水一样,她的唇略显干涸。 她舔了下唇,嘴皮登时有了短暂的水润色彩。 粉红的,被水滋养的百合颜色。 程季青青筋往外冒了一瞬,此刻当真半点睡意也没了。 程季青往下咽,心里做了几个建设,然后将白新拉进怀里,轻轻抱住。 白新闭上眼,贪婪的吸食着桃花酒的味道,那酒香偶尔不似桃花,更似曼陀罗。让人上,瘾。 今日的拥抱,压不下她的燥。 程季青能感觉到白新身上汗水的热度,让她也从平静缓缓烧起来,她听见白新在她怀里,嗓音低微道:“程季青,再给点别的吧?” 空寂的屋子里,程季青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女人的声音太致命了。 是为思考拖延那一两秒时间的,明知故问:“还是不舒服?” “嗯。” “那……”程季青回答的同时才开始思考,那——怎么做呢?在某种克制中想到那时在车里的事。 “我帮你揉揉?” 虽然不达预期,但这是程季青第一次主动提出来。 白新:“嗯。” 程季青单手抱着,抬手,微凉的指腹落在白新脖子的腺体上。 她一碰上去便能感觉到,那里跳动的热与幅度,竟然和她的心跳频率是一样的。 她也能感觉到白新的气更沉,脚更软了。 不过十几秒钟,白新力气便已然流失殆尽,她只能托着白新的腰。 “你怎么这么……” 程季青后面话没好意思说出来,白新的敏,感程度,高的惊人。 白新那点体重都在程季青那儿,索性程季青力量极好,能轻易稳住她。 隔了片刻,白新咬着牙,明明空调开着,却一点也不凉快。 她抓着程季青的手,让动作停下。 “算了……” 程季青顿住。 白新紧皱着眉头,拉开与程季青的距离,脚上无力的原因险些摔下去,幸好程季青动作快将人又拉回来。 橙黄光线下,照不出程季青绯红的脸色,她尽量让嗓音听起来冷静:“还是不行吗?” 实则低哑如含沙。 白新眼尾都在打颤,她不说话,不反唇相讥,不冰冷阴霾的样子,程季青偶尔分不清什么时候是伪装的本性,什么时候又是真实的脆弱。 但不妨碍她的心在动摇。 程季青眼神暗了暗,捧着白新的侧脸‘迫使’人露出脖子,然后俯身:“我不咬进去。” … 临时标记的依赖性太大,不是不得已的情况,程季青不会再轻易去做。 晚上在门口,白新对她靠近脖子时的反应,很强,烈,所以她才想试试看。 只是在外圈,白新能不能好受。 白新的手重新抓住程季青的衣摆,力气都耗费在手上。 几分钟后。 白新身体发抖的靠在程季青怀里。 程季青双手抱着白新,她们还在门口的位置,只不过白新完全没了自主能力。 “我抱你回房?” 隔了几秒,白新摇头:“洗澡。” 程季青:“嗯。” 她刚要把人抱起来,白新却借着程季青在后腰手臂的力道起身,微微后仰,下巴稍抬的姿势。 仰起时,墨绿丝绸外套滑下来,露出圆润光洁的肩膀,锁骨更加清晰。头发因为动作散开,贴近脸颊的发丝挂着汗。 红唇微张,紧涩气息,眉眼如画一样美的不似凡人。 程季青想,即是不化妆,白新也不是一直那么苍白的,在某些时刻,白新比那朵红玫瑰还要娇艳红润。 昏黄的氛围下,这样的美,一眼便是万种风情。 “怎么了?” “看看……你的表情。” “……” 程季青不确定方才白新突然看来时,她是什么表情,无端的竟有一丝慌张。 白新的眉心已然舒展大半,她睨着程季青勾了下唇:“你也出汗了。” 程季青道:“……所以你洗快点,洗完让我。” 她俯身将人抱起来,白新软软靠着,听着程季青的心跳:“你知道我的意思。” 程季青不说话了,抱着人往洗手间走去。 怕人站不住,程季青从客厅拿了一把椅子进去。 … 白新出来时,程季青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水。 “你去洗吧。” 奶盐沐浴露的香氛揉进程季青的鼻息里,她侧头,见白新能自己回房,点头回答:“昂,你快去睡。” 白新确实累了。 她看着程季青:“晚安。” 程季青一顿,想起小时候做了好事,虽没有夸奖,却得到了表扬式态度。 她道:“晚安。” 白新没再说什么,进了房门。 程季青喝水抿了抿唇,把方才美好的触感藏起来,她想,自己只是在履行协议——可是这早已不是协议的范围。 她在默许白新越界,她自己也在越界。 想了一会儿。 程季青起身,拿了干净的睡衣,走进洗手间。 沐浴露的味道,是omega使用沐浴露后的味道,她看着莲蓬下那把椅子,脑海中自动浮现白新坐在那儿的画面,她脸又热起来。 尤其她们见面的第一晚,白新也是坐在椅子上的…… 程季青及时打住。 以前她那儿会动不动就生出这种念头?自从和白新接触之后,她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感觉自己正在去往另一个隐藏的‘好,色’领域,并且将来会在白新同志的带领下,越发精益。 程季青已经是半放弃的状态,她选择顺其自然。 只是瞧着那椅子,程季青牙痒痒的,把椅子拎出去。 衣服丢进脏衣篮,笔直的腿走进浴室里。 这一晚,程季青花了不少时间洗澡,也花了不少时间入眠。 - 之后两天。 程季青将精心录好的视频,以及照片和自我介绍,按照剧组要求的格式以邮件发出去。 她加过选角小助理的微信,朋友圈第一条有稍微详细一点的人物介绍,两句台词,主演的戏份会多几句。 这是给线下海选准备的,但海选视频里也可以使用台词。 虽然只有一两句,其他都靠自我发挥,但只要一句能抓住选角导演的心,就足够了。 其实有点名气的导演都不会以这种方式找,尤其选择是主演。 更多会去科班找,可见童言希是个不一样的。 程季青对这个还未见过面的导演,倒多了丝好奇,能文能武,也算是奇女子了。 程季青对准备的材料还算自信。 视频的舞蹈她打磨很多次,照片是素颜,外貌上她从没自卑过,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履历这块…… … “童导,我发现一个还不错的苗子,你要不要看看?” 说话的是童言希的助理lucy:“刚筛选过来的,我本来眼睛都看木了,这人让眼前一亮。” 童言希闻言,将嘴里棒棒糖拿下来,道:“这么高的评价?” 她在lucy身边坐下,助理点开视频。 画面背景是个宽敞的阳台,女人穿着黑色探戈舞裙,动作优雅而利落,高傲中又有女人独有的柔美。 几个动作都做的非常精彩,让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表情,童言希的目光一直在女人的脸上,全程没有使用任何台词,但是她的表情却能把人吸引进去。 和一般的视频不同,她的自我介绍在结尾。 “老师好,我叫程季青。” 童言希看了会儿,轻‘嘶’一声:“这人我好像见过啊……” 她想了想:“啊,电影院,我还送了她一本《上岸》来着。” 这人的气质的脸一般见过都不会忘记,尤其那句话让她现在还记得。 “哪家的演员?简历我看看。” “我刚想说,什么都挺好,就是简历过于……你看看吧。”lucy笑道:“什么也没有,名字年纪,还有热爱演戏。没有公司,没有演戏经历,也不是科班出来的。不过就刚才这个视频表演来说,比之前几个公司送来的一二线都要好。” “我选角不看几号线。”童言希下巴点了点:“那过两天通知海选呗,看看再说。” - 程季青收到海选的当天,也是白新妈妈的忌日。 同时,她还接到了宋呤的电话。 白新是准备下午去墓地,所以上午还有时间,程季青便上午去了宋呤的酒店——风呤酒店。 她看过计划书,也看过大概的AI模拟,但实地看到外景时,程季青还是有些惊讶。 主题酒店虽然没上星级,但配套的装修与设备绝不落于星级。 宋呤看着才20岁,可到底是在世家长起来,宋家又是酒店大户,宋呤自己也是见识不俗。 “三楼有公共的娱乐区,然后这一层都是台球房,游戏房,我最满意的就是顶楼套房的露天游泳池!!!走,我带你上去看看。” 程季青跟着上去逛了一圈,她一眼看到蓝汪汪的游泳池,满足视觉要求。 四面都是玻璃,周围没有更高的楼,可但凡光线好一点,就能看到里面游泳的人。 不过多得是寻找刺,激的人。 程季青心想。 “还有还有!情,趣房,姐姐必须带你体验一下。” 程季青:“……你小心点别被扫H扫走。” 宋呤:“去你的,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吗!你来嘛,非常有意思,还有蹦蹦床,水床,以后带女人过来的时候,我给你打折。” 程季青:“?我没忘记的话,我也是股东吧?” “咦?对哦。”宋呤哈哈笑道:“我给忘了。” 程季青轻嗤一声,离开前,她朝游泳池外看了眼。 天气很阴沉,明明还没到中午,天像是要黑了一样,瞧着不远方那厚重的乌云像军队一样,正要过来,应是少不了有一场大雨。 程季青发短信问白新:【要不要早点去?今天要下雨。】 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程季青刚和宋呤逛完酒店下楼,宋呤拉着她去旁边一条商业街区。 到了一个购物楼,今天周末,人很多。 上最高的第五楼,逛了一会儿。 宋呤接了个电话,程季青正好收到白新的回复,低头去看消息:【好,你在哪儿?】 程季青跟宋呤打了个招呼,往走廊里面的洗手间走,然后发了大楼的名字:【你呢?我过去找你还是你过来?】 白新:【在附近,我过来。】 程季青:【行的,宋呤在这边,你快到了跟我说一声。】 程季青还在洗手,突然听见警报疯狂响起来,她和大部分人一样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冲出洗手间! 火势涌的很快,她先给宋呤打电话,但是对方在通话中。 她在楼层喊了几声,周围的喊与惶恐将声音掩盖下去,周围的人疯狂往楼下跑,那狭窄的扶梯根本装不下突如其来的那些人。 有人直接被挤下去,五层高的距离,不死也伤。 程季青一时间也冷汗下来,她闻着那淡淡的烟雾味道,倏然想起梦里的窒息画面,背脊一凉。 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火势从下来,程季青不知道底下有多严重,或许刚烧起来,并不严重,那她可以选择马上去安全通道。 可如果已经烧起来,那她只能在这里等待消防车。 因为这里已经是五楼,不可能再往上跑。 而如果消防车没有及时来……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程季青没有注意到手机的震动,她脑子里都是原身的记忆碎片,那给了她一种等待就是等死的错觉。 她决定冒险试一试,往安全通道跑,如果情况不对,她可以再往上跑。 还有人想去坐电梯,程季青拦了几人:“不能坐电梯!” 要命的时刻,哪有人听得进去,或许也是听不见——警报,烟雾,尖叫,哭喊,给所有人的心理蒙上了巨大的阴影与惶恐。 死亡,近在咫尺。 程季青管不了别的人,只能自己走,消防通道的人没有挤扶梯的多。 可是也并不顺利,还未到三楼,就听到轰的一声爆炸! 汹涌的火势蔓延的太快,一阵巨大的浓烟从底下冒上来…… … 白新的车停在红绿灯路口,五分钟前的消息,程季青还没有回。 雪白的手落在方向盘,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的浓烟上,隔着一条街隐约看到黑烟。她刚才还听到了一声爆炸声。 原本就暗沉的天气,更像是有了助力。 白新望着那烟雾,微微皱起眉,划开手机去拨程季青的电话…… ‘滴’声响到冷漠的机械音出来,也没有等到程季青的声音。 白新又打了一次,绿灯亮起来,电话也没有接通,直到开过去被拥挤的车流堵在原地。 在这个过程中,她最后又打了一次。 白新沉了一口气,她已经能看到被烟雾包裹的购物楼。 正是程季青给她发了那栋。 忽然视线一顿,看到宋呤,但是没有看到程季青的身影,她直接从车上下来,朝宋呤走去。 白新步子并不着急,但指甲已经快要掐进肉里。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今天,那个晚上,她也是没有打通妈妈的电话,也是无数个‘滴’声后的冰冷声。 也是这样一场大火。 约好接她的承诺,却再也没有兑现。 她突然有一种盛怒以及惶恐的感觉——程季青会不会也食言? 白新在即将走近宋呤时,听到宋呤哭着在打电话:“你们消防车怎么还不来啊?!我朋友还没出来呢!你们快点呀!她见不了火,她会死在里面的!” 白新的血一下凉了。 -------------------- 第42章 猛然冲上来的浓烟像一只黑沉的巨兽,程季青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动弹,周围的喊声将她的意识抽回来,她快速转身,疯狂往楼上跑。 同时脱掉衬衣用来捂住口鼻。 她现在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衬衣薄,里面还配了一件吊带,不至于过于狼狈。 此时消防通道的人不多,但是因为拥挤与凌乱,人群歪歪扭扭,她时不时被撞在栏杆或墙壁。 上楼的动作被减慢,程季青这一刻想到白新,她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白新怎么办? 虽然是协议结婚,可是她还是想,白新怎么办? 程季青立马打消了悲观的念头。 还未到死路,还有机会,她还有机会出去! 好不容易回到五楼,然后楼层也已经是浓烟滚滚,电路早已经断裂。 爆炸后,楼层都在大火的蒸烤中,温度奇高。 哪怕是五层,也已经被火光照的发红。 消防系统启动,头顶的水管已经在喷水,可这样爆炸性质的大火显然无济于事。 但那水管能把她衬衣与身体浇透,这是一个保障。 “救救我……呜呜呜……救命啊咳咳咳咳……呜呜,妈……” 程季青步子一顿,烟雾弥漫的走道,她听见一个女生的求救声。 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抵是摔伤,走不了,整个人靠在墙壁吓得发抖,哭喊让她咳嗽起来。 程季青将衬衣撕了一半,在水渍混杂的瓷砖地面踩过,几步过去用布料把人口鼻捂住。 再把人扶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她看到楼层,满眼都是刺目的火光,她的心脏重重沉下去! 火光冲天的画面与她脑海中的某些碎片,完全重叠,像一张张照片在她脑海闪过。 程季青心中骤然惶恐,腿突然软下来,一时没有扶稳带着身边的女生一起摔下去。 程季青的手撑在地上,猛地咳了几声,意识到危险,她强制让自己不去看火光,她捂着鼻子,一手重新将女生扶起来。 几分钟后,程季青把人放到一个地上,从那狭窄的窗口,能看到外头的天混混沉沉,她希望这场雨能快点落下来。 她又想起了白新,她去摸手机,但已经不知掉在了哪里——她答应了白新要陪着去墓园,要是食言,恐怕又得不高兴。 程季青看了眼旁边快要晕过去的小姑娘:“别睡觉,睡了就真出不去了!” “我还没有高考呢,我还没有考上大学呢,妈呜呜呜……” 周围的几个提前进来的人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呜咽,有人已经在打电话报告方位。 程季青喉咙有些发哑,刚才吸了点烟雾,现在还有恶心的症状,她安慰道:“少说点话,省下力气才能出去,你肯定能上大学。” “呜呜呜,姐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 程季青望着紧闭的窗外,听到消防车的声音,肯定的说:“一定不会。” - 程季青等着,火势已经蔓延,洗手间的小窗户不敢贸然去碰,怕氧气突然进来,反而坏事。 她坐在地上,听着火灾的嘈杂,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她看到火光的影子将洗手间的门照亮,程季青呼吸蓦然变得十分艰难,她垂下目光,既不能深呼吸,她压不下残留在身体里的,属于原身的惶恐。 “姐姐你没事吧?” 程季青有些听不清楚声音,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最深处被□□。 身旁的人只看着她低头,呼吸沉重,像噩梦的状态。 程季青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个10岁的孩子—— 这次她看清了周围一些环境。 是个小房间。 周围都是恶魔一般的火焰,一阵阵烟雾涌进鼻息,她忍不住咳嗽,她趴在地上惊慌失措。 她的眼睛也被烟熏得发酸,嗓子已经再最开始的嘶喊中被扯破,此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热浪将她包裹着,身体的水分在逐渐消失。 生死之际,她听到有人喊她‘橙橙’,她以为有了生的希望,那是她的姐姐,是对她最好最好的姐姐。 她想说:“我在这儿。” 但她喊不出来,但是她的姐姐还是找到了她……她分明亲眼看到姐姐打开了门,姐姐就在门口,就要来救她。 可是下一秒,有个人将她拽走了。 她再次绝望,甚至比第一次更加绝望。 然而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被人拉起来,抱进怀里,并且给了她一个捂嘴的布:“捂好嘴,小口吸气。” 那是一双很柔软温暖的手。 她看到一只玉手镯,手镯上似乎还有一道浅浅的裂痕。 “别睡,咳咳,我带你出去。” 程季青头晕的厉害,她其实很清醒周围有人在叫她,但她沉陷在梦境里,醒不过来。 但是因为记忆过于凶悍,程季青的抗拒,无形将原身的意识感受压下去一些。 她被女人抱出去,外头也是大火弥漫。 “橙橙!放开我!” 她听到程景的声音,微微看去,程景要从付荣君的手里挣脱,女人跑过去:“快走!” 付荣君也拉着程景喊。 她们一起往大门口去,就这时候,抱着她的人不知为何停下来了。 接着,程季青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很熟悉,但又不完全熟悉。她意识与原身的意识稍稍交叠,她想到——那是求救声。 似乎是一个男人的求救声,她不确定。 火的声音过于吵杂,她分辨不清。 也是这时候,她被女人放下来……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下意识抓了抓女人的手臂,女人低下头笑了笑,只一瞬,便毫不犹豫转身往回跑去! 怎么能往回跑呢!那头已经是大火漫天,回去不是找死吗! 程季青代入情绪太高,刺激下一阵耳鸣—— 程季青呼吸难受至极,心脏跳的厉害,身体突然的晃动,让她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橙黄色的消防救援服。 程季青短促吐出一口气,一阵鼻酸,她对将她扶起的消防员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她能活下来了。 - 程季青被医护人员送到警戒线外的救护车旁,因为缺水双腿落地一时间还有些站不稳,不等她站好就被宋呤一个熊抱抱住。 好在身后还有人扶着,不至于倒下去。 “程季青,你吓死我了!我的妈呀……呜呜呜。” 程季青:“……” “你是不是特别害怕?那么大的火,我都以为你没了……你要是没了,你跟着我出来的,你姐肯定要吃了我……吓死我了呜呜呜。” “……” 程季青刚感动的心情收回去大半,程景听到这话一定很欣慰。 她刚才的确有害怕,也差点陷入原身的ptsd里没出来,还好关键的时候她撑过来了。那时候——她短暂的想到了白新。 程季青被勒的疼,嗓子还没缓过来,她抬手拍拍宋呤的胳膊,周围都是人,想让她别丢人。 忽而视线在几米外停住。 白新站在那里,一身黑色长裙,平底白鞋,裙摆被热风拽动游荡,黑色与她苍白的皮肤形成极致对比。 不该说苍白,是惨白。 面上更没有一点血色,唯有那吐了浅淡口红的唇,有一点人气儿。 白新的目光凝着她,桃花眼中不知是何情绪,似有惶恐,似有放松,似有愤怒与荒芜。 还有一丝程季青曾在白新身上,看到枯寂。 那是程季青第一次感觉到,白新与她之间存在的距离,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白新好像随时都准备脱离。 白新的那一半世界,好像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存在。 程季青张了张嘴,看到白新朝她走过来。 宋呤已经被拉开,医务人员提醒她上车和别的伤患一起去医院。 程季青接过医护人员递来的水,喝了几大口,喉咙稍稍润滑:“我没什么事,晚点我自己去吧。” 她是看着周围还有很多受伤更严重的人,现在去医院就是跟他们抢资源,她刚才是晕了一下,但现在觉得身体良好。 程季青说这话时,目光还在白新身上,也就几步的距离。 “不行,你必须去!” 宋呤听完,想到的却是程季青以往的尿性,她觉得程季青是故意不去医院的。 “我觉得还好,现在去,那么多人呢。” 宋呤不知从哪儿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有些暴躁的坚持道:“你得马上去做检查!万一脑子烧坏了怎么办?!你不去我现在就给你姐打电话!你怕不怕吧!” 程季青:“……” 倒也不必,她并不想被特别关爱,程景到时候再给她弄几个保镖跟着,不是多事儿么。 “你千万别跟她说,我谢谢你。” 宋呤还想说什么,余光一瞟,看到白新顿了顿:“你怎么在这儿?” “去医院。” 白新嗓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看着程季青冷淡异常。 程季青:“……” 宋呤眯了眯眼:“程季青,她这是把我无视了吗?” 程季青望着那双几乎失去人情味的眼睛,沉默一瞬:“哦,那就去别家医院吧。” 宋呤:“?你也在无视我吗?你为什么听她的?” 程季青看了眼宋呤:“没有,是被你感动的。” 宋呤有点怀疑,但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点头:“那我让人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在这儿等着。” 白新说完,淡淡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车走去。 白新转身后,宋呤狐疑道:“白新怎么会这么巧在这儿,而且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啦?AA恋绯闻还闹出感情了?” “有个项目合作,交流多,谈得拢关系好了呗。”程季青咳嗽了两下,嗓子沙哑。 宋呤还有点心,听那声音便也不多问了,只说:“什么项目交流这么深,我怎么觉得你跟她,比跟我还熟。” 程季青:“……” 她看了眼宋呤,确定没有别的意思。 白新开车过来,程季青和宋呤坐在后座。 车缓缓驶离火灾现场,大火扑灭后的烟雾层层往头顶那片乌云上去,瞧着像是乌云正吸着那浓烟。 或许承受不住重量。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落下来。 雨水从烟雾砸下去,落在那栋购物楼,虽然来晚了,但终究是来了。 安静的汽车被雨水轰的哒哒作响,程季青看向驾驶座的白新,刚才问了时间,两点多。 白新现在去墓园的话,还来得及。 “白小姐,现在两点多了,可能会耽误你事情。” 白新脸色奇冷,程季青想的是,看这个状态,那位阿姨的忌日白新估计也不想她陪了。她只是想旁敲侧击的提醒下白新时间。 白新隔了几秒,好像是不想说话,但碍于有外人不得不给个脸:“嗯。” “……” 既然人家心里有数,程季青便不往上凑了。 她也并不是故意要遇到这种事,算是爽约吗?所以白新不高兴? 应该也不至于。 那又是为什么这么生气? 去了唐佳所在的医院,私人医院,也有几个烧伤的人过来,但程季青可以去VIP专属服务区。 检查之后除了两处因为摔倒的擦伤,没有别的外伤。 CT各种检查的结果也是良好,只是因为吸入一些烟雾,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天比较好。如果没事,明天就能出院。 她也没再拒绝,虽然不喜欢医院地方,但经历一场生死,她精神其实很累,干脆就住下来。 换了一身病号服,医生开了两瓶盐水和葡萄糖。 程季青打着点滴,宋呤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瞧着水果和各种吃的应有尽有。 “今天姐姐在这儿陪你,是不是很感动?” 程季青:“感动,但是不用你陪了,你在这儿影响我睡眠。” 宋呤翻了个白眼:“我可是看在你今天经历一场火灾的份上,才可怜你的,可怜懂吗?没良心啊没良心!” 程季青听那造作起来的语气,连忙打住她。 宋呤听她这么说:“好吧,那我明早过来接你呗?今天好歹是跟我一起出的事,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你当时肯定吓坏了吧?你的ptsd还没好,我也真的是吓坏了。” 她是运气好接了个电话,刚好想去楼下买个冰淇淋,在爆炸前及时出来。 程季青的对火的恐怖,宋呤现在还记得,有一次生日点蜡烛,不小心把火引在桌布上,其实只烧了一点点。程季青当时吓得直接晕过去。 今天这样的阵势,程季青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万一——宋呤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点心有余悸。 “是害怕。” … 白新站在门口,听着里头的对话,后知后觉的指腹传来痛感。 她垂下眸子,是被指甲硬生生掐出来的痕迹。 ptsd。 程季青也经历过,十五年前那场大火。那场大火她的妈妈死了。 而今天,这场大火,程季青差一点出不来。 差一点,真的死在那栋浓烟滚滚的大楼里。 白新心口堵得发闷,她总觉得需要一个口把身体这股火发出来,她的情绪现在糟糕透了。 白新手机震动,是唐佳发来的微信。 唐佳:【报告我看了,确定没有问题,这个程度也不太会有后遗症,小程总身体好得很。】 唐佳:【不过她今晚可能会睡不着,经历过大灾大难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这一点,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时至今日,她的失眠症也没有完全好过,时好时坏。 她没回复的心情,眼睛看着屏幕,思绪飘荡。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她听着程季青沙哑的嗓音:“你看到白新了吗?” “不知道啊,刚才下车后就没看见了。” “我手机没了,能不能帮我买个新的过来。” “行,我现在让人送来。” 白新睫毛微微翕动,手机在黑屏前,看到唐佳发来的一条微博链接。 唐佳:【白总,你老婆上新闻了。】 白新下意识皱起眉头,点开链接。 是一个实时新闻的小站。 火灾的视频现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被救下来,躺在担架上哭的梨花带雨:“呜呜呜,是个姐姐救了我,我摔倒了,她把自己捂嘴的给了我,呜呜呜,她还在上面,她让我先下来,我能不能等等她?我想问她要个微信呜呜呜……” 这个女生当时她也看到了,准确的说,被送下来的每一个人,她都看到了。 只是这个程季青有什么关系? 白新回想了一下女生说的话,然后点开了评论。 ‘哈哈哈哈好可爱,帮孩子找找姐姐吧。’ ‘最新消息!姐姐找到了!’ 评论带了图片,这一条的点赞已经破五千。 白新点开。 是现场网友拍现场,无意间带到的画面,被人截了图。 女人被消防服稍稍扶着,巴掌大的精美五官,有一抹灰黑的痕迹。 青木色头发在热浪中凌乱的起伏,她穿着弹性感极好的黑色背心,底下是牛仔裤,几乎凸出了她身体所有的优点。 后背是灰蒙蒙的大楼,整个背景更在阴云下显得暗沉。 可是她站在那里,与身边消防员形成一种意外的磁场,二者顿时将整个天都点亮一般…… 尤其女人,碎裂环境下,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这人,不是程季青又是谁呢? 她粗粗扫了一眼下方跟着的评论。 ‘我的天,这哪儿是救人的姐姐,这是美人天使!!’ ‘好像海报啊。’ ‘消防哥哥姐姐辛苦啦!另外,这个美人的电话,五分钟之内我要拿到!’ ‘这身材这腿……我能盘一年(不是)’ ‘卧槽这不比好多明星好看?人美心善,呜呜呜。’ 白新手指微微捏紧,她冷笑一声,程季青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救人,还想着让别人先下来是吗? … 时间下午六点,外面还在下雨。 宋呤的人把手机送来是一小时后,卡是临时的,她离不开网络,陌生环境下手机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安全感。 她拿着手机,心想,白新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有可能是自己去墓园了。 方才见面的态度,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但明天早上她和白新可能见不了面,想了想,还是给白新发了一条消息:【临时号,明天早上回去。程季青。】 “我靠,程季青你上热搜?!” 程季青一听到热搜,条件反射看去,宋呤把手机放到她跟前:“你看,不过这图真不错诶,你有这么好看吗?” 还真是她。 看归看,程季青心内倒没有太大波澜,以前的世界她热搜上的也不少,就是没想到在这儿的第一个热搜原因,是这样的。 “啧啧啧,人美心善的天使姐姐……这是在说你吗?你还真救人了?” “算是吧。” “你自己这样,还能救人,真不知说你厉害还是虎。” 程季青说:“也没想那么多。” 她把手机关掉前,看了眼空白的短信,喝了一口水,实际上后面几句谈话有些不怎么定心了。 程季青挂完最后一瓶水,便准备让宋呤走了,临走时,宋呤突然一顿说:“咦,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程景是不是也能看到热搜?” 程季青:“……” 宋呤:“我得赶紧溜,我才不想看到那张脸,保重!” 程季青:“……” 宋呤一溜烟跑了,程季青都没来得及提醒,她手机丢了,程景联系不上她,但是一定能查到她上午跟宋呤在一起。 所以,程景找她之前,还是会去找宋呤。 程季青现在心情不是很痛快,也就不太很想让程景那么快找来,但想到今天记起来的原身的一些记忆——程景想要救这个妹妹的心思从来没变过。 她心也实在不是石头,没法子那么硬。 来就来吧。 程季青浮现那些画面,当时反而是付荣君,拉住了程景。 想到这儿,她开始认真怀疑一个问题——原身真是付荣君亲生的吗? 付荣君把程景拉走,留下了原身。 一个亲生母亲对女儿的爱,甚至不如一个陌生的女人。 程季青的思绪稍稍停顿,那时候她好像看到了脸,但是现在在脑海里又不清晰了。只是那玉手镯更清晰的刻下来,漂亮的翡翠上,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她恍然又响起女人转身往回跑的画面,她似乎是听到谁的求救声,但现在也不确定了。 因为当时梦到这些时,她耳边到处都是求救声。 但女人毫不犹豫转身回去,除了救人,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她从来没有过于关于那场大火,因为身边也没有人提及。 现在她觉得这个碎片不断出现是有原因的,虽然机械音并没有出来提醒她什么,但她每次想起来的东西都和原身,以及程家的事息息相关。 反反复复,让她不得不记忆深刻,引起重视。 比如付荣君为什么这么对原身? 比如救下原身的那个女人。 是谁? 程季青想着,如果程景找过来,那她便问一问。 杂乱的思考终于缓下来。 程季青有些犯困,她将病房的灯关了,病房的玻璃上投进一丝光亮,程季青看了几秒天花板,然后闭上眼。 刚闭上,门从外打开。 这里是vip病房,安保很严格,除了护士没有别人会进来。 默了片刻。 房门关上。 程季青从病床坐起身,将灯打开,与门口的人目光相撞。 “你去墓园了吗?” “难道等着你跟我去吗?” 第一句就很呛人。 程季青:“我没那意思,下午的事是意外,我也不想。” 她也是死里逃生的。 白新注视道:“程季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程季青微微皱眉,等着更糟心的后话。 白新:“毕竟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危机时刻不顾自身危险,还能去救别人。死都不怕。” 这话乍一听还真是好话,可那脸色和语气当真不敢恭维。 程季青憋着火,笑了笑:“我知道我是好人,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白新闻言,眼底幽沉:“当时协议上我是不是应该再加一句,协议期间内,别乱当好人去找死?” 程季青从床上下来:“你是来吵架的?” “是提醒你。” “倒也不必一次次提醒我协议关系,我记得。”程季青收了笑,站起身来,她四肢抽条细长,即便是病号服也穿的极有美感。 “那白小姐你呢?” 程季青的嗓音还有经历火灾后的沙哑,听在白新耳朵里,像被微笑的刺戳在柔软的心脏上,细细密密。不疼,但让你烦躁的无以复加。 她听见程季青的质问:“不记得协议,但又越过协议的人好像是你?领证的那个晚上,从程氏结束会议回南景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是在协议内的吗?” 白新咬着唇,她的眼神是冷的,却比刚才松动。 她习惯了程季青温柔退让,现在程季青站到面前,不带表情,不带情绪对她咄咄逼人,她竟然觉得委屈。 明明是她先发火的。 白新心口堵着气:“是,所以我要谢谢小程总的心善大方?” 程季青看了她一会儿,认真的问:“你真以为我是对谁都会用这种方式心善大方么?” 白新一怔,心口猛地跳动。 程季青继续道:“就当我是心善大方吧。那么你呢?又是哪一种?靠近我就是因为身体需要?现在这么愤怒也全是因为怕我完不成协议吗?” ——还是因为除了身体需要,也是因为她这个人呢? ——还是因为担心她死掉,所以心急而怒呢? 外面的雨声减弱下来,房间里便突然寂静了。 病房里白炽灯打在二人身上,程季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她低眉看着白新,身上是alpha与身俱来的压迫感。 白新是3S级别,勉强受得住,可程季青靠得近,她的心脏还是乱了。 白新静了片刻,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也好像是没有选择任何一个问题。 她微微抬眸:“只是我需要吗?程季青。” 这话程季青似曾相识——那次在白新家里时,白新也这么问过她。 “会议结束的那天晚上,你帮我之后,在浴室待了多长时间,需要我详细说说吗?” 白新并不退让,这个时候谁退,谁就输了。 哪怕这是一场从莫名愤怒,到莫名争吵,最后到这儿。 难得的,程季青也没有一点退让。 仿佛是要做一个什么了结。 步步紧逼,也不知是谁在逼谁。 “你就没有越过吗?”白新再问她。 程季青回答说:“有。” 白新看着她。 程季青的语气没有强势了,终于恢复了一些往常的温和影子,只是神色依旧瞧不出什么情绪。 又是几秒钟过去。 程季青往前近了一步,白新脸色微白,口红褪去显出原本的粉白色,发丝有一点被水沾到,一缕滑在脸庞。 她凝着白新,缓缓道:“好吧,既然我们都分不清楚,不如试试。” 白新启唇:“什么?”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新的眼底盖上阴影—— 程季青俯身吻住了她。 -------------------- 第43章 白新的唇今日尤为的凉,因为外面下了雨,一场大雨浇灭大火,也降低了城市的气温。她从外面来,骤然间进了这空调地儿,身体实际有些凉。 可当程季青的吻落下来,她便热了。 前一秒还在盛怒中绷紧的神经,忽然一下被熔断,她的大脑产生一瞬间的空白。 从未有过的空白。 这种异样情绪带来的陌生与震惊,像是在她多年来步步为营,细心筹谋路上的一颗火星。轰然间砸停了她的步伐,她的内心在喜悦兴奋,同时在惴惴不安。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程季青的这个吻并没有别的意味。 却比情谷欠更为心惊,她的心打着颤,手握成拳,她闭上眼睛。 几秒钟后,程季青气息不平的稍稍离开,她还低着头,额头几乎靠在一起,二人目光相对,各有各的不知名情绪。 唯一相同的只有起伏的心口,与心跳。 白新苍白的嘴皮被吻的绯红润泽,她唇张开吐着气,目光与程季青相望,下一秒她抬手捧住程季青的脸颊,再送上去。 其实,程季青也是同一秒迎上去的。 程季青没有谈过恋爱,自然没有过接吻的经验,就算是和白新的第一夜,也是毫不清晰的。 因此有些凌乱,有些急促与生疏。 但她学习能力极强,从起初的磨合,半分钟后逐渐掌握步调,白新站不稳后退两步贴到墙上,程季青靠上去。 同时伸手将房门锁上。 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胶着的声音。 就算最开始再没有念头,现在也什么都有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程季青感觉到腰上发凉,逐渐顺延往上,她穿着病号服,来时脏衣都换下来,此刻身下倒是有一次性的,可上身空空如也。 她们抱在一起,白新当然知道这一点。 程季青的默认让白新的动作开始放肆,有往前的趋势,程季青紧着喉咙将人口勿的更深…… “程总就是这间了,灯还亮着呢。” 程季青一顿,人微微退开,抓着白新的手想让人停下来,然后白新仿若没有听见外人的声音,按着程季青光洁的后背继续。 疯狂无畏。 程季青一时间沉溺其中,竟没舍得推开。 外面的人敲响门,紧张的氛围里,屋内的程季青捏着白新的后颈,加深。 “床上没有人,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敲了这么久也该听见,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门外,程景怒急交加,程季青上热搜的事是刘秘书告诉她的,当时看到图片里的画面,她只觉浑身冰冷。 程季青对火有多抗拒,她比谁都清楚! 十五年前那场火灾后,程季青虽然忘记了那天的很多事,但依旧患上严重的PTSD。 一段时间里哪怕是看到偏暖的色调都会感到害怕的尖叫,甚至晕倒。 她不敢想象当时程季青在那栋燃烧的大楼里,该是多么的无助。 身边被程景叱责的医院管理,一脸无辜,她哪儿知道程这些事,程景来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那位小程总。 只知道和唐佳医生有关系。 “我让护士去拿钥匙了。” 程季青终于还是将白新拉开一些,看见白新因不满皱起来的眉心,掌心抚在后颈处安抚性的动了动。 然后贴在白新耳边道:“躲一下吗?” VIP病房是自带洗手间的。 说完去看白新。 不躲不行,程景进来要是看到白新,不知又要多出什么事端来——何况她和白新在里头待了这么会儿。 肯定是说不清的。 现在不管是谁出现,白新都会恼怒,更别说是程景。 白新的桃花眼染上情念,雾蒙蒙的,她的手还贴着程季青,身体几乎靠在一起,彼时那恼怒在程季青眼底便多了几分嗔意。 她喉咙发痒,后背也被指甲抓的发痒。 程季青对外喊了一声:“别进来,在换衣服。” 外面传来程景的应答:“好,你慢慢来,别着急。” 程季青虽然也觉得程景来的不合时宜,可人家担心妹妹也没有什么错。 程季青再低下头,道:“嗯……我尽快把她打发走。” 白新似勉强接受这个提议,不过因为门上的透明玻璃,她路过时需要贴着门低下头走。 方才还对她露出獠牙的小猫,现下这动作莫名的可爱。 等人完全进去关上门,程季青解开锁,转身上床把被子拉到心口,才对外面人喊了一声:“好了,进来吧。” …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道听到消息,我有多担心你?”程景在程季青床上坐下,进门时的急切在见到程季青的脸色后稍稍松口气。 程季青道:“我也没事,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就是观察一晚上而已。” 程景道:“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我是你姐姐,难道还要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消息吗?” “好吧。”程季青也不僵持,打算顺着程景,先把人送走再说。 程景收了收语气,道:“那么大的火,你怎么熬过来的?橙橙,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呢。” 程季青说:“没事儿,放心,再大的火也过去了。” 程景闻言,以为程季青指的是小时候的那次火灾,目光压了压,道:“那时候怪我,如果我早点发现……” 她顿了顿,后话没有再说。 程季青下意识脑中也浮现关于那场火灾的画面,这还是程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 “在楼里的时候,我其实想到一些。” 程景一怔:“想到什么?” 程季青听到程景的语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似是紧张一般。她不由自主的多了个心眼,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当时在小屋子里,周围都是火,想想挺吓人的……” “那就不要想了,不好的记忆不要想。” 程季青试探道:“我忘了那天我是怎么出去的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程景表情微动,说:“跟你说过,你怎么也忘了?是我带你出去的。” 程季青顿住。 程景在撒谎,为什么? 她点点头:“哦,可能是不愿意去想,就不太记得。” “那就不要想了,忘了就忘了吧。橙橙,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接过程景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她太明白这种转移话题的伎俩,对付的记者的时候她常用。 程季青摇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好像还记得那天除了妈和你,还有什么人……” 其实晚上她搜过,十五年前程家在南苑小平层的那次火灾,报告寥寥无几,只从其中一篇里看到那天的大火伤了几人,还有一人死亡。 十五年前的程家已经家世显赫,报告却这么少,让人疑惑。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十几年前的事就不要提了,你这么害怕别去想这些过去的事。” 程景的话一字不落传进另一扇门内—— 白新靠着雪白的瓷砖,一脸漠然,一个死人的确已经不是重要的人了。 可是她从程景额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 她几乎现在能够确定程景知道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碍于某种关系,她隐瞒了。 准确的说,她现在也能够肯定自己的猜测——程家和白赵良都隐瞒了那天的事实。 她听到程景说:“听说今天是白新送你们过来的?巧合,还是你们私下约好的?” 白新危险的眯起眼睛。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程景非常讨厌白家,或者说,讨厌她和程季青来往。 白新冷笑,她若现在出去,不知那张脸会是什么样子? 外头。 程季青皱了皱眉,那种约束感又从心底冒上来,程景每每这种时候都给她一种想要侵犯她领域的感觉。 虽然听着像是正常的询问。 “巧合而已。”程季青淡声说。 她忽然想,上次也是,程景虽然让她和白新一起做项目,可明里暗里都看不上白氏,尤其对白赵良更是不屑。 还让她私下少接触。 程季青清了清嗓子:“我有点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程景道:“不该让你说那么多话,累了就睡吧,今晚我在这儿守着你。” 程季青:“……?” 程季青目光下意识往洗手间的门上瞥了眼,说:“有人在旁边我也睡不着。真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程景坚持了两次都被程季青拒绝,程季青微微蹙了眉头,说累也不全然是假的,更何况她在程景面前,总归没有办法放松,还得应付,便觉得更累。 比刚才和白新吵架还要累。 程景见状,前几天才稍好一点的关系,她也不想让程季青再抗拒她。 退步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先把人应付住再说吧,程季青点头。 … 程季青看着程景出门,盯着门合上以后,先将房内的灯关了,再下床把门重新上锁。 而后走到洗手间门口,拧了下把手,没锁。 白新靠在墙上微垂着眸子,瞧不出在想什么,也没去看程季青。 程季青默了默,她偶尔也会被白新的变化弄得无措,总让她想去猜测在她和程景交谈的十分钟里,白新在想什么? 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等久了吗? 还是下午的气原本就没有撒完? 程季青直接问:“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白新侧眸,那双眼没了情的色彩后又恢复了清淡如水。 程季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刻想到这样一句话——有些人的喜欢,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道:“那我们现在要继续谈吗?” 是她先进了一步,她想把选择权交给白新。 程季青抱着一点期待和紧张,她没谈过恋爱,以前也没那个心思。 但今天真正从生死线下来,看到白新的那一刻,她心生动摇——人这一生如此短暂,步步绷紧有何意趣? 和白新的争吵是意外,也让她突然有了放纵的念头,试试又怎样呢? 试试自己的想法。 试试白新的念头。 试试那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她们都用那个吻,回应了那个问题,也证明,那不是她的错觉——起码在那个时候不是。 但现在的白新,又让她不确定了,不那么确定了。 所以下一步她要给白新走。 她等着白新的回答。 继续,还是到底为止。 洗手间的灯开着,白新能看到精致面孔上的认真,纯粹,赤诚,能燃烧冰山。 突然之间的某种情绪,让她产生了一丝退意。 几秒钟后,程季青的神色松动,轻轻笑了下:“那就不聊了。嗯……程景已经走了,我今晚住这儿,你现在是回去还是?” 程季青的品格大抵是白新见过最干净的,她的性格里也有狡黠,聪明的像狐狸,下狠手时的凌厉她也见过。 可大部分时候程季青充满真诚,像是浮华世界里一张洁身自好的白纸,让人感到舒适。 这也是程季青本身的个人魅力。 就像现在,程季青不动神色的将话题转开,不让她有一丝为难。绅士,友好。 然而白新却不觉得这样多好。 她更喜欢刚才程季青咄咄逼人,不管不顾和她接吻的样子。 因为现在的程季青,看似友好,实际也是主动疏离的信号。 白新毫不怀疑,今天之后或许程季青又会恢复,甚至除了拥抱之外,她们再也不会有更近一步的关系。 程季青一旦确定什么,其实是个很果决的人。 从毫不犹豫卖掉股份,冒着大部分人不敢冒的风险,大笔资金投资蓝旗就能看得出来。 白新思考不过只在短短几秒钟。 她拉住程季青准备往外走的动作,道:“不想回。” 程季青是看白新的唇有些缺水,想倒杯水给她,闻言一怔,动作顿住:“那……” - 病房的灯关了,依旧只有玻璃透进来的浅淡光线。 外面的雨还在断断续续的下,却不足以遮挡浴室里的声音,程季青坐在床边,觉得自己真的也是冲动的离谱。 怎么就应下白新跟她一起睡呢? 这可是病房,就算有人再来打扰的可能性不大,但到底还是在外面。 而且天知道程景明天什么时候来。 程季青再想到一会儿白新要跟她睡一张床,已经觉得口干舌燥。 她喝了几口水,然后便听到门打开。 程季青往下咽,昏暗光线下,看到白新一步步走过来,她低声问:“你真睡这儿啊?万一有人来?” “刚才你亲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万一有人来?” “……” 行,被将军了。 白新身上的裙子是宋呤带来的,一身裙子,一身是短袖长裤,本来是为了给程季青挑着穿。 现在看来,冥冥中好似就有安排一样。 白新走到床的另一边:“不睡么?” 程季青:“……睡啊。” 白新掀开被子上床,程季青默了默,也从被子进去。 VIP房间的床都有1.35米的宽度,足够两个人睡……程季青刚睡下,白新便侧身钻过来,手搭在她的腰上。 白新靠近时,身上仿佛还带着刚刚淋浴后的水汽。 程季青闻到了潮湿的带着百合花香的味道。 “你没用沐浴露?”程季青忽地问了一句。 因为她洗的时候看了医院准备的沐浴露,茉莉花香,她不太喜欢,所以没用。 白新身上也没有那味道。 “嗯,不喜欢。” 白新的下巴被程季青锁骨搁有些疼,她稍稍抬头,还是觉得脖子下方那块最舒服。 她靠过去,程季青浅浅吸口气:“好吧。” 白新的手臂搭着没动,但手指却又一下没一下,她的指尖留着一点点指甲,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 “你闻到是什么味道?” “你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 “香的。” 白新闻言,勾了勾唇,在程季青脖子里耸了下鼻尖:“你也是。” 程季青往下咽,刚才的话题并没有继续,但她是否可以认为白新拉住她的时候,也是一种回应? 或许白新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程季青扪心自问,那她自己分清楚了吗? 空间里突然静谧,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被子微动时布料发出的摩擦声。 白新身体动了动,将程季青抱的更紧。 “程季青。” “你说。” “我担心了。” 程季青听着那声音轻轻的,外头的雨不下了,滴答滴答,她差一点以为那是雪融化的声音。 她眼底露出笑,温声道:“我知道。” “知道?” “猜的。” 程季青清了下不适的嗓子,说:“白小姐,担心的时候就说担心的话,骂人是不对啊。你听听你那些话说的,说完是你好受还是我好受?” 没有人这样‘教训’过她。 因为她也不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这么‘放肆’。 白新道:“哦。” 这回答并不漠然,拖了点音调,很轻微,有妥协的分量在里头。 又是短暂沉默,除了逐渐升高的热度,便是更紧促的呼吸。 白新侧身,因此身体稍稍擦着她的手臂,触感惊人,呼吸虽不在左边腺体,却足够挑动她的神经。 “睡觉吧。” 白新暗哑道,若不是程季青的声音听着有些疲倦,她一点也不想放过。 程季青沉下一口气:“晚安。” “晚安。” … 能睡着就怪了,时间已经凌晨三点。 白新脚后跟稍稍踢开被子,将脚伸出来,这才稍稍凉快。 身上的裙子是带弹性的布料,米白色,贴身穿很舒服很透气,但是白新还是热的厉害。 她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只觉得方才让程季青睡觉这个决定,是个败笔。 但是她又不太忍心把人弄醒。 她再怎么样,也有一点心,程季青到底是经历了一场火灾,还是在有ptsd的情况下…… 她膝盖交错,咬着唇,隔了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去看程季青的侧脸。 这样的光线勉强能看清那极致的流畅度。 她抬手指腹轻轻落在程季青的嘴上,干燥的,鼻息的热气打在她手指上,她想起今晚的那个吻。 稍稍抬起头,凑过去,在程季青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她感觉到那呼吸停顿。 白新动作顿住,她知道,程季青醒了。 她重新靠回程季青的肩膀。 程季青没睁眼,她其实没睡,一个正常的alpha,在清醒状态下,身边同时睡着让你心跳加速的oemga—— 如果这样她还能睡着,那不叫大条,叫性,无能。 很明显,今晚不止是她在克制,白新也在。 或许是因为晚上那场半说破的争吵,让她们之间反而没有那么容易放肆……她是这么猜的。 但是忍耐是一场非常痛苦的精神折磨。 外面突然吵杂,是雨声。 下了一夜,现下越来越大,颇有声势浩大的意思。 “程景早上要来接你。” 白新打破了沉默。 程季青睁开眼,嗓音沙沙的:“嗯,估计会很早。” 她其实定了个六点的闹钟,怕到时候白新来不及起床,她听见白新在她耳边说:“程季青,我们跑吧。” 外面的雨像是滴答一夜后,终于冲出牢笼,变成瓢泼大雨。 程季青坐在副驾驶,白新开的车,往南阳城区去。 在这个凌晨四点的北城,一切还在半睡半醒中,整座城市昏昏沉沉,蒙着灰暗的纱。 大雨渐凶,敲击在车窗玻璃上。 白色汽车里开了音乐电台,声音放的很大,也抵不过大雨的声响。 程季青静不下来,白新也静不下来,因此一路无话。 快要到小区时,暴雨彻底来了。 白新将车停在路边,雨刷器也停下来,天色昏昏,暴雨遮挡了一切,仿佛无人之境。 程季青侧过眸子,看到白新解开安全扣,然后,朝她跨过来。 电台里,一首歌刚刚结束,另一首的前调刚刚开始—— ‘I might lose my mind,Waking when the sun's down……Riding all these highs,Waiting for the comedown……’ ‘我或许快失去理智了,夕阳西沉时才醒来,到达巅峰,然后等待毁灭……’ -------------------- 第44章 暴雨横行,世界被极致的潮湿与水雾压制,带来身心的窒息。 白新跪过来。 程季青下意识扣着白新的背脊,她的脸颊被捧起来,被迫一般,仰头应承下那突然落下的吻。 这样的大的雨,没有停下的可能性。 空调关了,因为风吹在汗水的皮肤上,让人抖的瑟缩。 电台唱着—— ‘Now I'm shaking,drinking all this coffee……And there's one thing that I need from you,Can you come through……’ ‘现在我浑身发抖,喝着咖啡……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你能来到我身边吗?’ 白新的手带着她过去,白裙摆便堆在她手腕。 电台唱着—— ‘through,yeah’ ‘可以吗?’ 程季青把人往下按,哗啦如雷鸣的暴雨声,在荒芜一人的路边嘶喊,将所有疯狂的,烈性的声音尽数吞噬。白新完全坐下。 程季青流着细密的汗,白新身体微微后抬,双手撑在她的肩膀,大口出气。 二人目光在昏暗中对视,omega的桃花眼泛着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程季青眸光深谙,她不由自主的狠了一些。 车和雨帘把她们与世界隔离了。 程季青怀疑窗户没有关紧,让雨水流淌进来,把她黑裤浸的发潮。 但谁也没有心思去看。 天蒙蒙亮了,雨水不再那般焦急。 时不时有车从身边过来,没一会儿有人撑着伞走过去,程季青轻轻抬手捂在白新的唇上,她的手指感觉到白新的呼吸…… 程季青想,她当真是被白老师教会了,这样的事从前哪儿会做?一次破戒,次次疯狂。 天真的要亮了。 人却还未餍足,程季青被拉着,从被引,到主动入魔,理智也消失了一次又一次。她竭尽全力,也在放纵。 这一次连雨也遮不住她们。 副驾驶的椅子放到了底,程季青也还没有疯的不省人事,她弯腰去捡起车椅下的衣服。 白新开不了车了,她将车开到白新小区楼下,再到副驾驶将人抱出来,车内没有伞。 就这么一路回了公寓。 两个人湿漉漉的进房,连鞋都没脱,程季青把人抱进浴,室…… 门关上。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白新昨天回过一趟家,因此屋内还有一束新鲜的红百合花,浑身润泽,阴影下,花蕊处嫣红的不像话。 像活了过来。 - 七点多。 白新再没有半点力气睡过去,程季青也累了,入睡前给唐佳发了条短信,让她和医院说一声。 白新说完‘我们跑吧’,她便鬼使神差义无反顾带着她跑了,跑的时候,谁也没说,现下理智回来了,道德感也回来了。 这样走了找不到人,值班的人肯定要负责。 而后,又给程景各发了一条。 随后这才关了手机,她再侧头去看怀里的人。 白新第三次在她怀里入睡,但是每一次都让她有不同感觉,第一次是震惊与无措,第二次是不可思议,现在她的心在跳动。 或许感觉到她的动作,白新皱了皱眉,手在她腰上无力动了下。 程季青收了心绪,眼底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笑。 医院vip病房。 程景捏着手机站在窗口,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到底还要怎么做呢? 程季青说,她放下了。 这样的抗拒,是放下吗? 她应该知道的,橙橙不可能放下。 是她误以为一切还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程总,医院的人说,昨天下雨监控室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没有早上这几个小时的监控。” 程景冷冷道:“不用查了。” 程季青刚给她发了短信——抱歉,我自己提前出院了,不用担心我,过两天我会去公司。 程景是一个多小时前来的,带着早上刚熬的粥,一进门空无一人,一问竟是谁也不知道程季青去了哪里。 她说好要来接人,程季青却还是走了。 完全消失后,也只是给她发了一条无关痛痒的短信。 程景闭了闭眼,透明的窗户上沾着雨水,来时路上还在下暴雨,那时候程季青在哪儿?如果知道她冒雨而来等待一个多小时,对她又会不会没这么心硬。 她甚至怀疑程季青是否还埋怨着她,因此故意这样折磨她。 程景转身走出病房,刘秘书瞧那神色,低声道:“程总,涂小姐那边刚才打了个电话过来。” “做什么?” “就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您在哪儿。”现在还在早上,这个时间点打来她也很意外,怕是有什么事,多问了一句,但那头听到程景在医院这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程景什么也没说,昨晚涂秀秀是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她没接。 医院出来上了车,程景坐在后座拿出手机,默了片刻,点开未接,拨出去。 没有人接。 程景没有等太久,七八秒的时间没了耐心挂断电话。 这三年她也多少了解涂秀秀的性子,瞧着是个乖顺服帖的,偶尔也会闹脾气耍性子。少则几天,多则一个月。 上次离开后涂秀秀就没再来找过她,到现在约莫也大半月过去。 昨晚电话来时她正看着网上关于程季青照片的事,想着程季青在病房突然对火灾的关心,便没接。 这时候她没有多余的心思给涂秀秀。 彼时,涂秀秀没接电话,她也就当是故意耍性子。 程景放下手机,对她来说,涂秀秀是个不错的情人,时常能让她情绪缓解,尤其某方面很合她意。 但到底……也只是个情人。 平时哄哄也罢,现在她没心情。 … “秀秀姐,程总的电话你不接吗?” 涂秀秀望着木桌上挂断的来电,并未回答。 身边的助理拿着一支棉签,沾着活血的药膏,心疼道:“昨晚那混蛋也太狠了,要不是保安及时过来,还不知发生什么事……这都掐的淤血了。要是程总知道,肯定不会放过她。” 涂秀秀眼底布着一夜未免的血丝,旗袍盘扣松散,一举一动却还柔美雅致,她笑的凄婉:“你以为我没打过么?” 只是程景没有接而已。 “毕竟那么晚了,或许是没看见,静音。” 涂秀秀不语,微微侧着脖子,冰凉的药膏在皮肤上,也止不住疼。 程景的习惯她很清楚,简单一点说,如果昨晚打电话的人是程季青,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跟了程景三年,第一次给了程景,程景包下她的时候只说一句‘以后唱给我一个人听’,从此她便真的只唱给她一个人听。 可是她总等不到她来。 以前她以为是程景忙,以为程景说这话起码是有喜欢的成分,后来才知道,程景心里一直都有人。 而这个人还是程景的妹妹,程季青…… 即便这样,昨晚差点被人欺辱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也还是程景。她最后一个电话,是流着眼泪打的。 程景没有接。 刚才她起床,看到脖子上可怖的淤青,突然感到一丝绝望,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但那希翼又牵扯着她——如果程景真的有事呢,出差倒时差的时程景也曾不接电话。 于是她给刘秘书打了电话,一问,什么都明白了。 还是程季青。 永远都是程季青。 “你别哭啊……秀秀姐。” 涂秀秀一怔,没发现自己哭了,留着微长指甲的尾指在眼尾刮过,举止漂亮,她抬手制止助理上药的动作,说:“你出去吧。”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前她最不喜欢戏里被爱情摧残失去自我的女人,现在她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 她刚才在想,如果程季青知道,自己以为的亲姐姐其实是假的,甚至爱着她这个妹妹,程景恐怕连程季青的面都见不上了。 程景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 怕是会疯了。 她想起最近看的一本书,《上岸》里面有一句话,是企图分开两个主角的反派者说的。 她对女王说——当你开始恨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要摧毁她珍爱的一切,哪怕行为卑劣,也想让她痛上一痛,以此慰藉。” - 白新睁开眼,屋子里光线浅淡,她动了动,只觉得一阵腰酸。 能听到屋外细微的脚步声,她难得睡的这么熟,也不知程季青什么时候醒的…… 喉咙干的难受,扶着心口的薄被坐起身,看见桌上已经提前放好一杯水。 白新喝了几口,去拿桌上的手机。 静音模式的屏幕上有几条微信,点开,周郁舒的是昨晚的,唐佳的是早上的。 周郁舒:【我要是问为什么,你肯定还是不会说。】 周郁舒:【程景那边也在撤。】 前面几条对话,是她让周郁舒撤掉热搜的事。 是那条后面起来的——#寻找火灾中的天使美人# 这种撤下来其实不难,因为事关肖像权,只要程氏那边公关律师出去交涉,就能简单处理。 但白新还是提了一句。 那张照片太过惹眼,看得人太多了……底下的评论更是肆意。 还有叫老婆的。 难以入眼。 白新没有回,她点开唐佳的消息。 【白总,程大总裁一大早就来找妹妹了,你可真是在雷区蹦跶。】 【不过私奔的时候还能想到删监控,你还是有理智的。】 一开始是没有的,因为当时她说完‘跑’,程季青就同意了。 那个时候她没什么理智…… 也许当时和程季青都没有什么理智。 凌晨深夜程季青拉着她的手从医院出来,她们好像奋不顾身逃离一切的情人,不管不顾,疯了一般。 车行驶在大雨中,暂时脱离外界束缚,无人打扰,无人知晓。 她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夜。 她更忘不了车内,她在程季青身上,肆无忌惮的享受高昂,外面下着雨,她们流着汗,声势浩大的暴雨声下,一起到顶端世界。最后相拥颤抖,挤进骨头缝里也不够。 不止谷欠望的占有,比单纯的谷欠望,让人快乐。 隔了半分钟,白新缓缓回神,道:【PTSD能治好吗?】 离开医院前,程季青似乎也没怎么睡,她不确定是不是也有这个病的原因。 所以关于那场火灾的事,她犹豫到最后什么也没问。 【可以,可以通过药物治疗,但大部分还是需要进行大量的心理干预,不过这个过程每个人接受程度不同,有的人受不了会觉得痛苦。但总的来说,是可以治愈的。】 白新看到‘痛苦’二字,顿了顿。 昨晚程季青和程景的对话也能听出一些,程季青经历那场火灾后忘记了当时一些事。 如果能治愈,或许能想起一些程家和白赵良各自隐瞒的秘密。 这意味着程季青的心理,需要再面对那场火灾。白新又犹豫了。 白新说:【知道了。】 她靠着床头沉默,被子里还有程季青的味道,令她时刻想要的味道,那已经不仅仅是因为3S引发的体质敏感原因。 唐佳:【对了,缓解你体质的药剂,最近进展不错,所以现在需要多抽一次血。】 白新看到消息,忽然想起,程季青碰到过她的第二腺体……但每个人身体不同,就算有一点点差异,程季青也不会来问什么。 毕竟发作的时候,外观上甚至没有脖子上的那个明显。 当然,易感程度是倍增的。 她望着后半句。 程季青每次去都要抽五管血,她无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她还没有回复,唐佳又说:【诱导剂后遗症本身只是一个幌子,治疗的药早就有。我们是用你体质特殊,对那些药不耐用作为借口让程季青抽血,你现在身体报告里现在甚至没有了这个成分。也就是这个借口不是密不透风的。】 唐佳坐在医院楼下的车里,她其实是在提醒白新,想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以及每一步可能承载的后果。 白新和程季青的状态显然已经不是所谓的协议关系,尤其昨天晚上撤热搜的事,更早之前蓝旗的事…… 周郁舒昨晚还给她打电话,抽着烟问她:白新到底在想什么? 她说不知道。 实际上,她们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她和周郁舒知晓的信息量不同,担心的也就不同,周郁舒担心白新会不会陷下去,她担心的是现在这样下去—— 一旦事发,白新自己会不会受影响? 而且她看了昨天的热搜,一个ptsd的人在那种时候还能救人,程季青毋庸置疑是个好人。 连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白新看着微信,直到自动黑屏,她才抬起头望着窗外那一掌缝隙。 她知道唐佳在提醒她什么。 白新手指抓了抓被子。 她不能因为对程季青的一点好感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她还不能让程季青知道这些。 她长久的自我保护意识里,一旦双腺体暴露,3S的身份可能也会被发现,一想到这一点,她便没有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以程季青的聪明,很容易能联想到全部。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跟程季青协议结婚的原因——程季青如果知道,还会管她吗? 【尽快把药剂做出来吧。】 白新从被子里出来,伸手将窗帘拉开,毛毛雨细细密密的,不如暴雨痛快。 等药剂制出来。 这样就算程季青知道真相要离开,她也有保障,不,有协议书在程季青不会离开。离开程季青就一无所有了。主动权在她手里。 白新思虑的很急迫,她让自己变成过往那个漠然冷血的白新。 用最利己的思考,将利弊权衡,不带感情,不拖泥带水。 她想她应该不会选择跟程季青说,不会主动去引起风险。她不希望这种风险出现。 万一有一天呢? 白新烦躁的摇摇头,她想太多了,她不再去想。 白新望着水汽中的城市,还有一些灰蒙蒙,高楼像海市蜃楼,似乎只要雨停下太阳照进来,就什么都会消失。 她忽然想起凌晨的程季青,在车内,真实跟她身体共存的女人。 她的腺体小幅度的跳动,白新抬手摸着脖子,程季青动,情的咬过那里,没有咬进去。 白新又听到外面一丝声音,程季青还不知道,这个房门的隔音很不好。 - 程季青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因为看着手机,没注意力道,玻璃在茶几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她下意识望了眼卧室的门,然后再去看手机消息。 微博关于照片的热搜已经下去,她就没去管,反而是无意间看到了童言希转发的,关于《猫与薄荷》现下海选的微博。 想着还得去补办手机卡,不然微信邮件都收不到。 正想着卧室房门打开,程季青看过去,白新是直接裹着空调被出来的,她愣了下,道:“怎么不穿衣服?” 她嗓子比昨天好点。 白新的却哑了。 白新:“几点起的?” 程季青:“两点多。” 她打量着白新的脸色,一脸困倦疲乏,少一些血色,但那唇却泛着红,不知被啃咬多少次。 目光微微往下,白新脖子上也有一点细微的红印。 她走过去:“不疼吧?” 白新抬眼:“什么?” 程季青知道她又有点故意了,嘴角弯了下,抬手食指隔了几厘米指着她的脖子。 白新说:“脖子不疼,别的有点疼。” 程季青一怔,耳朵微热,低咳一声道了一句:“我手还疼呢。” 白新挑了下眉头,程季青不跟她闹:“我给你煮了粥。” “你不吃?” “唐佳问我这周有没有空再去抽一次血,我不吃了,正好空腹过去。” 白新闻言,表情稍稍愣住。 程季青没发现白新细微的变化,温声说:“你不是还有诱导剂后遗症么?早点研究出来,你也好受一点。” 白新一下咬住嘴里的软肉,刺痛让她将那柔软的快陷下去的心脏,重新坚硬起来。 她一言不发,却说不出为何突然心堵,为何突然心慌。 只觉得想要马上留住什么,想要占有的更多,那样才会让她更踏实。 她上前抱住程季青,因为这无谓的动作,薄薄的被子从光滑如玉的肌肤滑下去…… 白新去摸程季青的手指,脸埋在程季青的脖子里,哑声道:“亲亲我吧。” 程季青垂眸,身体像是被牵引,中了妖精的蛊,她垂下头去捉白新的下巴,让人抬起头。 啄了一下,又一下…… 和凌晨的急躁炙热不同,她很轻,好像怕把那足够红润的唇弄伤似的。 外头的雨彻底停了。 瞧着是要天晴的样子。 -------------------- 第45章 下午三点多,程季青上车后先抽了湿巾将座椅上的污渍擦去。 然后她看向窗户,还真有一丝没有合上,彼时缝隙里还有些水,擦时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甲。 昨天特殊时间没剪,今天有些长出来了。 想着晚点得记得剪,指甲要是不小心戳到人,怪疼的。 然后从南阳城区开车去医院。 车内响起轻缓舒适的音乐,红灯来临,车停下来。 程季青的目光透过车玻璃,看见三点才微微亮起来的天,像倒叙一样。 她的脑海里是昨天的火灾,想到那热度与窒息感,程季青呼吸不自觉的紧了些。 或许不似原身那般严重,但不可否认,她的心理也在被影响。 调查原因下午刚刚出来,是一家服装店的仓库起火,因为楼层都是服饰类,加上天干物燥,着火速度很快。 至于爆炸,是因为其中三楼有一家商铺储存了易燃易爆物导致。 死亡三人,伤了数十人,下午的热搜都是社会新闻。 昨晚她实际就有点后怕。 她能毫发无损何止幸运? 但是后来……与白新的那场疯狂,让她把什么都忘了。 到了医院,提前给唐佳确认了消息,直上16楼。 唐佳因为有手术还没下来,所以没有见到,只是抽血的话,过程是非常短暂的。 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下楼到停车场,准备开车先去把手机卡补办一下,快走到门口时,一辆保时捷在她旁边停下。 她没在意,打开门。 “小程总,好巧。” 程季青抬眸,上次在程景公司见过的周郁舒,XM的总裁。 通勤套装,偏向职业化女性,清秀的眉眼间有商人的凌厉以及圆滑。 程季青客气笑道:“周总。” “看病?还是看人?” 程季青说:“一点小感冒,周总呢?” 周郁舒:“我来看人。” 程季青点头说:“啊,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了。” 她不是社牛,只见过一次的人多热络是不可能的,达成礼貌的程度就足够。 二人都是例行公事的一套打招呼方式。 周郁舒不着痕迹打量了几秒,说:“小程总请便。” 程季青去开车门时,目光无意间在周郁舒手腕扫过,一支细链的金色手表。 她视线没停留,思绪中却缓了一瞬——和白新手上的那支很像,也不知是什么牌子。 周郁舒往医院楼层走,听到身后车辆离去的身影,她回头看了眼,然后再往楼上去。 上楼前她在下面抽了一支烟,唐佳这人的洁癖在办公室尤为重,不太在办公室抽烟。 唐佳隔了十几分钟才从手术台下来,她身上还穿着绿色手术服,进门就闻到淡淡的烟味,她道:“不是我吓你,你知道国内每年有多少人死于肺癌吗?一百二十万。” 周郁舒有烟瘾,很多年了,咬棒棒糖,用电子烟,甚至试过一些新奇的药物干预。没用。 周郁舒耸肩,手搭在桌上:“戒不了,你不也复吸了么?” “我没你那么严重。”唐佳说完,忽然看到她手腕的金色手表。 “你这手表跟白新一样?” “当时本来就定制了两支。”周郁舒道:“放心我有数,这几个月是关键时候,不会让人知道白新和公司的联系。不过一支手表谁会注意?也就你。” 唐佳闻言也就不说了,她一向只做提醒,点到为止,从不点透。 她们计划的那些事,她也不关心。 大抵说起手表的事儿,周郁舒朝唐佳手上瞥了眼,想起什么,说:“童言希马上要拍新戏了。” 唐佳抬头,镜框下眼神微动:“以后关于她的事不用跟我说。” 那天她和白新在医院楼下看见童言希,那时候她们还没有离婚多久,童言希从家里搬走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 她以为至少再见面,还能看在过去几年的一点情分,起码正常的交谈问候不必抗拒。 可显然童言希已经对她这个前妻,见也不想见了。 周郁舒问:“你们到底因为什么离婚?” 又是这句,白新也问过她,唐佳转而缓缓问:“那你对白新到底什么感情?” 这年头谁还没点好奇的事呢? 周郁舒嗤笑一声,大抵周围能放心聊起白新的屈指可数,唐佳口风严谨,所以她倒不介意说什么。 “说不清。” “慢慢说。” “……” 唐佳抱着胸往椅子里靠,手术后的疲劳,心情的堵塞,常常会因为听故事而缓解。她喜欢听故事。 周郁舒把口袋里的香烟盒摸出来,抽出一根,然后丢给唐佳。 难得一次唐佳也没说什么,主要她自己现在也需要一点排解,点了一根,唐佳偶尔会觉得她们相对而坐抽烟的画面,很像难姐难妹。 唐佳问:“爱?” 周郁舒没直接回答:“低于亲情,超过友情,区别于爱情。这算什么?” 唐佳浅笑道:“还挺复杂。” 周郁舒吐出烟雾:“有时候我觉得这么多年,我和白新一直共患难,她最痛苦的时候我陪着她一起过来,还共同创造了XM这样的奇迹,我们关系肯定是不一样的。那样优秀的女人,要说不心动不可能吧?” “但是?” “没有但是,不怕你笑,我一直觉得我们很合适。” “精准一点,是你认为白新合适。”唐佳说。 “……” 唐佳想了想刚才周郁舒的话,:“我知道你这算什么了。” “什么?” 唐佳推了下眼睛做出评论:“浓浓战友情。” 周郁舒:“……” - 程季青去办了手机卡,一开机未接来电的短信就连着跳出来,有程景的,还有宋呤与蓝旗的老板元盛的…… 她登录微信,也有这几人的消息,除此之外居然还有秦语芙。 秦语芙:【我看到了微博,你还好吗?】 上次的询问后,她们就没了联系。 程季青还挺意外,她回复道:【没事儿,谢谢关心。】 返回点开元盛的关心也同样回了一句。 刚发完没想到秦语芙的微信已经回过来:【还在医院吗?】 程季青:【已经出院了。】 秦语芙:【嗯……那你好好休息。】 程季青:【好的。】 程季青坐在车里,皮肤有点发痒,手从衣摆往腰上摸了下,有一条非常浅的痕迹。 是指甲抓出来的。 可能因为浅,所以已然在愈合,有些作痒。 她心道,白新那指甲早晚有一天得给她抓废。 思考着准备退出秦语芙的聊天框,然后再去看程景的消息。 程景最新的消息是在中午,只有四个字:【好好休息。】 相比起之前那种急迫与过于看重的关心,程季青更接受这样的方式,但是她大抵也能猜到,程景或许也介意她一句不说直接离开医院的做法。 宋呤则是发了七八条。 【程季青,你怎么出院了?】 【你穿的裙子还是裤子?】 【那你现在好点没?你站的起来吧?酒店开业还能来吗?】 … 程季青:“……” 宋呤买的衣服和裙子都是她的喜好,简约大方。她顺着问题先是想起那条黑裤。 黑色阔腿裤,那布料沾了水渍很容易晕开。 开了纽扣和拉链,也很容易脱的那种宽松款。 她在想,这和她深夜下陷的速度是否也有点联系? 程季青忽而意识到什么,微微回神,嗯?她怎么看谁的微信都能想到白新? 小程啊,你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到底还是陷入爱情的坟墓了吗? 不至于,还不至于。 程季青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稍微找回一点娱乐圈柳下惠的人设,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 按照之前的情况,程季青和白新今天不会见面。 可那场雨来了…… 【你今晚过来吗?】 程季青发出这句消息时,自己产生一点异样的感觉,这语气好像一种情人角色。她被动的等待着回复。 实际上,程季青一直在给白新选择的权利。 几分钟后程季青收到白新回复:【不过去了,有事。】 程季青扬了下精致的眉头,还真……说什么来什么? 难怪说先主动的人输的概率更大。 程季青在车里默了片刻,也没有心情不好,非要剖开来说,她有些恍惚。 好像什么都在变,又好像是没变。 白新这个晚上没有来,第二天也没有来,隔天见面的协议竟然是在深度发生关系之后就被打破。 这样的情况倒是让程季青那接近于‘恋爱’的心态,减弱下来。 清醒逐渐恢复一般。 第二天,白新也发过消息给她:【今天也有事,不去了。】 其实这句话不算简短,只是代入白新惯常的清冷语调,这几个文字就更没什么感情。 她有点不舒服,于是只回了一个:【嗯。】 当时她在公寓旁边租了一间舞蹈室,这世上有很多机会,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件舞蹈室隔音不错,她以后也能过来练练台词以及形体。 海选的日子在下月中,这段时间她得稍微练练,顺便把《猫与薄荷》目前放出来的所有人物台词都记下来。 她是冲着童言希的作品以及女主角色去的,但也需要现实一点,做好演女配的打算。 第三天,那天是九月最热的几天之一。 前两天的百合放在窗台都焉掉了,程季青也没扔,觉得它还能熬一熬。没死就让它活一回儿。 程季青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上发沉,领子被人拽动,她条件反射 抓着人的手往上举,翻身把人摔床上。 “嘶……程季青,疼!” 程季青其实已经反应过来,她还是俯身的状态,松开手:“……” 她没直起身,盯着底下的人:“哟,是白小姐啊?” 白新:“……” 白新双手勾住程季青后颈,把人往下勾了勾,想亲。 程季青稍稍一抬,只让人亲到了下巴,再去看不满的人,问道:“大清早的进别人房门,当旅馆呢?” 白新听出里头的不悦,这两天她都在忙XM公司的事,想到昨天程季青那个‘嗯’,她弯了下唇:“程季青,你这是在生气?” 程季青凝着omega嘴角得逞的弧度,牙痒痒。 “因为我昨天没来?”白新掌心去捧她的脸颊,与程季青目光对视:“是不是呀?” 瞧瞧,妖精最是知道怎么‘玩弄’人心。 “白小姐,你得意的表情太明显了吧。”程季青忍不住,拇指和食指在柔软清透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下。 不算直接的回复,但白新很满意。 她的腿弯压了压程季青的腰,手把人勾下来,在程季青耳朵边说:“想我吗?” 程季青还未开口,白新说:“我、想、你、了。” -------------------- 第46章 程季青的心脏一阵酥麻,omega的气息从发丝争先恐后钻进她的耳朵。 白新的唇隔着头发碰了碰她的耳朵。 程季青此时的感觉就像在深海中心漂浮,自身难保的状态下,偏看见一条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人鱼。 她就差一点收到引诱掉进海里。 她闻着百合的香气:“想我什么?” 不等回答,她缓缓问:“想我的身体……还是人?” 白新顿了一秒:“不都是你?” 程季青眼前只能看见二人交接在一起的头发,瞧着差不多,叠在一起很容易能分清两种发色。 都是她,可不一样。 嗓音稍稍恢复,程季青说:“行吧,那抓紧抱。” 白新手稍稍滑下,程季青自然而然从她禁锢中抬起身。 借着浅浅的光线,白新抬起眸子道:“只是抱?” 程季青没说话,跟她对视着。 程季青感觉腰上被力道故意挤的发疼,她忍着手痒去碰的冲动。 方才靠近便近乎动,情。白新眼尾有一丝红,道:“我这两天很忙……” 程季青的一只手撑在白新身侧,嘴角露出微弱弧度:“我知道啊。” 她房间窗帘素来是拉紧的,屋子里只有极小的照明灯,但因为白新开了房门,光线从客厅进来。 她才能看清那娇艳的五官。 她也被勾的很想,不单单只是想做,而是被omega挑动的,属于alpha的劣根性在躁动——想把omega按下去。 摄住那脆弱的脖颈,让她臣服,让她缓不过气。 这是从穿越至今, 第一次产生这样疯狂的念头。 好似alpha的因子终于在她身体,开始生长起来,因为想占有……而激发出的alpha本能。 也因此,趁着谷欠望还未到顶端,程季青忍下来。 她不想自己下陷的太快,太容易,她试图挣扎一次。 也是因为白新那句回答。 她的想和白新的想,或许……是不一样的——白新给她这样的感觉。 白新看着程季青的眼睛,眉心轻皱,淡下眸光,她在解析程季青的神情,想看看那人是否真的并不想。 她不知道程季青演技惊人,最擅长的就是眼神戏。 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白新沉下脸色:“你不想,是吗?” 暗淡的光线成为白新那双桃花眼最绝佳的辅助,程季青只能看到那微红的眼睛,眼中疲惫的血丝让omega的冷,又添了一星半点的委屈。 她的心软了下。 总是如此。 下一秒,白新推开程季青,直接冷脸下床。 甚至连鞋都气的懒得穿。 白新只觉一股子燥郁从身体冒出来,程季青的拒绝,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这也不是第一次,她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沮丧。 她大抵能明白,是哪里已经变了。 她大步朝门外走,忽而手腕一紧,她被身后人扯进了怀里…… 程季青单手把人固在怀中,食指抚着白新的后颈,叹息一般轻声说:“想的。” 船翻了,掉进了有美人鱼的海里。 … 那个早上后,白新的忙碌并未停止。 随着时间,程季青与白新每天十分钟的接触,延长到两天一次,程季青也发现,白新的状态好转很多,标记后遗症与诱导剂的后遗症导致的发情期紊乱,似乎彻底安稳下来。 程季青想,白新的身体倒是挺懂事,在她忙碌的时候没拖后腿。 程季青以前没接触过公司不知道,但上次去程氏开会便明白,光是一个项目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跟进,白新手上的项目恐怕不会少。 她们之间也有变化,不见面时,对话框里聊天记录变多了。 她问的最多的:【吃的什么?】 白新总是回答:【公司订的。】 有时候会反问她吃什么,有时候不会,一般这种时候再有回复时就是几小时后。 这天也是,她一身汗水从舞蹈室回公寓,换了鞋低头去看白新的消息,中午发的,下午六点多才收到回复。 白新:【腰酸。】 程季青:【什么时候下班?】 白新:【11点吧,还有个会。】 【那我等你。】 程季青发完消息,想想又问了一句:【我去接你吧?】 白新说不用,又没了下文。 程季青没有勉强,文字的魅力在于,‘想你’和‘不用’都是两个字,但是看得人心绪不同。 虽然她发完消息,也忽然想到,她们是协议关系……是外人不知道的关系,万一被白新公司的人看见,的确不好。 白新应该也是想到这一点。 晚上十点半。 电视里正放着一个旅行类综艺节目,她还挺喜欢。 几个艺人和素人一起出发,每一期的主题不同,还会邀请嘉宾,这一期几人在游戏中,抽中了恐怖密室,决定第二天一起去玩。 程季青心想,恐怖密室不就是亲身体验恐怖片吗? 到了后半段,她们开始玩密室,好几次程季青都安全避开,想着这趴快点过去,好好旅行不行么? 正想着,忽然一张人脸出现在屏幕上,程季青吓的吸了口冷气,与此同时房门从外打开…… 程季青起身扶了下心口,脱口说:“吓我一跳。” 屋子里灯火通明,白新进门还未换鞋,就看到程季青轻轻呼气的样子,问:“怎么了?” 程季青反应过来,女人不能说怕:“没事没事。” 白新换鞋走到沙发,她看了一天的文件,腰酸的恨,直接坐到沙发上,趴下去,手臂打着沙发扶手,脸贴向手背。 “程季青,帮我揉揉。” 这个姿势,让那白色针织的短袖完美贴合背脊与腰线,巴掌腰,黑色皮裙臀形傲人。 程季青眼眸深了深,听着催促:“快点呀。” 女人说话加语气词的时候,别有滋味。 程季青抬手轻轻握住那截腰肢,拇指找着穴位,轻重交加的按着。 隔着衣服她的掌心很快就有了湿濡感,是白新身体的热气,也是她手掌的温度导致。 因为扶手高,白新的上身处于悬空状态,程季青就能清晰看到,白新因为呼吸而高低起伏的背脊。 电视里在一阵惶恐音乐后,突然安静下来。 也是这时,程季青听到一声来自于白新嗓子里的娇声…… 她知道白新向来敏,感。 程季青的手微微一顿,她的拇指动了动,仿佛是掐着白新的腰,又像是摩,挲,实际只要再往上挪动,指头就能触及危险地带。 突然一身尖叫! 程季青被吓了一跳,发出轻喝。 白新从沙发直起身,扭头去看程季青,见人表情不太自然,意味深长道:“小程总……你怕这个啊?” 程季青:“……没有的事。” 白新:“是吗?” 程季青:“当然。” 白新下巴冲着电视挑了挑:“那你看一眼。” 程季青:“……” 看就看,只要不是兔子,她能勉强忍下来。 一转头,一个白衣女生抱着一只兔子孤零零站在走廊…… 沃日啊。 程季青的脏话在心里爆出来,恐怖题材加红眼睛兔,双重雷区。 程季青闭了闭眼,伸手要拿遥控关电视,还没摸到,被白新率先拿走。 程季青:“……” 白新把遥控器放到地上,指尖用力一推,遥控机在瓷砖地上滑行了几米远。 “我承认我不喜欢看这个,但你为了吓我也不至于……”程季青哭笑不得:“白小姐,咱两多大仇啊?” 白新闻言,脸颊显出一点狡黠的梨涡,她靠过去道:“所以你承认你怕了?” 程季青听着那慌乱的惨叫,无奈看她。 还未说话呢,白新凑过来,穿过她手臂抱住:“别怕,姐姐在呢。” 程季青:“……” 她脑中只剩下软。 白新这话带着笑,揶揄成分甚重。 程季青‘啧’一声:“看来你已经不满足白姐这个称呼了。” 她的嘴皮被热度烧干了。 白新弯了下唇,在她脖子里吸气:“所以叫一声来听听?” 程季青感觉到纤细的指尖在背脊上滑,她骨头都紧了,嘴里问着:“我有什么好处?” 白新默了几秒钟,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 程季青登时体温上升。 … 节目里配的恐怖音乐响起来,程季青想把人抱起来,去房间,被白新拉住。 二人细汗密布的挤在沙发上,白新躺在沙发上,手抓着程季青腰上的布料:“你害怕就把我抱紧一点。” 程季青突然想起来什么:“不是腰酸,是不是该节制一点?” 白新的膝盖抬起来在她腿上撞了一下。 “怎么?你不行?” 程季青便一句话都没有了。 - 程季青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她伸手去拿手机,时间才凌晨一点。有几条微信和短信,没识别看不见消息,她没去点开。 眯了下眼睛把衣服裤子套上,再从床上下来,出门,屋外也是空空如也。 客卧也是。 她在门口怔了怔,仔细听了下确实没有人。 想起什么,返回到床边去拿手机,解开锁,那条短信果然是白新的。 【突然有点急事,明天见。】 程季青关了手机,放到桌上。 ‘哒’的一声,平时也不觉得刺耳,今天在空寂的屋里显得一场清晰。 她躺到床上,如果有急事其实也能理解——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急事而已。 程季青抬手把还没扣完的衣服,扣上,摸到锁骨,好像还有白新难以抑制时,牙齿在上面磨的触感。 她理解。 但TM又是,睡完就走。 程季青:“……” 她拿起桌上的白玉菩提戴上,手指摸了摸,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一些,她重新躺会床上。 隔了一会儿,又划开手机,在这个世界发了第一条微博。 ‘热度让人感到温暖,所以散去时,才格外介意。’ - 程季青租的舞蹈房离公寓也就五分钟的路程,一段时间没有锻炼,两小时的高强度基础训练还真有些累。 这两天她白天都在这边。 今天没练多久,因为下午得出门。 之前答应程景今天会去公司,不为别的,和白氏的那个游乐园项目虽是挂名,却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不过昨天才知道,今天不去公司,是直接去现场。 白新也会去。 懒得在家做饭,程季青开车在路上找了一家轻食店。 北城这几天天气炎热,她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些,出门时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猫咪头像的招牌。 除了拍戏和旅行,她最喜欢的就是猫。 原本来这儿也是想养一只,但是各种原因,她自己都还勉强凑合,怕照顾不好便暂时搁置。 太阳很烈,风吹在脸上都是闷的。 她压着头顶浅色遮阳帽走过去。 玻璃门推开,‘叮铃’的轻微响声,程季青走进去,表情不自觉的柔缓下来。 老板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正抱着猫粮从地上站起来:“你好,有什么需要?” “我可以自己看一下吗?”程季青温声问道。 “可以呀,随便看,如果你想摸一下可以去边上洗个手,但请不要强行去摸哈。”猫店老板笑着说。 程季青点点头:“好的。” “程季青?” 程季青闻言诧异的侧头,秦语芙从拐角的猫笼子边走出来,也同样是惊讶的表情。 … 程季青和秦语芙站在一个猫笼前,是一只小橘猫,看大小应该差不多七八个月,刚刚发腮,正是可爱的时候。 程季青瞧的眼睛都挪不开。 秦语芙往程季青方向看了眼,这样的程季青她还从未见过,挂着微笑的侧脸能看到满足感,她问:“你也喜欢猫?” 程季青笑说:“喜欢啊,多可爱。” “是可爱。”秦语芙看着那笑默了几秒,看向正在舔爪子的橘猫:“你没事了吧?” “什么?” “那天的大火,我听说你住院了。” “哦,就一个晚上而已,没事。” 程季青说完,脑中浮现那个瓢泼夜晚……恐怕这辈子都会很难忘了。 秦语芙说:“嗯,人没事就行,这次好几人都没出来。” 程季青想到上次秦语芙说的白新妈妈的事,那天她答应了白新陪着去,也不知道白新一个人去的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她顺口问道:“白新的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 秦语芙摇头:“不太清楚,我也是很久以前听白新说过。” 程季青:“好吧,火灾真多。” 隔了一会儿,大概看她真的很喜欢,老板非常大方的将店里一只纯种布偶猫从楼上抱下来。 程季青的眼睛瞬间亮了。 是只还未长大的布偶猫,眼瞳是灰蓝色,毛发柔软蓬松,颜值非常漂亮。它软软的靠在主人怀里,喵呜一声。 能把人心融化。 那一瞬间,程季青倏然想起白新昨晚在耳边那句低喃—— “你叫一声,我……叫一声。” 程季青耳尖微微发热,心道,布偶猫性格温和,倒也不像白新。 程季青的表情落在秦语芙眼底,alpha五官优越,狐狸眼本该显得冷一些,但程季青此时的笑却异常温暖。 老板把猫放在凳子上。 程季青轻轻伸手在猫的头上摸了一下,然后笑意再放大。 秦语芙看在眼里,一下觉得,此刻治愈的不止程季青,连她好像也被治愈了。 秦语芙看向那只布偶猫,她也极爱猫,最喜欢的就是布偶猫,因为温顺。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她问程季青怎么不买一只,程季青说完,秦语芙道,她也喜欢猫,可惜没有时间,也没有人照顾。 所以常常过来,因为只看不买,所以有时候她也会提供一点猫粮资金。 程季青看看时间差不多,得跟程氏的人去工地那边见白新,她跟秦语芙告别。 秦语芙看了几秒玻璃外离开的人,听到身后老板笑说:“秦小姐,这位小姐不错诶。” 秦语芙一怔,脸莫名红了一下:“我们不是很熟。” 准确说,以前还是仇人呢…… 秦语芙坐到椅子上,低头点开照片,那猫儿实在可爱,她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 XM集团大楼。 白新在顶楼有专属办公室,她表情不算很好。 “白总,我这车祸算工伤吗?”周郁舒指了指头上的纱布:“脑震荡。” 虽然是极其轻微的。 她甚至没什么头晕的感觉。 白新没理她,昨晚难得早一点去找程季青,还没入睡就被震醒。是周郁舒的秘书打的电话,开口就说车祸,人事不省。 她没什么犹豫,除了看到熟睡的程季青时。 赶到医院,人没事,只是撞的那一下把人撞晕了。 周郁舒看她表情,半点不在意,她习惯了这种冷脸,昨晚白新半夜能那么快赶过来,她就觉得挺不错了。 如果忽略白新脖子上那浅淡的痕迹的话,或许感觉会更好。 白新昨晚和程季青在一起,这是她的猜测,也近乎肯定。 周郁舒垂下眸子,倒是没有那种很强烈的吃醋心情,不过不爽还是有的。在身边多年,一起战斗的人,突然不那么需要她了,有了其他更在意的关系。 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有没有喜欢呢? 她认为是有的。 周郁舒在白新对面椅子,指了指边上的文件:“这是之前投资的那个影视公司,就是跟童言希有合作那个,旗下有个经纪公司之前跟你说过,现在看成果不过,可以加大投资……最后那个是源城的那个广场。” 白新终于抬眼,冷淡看过去:“这些你自己看着处理,现在重要的是Y2项目。” “这几个月是关键时候,白氏的核心人员已经撤了部分,暂时不动了,之后这一个月XM和白氏的合作往后拖一拖,不要太快,白赵良虽然懦弱却很聪明,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我要他发现的时候连周转资金都来不及找。” 白新眯起眼睛,里头的幽暗与恨意不论周郁舒看几次,都会觉得心惊。 除此,也有心疼。 周郁舒说:“是得小心,程氏那边的钱也在陆续砸进来,再怎么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别到时候反过来牵制我们就不好办了。” 当初把程氏拉进来,就是为了让白赵良放松警惕,安心投资。这个项目是长期,他们三家的投资会随着时间再往里砸钱。 就算到时候白赵良找到程氏,一个烂透的公司,程氏真的会替白赵良买单吗?为了那个彼此的秘密买单? 退一万步,一次买单或许可以,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 程氏能满足白赵良那个贪婪之人的胃口么? 程景那个人又能容忍的了么? 但白新最终目的并不是要Y2项目烂尾,她只是要把白赵良逼到绝路,也想看看这两家‘合作者’因为利益打架的一天。 真相撕破,里头到底会有多么的肮脏。 空气静谧了一会儿。 只剩下白新翻动报告的纸张声音。 片刻,她合上文件,将笔盖盖上。 周郁舒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白新淡声说:“挺好。” 周郁舒:“唐佳说那个药进展不错,以后你也安心一点。” 她这话有一定试探在里头,她看着白新的神情。 白新想到程季青,她凌晨的消息,程季青是早上回的。 之前因为诱导剂的关系,发情期紊乱,但现在身体诱导剂成分已经清除。在非发情期的时间,以及没有alpha信息素诱导的情况,她不会像前几次那样,产生难以控制的状态。 可她还是需要程季青的安抚——因为双腺体造成的敏感,她的谷欠念会更重。 昨晚只是被程季青按下腰,她念头就起了。 但对程季青的这种需要又与从前不太相同。 不仅仅是身体对程季青的渴望,她见到程季青也会从心里觉得开心…… 昨晚虽然有所纾解,可半夜起床去医院,再回自己的公寓,一夜睡意浅薄。 又来处理一堆工作,现在只觉得哪儿都不顺。 只想拉着程季青不管不顾再疯一回。 “想什么呢?” 白新起身:“你出去吧,我要眯会儿。” XM离游乐园区的工地近,她还有二十分钟可以休息。 周郁舒瞧那生人勿进的样子,点点头,习以为常。 白新躺到沙发上,眯了两分钟,想起程季青早上回复后也没了消息,她点开短信,默了几秒,问了一句:【去了吗?】 发完正好屏幕跳出工作微信,点开回了一句。 看到朋友圈的红点,也不知怎得,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她好友不多,首页第一条是秦语芙发的。 ‘猫大概就是治愈人类的天使。’ 底下是猫的配图。 她对猫没什么感觉,本来是要马上退出,然而下一秒什么从视线里划过去。 她顿了顿,把图点开。 在一只毛茸茸的猫旁边,露出一只素白的手,那腕上是一串白玉菩提。 说来奇怪,她和程季青牵手次数屈指可数,却能一眼认出来那是程季青的手…… 白新眼底暗下来,露出危险的气息。 -------------------- 第47章 下午三点,程季青直接导航去了游乐园的现场工地。 程氏的几个管理站在路边上撑伞等着她,为着她的身份,当然也有程景威压的关系。 上次医院之后程景倒是减少了跟她的联系,不过对她这个妹妹关心依旧,来之前发了消息,提醒她去看一眼就行,别待太久。 这个天气,在外太久的确很容易中暑。 程季青下车接过其中一个管理手中的伞,听人道:“白总已经到了,在里面看呢。” 程季青顺着管理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不远处,白新站在工地外正和身边人说话,边上有人打着黑伞,遮住她侧脸的一半。 大方的墨绿长裙,身材窈窕,周围灰白的废墟堆给她一种凌厉与折碎并行的美。 大抵有人跟她说了,白新转过头看来。 那目光冷淡的离谱,即便是因为有外人在,也过于凉瑟。 程季青心说,这眼神好像睡完就走的人不是白新,而是她。 莫名其妙。 程季青和程氏的人走过去,打招呼:“白总来的真早。” 白新已经收回目光:“嗯。” “……” 程季青这次是真看出那冷淡来。 一行人朝工地里头走,他们要绕一圈大概看看整体。 工地破了旧土,还未施工,到处是黄色的危险警示条。 下属去拿水,白新走在前面没打伞。 程季青靠过去,蓝伞将白新头顶的烈阳遮挡,她低声道:“这算什么意思?” 她们走在最前面,因为低声交谈,后面人很有眼力劲儿的没跟上去。 白新目光下垂,一眼看到程季青雪白手腕上的那串白玉菩提,说:“从家里来的?” “不是,外面吃了饭来的。” 还和秦语芙一起吃了饭是么? 白新忽然间脸色更沉。 程季青说完,想起猫店的事,正要再补一句,被白新接下来的话打断。 “是么?小程总真是闲情逸致。” 她吃个饭闲情逸致什么?程季青轻声说:“……你哪儿来的火?我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白新侧眸反问:“你生什么气?” “你……”话没说完,程季青抿住唇。 ‘你来睡一觉就走,仗着是急事,就觉得我不该生气?莫名其妙阴阳怪气我不能生气?’ 险些忘记身后还有别的人,这些话差点脱口而出。 程季青咬了下牙,当初就不该往前跨那一步,现在在这儿找什么罪受? 白新一步从她伞下跨出去。 程季青接着都和程氏的人站在一起,偶尔搭搭话,两边把重点问题记录下来,晒的厉害,看的差不多了便往回走。 有下属拎着一袋子水过来,递给程季青一瓶。大抵是新人,都先把水给程氏的领导,也没考虑对面白氏的。 程季青看了眼白新,往那边递去。 也是同一时间,白新身边的下属也从旁边给白新递水。 正好两瓶水在面前。 白新眼睛在程季青的手上扫过,下一秒接过下属的。 程季青收回去,转过身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若无其事道:“走吧。” 行吧。 再凑上去,她的自尊心和那点傲骨就要觉得不礼貌了。 她是好脾气,倒也没有好脾气到舔狗的地步。 燥热的风将她发丝里汗吹凉了一些,别的地方的温度却因为火气升起来。 程季青一言不发和程氏的人往前走,身后白新从伞下看着程季青的背影,阳光下那白色衬衣格外刺眼。 她是想忍着气问清楚,可到了程季青跟前便不自觉想撒气。 太阳照在身上,热的人焦躁与烦闷,吹来的风都似带着火一般。 想到程季青方才未说话的话,白新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的微微作响…… 程季青气什么稍微思考一下,她就能想到。 除了昨晚半夜离开的事,也没有别的了。 但程季青自己不也瞒着她么? 几人走到工地外,路边一辆黑色迈巴赫按响喇叭,程景从驾驶位下来,还是一身标准职业装。 程氏的人规矩的喊了一声:“程总。” 后方上来的白新看到程景视线顿了顿,也打了招呼。 程景点头,再去看程季青,说:“路过就过来看看,上我的车吧,一会儿刚好去吃晚饭。” 程季青心情不算好,还是点头应下。 大抵是因为想起昨夜醒来,身边空无一人的感受。便和程景去医院,没找到妹妹的那种失望感,有点共情了。 某个方面来说,她和白新办的事异曲同工。 她,渣妹妹。 白新,渣OO。 让其中一个管理帮忙把车开回去,程季青上了程景的车。 白新注视着程季青上车。 自始至终到车离开,程季青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的牙齿咬了咬嘴皮,松开后,颜色比口红原本的颜色还要深。 昨天还是好好的,不过一个晚上,便又回到了低谷。 程季青和程景去了一家西餐厅。 程景点了鹅肝排,程季青要的焗蜗牛和沙拉,她没什么胃口,吃的更少。 红酒是程景存的,程季青只要了一点浅尝,她的酒量也就配喝那一点了。 “下次这么热的天就不要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程景说。 程季青点头,一点没扭捏。 她也这么想的,她又不是这个主业的。而且想想今天和白新在一起那情形,她是不愿再去第二次。 “很累?” “还好。”程季青默了默,说:“可能不是喜欢的事,就没那么有激情。” 程景闻言,表情柔和。 程季青这样心平气和跟她说内心想法,让她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程景说:“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公司,尤其那几个老股东,你多联系对你没坏处。” 程季青摇头:“不喜欢的事,就跟不喜欢一个人一样,没办法勉强。” 程景神经一动,眼底流露出浅淡的复杂,她放下刀叉,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早晚也是要说的。 她去拍戏的事程景早晚会知道。 程季青抿了一小口酒,擦了擦嘴,认真说:“我要去拍戏。” 她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程景在震惊中,非常明确的听懂了这层含义——程季青不想自己说拒绝的话,就算拒绝……也没用。 程景沉默了好片刻,酒杯下肚,她道:“橙橙。” “我想好了,我就喜欢做这个。”程季青料到她要说什么。 程景什么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过程季青会想要去拍戏…… 她望着程季青的眼睛,那双狐狸眼和程兰的很相似,面无表情时便显得冷与严肃。 她确定没有在里头看到一丝半点的玩笑。 程季青是认真的。 又是半分钟的寂静。 程景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就去吧。” 程季青心底微微诧异,这次真心的冲程景笑了笑,她做好了程景不接受的打算。 当然,就算不接受她也不在乎,反正现在她不靠程家养活。 “程氏也有投资的经纪公司……” “别,千万别帮我安排。”程季青哪儿能不知道这意思,她要是需要安排,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她自己还能砸钱开一家呢。 但是那又需要耗费心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如果是直接接触程氏投资的经纪公司,有程家这后台摆着,一定对她的事多有干涉。 两种她都不喜欢。 她现在就想单纯去演戏,做喜欢的事。 以前她可以靠自己成功,现在她也可以。 对她来说,重新起步是一种享受。 餐厅里放着莫扎特的钢琴曲,令人舒缓放松。 程景说:“橙橙,你变了。” 程季青不是原身,下意识心虚,然而程景接着说:“但你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认真,对喜欢的事有追求。只是我竟不知道,我的妹妹什么时候喜欢上拍戏。” 程景说:“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程季青道:“什么时候?” 程景眸光轻闪,没再往下说,转而道:“那这个项目你还想做吗?” 程季青没犹豫,点头:“想,那个游乐园挺好的。” 她不想影响白新那边,她可没白新那么没有良心。 “好,最近白氏不景气,白氏里也就白新还算有些头脑。” “白氏怎么了?” “Y2项目你应该知道。”见程季青点头,程景说:“白氏负责这个项目的核心人员走了一半,再下去,就怕他们在项目的运作系统就要瘫痪。” 程季青思绪一顿:“瘫痪会怎么样?” 程景无甚感情道:“那就没有说话资格了,Y2是个特级地皮开发项目,每一家有负责的区域,白赵良要是不行,就只能换人,不过这样,之前白氏的钱就得压着,直到新的资金入场……他肯定不愿意,所以只能想办法把优秀核心负责的人补上,但这很难。” 能稳住这样大的项目,核心人员不是随便就能找的。 就算能找到,白赵良也未必等得了。 程季青听完大抵明白了,她望着玻璃杯里浅浅剩下的一口红酒,说:“那程氏能帮吗?” 程景抬眸。 当初这个项目白氏根本没有资格,也不知道白赵良怎么得到消息,过来找到她,求着进了门。 现在做成这副德行,她早就想一脚踢开。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这不妨碍她看白赵良吃苦头。 程景问:“你想帮?” 程季青说:“不是合作关系么?最近和白新又接触了两次……白氏要是倒了挺可惜。” “你对她感官不错?” “就那样。”程季青撇了下嘴,凶巴巴地,天天变脸,好什么好。 程季青补了句,笑说:“我是惜才。” 程景望着那笑,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弧度:“好,你说想帮,我肯定依你。” 程景把程季青送到南景楼下。 程景从后座下来,喊住程季青。 “橙橙。” “嗯?” 程景默了默,说:“以后也像今晚这样,多和我说说话吧。” 这是一句极其不符合程景形象的话,不知是程季青多想还是什么,高冷果决的总裁语气里,竟有一丝微弱的祈求。 程季青回神,她都觉得原身这亲姐姐挺可怜。 她道:“好,路上小心。” - 程季青电梯上十二楼。 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条微信,点开是宋呤的。 前两天风呤酒店开业的时候,她去过,只是那天人多,有些还是原身以前的狐朋狗友,她就没待太久。 宋呤:【程季青出来玩,MILK酒吧快来!】 宋呤:【人呢人呢?】 宋呤:【你变了啊,以前最爱来这种地方,现在怎么这么没激情!】 后面还有两个未接语音。 程季青想,如果激情是爱蹦跶,那她确实没有。 回了一句不去,退出微信,看到安安静静的短信图标,默了两秒钟,然后很快关了手机。 她不打算去找白新。 反正,白新需要的时候,自己也会来。 白新是在第二天中午来的。 来时程季青正在切菜拌沙拉,打算吃完去趟舞蹈房。 白新换了鞋走进来,离她有两米多的距离。 看了一眼,程季青重新低头继续切菜的动作。 “程季青。” “你说。”程季青平静道。 “昨天去工地之前,你和秦语芙在一起。” 很突然的一句话,甚至不在程季青的预想之内。 程季青怔了怔,侧头,说:“是在一起,一家猫店碰到。” “只是碰到?” “你想说什么?”程季青霎时明白过来,心里微凉:“所以你问我是不是从家里去的,是觉得我和秦语芙在一起,然后骗了你,你才用那种态度对我?” 白新抿了抿唇,她信程季青,只是心里不舒服。 甚至想到程季青和秦语芙双双逗猫的场景,便觉得难以忍受。 程季青当时第一句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没忍住。 她在程季青面前总是如此。 白新:“我问你的时候,你说……” 程季青反问:“你给我机会说完了吗?” 程季青心里憋着气,搁下手上的东西,完全转过身:“我和她就是猫店碰到,你可以去问。那我也想问问白小姐,凌晨的那个急事是什么?” 白新顿住,从昨天下午开始到刚才,她的心就没有定过。 明明现在程季青解释了,她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好。 她的心情极差,烦躁的无以复加。 程季青不问她这些,包括隐瞒身份的事,她不说,程季青也从来不问。 大抵也因为有这种原因,她不必再去撒谎,可是现在程季青非常认真的问她了…… 白新短暂的沉默,程季青便知道,自己这话又是让人为难的问题。 “你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了吗?你总是在问我,而你自己却从来不会给我答案。”程季青说:“所以实际上我也没有必要事事回答。” 白新习惯性去掐指腹,将那燥郁转移到肉身的疼上。 她嗓音清淡平稳,只是心不定:“我以后告诉你。” 程季青看着她,默了好半晌:“没事,不用。” 空气沉下来。 白新的手机在嗡嗡作响,她挂断电话,现在这样紧绷的时候,她深知不该,也不能说。 可是她还是说了。 “白氏那个项目的事,你不要去插手了。”白新把声音压低:“我会处理。” 程景给白赵良派了几个专业的人去帮忙Y2的项目,这让计划的进度打了折扣,她怕程季青再牵扯进来,到时候程景一定会出手帮忙。 现在不得不说。 一片乌云吹过来,暂时遮住了外头的太阳,屋子里暗沉下来。 程季青难有词汇形容自己什么心情,凝着白新,笑了声:“好。” 程季青笑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的,但今天不同,白新第一次觉得她随时可能抓不住程季青。 程季青低头把围裙从腰上解下来,放到桌上,笑意浅薄:“以后白家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还有第二句。 “白新,我没太多经验,因此跟你相处的过程,可能让我产生了点错觉。现在我觉得还是先恢复以前的关系吧,对你对我都好。” 白新轻轻吸口气,心脏发沉:“什么关系……?” 程季青说:“不曾越界的关系。” -------------------- 第48章 《上岸》里,程季青最新看到的那一章,写了这样一段话—— 浪漫与悲观,常常是在一念之间被你选择的。 被你选择之前,它们相互存在,相互制衡。 可一旦平衡打破,就犹如一只漏气的热气球,一只裂开的罗马花瓶,以及一条离开水便活不了的金鱼。 这段话,程季青在这一晚深有同感。 “越界之前的关系。” 连蝉鸣声都停下来等着。 白新看着程季青:“你是认真的?” 程季青回答是。 从某种层面来说,她们本就是不正常的关系,如果完全按照协议关系进行下去,或许还能维持基本来往。 可是现在这样……已经和一开始完全不同。 覆水难收这个道理,不必赘述——这一次她是心情沉闷,烦躁难熬,下一次呢?她没有自信在下一次出现这种事的时候,能够不伤心。 她不是傻子,不愿受苦。 “已经越界还能退地回去吗?”白新往前走了一步,凝视着:“我误会你是我不对,昨天的事……你给我一点时间。” 白新忽然察觉到,自己在无意识想去解释,就像她无端慌乱起来的语气。 说完的同时,也一下顿住。 她对程季青什么时候在意成这样了。 太阳又出来了,但程季青背着光,外头的亮度落不到她的脸上。 不过又令她平静的五官深邃起来。 程季青听完,摇头,淡淡说:“不,是不对等关系。” 程季青很认真的喊对方的名字:“白新,我承认我有动心,所以在你看来正常的行为,在我看来却变得在意……你需要的时候就来,不需要了便可随意离开,可我不是一个能被随意对待的人,我需要精神回报。” “而不是一,夜情或者,床伴。” 她在意的从不是白新为何离开,而是白新的态度。 程季青的每一个字都如同蜜蜂的口器,一下刺进白新心脏里。 从微微的刺疼,然后发痒发麻。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思绪放在第一句话,还是最后一句。 白新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头脑与口才,竟也有这么不中用的时候。 短暂的两秒钟,那句‘我承认我有动心’顺应主人的心主动跳出来,踩在她的神经上,神经活了过来。 那神经又似一条钢丝线,颤颤巍巍的抖了一下。 程季青脸上看不见冷意了,和平时一样温和的嗓音:“我最近可能也会有点忙,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提前说一声。” 以前白新都是有空了就来,或者需要了就来,每次来程季青都会在。 她是除了程季青之外唯一能打开这个房的人。 以后她还是能打开,只是程季青未必会等着了。 这是周一的下午,这句话作为她们这次对话的结束语。 - 周五。 五天过去,白新没有再来。 时间如常过去,世界和平,无灾无难。 天气依旧炎热,九月还在继续。 早上。 舞蹈房内,程季青穿着贴身的黑色舞蹈服,大汗淋漓停下来,她走到功放机旁将音乐关掉。 然后在把杆旁边,背对着镜子坐下,微微吐气。 后背的热气在镜子上染出雾,以至于镜像一时有些模糊。 她这几日生活按部就班,公寓,电影院,舞蹈房,有两天她还去猫店看了那只布偶猫。 她的那位保镖余岚告了长假,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也就只有蓝旗的元盛,和宋呤偶尔会发来消息。 一个是正经报告加关心老板,一个是胡搅蛮缠,与叽叽喳喳。 倒是因为这样,给她枯燥的生活添了一点乐趣。 也有一件特别的事,网上看到有招群演的信息,她去应了聘。 就在北城的影视基地。 投了一份简历过去,对方第二天就给了她回复,豪门戏,她的角色是女主的豪门姐妹团……里面其中一个,背景板。 她搜过导演的名字,有一部戏她看过,挺有口碑的。 程季青一开始是想将《猫与薄荷》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开始,海选还有大半月,对于她这样习惯等待的人来说,并不长。 只是这一次,她需要去做点别的事来调节。 她能想到的,只有拍戏。 时间在月底。 程季青歇了一会儿,从地上起来,回南景。 进门脱了鞋,早上就吃了几口面包,运动过后有些饿,简单冲完澡。 走到厨房领地,拿了卷心菜,小番茄到半岛台,准备做个简单的沙拉。 看着菜板上的卷心菜,动作顿住,忽然想起来…… 那天白新离开后,她还是把沙拉做完了,只是很难吃——原来蔬菜沙拉也会失败。 也是巧了。 刚切完菜,她收到白新的消息。 【你在家吗?】 【在的。】 没一会儿,她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这一次她的沙拉已经做完,她尝过,味道挺好。不用担心会失败。 白新还站在周一下午的那个位置。 程季青从半岛台看去,四天后的第一次见面,程季青默了默。 自己也分不清楚什么情绪。 想了想,这不就是正常的协议关系么? 挺好。 其实之前她自己也有责任,谁让她没有把持住呢? 她动了动唇,还未开口,白新已经走上前将她抱住。她微微一僵。 omega的百合香依旧诱人,白新的脸靠着她的肩膀,没说话,她们都没说话。 程季青的一只手臂抬起,避开了白新的手臂,一只在半岛台冰凉的白色瓷面。 没有抱白新。 她随口问:“吃饭了吗?不过只有沙拉。” 明明是正常的询问,白新却觉得陌生而冰冷,程季青抬起的手臂好像在提醒她。 那天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白新睫毛翕动,睁开眼,她的脸靠在程季青脖子左边,她知道alpha腺体的位置。 正常的情况下的腺体那片皮肤是光滑的,但会和脉络血管一样跳动。 她的唇靠过去…… 程季青微微侧开,她落了空。 白新轻轻吸气,一言不发,身体内没有诱导剂的成分,只要发情期不来,她是能再忍几天的。 只是刚才在白氏见到了白赵良,她心情很差,或者说这几天她的心情都很糟糕。 当她从白氏出来,车行驶在偌大城市的一条街道,她突然觉得心底荒芜。 程季青的名字就出现她眼前。 所以她来了,来前发了短信询问,这种落差竟然让她不想忍受。 看到人后,几日的烦躁糟糕,以及那种隐隐的委屈一下溢出来,她去抱程季青,想亲吻…… 她抱了一丝希望——程季青会不会心软呢。 程季青的反应让白新彻底冷下来,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程季青的决心。 白新缓缓退开。 一分钟三十秒,这个拥抱结束了。 “不用了。” 白新离开后,程季青将沙拉放到桌上,小口地吃,吃了几口把刀叉放下来。 她仰头吐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坐直身体。 到底还是将沙拉吃完了。 沙拉,真没意思。 … 程季青去影视城拍戏的前一天,去医院抽血。 “你最近和白新怎么了?” 程季青说:“什么怎么了?” 程季青没想到自己这话出来居然有点不耐,人家就一句普通询问而已,她带着歉意说:“没什么事呀,就正常的。” 正常关系。 唐佳瞧出端倪,便不问:“好吧,一会儿白新也要来检查。” 程季青没说什么,点点头:“嗷。” 没有别的可聊,程季青从唐佳办公室出来去等电梯,很快门打开,她走进去,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两秒,她看到白新从对面电梯走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的目光好似在空气里撞上。 然后被电梯门隔开。 程季青不确定。 … 白新做完检查,去了唐佳办公室。 唐佳把电脑里已经出来的报告看了眼,说:“你最近指标又有点动荡,别看着之前稳定一点,就不管了。” 白新眉眼淡漠,眼底深处有藏不住的燥郁,她端起唐佳递来的水抿了口:“给我拿点安眠药。” 唐佳闻言抬眸:“工作忙?怎么又失眠了,上次才给你开过。” “开就是了。”白新说。 唐佳打量道:“你只是失眠,还是因为最近精神不好?” 白新皱起眉头,唐佳说:“你之前的抑郁症一开始也是失眠,别掉以轻心。” 安眠药已经戒了一年多,虽然睡眠还是一向不好,但也能勉强睡下。 只是最近…… 白新沉口气,那天从程季青那里离开,她在楼下车里坐了很久。 程季青的那句‘动心’,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 毋庸置疑,程季青对她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这个人。 有几个深夜她躺在床上,都会想起程季青的脸……想起程季青单手抱着她,亲她,占有她。她能做的便只是紧紧抓着程季青肩膀…… 然后她便难以入睡了。 她的状态不对,已经不仅仅是因为欲望,‘动心’二字如此浪漫,却给了她可笑的警惕感。 一念之间。 白新在自己身上,觉出了一点危险性。 特别是在项目的关键时候,在程景出手帮助白赵良这个时候。 她想,或许和程季青保持暂时的距离是合适的。 她不该有那么多心思和想法在程季青那里。 她也不至于为了谁到这种程度。 她需要清醒。 唐佳注视着白新的表情,缓缓问出跟刚才相同的问题:“你和程季青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白新冷冷道。 唐佳:“……没事,你们挺好。” 她推了下眼睛,觉得这两人挺好笑,简直是一对冤家。 唐佳想到这儿,默了片刻,什么时候开始,白新和程季青在她眼里已经是一对儿了? 她摇摇头,收敛起那探究的八卦欲,点开最后一张报告,正色道:“你身体的诱导剂成分虽然没有了,但标记后遗症还是在的,它也会影响你的双腺体状态。我说过程季青的alpha信息素能安抚你,能多待一起就待在一起,如果不能……那就多带几支抑制剂。” 唐佳说:“你这特殊体质,再指标不稳,还是很危险的。” 白新淡淡说:“危险就危险吧。” 唐佳一凝:“白总,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一个3S级的omega遇到的危险,就不能拿来开玩笑的,那对白新不是危险,是灾难。 唐佳缓了缓,说:“都协议结婚了,何必绷着,便宜该占就占。” 不知怎的,却说得白新心情更差。 白新站起身道:“你离婚前有这脸皮,至于现在这样?” 唐佳:“?” 门被关上,唐佳无语的靠回椅子,默了半晌,吐出一句:靠。 我没得罪你们任何人! - 第二天。 程季青起了个大早直接开车去了影视城——环莱。 环莱是全国出名的一个影视基地,古代现代的场地都有,以多元化出名。 门口会有一些游客,也有追星拿着牌子的人。 每个影视城都有后门,但她第一次来没找到,停下车,给工作人员看了通行证。 熟悉的场地与氛围,让程季青终于有了一种踏实感。 撑着遮阳伞一路看过去,找到她拍戏的剧组。 因为提前说过,需要自备冷色系的裙子,但不能太过夸张,所以程季青选了一条白色针织长裙。 短袖方形领,露出一点锁骨,非常简约。 一个群演是不会有人理的,登记后便是等着,等到天黑也有可能。 程季青身上与神俱来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挪不开眼。 即便只是这样最普通的版型,也能抓人眼球。 网剧,不是很大的制作,除了导演都比较年轻。 副导演是个女生,很和善,提醒她说:“程季青是吗?这么早就就来了,天热先去找个阴凉地方等吧。” 程季青笑着点头:“谢谢。” “一会儿拍戏你这个珠子拿下来。”后面那句没说,虽然只是一串白色珠子,但放在这人身上,太过惹眼了。 应该说这个人本身就挺惹眼,倒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却有一种独特的吸睛的美。 估计选角的同事看到本人,也会觉得意外。 还有就是,保不齐一会儿……会被人往后排挪,连脸都看不见。 程季青点头,把白玉菩提取下来放进包里,说:“这么热的天,导演也辛苦了。” 哪有人不喜欢听好话呢? 副导演又提醒了一句:“第一次拍戏?别紧张,没有台词很简单的,一会儿站位会有人跟你说,你到时候就跟着别的演员进去就行。” 程季青说好。 她不是紧张,是兴奋。 一个多小时后,有另外的导演过来对戏,她跟着几个群演姐妹站在一起听内容,和注意点。 把站位捋了一遍,程季青在后边。 又隔了二十几分钟,在这段时间和周围的人聊了一会儿。 “女主就是很有名的那个网红,齐小然,之前突然爆火我才认识她,好羡慕啊我也想火,火了就能演有台词的戏了。” “就有词儿就行了?太没出息,打底也得是个女配吧?” “唉,算了吧没人家那个命呀,人家长得好看。” “我觉得还没小程好看呢,小程,我以前没见过啊,你是第一次来啊?我看你不像是做这行的。”其中一人问。 程季青在看周围布置,听到话题转向自己,回了回神说:“我算是第一次吧,就是喜欢来试试,姐姐们有经验多带带我,刚才你们台词说的真好。” 她外表不太容易接近,但一说话的温柔嗓音,加上眼睛笑起来就格外有亲和力。 程季青最开始也是当过群演的,知道这个时期比之后任何一个时期,都更需要得到是认可与看重。 方才对台词,导演正眼都没看她们。 说完,几个人真心笑起来。 心思纯朴的教她的一些经验,还一起拍了合照。 没一会儿导演喊了一声:“演员准备就位了啊,小然来了没有?” “还没有。” “怎么回事啊?拖了二十几分钟了。” 导演正问着,有人说:“来了来了,小然姐来了。” 程季青看过去,遮阳伞抬起来,那人算得上一个美女,穿着精致的黑色小礼服裙,戴了墨镜踱步走来。 齐小然从群演走过去,步子顿了顿,扫了眼程季青,然后越过,走到人群前。 不满道了一句:“谁找来的群演,没点眼力劲儿。” 这是一场女主带着姐妹团去见情敌的戏码,只有前面两个配角有台词,其他几个都只有表情。 一段也就三分钟。 拍了几条,齐小然走到导演身边看:“重拍吧。” “怎么了?这一条挺好的。”导演说。 “导演,这个人我觉得还是换掉比较好。”齐小然指甲在穿着白色针织裙的女人身上点了下。 导演皱眉:“光不在她身上,到时候进门会做一个滤镜,影响不到你。” 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但凡有点姿色挡她风头的演员,都被换下来了。 这个白裙子的女人的确有气质,但也只有一两秒镜头,丝毫妨碍不到女主,况且后期还可以打光遮掉。 导演心里后悔,要不是急着赚点钱,他才不接这戏。 可惜齐小然不满,之前的人都换了,这次导演没满足她便心有落差。再说了投资是她找来的,换个群演还不行了? 齐小然道:“导演,我不是找事儿,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人我见过,人品不好,换掉吧。你也不想以后影响戏的播出吧?” 助理在旁边都有点看不下去,哪里认识了,刚才还在问叫什么名字,哪儿来的人呢…… 这名头扣的可真快啊。 程季青也没想到,自己事业的第一棒就惨遭滑铁卢——她被辞退了。 程季青:“……” 两百块的工资倒是给了。 程季青还是挺沮丧,又实在是好笑,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也就一笑了之。 还站在副导演身边唠了会儿嗑,大抵也挺可怜她,以至于她得了个观戏的位置。 副导演说:“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下次有合适的我叫你。” 程季青蛮开心,笑着道谢。 没一会儿戏演完,程季青还和那几位群演姐妹告了别。 这才往外走,走几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出现:“请稍等一下。” 程季青回头。 齐小然和导演说了会儿话才起身离开,身边助理便上前提醒:“那个人好像亿新的经纪人Ada,上次我见过。之前那个爆火的女主就是她挖到亿新的。” 齐小然起初很兴奋,她现在势头正盛,但经纪公司的资源跟不上,她打算乘着身价最好的时候换一家。 但圈内最好的经纪公司不太会选她,亿新这样刚飞起来的新公司最适合她。 毕竟背后给她投资的大佬,也未必永远靠得住,她也得有个不错的后路才行。 但瞧见和Ada说话的人,齐小然道:“不会是看中她了吧?” … 程季青从拍戏那栋房子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在蓝色伞下微微垂眸,手里躺着一张‘亿新经纪人Ada’的名片。 她笑了笑,这叫什么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马上就要到十月份,天气预报的温度降下来一些,体感并不凉快,依旧闷热。 但程季青心情却很好。 回到车上将名片放进包里,她没有马上答应,只说稍微考虑一下再联系。 这和谈生意一样,太快成功,总有一方要吃亏。 程季青抬眼,望着外头灼人眼球的太阳光,这算是一件好事,可惜,没有人可以分享。 那种喜悦的情绪不知去了哪儿,又微微掉下去。 车往南景开,半路去了一趟猫店,看那只布偶猫。 她学着秦语芙也出了一些猫粮钱,店老板笑着说:“其实不用的,以后想来就来好了。” 程季青说:“就当是我资助它长大吧。” 布偶猫还没长大,等它长大后它的眼睛会变成深蓝色,非常的美丽,像大海一样。 布偶猫本就友好,或许她来的次数也多了,手一伸过去,猫就把头往她的掌心里蹭。 程季青笑着说:“真乖。” 她忽然一瞬间想到白新伏在她肩头,蹭她脖子与头发的情形,她顺毛的动作不自觉缓了缓。 “程小姐以前也养过猫吧?”店老板问。 “嗯。” 程季青说:“没它乖。” 店老板笑道:“秦小姐昨天还来过呢,问你有没有来,你们两个下次可以约好一起呀。” 程季青说:“是吗?我们不怎么联系的。” 说完,手机震了震。 是宋呤的消息。 宋呤:【程季青,今晚来MILK酒吧玩嘛!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现在都不出来跟我玩了!】 宋呤:【你出来我给你送惊喜。】 宋呤:【你不出来我今晚就去你家睡!】 程季青:【……】 这个人威胁为什么都这么幼稚?这有什么杀伤力吗? 程季青单手摸着猫的脑袋,再看了眼手机,去就去吧,索性她今天好像也是需要一点刺激。 - 晚上九点。 白新在白氏的办公室。 白赵良刚从她这儿离开,她走到落地窗边,将旁边的窗户打开透气,想把那恶心的味道散干净。 她脸色不太好,从昨晚开始就有点头晕,像是感冒,她不确定。 也可能是睡眠不足。 白赵良来了之后她觉得更晕了,晕的恶心。 “听说最近项目的会小程总都没参加?现在公司不容易,程景是看在程季青面子上才出手帮忙,你好好跟她搞好关系。” “说不定下一次还要找程季青帮忙呢。” 白新脑子里想起白赵良的话,眸中寒霜刺骨,心底则一团燥意。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下来,那灯红酒绿像黑暗里的挣扎,企图在这世界留下点什么。 其实什么也留不下。 电一断就消失。 唐佳总说她的念头很消极悲观,她不认为,真相与现实本来就是这样。 没一会儿。 办公室的灯灭下。 白新开车往南阳城区回,回去还得看一些XM的重要合同,车行驶在车流里……隔了十几分钟,车头一转,朝着南阳城区另一个方向。 一想到回家去,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觉得糟透了。 她的车开到酒吧街,她不是要来这儿,只是路过去另外一个街道的清吧。 刚进路口,唐佳的电话便打过来。 “你知道我刚才在医院看到什么吗?” “什么?” “童言希和她前任,不对,是前前任一起。”唐佳吸了一口烟,似乎是艰难的过了几秒,平静说:“去了omega妇产,科。” 白新望着前方那条热闹的街道,微微沉默。 “喝酒吗?” “哪儿?” 白新:“酒吧街。” 唐佳道:“那边太乱,你现在别去人多的地方,找个清吧坐吧。” 白新正要回答,忽然视线一顿,在一家酒吧门口看见一道熟悉身影,长裙。 “喂?” 白新说:“明天吧。” 唐佳:“?” - 白新下了车,抬眼看到酒吧的名字,MILK。 快到十点,正是开场热闹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往里走,白新微蹙着眉进去,被挤了几下,接触感让她不适。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荒唐。 明明告诫自己要清醒,只是看到人就进来了。 白新站在原地,头越来越晕了,她想自己应该回去,对她来说,这样太危险…… 就在她念头出来的刹那,她看见了程季青,还有身边的——秦语芙。 程季青看着宋呤一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厉不厉害’、‘快点夸我’的得意嘴脸,再看看身边的秦语芙。 “……” 惊喜,厉害。 不骂就是夸了。 她不知道秦语芙会来,也不知道秦语芙怎么会答应过来。宋呤居然还以为她对秦语芙有意思,并且把人找来了,她也是没想到。 以为她因为秦语芙才变成这样不愿出门的样子? 倒是个真朋友。 也因此她更多的是哭笑不得,想着等今天结束得好好跟人说清楚。 秦语芙的样子显然也不太来这种地方,有些拘束。 程季青低头问了一句,声音吵,她控制着距离把声音放大了些:“你怎么答应来的?她不知道我们的事,估计是误会了什么。” 杂乱的光线中,遮挡了秦语芙耳垂的颜色,她说:“就是没来过,想来看看,反正你也在。” 这话的信任程度很高。 程季青意外的点点头,原来是来见世面的。 白新的角度正好在她们侧面一些,人群的空隙,能让她清晰的看到二人靠近说话的画面。 她沉沉地看着,指甲又掐在指腹上。 程季青很少穿裙子,可是和秦语芙在一起的时候她穿了。 白新只觉得头晕的要裂开,身体热度上来,她却没有挪动一步,但心底已然在开始瓦解…… 酒吧DJ随着刺耳欲聋的音乐,喊道:“特别开场节目,舞池paly!GOGOGO!嗨起来!” 底下登时一片配合的喊叫。 程季青摸了下耳朵,但也被这音乐感染,身体分子兴奋起来。 宋呤起身:“走啊!去嗨了!” 她抓着程季青的手,往舞池那边走,跨了一步又回来跟秦语芙招手,喊道:“秦小姐,一起啊!” 秦语芙婉拒。 程季青一开始心里有一半也是拒绝的,但另一半又动摇,她大概知道,其实就是上去一起跳舞,随便你怎么疯,开心就行。 她其实挺需要疯一场,来把心里那点杂乱的事全部忘记。 于是她跟着宋呤上去了。 白新看着舞池里动人alpha。 程季青身上还是那件修身的白色针织裙,她在人群,跟着音乐律动,灯光凌乱在她身上扫着。 纤细腰肢瘦而有力,上下,身配合,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周围尖叫声阵阵。 然后。 她看到秦语芙也被宋呤拉上去了,就站在程季青身边。 她看到秦语芙险些被人撞倒,程季青飞快的扶了一把,然后又在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这一次,指甲彻底刺进了皮肤里。 她朝程季青走去。 如果唐佳此刻在一定会说她疯了,因为她的体温越来越高,但她还是去了,不管不顾。 她指腹捏在一起,摸到黏意,一点没感觉到疼。 什么清醒,她管不着了。 她嫉妒的要命。 白新跨进舞池,目光薄凉又充满占有的欲望。 “黑暗狂欢!!!”DJ吼了一声。 同时,酒吧的灯暗下,舞池的灯尽数灭了。 但躁动的音乐还在继续嚣张。 陷入昏暗的舞池里,程季青抬着双臂,在炸裂音乐中释放。 下一秒,一只手从身后抱上她的腰…… 后背触感熟悉,甚至靠近的一刹那她便知道——那是白新。 -------------------- 第49章 MILK酒吧里,DJ音乐震天响,将人体内最肆意兴奋的因子激活,黑暗给了灵魂最自由的释放。 也给了人性最嚣张的臆想。 尖叫声,狂欢声,充斥在这个酒吧里。 程季青感觉到那只手从她的腰腹缓缓往上爬,直到碰了一下,程季青脑子嗡的一声,身体瞬间热起来。 她的身体在这样震耳欲聋的环境下,僵住。 白新疯了吗?! 这种地方!秦语芙和宋呤都还在周围,尤其灯暗下之前,秦语芙就在她边上! 她忙把白新的手拉下来,周围一片黑暗,她想把人带出舞池。 然而下一秒就被白新反手拉住,光线暗的离谱,白新已经站在跟前。 她甚至看不清白新的整张脸。 “30秒!!!”DJ台传来亮灯的倒数声。 炸裂的DJ声与尖叫中,黑暗与危险的气氛中,她们看不清彼此,别人也看不清她们。 但30秒后,灯就会重新亮起来。 程季青的手微微用力,警告一般,再不走就真要被发现了,可是白新依旧没有动。 反而将她扯了回去…… 程季青步子猝不及防被拉着朝前。 与此同时,白新也在靠近,她的手从程季青温和热度的掌心脱离开,而后双手搭在了程季青的脖子上,微微圈住,仰起头来。 黑暗里。 二人距离近在咫尺。 呼吸交融。 周围都是杂乱的烟酒味,混着各式香水,可程季青却只能闻到白新身上的百合香。 即便那味道,淡的出奇。 omega的身体太过香软了,跟没有骨头似的贴过来。 程季青脑中只有‘热’这一个字。 白新整个人都是热的。 alpha的念头在高昂起伏的节奏中,生长起来,她压着体内对Omega的征服欲。 压着逐渐苏醒的,暴烈充满谷欠望的alpha因子。 她只是抬起手,挡在白新身体四周,不让旁人碰到一分。 “20秒!!!珍惜生命继续嗨!!” 人群的动作更加疯狂。 没有时间了。 程季青凝着神,这次准备强行拉着人走。 突然,身后有人撞到她的身体,她惯性向前—— 她与白新的唇碰在一起。 在周围挤满人潮的舞池里。 下唇被omega干燥柔软的唇瓣微微包裹,白新仿佛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甚至感觉到白新张开唇,似迎接一般等着她…… 程季青的嘴皮,牙齿,舌头都在轻轻地颤动。 “最后5秒!5、4……” DJ在倒数,程季青想,白新真的疯了吧,还是说不用再隐瞒身份了? 所以也就不怕别人看到她们这样? “3!” “2!” 程季青嘴皮一疼,omega咬了她一下,带着狠劲儿,又因为潮热感而无比惑人。 她双眸沉暗,手捧着白新的脸颊,抬起头退开。 她的确很难抵抗白新,可也看她愿不愿意抵抗。 “1!” 灯亮起来。 绚烂的射灯再度交错在众人身上,程季青望着面前的人,那双眼睛在色彩斑驳的灯光下,有一丝水汽,她仿佛能看清眼尾的红色。 “白新?!” 秦语芙也还在舞池里,她看到白新后一脸诧异,随即露出惊喜,她两步走到白新跟前。 这样的嘈杂的环境,秦语芙的声量,白新是听不见的。 她的目光从程季青脸上移开,一如往常的,淡淡看了眼秦语芙。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呤很快也发现了白新,也不知是完全忘了她们三人之间从前的关系,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提出让白新跟她们一起喝酒。 程季青就在旁边,听完扯住宋呤的衣服,说了一句:“你够了啊。” 她没忘记半个月前和白新爆发的那一次,导火线就是她和秦语芙看猫的事,虽然她还不知道白新是从哪儿听说的。 现在她们关系又这样,能不搭在一起还是别搭一起。 程季青的举动落在白新眼里,变成了抗拒,她沉下气,忍着脑袋的眩晕:“好啊。” 程季青愣住。 刚才她退开时分明看到白新眼底的情绪,在怒意与失望之间,还有一丝微弱的怨气。 所以她想白新一定会拒绝。 然后离开。 可是白新却答应了。 一束白光扫过来,她发觉白新脸颊泛着潮红,只一瞬,光线离开后便又不清晰了。 VIP卡座。 原本秦语芙是坐在最外面,程季青在她旁边,然后依次是宋呤和两个朋友。 再返回时,程季青看看白新和秦语芙,默了默,自己先坐进去了。 人已经开始后悔了。 程季青想想那个画面,不管谁坐她身边,难受的人好像都是她…… 刚坐下,白新就跟着坐了过来。 程季青在强烈的鼓点中,轻咳一声,她扭头再去看白新的脸色,还是靠过去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新侧了侧头,看她的眼神还是冷的,为着方才的事,或许也为着那天下午见面的事。 “什么?” 程季青听不清从她的嘴唇,看出那两个字。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字,接着腿边的沙发往下陷,连同她的裙边一起压住。 程季青视线无意识下移——白新穿着米色针织短袖,左手手臂还有上次受伤留下的疤痕…… 下方则是一条灰色的短裙,坐下来长度缩减到膝盖上一掌的位置。 透白的腿与黑皮沙发同时存在,让人眼睛发烫。 “什么?” 白新在程季青耳边重复了一句。 靠得极近。 气息喷在耳边的头发上,挠的程季青耳朵发痒。 小腿传来热感,白新的腿碰到她的,只一瞬,又移开。 没有一点故意的痕迹。 程季青忍着心底的痒,侧过身,眼神一瞟,隔着白新对上秦语芙清透的视线,她喉咙动了动:“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新没说话,程季青不确定是没听清还是不回答。 于是退回去。 刚低头划开手机,便被宋呤拉了手臂:“别玩手机了,来喝酒,快快快!” 她看看白新的表情,又突然确定白新应该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回答她。 音乐短暂休息,她们说话总算不用那般费力了。 程季青喝不了太多,宋呤说她一两口喝了也没意思,站起身先去问秦语芙,酒杯摇了摇,有几滴撒在程季青的肩膀和锁骨上,突然的凉意刺的她缩了下。 程季青弯腰,白新已经将餐巾纸递到她眼前,她一顿,接过去,侧眸看到白新伸手拿着杯酒喝了一口。 面色清淡,但总觉得脸色不是很好。 宋呤完全不知道自己殃及无辜,喊道:“喝一点嘛,喝点酒才有精神嗨呀!程季青她不行,你别跟她学。” 程季青:“……” 说话就说话,侮辱人就是你不对了。 秦语芙看看程季青,笑着婉拒:“我酒量不太好。” 见人还要劝,程季青把人拉下去:“人家不想喝,就算了。” “哎哟哎哟心疼了!”宋呤努努嘴。 程季青:“……不是!” 白新搁在中间,能听得一清二楚,唇边的酒杯一顿。 秦语芙在旁边不自然的笑了笑:“我能喝两杯,就是酒量不太好。” 宋呤:“算了吧,我怕某人找我麻烦。” 白新浅浅一口不自觉往喉咙里多倒了些,她压下目光,不知身体是热还是冷。 “白新,你酒量怎么样啊?” 白新侧过去看宋呤,后者把酒杯递过来,抬了抬:“敢不敢干一个?” 程季青心下怔住,注意力霎时转向白新,接着白新越过她与宋呤的酒杯轻轻一碰,随即稍仰头,杯中大半的酒液尽数吞进去。 杯子离开时,酒液将那红色唇染的娇艳欲滴。 程季青想,那是刚才在舞池的咬着她的那张嘴。 宋呤:“可以啊,你喝酒的在哪儿干啥,坐过来跟我们一起喝呀,来玩儿骰子。” 白新点头:“可以。” 宋呤推了下程季青:“还不过去,你不喝酒就让位子。” 白新会喝酒程季青是知道的,只是宋呤那边还有两个不太熟悉的人,她没有立时动身,但白新已经站起身:“让一下。” 程季青:“……哦。” 白新自己都没说话,那她也没必要太紧张。 程季青往边上挪,明显感觉到白新刚才坐过的皮椅,更热一些。 宋呤她们玩了一会儿,程季青在边上和秦语芙闲聊。 “你最近去猫店了吗?”秦语芙问她。 程季青点头:“下午去了趟。” 秦语芙说:“喵喵又重了好多,长得真快。” 喵喵就是那只布偶猫。 程季青想起那漂亮的小东西,嗓音柔和:“是的。” 只是莫名其妙的又想起白新来,她实际不是很定心,总关注着喝酒那边的动静。 “你衣服上沾到东西了。” “什么?” 程季青垂下眸子,这才发现小腹的位置有红色的痕迹,再仔细一看,像是被画笔划过,中间痕迹不太明显,直到右边弧度上。 也有一点红色。 她摸了下,已经干涸,像是血。 程季青忽然想到什么,往白新拿酒的手看去,但这个角度也瞧不出什么。 “刚才跟人撞了下,可能不小心碰到的。” 程季青简单道。 DJ又开始了呐喊,快要十一点,再隔一会儿就该走了。 秦语芙突然说:“我下午的拍到一张特别可爱的照片,给你看看?” 程季青微微回神:“好啊。” 秦语芙点开手机相册,程季青还没看。 “喝酒喝酒!白新你这玩色子的技术不行啊。” 忽然听到宋呤喊了声,她立马转头看了眼,实际上她已经听到白新输好几次了。 “你们悠着点喝。”程季青忍不住道。 秦语芙显然也听见了,她道:“白新你也少喝一点吧。” 白新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秦语芙,然后对上程季青的眼睛,最后目光无意识移动从秦语芙的手机屏幕扫过。 不太清楚,但能看出那是一只猫。 和秦语芙朋友圈里发的那只很像。 白新的头晕的让她皱了眉头,她一言不发转过身,端起刚倒满的酒喝了个干净。 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都当她是去洗手间。 程季青追着那背影离开,秦语芙也起来:“我去看看。” 隔了一会儿,秦语芙回来,情绪有些低落。 她摇头:“她说要透透气。” 她和白新关系断了以后,关系就一直这样,就算是消息白新的回复也很短暂。 刚才她跟上去。 白新站在洗手台,脸色很差,不知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一会儿别喝了,要不早点回去吧?” “不用管我。” “可是你脸色不好。” “你喜欢程季青?” 白新猝不及防的询问,让她微顿,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她其实人挺好的,很善良热心,可能以前是误会了她。” 白新隔了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白新,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回到以前朋友的关系,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白新默几秒,回答说:“我们应该不会成为朋友了。” … 程季青低头喝橙汁,酸甜入口,凉意浸透心脾。 她在走道的人群中看了几眼,白新已经好一会儿没回来了。 宋呤刚玩完一把,凑过来。 “刚才我还以为白新是冲着秦语芙来的,想说让她知难而退,顺便给你们找找相处的机会。诶,没想到这白新还可以,喝了这么多一点也不含糊。” 程季青闻言蹙眉,她虽时不时关注着,但或许白新比她想象的喝得要多。 她想起来上次和唐佳在餐厅的时候,唐佳说过,白新也不能喝太多。 又是两分钟过去,程季青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 女alpha洗手间外。 白新刚用冷水浇过脸,内心的燥郁一点也没有减少,她找不到发泄口,很难受,身体到心里皆是。 程季青真的在远离她,并且靠向别人。 程季青也会帮着别的女人说话,会和别的omega一起讨论她们从未讨论的话题。 她从来不知道程季青对猫感兴趣,也从不知道程季青这么会跳舞。 更不知道,程季青放纵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睛会那么多。 白新咬着唇,头晕的厉害,心口的焦躁疯了一样快要扑出来。 那种心情让她急迫的想要发泄,可是她得不到程季青的回应。 就像那天下午,程季青没有抱她。 就像刚才在舞池,程季青没有吻她。 白新的食指重重按在太阳穴上,企图将跳的她心烦意乱的东西给按下去,她气息有些发紧,她必须离开这里了。 她真是有点疯,也不知自己这都是在做什么。 她转过身,往洗手间外走。 刚出去就迎面与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撞上,那人身材魁梧,她本身体质就差,加上现下不舒服,被撞退两步。 “哟,不好意思啊美女。”男人笑的猥琐,伸手要来搭她肩膀。 她冷着脸错开,刚才撞那一下让她很不适。 因此白新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个alpha。 她身体太难受,不想纠缠,直接往外走。 谁知酒鬼盯上她,在她转身的刹那,竟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 白新条件反射侧身躲开,转身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清亮的响声,周围人的视线登时看过来。 男人脸色一变:“妈的!” 巴掌下意识高高举起来,眼看着要落下。 然而下一秒,一个高挑的人影突然挡到白新跟前,她捏着男人手腕的命脉,轻而易举将那粗重的手臂往下折…… “啊……痛痛痛,妈的,快放手!” 程季青一脸寒气,并不说话,听着男人的惨叫她面无表情加重力气,直到人弯下腰,膝盖快要跪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姐,是我错了,别,别,要废了……” 程季青这才将人甩开,沉声道了一句:“滚。” 男人离开,程季青转过身将白新打量一遍。 洗手间外灯光清亮,她终于清楚看到那张脸的颜色,比百合花更胜一筹,却是不自然的红。 程季青凝着神,拉过白新的手就走。 她们在拥挤的人群穿梭,越过头顶咆哮起来的DJ声,一路前行,最后到一处走廊。 不知是什么地方,但这里的人相对少,程季青停下来。 “你是喝多了还是不舒服?”程季青直接问。 白新抬眸看着她,程季青今日的高跟鞋比往常高,她仰头的幅度便大一点,她望着程季青那双精致的狐狸眼……便想起程季青站在舞池,下巴微抬,双眸迷离,身姿摇曳的情形。 那时候秦语芙正入神的看着程季青。 “说话呀。”程季青语气不由着急,白新来的时候脸色就有点怪。 话音落下,白新忽然牵起她的手。 程季青掌心贴上白新柔软的脸颊,听见白新哑声说:“你摸摸,烫吗?” 滚烫一片。 程季青语气提起来:“你在发烧?你来的时候就发烧了?” 白新看她着急的脸色,心里竟舒服些:“可能吧。” 程季青一口气堵着,莫名着了火:“你知道发烧你还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 她在做什么? 白新突然找到了一点答案。 她想要挽留程季青,她看不得程季青和别人在一起……看不得她们亲密的在一起。 程季青还想说什么,倏然肩膀一沉,白新滚热的额头靠在她肩膀上:“程季青,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程季青心脏仿佛被摄住,一时哑了声。 暗光下的走廊,两面墙壁有鎏金,淡淡的光线打在上面呈现出银河的效果。 她们静静的站在光影下。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走廊的不远处,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好以整暇的看着她们。 第50章 走廊内的光线晦暗一片,能听到场子里激烈的鼓点节奏。 蓝白色的旗袍在拐角处消失。 涂秀秀转身站到墙壁旁,她的黑发用一支黑色短簪束起,那巴掌大的脸在暗影下更显娇小动人。 她微微抬眸,嘴角露出一记意味深长的笑。 程季青和白新居然是真的……这可有意思了。 她踩着银色的高跟鞋,白皙手指将旗袍下摆稍拎起来,扬起下巴朝二楼的VVIP包厢走。 涂秀秀思忖着,她实际上也是刚来,走的后面通道,谁知道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程季青一定不知道,此刻她的好姐姐——程景就在楼上。 刚走上最后一截楼梯,她便和包厢出来的程景对上视线,那人在外从来不笑。 此刻目光冷的出奇,眼底透着不耐,大抵是没了兴致要走。 旁边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程景朋友,一个穿着紫色旗袍,浓妆艳抹,这人她听过,圈内也有一个名头——小燕飞。 听说以前是按摩馆出来的,因为给老板表演小燕飞,被老板看上,故而得名。 不过想想也知道,想要爬上程景床榻的omega多得是。 没了她,程景这样的人自然不缺。 可是这些女人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呢?不,是有区别的。 她们或许比她幸运,起码不似她一见钟情,不图钱,先图了心。 涂秀秀内心荒凉而清醒,眼底浮出一缕幽深,程景现在下去倒是能看一场好戏。 不过她不打算让这样的事发生。 至少现在不这么打算。 这么有趣的事,自然要等到更有趣的时候。 譬如——让程景也感受感受,被人玩弄于股掌的痛苦…… 她想,原来她就是《上岸》里,那个反派。 她爱程景,也恨程景。 所以希望程景也受受她的苦。 “程总这就要走了?” 涂秀秀缓步走上前,说话时带着笑,语气与亲昵,没有人会猜到这是她和程景时隔一月后的第一句话。 程景看到涂秀秀露出半分惊讶,不过快速收敛回去,她淡淡道:“嗯。” “程总,要不今晚去我那儿吧?您喜欢听戏,最近我也学了一些,不如您听听看给我指点指点?” 涂秀秀瞥了那小燕飞一眼,程景是不缺女人,却也不是谁都能爬上去。她压根没把这人放在眼里。 她站在程景面前,直接搭上程景的手背:“我刚来,程总再留一会儿?有些话想说。” 程景垂下眸子,涂秀秀的手长期保养,唱戏的人,除了那嗓子与身段儿便是最爱护手的,她那双手柔软温和,比蛋白还软。 “程总~” 程景自始至终没给小燕飞一个眼神,她的目光落在涂秀秀的脖子上,道:“可以。” 涂秀秀闻言勾起唇,拉着程景离开往另一个空的包厢走去。 当着旁人的面,这样的举动多少都让人觉得轻浮,然而涂秀秀做起来,却半点不显。她身上依旧是那端庄优雅的气质。 空荡荡的包厢里,灯按亮一半。 刚才她去拉手程景没拒绝,之后一切便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成年人之间的事,又是无需多那一句询问。 程景坐到沙发上,腿上一沉,Omega的信息素是淡淡白桃香,她没拒绝。 “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涂秀秀手臂落在程景的肩膀上:“程总真是心狠呐,我不来找你,你便也能狠下心一次都不肯哄我。” 程景刚喝了酒,今天公司的事不太顺利,她来时心情极差,酒下肚也不见消散。 好友以为她是因着最近身边没女人闹的,还给她找了个乐子。 倒是个美人,比照着上一个的模板刻出来的美人——穿旗袍,会唱戏。 还多了个技能,按摩。 奇了,涂秀秀好似能听到她的想法,竟同时问她:“程总莫不是看上那小燕飞了?” 程景眯了下眼:“你当我什么人都能近我的身?” 涂秀秀觉得自己也混账的很,不过一句话,竟叫她一月来郁郁寡欢的心有了波动。 她来找程景,说她贱也好,说她没有自尊也罢,她来就是求一个最后的结果。 她想最后看看程景的态度。 自古女人陷入爱河,非生即死,她在生死之间拉扯,程景这话又将她往生那边拽了一厘。 岌岌可危,却又好像还能勉强维持一阵。 “那……我道歉,以后不说了。” 程景低头看她,女人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抖动,一个月未释放的欲望渐渐涌起来,她沉声道:“以后不该说的别说,知道的也当不知道,记住自己的身份。” “好,我不说。” 瞧,刚暖和的心又冷了。 涂秀秀望着程景:“我当然记得自己身份,当初说好了,程总替我养着家人,替我办秀园,而我只需要顺从你,听话,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她说着抬手解开脖子上一颗盘扣。 被程景抓住手,沉声道:“去你那儿。” 盘扣散开,露出喉咙下方一颗极小的痣,不靠近看很难发现。 程景眼眸深谙,拽起涂秀秀的手往外走…… … 程季青带着白新上了车,白新出门时已经有些站不稳,她叫的代驾。 白新身上温度高,车内空调温度没敢打太低。 程季青先给唐佳打电话。 那头隔了好几秒才接起来。 把白新发烧的事一说,她看着彼时安静靠在肩头的白新,又低声问:“还喝了不少酒,要不要带她去医院?温度摸着挺高的。” 唐佳默了默:“你们刚才在哪儿?” 程季青:“……酒吧。” 唐佳:“……所以她去找你了。” 程季青:“?她怎么会知道我人在哪儿,不对,我是说她现在……” “我看到你了。” 白新突然在肩上开口。 程季青一顿,闻着那浓浓的酒气,准备继续前一句,却听唐佳难得没好气道:“我出北城了,带白总那疯鸽子赶紧回去吧。” 程季青:“?” 唐佳不轻不重一笑:“回去量温度,酒喝多了别吃药,先物理降温。” 拐弯的地方,白新身体往下倒,程季青眼疾手快捉着肩膀把人搂回来,问:“就是擦脸和脖子是吧?” 上次她做过。 “除了额头脸颊,颈部大动脉、腋窝、腹股沟还有四肢……必要的话可以加点酒精。如果发情期什么的,你就标记或者别的方式也行,这个不用我教吧,你们比我熟。如果还是没用,再给我打电话。” 唐佳说:“当然,我真诚的希望,今晚不会再接到小程总的电话了。” 电话挂断。 程季青望着通话记录,怎么觉得就今天唐佳心情不太好。 这儿离白新家近一些,让司机稍微开快点,往南阳城区的方向去。 然后又升了车内隔档。 十一点多的北城,没有白天的喧嚣。 程季青看看怀里的人,刚才那一下,白新从肩膀靠到她脖子里,呼吸沉重,每一次都灼热非常。 余下的气息飘进心口,又微微有些凉。 激起锁骨一片皮肤升起细小的颗粒来。 白新睁开眼睛,她的角度能看见张开的领口——只有一丝缝,却神秘的引人向往。 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去,舌头卷了卷,想做点什么…… 但是下一秒被程季青拉起来。 程季青再探了下白新的额头,瞧那不适的样子,说:“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白新紧皱着眉头:“晕。” “喝完酒开始晕的,还是之前就晕了?” 程季青没听到回答,低头,视线一顿——白新垂在她腿上的食指上有一道伤口,月牙形。 她伸手去碰了一下,白新却立马缩回去,然后穿过她后腰抱住。 程季青再看自己白裙上的血迹,犹豫的问:“怎么弄的?” 白新已然没什么意识,她晕的厉害,整个人像在云雾里,四周或很暗,或白的刺眼。总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从那熟悉的,喜欢的味道做出身体反应,白新脸颊在程季青脖子里动了动。 “程季青……” “嗯?” “好晕。” 程季青闻言,脸色微微发沉,不悦又不想对这正难受的人发火,最后化作没什么力量的怪责:“所以你这是做什么?不舒服还乱来。” 白新不说话了,她思考不出来答案。 像是难受的说不出来。 程季青便就那么抱着白新,她看向窗外闪过的世界,即便夜晚深重,那些华灯也如星尘一般照亮着北城。 她的心绪不太平静,因为怀里的人。 她觉得今晚的白新有些不一样……但她说不清。 一路寂静,半小时后到了南阳。 程季青先下车,再去开门把白新抱出来,刚抱下车,在车里安静的人,突然嚷了一句:“难受……” “哪里难受?” 程季青低头看她,脸色红扑扑的,跟成熟的蜜桃一样,便是眉头皱地那样紧,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白新醉了,醉的很明显,这才是最糟的,因为她可能问不出白新到底哪里不适。 她软了语气,问:“头晕吗?” 一边问,步子极快地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往十二楼去,怀里的人却忽然更不安稳了,白新拧着身体,膝盖与膝盖磨着,不知是不是要下来。 果然,白新没有准确的回答。 只是重复着:“我难受,程季青……脱……” 后面的话程季青没听清。 只听着那一句加一句的难受,也有点着急了。 娇弱的声儿里,半点冷都没有,直唤到她心底里最深处,一声声将alpha的躁动一点点唤起来。 程季青抱着人去开门。 门一打开,白新似乎是知道现在到家了,立马要从她身上下来。 速度很快,跳下后,白新直接鞋踢了,然后跌跌撞撞从玄关往里走。 程季青快速关上门,然后转头去。 白新没有意识,但多年习惯让她知道这是安全的地方,她的手直接越进裙摆…… 程季青被这动作惊的瞳孔骤缩,嘴皮像被瞬间吸干了水分,登时干燥起来。 她几步过去,把白新手拉出来:“白小姐,酒疯可不是这么撒的啊。” 白新甩开她的手,腿不满的蹬了她一下,本来就站不稳,脚下一滑直接朝后倒。 程季青吓得一身冷汗,还好站的近,白新摔倒时,她侧过身把人抱怀里。 直接当了人垫…… 地上没有毯子,高温的皮肤撞上瓷砖,又疼又凉。 但她来不及去管,因为她能感觉到,白新正曲着腿,手还要再继续刚才的事。 白新贴着她,本就如同一座火山,连她也快要一起吞噬,那动作分外清晰,程季青咽了下喉咙,隔着白新灰色裙子按住那只手。 “那你帮我……” “……你行行好吧。” 她一定是故意的。程季青心想。 屋子里空调还没开,程季青大汗淋漓,脸颊的汗水直滚下去:“我开会儿空调,一会儿给你擦擦汗,降了温就不难受了。” 白新却忽地像得不到满足的孩子,呜一声,不满,烦躁,委屈的在她脚上蹬。 她的脚乱动着,程季青被磨的辛苦,她抓着白新手臂把人扯起来。 程季青把白新安顿在米白色的床上,那张脸和她一样都是汗,只是红的不像话。 竟也因此,别样的动人…… 空调就在对面,怕白新出汗太多,一会儿冷风对着吹要着凉,程季青便出了门,打算开客厅的空调,这样门开着也能有风进来。 开完空调听到屋里人呢喃,程季青再转身,刚进屋,就看到白新的人已经扭到床尾,侧着身,腿曲着。 程季青:“……” 这是真醉的迷糊了。 她走近正要弯下腰,脸颊被什么软软的布料轻微砸中。 视线一垂,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季青:“……” 要死了。 白新还是把那东西脱了。 程季青顿觉血气直涌上头顶,脖子,脸颊,耳朵,连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发了烧。 尤其脖子的腺体,跳动的幅度加大,像关了一头猛兽在里面,时刻准备脱笼而出。 程季青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你故意的吧?” 清心经怎么念来着? 她下了决心,智者不入爱河,她绝对不会再和白新干419的事。 怎么能被白新轻易就诱惑了? 程季青错开视线,佯装自己已经无视了那透明的小布料,也强迫自己不去想白新里面穿什么。 不,是什么也没穿。 程季青摇摇头,把那股子燥意压下去, 再去扶起白新,重新往床头挪。 “呜……” 似是不舒服的低喃,又像别的。 发丝被汗水沾在白新红润的脸颊,嘴重重呼着气,像在岸边需要氧气的金鱼。 程季青心下紧了紧,忍不住哄道:“我知道你难受,再忍忍,我去接水过来,你乖点,别动了啊。” 准备起身,手腕一紧。 程季青低下头,对上白新迷离的双眼,互视几秒。 “程季青。” 程季青怔了怔,试探性问道:“你酒醒了?” “程季青。” “嗯?” “程季青。” “……” 好的,没醒。 虽然此时很不应该,可程季青瞧着那迷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白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如此……可爱。 尤其那两颊,让人想去捏一下。 大抵因为她的浅笑,白新露出不悦的表情,道:“不许笑!” 程季青扯唇说:“醉了还这么凶呢?” 她补了一句:“凶巴巴。” 不知触及白新哪一根神经,让她本就急,促的呼吸,气的又紧了些。程季青一怔,还未再说什么,领口倏然被扯住往下。 针织的衣领有弹性,程季青只觉心口一阵凉意。 她的手及时撑住,没被白新拽下去,白新却似拧着劲儿非要拉她下去,衣领大的越发不像话。 程季青红着脸,去拽人的手,白新便借着力道软绵绵的起来,靠过去。 醉酒的人,你说她力气大吧,站也站不稳,你说她力气小吧,现下想要控制她的动作都极为艰难。 白新坐在床上,程季青坐在床边。 白新去抱程季青的脖子,吐着气:“我凶吗?” 程季青:“……不凶不凶。” “你说我凶。” “……” “你这到底醉没醉啊?” 白新很坚持:“你说我凶。” 也不知道是要得到什么答案,才满意。 程季青说:“没有,不是贬义词。” 怕喝醉的人听不懂,她说:“我是说你凶的好。” 多少有一丢丢是昧着良心了。 但她现在能怎么办?跟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吗? 白新似乎极喜欢把脸靠在她肩膀和脖子那里,这一点倒是和她养的第一只猫一模一样。 她听白新闷闷道:“我不凶。” 程季青只能应和:“好,你不凶,不是难受?我给你拿毛巾和水。” 白新意识薄弱,听着那说话声音,不知为何很不满意,而后她好似又想到什么,突然低下头,张嘴咬下去。 “嘶……诶!”程季青肩膀生疼,精神瞬间提起来:“我说的不凶啊,你咬我做什么?” “白新,松口。” “你再不松,我咬回去了啊。” 白新咬的更重了。 程季青:“……” 程季青放弃了,算了,也不是难以忍受的疼。 由着吧。 昏昏沉沉的白新只有2分的意识,隔了几秒,她缓缓松了口,额头顺着肩膀滑下去,直到鼻尖触到锁骨。 她闻到一点酒香…… 舌忝了一下,果真有酒的味道,还想再试。 程季青却是一激灵,瞬间把人扯开:“行了,真不能乱来了,你躺下去,我去给你打水。” 她声音快,掩饰了那慌乱与眼底深处的谷欠望。 然而下一瞬,她的话音顿住。 白新的眼眶泛起红,里头有微微的雾气,程季青骤然心底一颤。 “程季青,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什么?” 程季青不确定,这次白新是不是酒醒了。 “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在一起!” 程季青心脏发痒,问:“为什么?” “你是……我的。”因为醉意,她吐字不是很清晰,中间还有停顿。 程季青被那四个字,啄的耳朵发麻,她没言语。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白新没听到回应,她的眸子倏然危险的眯起来:“你是我老婆,你只能是我的!” 程季青忍着心跳的波动,诱导一般,问:“我们是协议结婚,为什么就一定是你的?” 白新前一秒还冷然的表情,下一秒便失落似得又软了,她搭下纤长的睫毛:“就是我的。” “不讲道理是吧?行,先给你降温,咱们再讲道理。” 程季青站起身的一瞬间,裙边被人轻轻捏住,听到白新低低的说了一句:“你就疼我一个人,好不好?” -------------------- 第51章 晚风微弱,却能吹的枝头树叶沙沙作响,毫无抵抗。 程季青垂下眸子,褐色眼瞳的倒影中是白新如红百合一般娇艳的脸,桃花眼盛满了雾水,眼睫颤动,直晃人心。 就算是春色也没有这般醉人。 那只素白却滚烫的手,揪着她的裙摆动了动,如猫爪挠着她。 程季青说:“你是醉了。” 这话实际是程季青说给自己听的。 白新醉着,什么醉话都能说,她醒着,不能把什么醉话都当真。 可程季青很明白,刚才与白新的一番‘交谈’,她内心的愉悦成分甚高, 然后她又有另外一种期望,她希望白新现在没有醉。 白新仰着头,看了她两秒,突然双腿从床上下来。 整个人歪歪扭扭根本不稳,程季青说:“醉成这样就别乱动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下意识去把人扶住。 白新两脚落了地,膝盖沾到炽热的皮肤才发现——她的左脚越进了白新膝盖间。 她到小腿上的针织长裙,也被白新的左膝盖,顶的微微拱起。 白新往床边坐了点,就快要滑下来,程季青把人按住:“你到底要做什么?咱们安分点行不?” 她是想直接出去打水,但白新这动来动去的状态,她怕一松手,人不知道干出什么事儿来。 她是不愿去想,可皮肤的触感提醒她,她的膝盖再往前,就是不可探之地。 想起白新那条透明布料还在床上躺着……程季青简直受罪。 她往回缩腿,动作的同时,白新突然低下头来,将脸埋在她的小腹。 程季青身体一僵。 那热感辨不清是呼吸,还是白新的唇。 烧的她腿也有些软了。 热度往上,腺体跳动汹涌,热度往下,如万蚁抓心。 “程季青……好不好?”白新醉的这样厉害,竟还在固执问上一个问题。 程季青吸了口气:“我疼你谁疼我呢?你说说。” “我疼。” 白新贴着她平坦的肚子,突然回答。 “……” 程季青听着醉的迷糊的嗓音,问:“嗯,你怎么疼?” 白新双手抓在她腰上,指尖原本戳着肉,此刻松开,张开五指往下走。 针织裙摆一下翻到白新膝盖叠起来,程季青脚打着颤,她强忍着把那双妄图发疯进去的手握住,死死抓在手上。 程季青心跳如鼓,喉咙干涩,又哭笑不得。 说来荒谬,不知为什么,喝醉的白新像是有意的讨好她,程季青便又想到从前养的那只猫儿。 像极了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亦或者惹人生气的小猫,此刻低眉顺眼,什么都顺着她。 程季青莫名得到一种心理满足感。 起码在白新心里,她并不是那么可有可无?程季青心里想。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白新也未必听得明白,或许明天这一切就如过眼云烟,醒来皆无。 程季青说:“你知道我这阵子吃了你多少苦头么?白新,我以前吃得苦太多了,往后再也不想吃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任何意义上的苦,都不想了。 “所以,现在你说的话我不会让自己当真,但我希望……你醒来时,还能记得今晚自己说过什么……” 白新当然听不明白,她现在只知道程季青把她的手抓住了,再一次的拒绝了她。 她一下将人推开! 这一推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力道作用与醉酒因素下,白新往后躺在床上。 程季青退一步,瞧着人倒下去然后翻了身,脸埋在床上,嗡声道:“你走吧,反正你们都会走的……” 也不知什么意思,说完再也不说一句话。 算是暂时静了,程季青又等了几秒,轻而缓慢的吐出一口气,随即转身往客厅走。 出门后,她的手在小腹的衣料上摸了下,手指上有一点湿濡感。 白新身上还烧着,温度38.2度。 客厅的手机响起来,她一边接,一边走进洗手间。 屋子里。 白新晕的厉害,酒劲儿完全上来,她依稀能听到外头人说话的声音。 “我这儿没什么事,你把秦语芙好好送回去就行了。” “你把人喊来的,自己看着点。” 白新皱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盛怒委屈霎时胀到极致,她一瞬间眼眶红了。 是不是都要离开她? 最后谁都会离开她,对吗? 程季青挂了电话,试了两次水温,就是酒精没找到,倒是想起来上次在白新厨房柜子里看到一瓶白酒。 刚把酒倒进水中,就依稀听到屋内传来点动静。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她加快动作,端着水盆进去。 一进门程季青看见白新不在床上,而是背对着她坐在床下,手臂把腿卷起来,脸藏在膝盖上。 她第一反应地上是瓷砖,也不嫌冷? 水放在床头,程季青在走过去,蹲下身,想把人直接抱起来:“地上冷,先……” 白新缓缓抬起头。 程季青霎时定在原地——桃花眼含着泪,如断线的珍珠落下来,凿在她心上。 程季青的心口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小型地震。 她有些吓住,生怕是白新哪里疼得厉害了,她小心翼翼蹲下身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她看到白新手里拿了一个方形绒盒。 白新的哭声很微弱,那哽咽声似乎都忍着,好似是习惯了忍着。 程季青的眉心皱成川字,只剩下惊慌失措:“白新?” 她见过白新哭的样子,今天却不同。 眼泪划过娇嫩而绯红的脸颊,脆弱的快要破碎,程季青的心也一下闷的难受起来。 她抬手帮白新擦,可白新什么也不肯说,就是哭。 “你别哭啊……”程季青咬了咬唇,她从没这么害怕女人哭过。 那眼泪擦不完似得,白新哭的微微抽泣,像呼吸不过来,程季青单膝跪下来,双手去捧着白新的脸颊,拇指抚着湿润而热的眼睛。 “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会更难受的。” 程季青低哄着,白新发着烧,又喝了酒,再哭下去温度只会更高。 白新望着程季青,没来由的哭着说一句:“我想她了。” 程季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那哭声叫她心焦难耐,她单手把白新按到怀里,拍了拍:“好,我知道。” 她很快明白,白新说的是她的妈妈。 白新手里拿的盒子,大抵也是她妈妈的东西了。 白新缩在她怀里,嗡声道:“我想她了,我好想她……呜,我好想她……” 程季青鼻尖发酸,不自觉眼热,她抚着白新的背脊:“我知道,我知道。” 白新在程季青的怀里,眼睛贴在程季青的心口,汗水与泪水从交接的皮肤滚进程季青的领口里。 烫的程季青一阵窒息。 白新抽泣说:“你们都会走的对不对?都会离开我,什么都做不得数,都是假的。” 程季青现在哪儿还管得了别的事,人哭成这样,她只有哄的份:“没有人会走,别哭了。” “对不起……” 程季青拍着背的手突然一顿。 白新的手指在她手臂上突然用力:“我要白赵良付出代价,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他把我妈妈……还回来……是他带走的。” 那断断续续的话,甚至几句话都不在一起频道上。 但程季青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似乎明白了什么。 “Y2项目的核心人员,是你故意撤走的是吗。”她知道白新回答不了,这话实际上也不是真的问白新。 因为这大概就是答案。 所以那天白新才让她不要插手白家的事。 程季青抚着白新的后背,蹙眉低喃道:“白赵良到底对你和你妈妈做了什么,让你痛苦成这样……” 她怕人哭的久了呼吸不畅,把白新的脸从脖子里抬起来,再去帮人抹眼泪,摸着那发烫的温度:“我也不是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算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乖,现在先起来我帮你擦擦,一会儿烧坏了就傻了。” 程季青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响起白新说的那句‘你是我老婆’,她便顺着思考,念了一句:“傻媳妇儿没人要的。” 眼看着白新表情又委屈起来,程季青连忙说:“好好好,不傻不傻,起来就不傻了。” 不过白新的眼泪倒是没再往下滚,程季青的手穿过白新腿弯把人抱起,听到一点什么声音落地,把人放到床上。 才重新低头去看,是那个黑色的绒盒。 她捡到桌上,先走到对面拧了毛巾帮白新擦脸、手心、手臂,再是小腿到膝盖,最后往上。 她默了默,手指稍稍把裙子拨了下,再用温热的湿毛巾擦过。 白新的脚动了动,一声呢喃:“水……” 程季青闻言,把毛巾放下,出去接了杯温盐水,单手把白新扶起来。 白新抿了一口大抵不喜欢这味道,别开脑袋,嘤了一声。 程季青:“……” 真是挑的不行。 “你出汗太多,喝两口。” 白新不肯,程季青没法子干脆捏开白新的嘴:“你多少给点面子,不喝我走了啦?” 说完白新竟不再僵持,程季青微微愣神。 她没想到这话还真管用,又去看看白新的脸,确认还没有恢复正常,她再联想到方才……白新哭的不成样时说的那几句话,心柔软下来。 “再喝两口。” 程季青见她听话,便多灌了点,见水渍从白新唇角滑下来。 修长的食指一抹,将其蹭掉,水分在高热的皮肤快速蒸发…… 程季青拿冰袋放到白新额头上,稍稍搭了点被子,这次白新完全睡过去,算是安分下来。 程季青坐在床边,裙子已经完全湿透,她静了会儿,准备起来去外面吹会儿空调。 视线在桌上一扫,是刚才地上捡起来的盒子。 这才看到床头柜最底下抽屉打开了一半,应该是白新刚才坐在地上的时候拿出来的。 程季青好奇的将盒子拿起,打开。 里头静静躺着一个翡翠玉镯,她眼睫微动,目光定在手镯那一道细小的裂纹上。 程季青睁了睁眸子,这手镯与救原身的那个女人手腕戴的镯子…… 一模一样。 -------------------- 第52章 程季青看到手镯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燃烧着的、炽热的、窒息的橙黄背景下,女人朝她伸出手……将她抱起来,从火场冲出去的画面。 精准一些说,是抱着原身。 程季青摸着手镯上的裂痕,心脏砰砰直跳,她再去看床上睡的不甚安稳的人。 在短暂的时间里,她处于一种停滞状态中。 她在思考,意识也同时被什么吸过去,那是黑洞般的隧道,也是她梦中曾经见过的碎片通道。 只一秒钟,程季青又进入了十五年前那个火场中…… 她还是趴在地上,这次时间提前——此刻的火焰还未像前两次那般汹涌。 她环视四周,发现这个房间不大,像是个杂货间,有前后两个门,火势就是从后方小门来的…… 她恍惚的想起一些,这似乎是程家的某个别苑,小门连接的隔壁应该是厨房。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火焰与浓烟来势汹汹,程季青心底大概知道这只是一种潜在的回忆提示,不是真的,但依旧宛如身临其境,恐慌与窒息接踵而来…… 浓烈的烟雾吸入肺里,她呼吸困难的缓缓倒到地上,没一会儿从燃烧声里,她听到了敲门声,以及门外的焦急喊声。 梦到过几次,程季青也就知道外面的人是程景。 只是这一次她发现程景并不是一下将门打开的,她听见了砸门的动静……门似乎被上了锁。 程季青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再然后便又是和之前相同的画面,火势渐大,烟雾浓重,程景被付荣君拉走,她被遗留在大火中心,接着女人向她伸出手,她看到手镯…… 视线往上,程季青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桃花眼,五官柔美,不到40岁的样子。 竟与白新有一两分的相似。 程季青看清那张脸后,耳边猝然一阵耳鸣,她捂了下耳朵似经历一场梦魇,霎时回神。 因为刚才的惊恐与窒息感过于强烈,程季青的手掌撑在床边,大口吐着气。 她低下头,汗水从额间坠下来,砸在瓷砖上,像烟花一样炸开。 “白新妈妈怎么死的?” “火灾。” 程季青耳边闪过与秦语芙的对话。 所以十五年前,在火灾救下原身的人是白新的妈妈…… 那个时候……她记得那个女人救下原身后,又突然转身回了火场。 也就说——那个阿姨回去后,没能出来。 她在那场火灾中去世了。 程季青侧过头,去看床上表情辛苦的人,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揪起来,原来原身和白新还有这样的牵扯。 她忽然能够明白,书中的白新对原身那样的恨,恐怕也有这个层面的原因——白新的妈妈救了原身,可是原身对白新和秦语芙做的事都不是人事,她怎么会不恨呢。 只是白新妈妈的死和白赵良有什么关系?还是说那天白赵良也在那个别苑里。 此刻程季青想不明白,想也只有猜想。 她需要等白新醒过来才能问明白,了解清楚了。 实际上她也想知道,那天的火灾发生了什么,因为程景在火灾这件事上也是有所隐瞒的。 她坐在床边望着白新,女人的皮肤娇嫩,高热加上哭过之后,那脸色潮红如带水的蔷薇。 抬手替白新将发丝捋到耳后,心底升起怜惜。 隔了会儿她站起身,把盆端出去,准备一会儿再用。 手机震动。 她坐到沙发上,是唐佳的短信。 【情况怎么样?】 程季青笑了下,多少有些苦中带乐,唐佳对白新倒还是很负责的。 她思忖几秒回了消息:【暂时还好,唐医生,你和白新认识多久了?】 唐佳回的倒是快:【大学到现在,十年差不多。】 程季青问:【那白新妈妈的事你知道多少?或者白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白新的身边,除了一个唐佳,程季青也不认识别的人。 她想的是或许唐佳知道一点情况。 她也可以等白新醒来,只是人就是这样,总希望能更早的了解。 或者说,她想更早的了解白新的所有。 唐佳:【你知道多少?】 程季青:“……” 这又不是什么间谍活动,程季青问了一句方便是否方便接电话。 消息发出不过两秒,语音就打过来。 音筒里能听到风声,时不时似乎还有水的声音,像海浪。 “唐医生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嗯,出来转转。”唐佳言归正传:“白新妈妈的事我不太清楚,你最好还是问白新。不过白家的事我倒是能说上一些。” “比如呢?” “比如白赵良那个垃圾。” 晚上唐佳被白新放完鸽子,她其实给周郁舒打了一个电话,从周郁舒那里知道,程景因为程季青的原因,派人帮了白赵良,也因此稍微打乱了白新和周郁舒的计划进度。 再联想这几天白新和今天程季青的状态,大概猜到二人闹矛盾,可能也和这件事有点关系。 索性和程季青透点情况。 唐佳虽偶尔八卦,爱听故事,也会玩笑,但她并不爱管事儿,说话做事极有分寸,凡事点到为止,大多时候都很冷静平和。 程季青难得听她这般直接的透出厌恶来。 程季青轻声说:“我自然知道他垃圾。” “不,他比你想象的更龌龊。” 关于陆曼那块地皮的后续,以及白新和周郁舒周氏的关系,唐佳并没有说,这些需要白新自己有一天去开口。 她只说了白赵良为了陆曼那块地皮,和周萍离婚,最后在陆曼死后也没有放弃那块地皮,甚至把白新接回去的初衷,也只是以为白新知道那笔钱的下路。 程季青听到这里已经心情郁闷,尤其当唐佳说白新这十余年,在白家受的苦,更觉心疼。 她忽然有些明白,白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新在妈妈死后,从来没有得到过家的温暖,身边无人可信,无人可依。 “白新妈妈火灾去世你应该也知道?”程季青问。 唐佳闻言:“知道一点,那一点从我这儿说也不那么方便,我只能告诉你,白家对白新来说就是一个地狱,她恨白赵良。” 程季青没再说什么。 换做是她,也会恨的。 程季青把电话放下,重新接了温水,走进房间里。床上的人侧着身,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的冰袋掉在枕头边。 她走过去让人重新躺平,再将冰袋放上,然后拧干温热的毛巾去擦那张绯红的脸。 程季青再拉过白新的手,撑开五指,耐心的擦拭。 视线看到指腹的伤口,她捏起来仔细看了看,那月牙的形状,很像是掐出来的痕迹……对比她白裙上血迹,程季青心口微跳。 如果真是白新自己掐的。 当时得下了多狠的手。 今天来之前白新是发生了什么么? 难过到要掐自己的手指? 还这么狠。 程季青一根根帮白新擦手,念头又游走向与唐佳刚才的对话上,隔了片刻,程季青把手放下。 叹了一口气,低喃道。 “其实你也可以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也就不多这事儿了。” 何至于让程景出手拉白赵良一把呢。 她也不至于因为那句‘白家的事不用插手’,而心情郁闷了那么几天。 她以为是白新在拒绝她的好意,觉得她根本没资格管。 … 凌晨四点多。 程季青量完白新的温度,37.5,算是下来了。 简单冲澡,拿了套白新的睡裙换上,然后再回房间去。 彼时她也累的很,倒床就能秒睡的程度。 又给白新量了次温度,怕温度上去或是人再不舒服,想想还是将那窗边的单身沙发推进,就坐在沙发上,然后趴到床边。 也不知是什么时间。 白新睁开酸涩无比的眼睛,眼底像含着沙子,难受得紧。 有明亮阳光照进来,落在被子上一片金色。 随即视线停顿,她看见程季青侧脸趴在床边,一截手腕从浅蓝色的睡衣露出来,素白的紧。 程季青的手正握着她的右手。 交错叠加,像一座城堡包裹着她,庞大,温暖,安全。 白新困倦的眯了眯眼,她其实还未完全醒来,或许觉得距离远了,手指无意识的动。 然后程季青嘤咛着也拧着眉,睁开一丝眼缝。 并未去看白新的脸,只是抓着白新的手松开,手背探向白新的额头,大抵觉得温度正常,又重新收回去。 这个动作程季青是下意识的,就像前两次醒来时一样。 “唔,再睡会儿。” 程季青是真的困,迷迷糊糊说完,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白新听着那声低语,没有任何思考,也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弯起身体主动将脑袋凑到床边,直到她能感觉到程季青的呼吸与温度。 她拉近程季青的手,将额头贴在那手背上。 二人沉沉睡去。 手机不知第几次震动。 白新再次醒过来,她睡眠浅,第一次震动她没有醒已经难得。 稍稍抬头失神看了几秒精致的脸,发现程季青眉心有些紧,似也是被那震动吵的,白新才不悦起身去挂断手机。 公司的电话,再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多。 在微信言简意赅的发了消息,手机放下来。 白新坐起身,身上力气并没有恢复,她揉了揉还有些晕眩的额头,再去看程季青。 然后晃了晃神,这下恢复了清醒。 程季青为什么会在这儿? 昨天…… 昨天她跟着程季青进了酒吧,然后看到程季青和秦语芙在一起……白新双手按按太阳穴,后来她喝了点酒,觉得不太舒服,被程季青拉去了一个走廊。 她抱了程季青,然后,被程季青带走了。 别的好像也没什么。 忽然视线一顿,看到床脚一小片白色的布料,仔细一看,是她的内,裤。 某个片段忽然闪过脑海。 “程季青,我难受……你帮我脱。” 抽丝剥茧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片段跳出来。 “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 “你疼我一个人,好不好?” “呜呜呜……你们都要离开我。” 白新:“……” 白新闭了闭眼睛,咬着唇,表情微微僵硬,同时耳尖不自觉的有些泛红。 她居然在程季青面前哭成那样。 程季青会怎么看她? 昨晚那副样子一定很丑……这还只是她绞尽脑汁想起来的,还有没想起来的呢? 不知有多丢人。 白新侧眸看了眼熟睡的人,然后心情复杂的弯腰去拿内,裤,准备下床。 她平时酒量并不差,昨天或许因为不舒服,喝的急了,所以醉的有些快。 脚刚占地,便听到程季青吸气的声音:“醒了?” 嗓子嘶哑,听起来就疲倦。 白新若无其事转过身:“嗯。” 她的嗓音也好不到哪儿去,便不太想说话了,觉着一说话便能提醒程季青,她昨晚哭成狗的样子。 程季青迷瞪着眼睛,往后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再打量白新,凝着那如常清淡的表情,哑着嗓子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她看出白新不太想提,如果不是因为正事,白新不提那就到底为止算了。 可一会儿总归是要聊镯子的事,总归是要提的。 干脆当个坏人,故意先提起来。 除了这一点,也是白新太善变,昨夜还是那娇滴滴任她折磨怎么都行的模样,温度一降,人情味又少了。 当然,这本来也是白新的模样。 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满意。 “什么事?” 程季青挑了下眸子,她保证白新记得,至少记得一部分——从刚才对视的一瞬间,她能看出来。 要演,大家一起演。 程季青友善提醒:“白小姐,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白新:“……” 白新稍稍侧头,不去看程季青了。 昨晚喝了酒,哭过,也不知现在怎么一副模样。 她无意识的避开程季青视线,心情也有些糟糕,她道:“它愿意。” 一本正经的回答,程季青想起昨夜白新非不讲道理,说自己不凶的样子。 明明下一秒就咬了她一口。 程季青有些想笑,忍住了。 “是它愿意呢,还是不想认账呢?” 白新闻言,又看过去:“认什么账?我对你做什么了?” 她再不清醒也知道程季青没由着她做什么,最多就是她把内,裤摔程季青脸上而已。 别的就算过火……反正也没怎么着。 这么一想,她捏了捏手里的东西。 程季青道:“你对我做的还少?” 白新听出程季青故意跟她对着来:“是吗?做了什么我倒是没感觉,小程总有没有考虑过,是自己不行?” 程季青:“……” 程季青冷笑。 “这一点,我以为白小姐很清楚。”程季青盯着那双微有些红肿,却依旧漂亮的眸子道:“你没试过?” 白新一点没让:“试过,一般。” 程季青:“……?” 哦,酒醒了,嘴又硬了是吗。 程季青这下也彻底清醒,咬了咬舌尖儿,这已经是在挑战一个猛1,一个alpha的绝对权威了。 她的眼底透出alpha本能的危险。 “真该给你录下来。” “可惜了。” 说完白新稍稍顿住,她走了神,先露了马脚。 她们的语气实际没有吵架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种彼此试探。 白新想知道程季青对昨晚的态度,程季青想知道白新到底是不是真不记得。 程季青站起身:“看来你是记得的,不然也不用反应这么大。” 白新抿了下唇,方才跟程季青斗那两句,实际也有昨晚的一点气,她还能想起来程季青和秦语芙,在酒吧沙发黏在一起看手机的样子。 程季青摊开说,白新也懒得伪装,反正再难堪的样子,程季青也是见过的。 她直接问:“昨晚你约秦语芙去的?” 程季青一怔,心底除了微讶也有浅浅愉悦,不确定的问:“你昨天不开心喝酒,是因为这个?” “我先问的你。” “好。”程季青点点头,道:“那我们先把正事说了,再说这个,好吗?” 白新不明所以:“什么正事?” 程季青面露正色,从抽屉把昨天那个盒子拿出来,打开。 “白新,我想问你这个镯子……是谁的?” 白新看向翡翠手镯,这个镯子是外婆给妈妈的,也是外婆唯一的遗物。 因此妈妈十分爱惜,从不舍得戴上。 小时候她不懂事,偷偷把镯子拿出来戴着玩儿,掉在地上,裂了缝。 妈妈很是心疼,却没有责怪她,反而是从修补后开始戴在手上。 妈妈说:“原本是想留给你,可什么东西都有期限,我想留到死都没有戴过那也太可惜了,还不如珍惜现在。” 妈妈说:“如果我死之后,这镯子还在那就留给你,如果镯子不在了,总还是有别的给你留下。也可能有一天,会有其他人送给你更珍贵的东西。” “我妈妈的。” 白新昨晚其实还梦到了陆曼,陆曼跟她说九点会来接她,她坐在周郁舒家的门口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人来接。 这个梦她做了很多很多年。 每每梦醒,常是再难入眠。 白新说完,依稀想起来,昨晚午夜梦回她似乎也醒来过,然后闻到令人安心的桃花酒香,看到程季青抓着她的手,便又安心下来。 她也记得自己昨晚哭过,为着妈妈。 也为着内心深处复杂到崩溃的情绪。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新抬眸。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程季青心脏还是沉了沉,她道:“我见过她……在十五年前那场火灾里,我见过她。” - 白新身体还没有恢复,腿还是虚浮的,她有些站不稳坐到床上。 程季青绕过去,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去看白新的表情,她怕白新又哭了,但是并没有。 白新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一种让她感到心疼的地步。 比昨晚那样,伏在她肩头哭成泪人还要心疼。 “白新。” 白新抬起头:“所以她是可以跟你一起出来的,她是可以活着出来的对吗?” 程季青凝着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是。”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去吗?” 对于这一点,程季青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有些犹豫。 白新认真的问她:“你知道吗?” 程季青实话实说:“白新,我不确定。” “什么?” “我听到了求救声,一个男人的……” 因为她第一次看到女人回去的记忆碎片,是在那次购物楼的火灾里。 当时求救的声音太杂乱,那道微弱的男人的求救声,亦真亦假的出现在她耳边。 她不确定那是属于记忆里的,还是当时环境里的。 但她更偏向于记忆碎片。 也就是白新的妈妈回去救了人…… “是白赵良。” 白新眼眶忽然红了,但依旧没有任何眼泪,语气里透着彻骨的寒,像冰川倾颓前的平静。 程季青在她身边坐下,侧眸问:“你那天也在?” 白新摇头。 程季青似怕惊扰了什么,温声问:“那你怎么知道呢?怀疑?” 白新也扭头看来,她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为什么?” “因为我去医院见了我妈妈最后一面。” 白新看着程季青的眼睛,大抵望着里头的柔情,她才能忍着恨不至于失了理智。 就算这辈子过去,她也能记得当时站在病床前,看着妈妈浑身裹着绷带,连眼泪都不能流的样子。 妈妈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问:“是不是他害了你,是不是白赵良害了你?妈妈,没有你,我撑不下去的。” 那年她十三岁,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白赵良的目的和嘴脸了。 她知道妈妈撑不下去了。 她也撑不下去了。 然后她看到妈妈眨了三次眼睛——就像小时候的捉鬼游戏,如果是真的,队友眨眼次数是三。 如果有关联,次数为二。 假的,就不眨眼。 那天她一共问了三个问题。 “妈妈,你会离开我吗?” 妈妈没有眨眼。 第二个她问了白赵良的问题,她哭着说:“没有你,我撑不下去的。” 妈妈眨了三次。 最后一个她问,这件事和程家有没有关系。 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她的耳边只剩下直线一般的‘滴’声。 那声音让人耳鸣的眩晕。 … 程季青听完,联想到昨天唐佳说起的那块地皮的事,白新的斩钉截铁,脑中再浮现白新妈妈回去救人的背影,背脊冒出冷汗——白新妈妈回去救了白赵良,可是白赵良出来了,她却死在火灾里。 可谓细思极恐。 白新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像干枯的藤蔓,像死一般寂静的湖面,没有波澜。 “为什么白赵良活着出来,她没出来呢?” 程季青给不了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是都记得。” 她顿了顿,注视着白新失望的眼神,说:“但程景有可能知道。” 或许付荣君也知道。 “你别急,我可以帮你问。” “程景恐怕不会轻易说。” 程季青道:“所以我说你不要着急,你想知道的真相,我会帮你查。其实我也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白新望着程季青的眼底微微的乌青,道:“不用勉强。” 程季青对火灾有PTSD,再接触以前的事,会不会有影响? 程季青说:“不勉强……” 她沉默了片刻:“白新,如果没有你妈妈,或许现在我也就不会坐在你面前了。” 白新的妈妈救了原身。 因果循环。 她成为了原身,阻止白新黑化,救赎自己。 白新闻言眼睫闪动,听到程季青认真的问:“现在你知道是你妈妈救了我,那你看到我会觉得难受吗?” 即便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原身。 她也并不觉得自责,因为她并没有错,可是站在白新的角度……或许当时不救原身,白新的妈妈也能活下去。 “跟你没有关系。”白新冷静的摇头:“就算不是你,她也会回去找白赵良的。” 她只是在程季青这里,又得到一个证实而已。 证实她的妈妈的确去找了白赵良。 的确是因为白赵良死的。 程季青闻言,心底松口气,又觉得有些难受。 白新太过冷静了,这十几年她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喊了一声。 “白新。” 白新抬眸。 程季青一字一字说:“Y2的事我不知情,往后不会再去插手。以后……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都会帮你的。” 白新指尖卷了卷,微微碰到手心的皮肤,便不自觉的加重些力道。 “嗯。” 隔了几分钟。 程季青这才感觉到太阳照在自己的脚上,刚才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此刻皮肤后知后觉的有了热意。 “想吃什么?你这几天没开火么,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程季青低声说:“我叫个外卖先将就吃点?” 白新没说,她这几天压根没怎么吃东西。 见白新不说话,那张饱满的唇干的有些脱皮,程季青站起身:“我去给你拿水喝。” 起身一半,手腕被人握住。 白新看着她,缓缓说:“昨晚你说,如果我醒来还记得说的话,我们再谈。” 程季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醉成那样后,醒来还能将话原封不动的记起来。 这脑力着实恐怖。 “我记得。” “那你记得什么?” “我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我想你就疼我一个人。” “……” 直白的快要把球网踢个窟窿了。 程季青不知道原来同样一句话,对方醉酒时,和清醒时说出来的两种状态,她得到的感受也是不同的。 前者欣喜而震动,后者则多了一点……难为情。 是的,她似乎比白新还有难为情些。 白新的样子好似一点不觉得羞怯。 实际上,程季青不知道,白新最开始想起自己说过这话时,也是有一丝脸红的。当然……是那种可忽略不计的程度。 “所以我们谈什么?程季青。”白新侧眸,直勾勾落在程季青脸上。 程季青也不是扭捏的人,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便开诚布公。 “你刚才问我,昨天是不是我约秦语芙来的,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不是,是宋呤的主意,她事先没有告诉我,我是到了之后才知情。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对你动心的同时喜欢上另外一个女生,我的心很小,装不了那么多个。” 白新心脏有序的跳,逐渐有振聋发聩的势头。 程季青沙哑的嗓音里透着认真与温柔,白新又觉得那声音性感极了。 快要把人吸进去。 她说:“是,因为不喜欢你和秦语芙在一起,所以我不高兴。” 这是白新回答前面程季青问的那一句——你昨天不开心喝酒,是因为这个? 程季青露出一记笑,点头道:“嗯,那你那天凌晨又是为什么突然离开?” 白新没想到程季青对会这件事耿耿于怀,也没想到对程季青有这样的伤害。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 又到了那个问题,她信程季青,可是还不到冒险的时候。 程季青到底是程家的人,Y2项目,她和周郁舒实际把程家也算在其中。 到时候程季青知道,这件事涉及程家,还会帮她而不帮程家吗? 再等一等。 还有几个月,就快了。 一念之间,思绪亦是刹那而过。 白新说:“是在Y2项目上帮我的一个朋友,她出了点事。” 她顿了顿:“我以后也不会这样突然离开,会先跟你说。” 程季青知道白新心里或许还有很多的事藏着,自己一个人守着,她有一点浅淡的失落,但转念想,所以她们才需要新的沟通。 “好。” “所以程季青,和好吗?” 那眉眼又灵动起来。 还有别的选择吗?程季青心说。 她这几天虽也给自己找事做,泡在舞蹈房,甚至接群演,但总得来说,也不算太好过。 她没谈过恋爱,可也体会过心动与失落。 她觉得她好像有失恋的感觉。 那种失落感,想起一个人时的恍惚,深夜醒来看到沙发也会联想的那个人。这种牵绊下了狠心可以斩断,但谁都是贪恋甜蜜与快乐的。 能好过一些,谁会选择苦头呢。 程季青说:“当然,但是……我们得换个相处方式。” “什么方式?” “白新,我们需要相互了解。” 她们太需要了解了。 也需要信任。 如果这两点都没有,那继续下去,左不过是‘纠缠’二字。 谁也不舒服。 到头来,还是冤家。 程季青说:“就像我想了解你去哪儿,我想了解你平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习惯是什么。我需要了解,需要信任,需要同等对待,而不仅仅只是做,爱。这是我要的,你能明白吗?” 白新:“我并不是……” 她想反驳后一句,可寻思了一瞬,又觉得好似理不直气不壮。 便不说了。 程季青等了两秒,白新没了后话,她再问:“那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白新缄默片刻。 昨夜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对程季青在意的程度,现在知道了,程季青提了她又有什么能拒绝的? 也没什么好拒绝。 她愿意跟程季青相处,只要程季青在她身边就可以了,她想要程季青,程季青在的时候让她感觉身心顺畅,她可以睡个好觉,就这么简单。 至于旁的,她暂时也想不到那么多了。 她事事盘算,一件事能琢磨多久,非把利益得失算的明明白白才肯往下走。 程季青是个例外,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难得的,像这般行一步看一步。 现在程季青问她,她怎么想? 白新如实回答:“我想要你,你的人你的身我都想要。” 这其实也是在重新回答那天早上,程季青问她的问题。 ——是想我的人,还是想我的身? 露,骨,而认真。 再认真不过了。 窗外阳光照进来,烧的程季青小腿发热,心脏也是。 程季青默了默,轻轻吸气,凝着白新说:“好,那从今天开始,就按我的规则来。” 白新因为好奇,无意识歪了下头透出一丝憨态,语气却还清淡:“什么规则?” 程季青说:“我们一步一步来,从相处与了解开始。暂时不能再随便接吻,三个月内我不会碰你,当然你也别招惹我——如果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 程季青后话没说话,但白新听明白了,潜意识压了压眼睫,盖下里头不满的危险气息,不合适就什么?散伙是么? 她不可能轻易放人。 但下一秒白新又将注意力从最后一句,转到前面一句。 白新:“三个月?” 程季青:“……” 程季青不知道白新在心底已经绕过一遭,只觉得这姑娘重点怎么总在那方面。 “不能再随便接吻,又算什么?” 不满意都写到脸上了。 话到这里,程季青听她抱怨的语气,玩笑道:“怕你受不住诱惑呗。” 白新:“……” 白新:“三个月,你受得住?”虽然以程季青的忍耐力,也可能受得住。 程季青:“……” 程季青:“行,那就彼此约束。” 程季青真的对时间有概念么? 白新牙齿磨了磨舌尖,把它生生弄疼才松开,有时候疼痛能让她冷静思考。 她喜欢这种痛感。 白新心道,她同意程季青相互了解,可程季青是不是忘了还有协议呢? 她每月一次的发情期,程季青总是要负责的吧。 况且alpha的躁动期,就算也有少见的,并不是一月一次,那程季青总也有躁动期的时候。 到时候是比谁能忍么? 不过白新没有去提醒,她怕程季青来一句协议暂时不作数,那便是多出来事。 她愿意配合程季青一步步来,可她也不想完全失了甜头。 白新说:“可以。” 说了会儿话,都有些渴了,桌上还有大半杯水,程季青拿过来递给白新:“先喝口水润润,想想吃什么,你现在胃里肯定不舒服,要不喝点粥?” 白新接过去喝了两口,还剩一些:“你也喝。” 程季青没拒绝,喝完她舔了舔唇瓣,微凉的水分滋润旱土,红唇有了诱人的光泽。 白新问:“什么时候开始?” 程季青缓了缓,反应过来白新说的是那个规则,道:“今天啊。” “几点几分?” 这么严谨?出题的人都没想过卡这么死。 程季青抓过白新的手腕,看了眼那金色细表:“现在是下午两点零三,那就两点零五开始。” 白新去拿过手机,点开时钟。 “现在是下午两点零三分四十五秒。”白新放下手机,突然单脚跪在床边,稍稍直起身,她双手搭在程季青肩膀上。 如惑人的夏娃,白新低眉靠近程季青的唇,道: “那在剩下一分十五秒里,我可以随便吻你。” -------------------- 第53章 白新家的餐桌是是四人位的,上面铺着浅黄的桌布,程季青将刚送到的两份粥分好,坐在桌边等。 地方本就不大,因此浴室里的水声更清晰。 水砸下的声音并不规律,像音乐一样,富有节奏。 有一两下程季青走神,然后那点道德感又将‘好,色心’压下来。 她迫使自己去想别的事,思绪便跑到刚才和白新的吻上。 程季青抿了抿唇,还有些发麻,想起方才白新亲完退开,脸颊眸子嫣红,不过一会儿便因为脱力跪坐下来,伏在她怀里。 微急的气隔着衣料喷到她的锁骨…… “是不是到点了?”白新哑声问。 程季青煞有其事的从白新后背拿手机,看都没看,说:“到了。” 不是到了,是早已超时。 程季青后来回想起今天,才觉得这就简直像是一种预兆,从第一次开始,她们就没有遵守。 她与白新之间的规则,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 白新从浴室出来,不是往常的睡裙,而是一件白色长T,T恤底下是一双匀称且如珍珠般润白的腿。 空气里涌出玫瑰的清香。 程季青:“你换沐浴露了?” 白新擦着头发,站在门口:“好闻么?” 媚眼如丝,程季青不确定白新是不是故意这么看着她。 雾气蒸的脸和唇都是红的,程季青嘴皮有些热,点头:“嗯……挺好闻的,去吹头发,吹完来吃饭。” “不吹了。” 白新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一坐下,女人身体发出的潮热的香就更浓郁:“先吃饭。” “开着空调,别吹会儿又发烧。”程季青侧头说:“先去吹头发。” 白新:“没力气。” 那双眼睛朝她看来,缓慢的眨了一下:“洗澡都是坐着洗的。” 程季青:“……” 程季青嗤笑道:“你直说让我帮你吹不就行了。” 白新手肘撑在桌上,那截手臂白的晃眼:“那辛苦小程总。” 程季青闻言,无奈的笑了笑,眼尾也是温柔的弧度,她站起身。 很快白新听到程季青在浴室里打开柜子的声音,还有椅子挪动声,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几秒钟后,程季青站在门口:“坐这儿来。” 吹风机的响声嗡嗡在头顶。 白新面朝镜子坐着,程季青在她身后,垂眸认真的帮白新吹头发。 镜子里的alpha五官精致不俗,因为认真那张脸便显得略微严肃,白新看了一会儿,觉得手痒,不太满足于这样的动作。 她转过身,脸贴着程季青平坦的肚子,再让人继续吹。 薄T恤,丝绸裙,白新软和的身体隔着布料靠着程季青,热度相互传染……程季青的月退被棉花糖一样的感知,磨的动了动。 白新轻‘嗯’了声,她便不敢动了。 第一天她就在遭受挑战。 程季青把吹风机风力调小,往下咽了咽,哑着说:“还挺难伺候。” 白新没回应,因为抱的太舒服,一贴近程季青身上的桃花酒味道令她不自觉深吸,她的两个腺体微微搏动。 白新的指甲抓了抓程季青的后腰,在那腰窝处打转,没一会儿便被程季青捉住。 吹风机关掉,程季青佯装严肃说:“啧,说了让你别招我。” 白新微仰着头,神情悠悠凝着:“真要三个月?” 程季青:“……白小姐,我们定好约定一个小时都没到,就想毁约了?吃饭去。” 她一边说又不知哪儿戳到她的萌点,不由自主轻捏了下白新绯红的脸颊。 白新微微愣住。 程季青捏完心底也动了动,开诚布公的交谈并非没有作用,也不是没有意义。二人视线对望两秒,视野中只有对方。 那一刻如春天来临,花海缓缓绽放。 程季青给白新点的海鲜粥,自己则是排骨粥,小菜是广东菜心和豆角。 二人正安静吃着,白新的手机响起来。 接完电话,白新擦了擦嘴说:“公司有点事。” 程季青点头:“一起出门吧。” “下午有事?” “回南景,然后再去趟舞蹈房吧。” “舞蹈房?” 程季青想起来这几天和白新闹别扭,舞蹈房和拍戏的事还没有说过,她说:“正好,你要是不急着走,我也有件事跟你说。” 白新露出正色的表情,那是自主面对未知的,对危险预见的条件反射。 “什么表情?不是坏事。” 程季青被白新盯着,说:“我准备去拍戏了……” 白新一怔,这事儿完全在她预料之外,她唇瓣微张,她和程季青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算短。 起码在她交际圈里是这样。 “演戏?”白新确认道。 程季青点头,这反应也算意料之内,和当初程景听到的反应一样。 “上次那条裙子你还记得吧?其实就是为了面试一个角色买的。本来前两天就想跟你说。” 白新想起那身黑钻长裙,V领,腿边的开叉能露出程季青那条修长笔直的腿。 她暗了神色:“所以你是穿那身衣服去拍戏?也给别人看?” 程季青:“……你关注点怎么在这儿?” 她以为白新会先问她怎么会突然拍戏,之类的。 白新不管她的问题:“是不是?” 程季青说:“那就是面试的,为了拍视频而已,等海选之后才知道什么角色。” “你拍了视频?穿裙子跳舞的?” “……嗯。” “我看看。” 白新语气淡淡,眼神隐隐有强势与在意。 比起对她拍戏的惊讶,白新更在意她穿什么,更想看她拍了什么视频。这样的在意,让程季青心里有种特别的情绪,浅浅的,令人欢愉。 她嘴角弯起来,道:“晚点给你看,还有就是我明天约了一个经纪公司,如果谈的顺利,我可能就要开始拍戏了。” 这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程季青觉得这样的事,第一个和白新分享,她也很开心。 白新心底是有一丝情绪的,商圈的宴会,私下或公开的多少都会有一些娱乐圈的美人参与进来。 那些土豪富商亦或者豪门,总是将目光盯在那些女人身上。 因此她对那个行业并不那么看好,或者说觉得那个行业的人很脆弱,容易被人招惹。 所以她潜意识不希望程季青也想那些人一样,被人盯上。 可白新看着程季青那双狐狸眼,里头的光是她从未在程季青眼里看到过的。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其实很喜欢拍戏。” 程季青说。 程季青身上穿着她的睡裙,浅蓝色那件,程季青或许没注意腰间的腰带不知何时松散,露出里头的吊带。 心口边缘有一圈蕾丝,无效遮挡着柔软碰撞的痕迹。 白新目光微顿,挪了挪眼:“为什么喜欢?” 程季青把桌上的菜盖住,回答说:“想体会一下别人的人生吧。” 小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苦的时候,就爱看书,看电影电视,总觉得如果自己是别人就好了,活在别人的世界,受别人的苦,吃别人的甜。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只要她停下就能回到现实。 程季青说完,忽然转头看了眼白新,后来她是真的来了别人的世界。 只是如今,这里已经变成她的世界了。 白新听着这句话,默了片刻,问:“什么公司?” 程季青说:“亿新,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她说完想,也挺好,跟白新还有一个字一样。 白新顿住。 她眼眸转了转:“亿新?” 程季青点头:“经纪人给了我一张名片,明天去见见。” 白新有几秒钟没说话,直到程季青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她抓住那手掌:“你真要拍戏?” “还能有假?” “那你就去亿新。”白新补了一句:“亿新不错。” 程季青点头认可:“白总都夸了,想来是不错。不过还得明天去聊才知道适不适合。” 白新不知在想什么,缓缓应声。 “名片给我看看。” 程季青从包里递给她,白新看了一眼名字,便还回去了。 她虽然有些在意,却也不会阻止程季青。 总归以后看着点就是了。 她们一起出门,白新的车还在酒吧,程季青就先把人送到白氏附近。 快要五点,阳光的颜色依旧灿烂。 “我走了。” “好。” 白新拉开车门,然后去合上,转头说:“我晚上回去的。” 程季青一顿,嘴角浮出温和的笑:“好的白小姐。” 白新眼底也有笑,只是淡一些。 看着人离开,程季青在原地静坐了一分钟。 她的心情很好,车转头开往南景。 阳光从玻璃窗打进来,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程季青打开电台,还是那个音乐频道。 里面正唱着—— 懂一个人也需要忍耐 要经过了意外 才了解所谓的爱 今后的岁月 让我们一起了解 多少天长地久 有几回细水长流 我们是对方,特别的人…… - 并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只是白氏的人处理不了。 让助理把酒吧的车开回来,进办公室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与她有瘾》看了吗?这电影尺度绝了。” “我跟女朋友去看的凌晨首映,看完小脸通黄啊……不过氛围感也是好,剧情台词都很棒。” “我看到那段戏差点以为是簧片。” 白新几乎不看电影,尤其是爱情片。 偶尔看,也就是一些侦探或悬疑恐怖片。 想到这儿,她忽然想起程季青,想起那次沙发上程季青帮她按摩腰,然后…… 白新浅浅吸口气,三个月,这个人也是真狠呢。 白新快速把事情解决,没有多逗留,也没有直接回南景,而是开车去了XM。 周郁舒的总裁办公室,白新坐在沙发上单手看着手机。 周郁舒穿着衬衣西裤,挂完电话,偏头看向白新,说:“人马上进来。” “嗯。” “你连后台公司都不关心,干嘛突然想见一个经纪人?” “想见就见了。” 周郁舒靠回椅子,随即听到敲门声,她应了句:“请进。” Ada在娱乐圈行业摸爬滚打十几年,见过的人物不少,但第一次见新东家多少会有些紧张。 毕竟她只是一个经纪人,集团老总点名要见她,怎么会不紧张。 她走进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总裁坐在办公桌前,还有一位瞧不出身份。 “周总好。” 周郁舒点点头,打量了一眼,三十五岁的beta,五官端正,看着很是精神。 她转头去问沙发的人:“人来了,你要问什么?” Ada闻言也同时看去,只见那女人缓缓抬眸,Ada心底微微惊艳,这张脸若是进娱乐圈也是很好的苗子啊。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先随便聊吧。” 周郁舒:“……?” 基本是周郁舒问一句,Ada答一句。 渐渐觉得古怪,Ada大抵知道叫她来似乎是沙发那位的意思,看周总的态度背景应该来头不小。 可把她叫来问她祖籍?哪个民族?对公司发展有什么期望?个人职业有什么规划??? 她怎么有点不理解呢? 她不理解。周郁舒在心里咬牙念了一句。 她很想点烟,但碍于白新的嗓子,一支烟捏在手里半天也没点。 她甚至问人对劳动仲裁有什么看法…… 终于,几分钟后,白新开了口。 “Ada,请坐。” 白新的手简单在旁边单人沙发作了请的姿势。 Ada看看周郁舒,随即坐过去。 “想麻烦你一件事。” “您说。” “你明天约见那个人,希望你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把她签下来。” Ada顿了顿,想起那张精致特别的脸:“您是指程季青?” 周郁舒:“?” 周郁舒瞳孔微震。 白新淡淡道:“是,我说的是无论什么方式,也就是她的所有条件你都可以接受。不过不能让她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Ada手里也有那种千金小姐跑来演戏的,多半会自带资源,可程季青是她群演里捡来的…… 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还是说这位老板对程季青,有什么企图? Ada想了想,觉得有的底线需要提前说明:“这位老板,有件事我可能需要说一下,签约后我手里的艺人只负责演戏,不管别的。” 白新挑了下眉头,现下对这人倒是真满意了。 “记住你说的话就行。” 白新道:“签下她,你亲自负责。” … “程季青要去演戏?” Ada一离开,周郁舒靠在椅子上,脸上震惊未褪:“她疯了?” 白新递了一眼,凉飕飕的:“演戏怎么了?” 周郁舒被瞪的心里不痛快,之前她们说起程季青,也就是话里话外暗指,白新也从没有这么明显护着。 她敲着烟:“你能再明显一点?下个月程景生日宴,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小心露馅被程景发现端倪。” 语气如常,就是话不那么好听。 白新神色收了收,没回答。 往常白新也是这样,但今天周郁舒却感觉白新很不一样,来时心情不一样,更是在她这儿明着护程季青,半点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这才多久,以白新的性子哪天直接捅到程景那里,她也不足为奇。 “我说真的,程季青是程家人,你自己悠着点。” Y2尘埃未定,白新双腺体的症状还没解决,现在被程景盯上,是什么好事么? 白新也只是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该想的都想了,事实是她对程季青松不了手,她已经很克制了。她道:“早点把事情处理吧,白赵良今天和北城银行的人见了面,恐怕是想贷款,北行和城西银行有风险沟通,你和城西的人熟悉,到时候打个招呼。” 见人还没完全把正事忘了,周郁舒缓了缓: “知道。” 白新想的是,事情早些解决,公司的事也就不用再瞒着程季青。 不过到时候程季青要是知道,亿新是自己的,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白新低头点开程季青的短信框,发了一句:【我忙完了。】 【这么快,我还没回去。】 【在哪儿?】 【华莱广场,要不要在外面吃?】 离XM也就二十几分钟。 白新:【好。】 程季青:【我来接你?】 周郁舒看着白新一直在看手机:“都过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话音落下,白新站起身:“有约。” “谁?” 白新想起刚才周郁舒对程季青的抗拒,道:“程季青。” 以后周郁舒和程季青肯定是要再见面的,说不得将来会长期相处,她不希望程季青被人这样对待。 周郁舒:“……” 周郁舒:“你要不气死我吧。” 白新从楼上下去,正准备将车启动,又收到程季青的消息。 程季青:【白新,要不要去看电影?】 白新左脸颊的梨涡不自主显出来,她回复:【什么电影?】 程季青发了一张截图。 【你想看哪个?】 白新点开图片,是电影排片表,她的视线甚至还未移动,便直接停在第一个。 圈起来发给程季青。 这头。 程季青拿着一杯橙汁,坐在饮品店的高脚凳上,去看白新的回复。 图片上,第一部电影被红笔圈起来。 《与她有瘾》 -------------------- 第54章 程季青微微翘着腿,身上穿的是白新下午找给她的裙子,一条墨绿色收腰的连衣裙。 长度到膝盖上方,垂感十足,她的皮肤偏向冷白,墨绿一衬便叫人眼睛更难挪开。 程季青坐在高脚凳,面对着透明玻璃窗,来往路人视线总免不了往她那儿看。 白新来时,也是如此。 她就站在不远处,甚至没有问程季青在哪家店,一眼就瞧见了人。 程季青在接电话,手肘压在木质台面,吸了口橙汁,去接手机那头的话。 “下个月十号?是什么日子吗?” 程景顿了顿:“你……不记得了?” 语气有些低沉。 程季青稍稍沉默,她脑子里能用的记忆就那么多,日子这种事更别提了。说到这个,她忽然想起来,原身在老宅房间的日历上有划掉几个日子。 “是我生日。”程景说。 程季青:“……啊。”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听程景的语气——如果是原身,可能是记得的。 “所以你那天的时间记得空出来。”程景大抵怕她拒绝,补充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管着你,我也在改变,就算你卖掉股份,哪怕你想去拍戏我也愿意支持。所以别急着拒绝好吗?” 程季青其实没打算拒绝,程景这通提前半个月打来提醒的电话,对于程景这样的身份,她都觉得有些心酸了。 她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除此之外,为了问清楚火灾的事,她原本也是要和程景见一面的。 这样也不用她另外去找合适的时机了。 程季青顺势应下:“你是我姐,生日我会去的。” 电话挂断前,程季青很明显能听出程景话里的松快。 刚挂断,身后传来热感,肩膀处被人抵住,她险些就要动手把‘攻击者’按下去,下一秒听见熟悉而磨人的声音:“跟谁打电话这么认真?” 周围人来人往,程季青挪了下肩膀:“你也不怕人看见。” 白新在她身边坐下,眉眼微动,想起周郁舒说的那句——你还能再明显点。 好像有程季青在的时候,她的谨慎感总会少很多。 “程景的电话,喝什么?我去点。”程季青问。 白新看了眼台上的杯子:“你喝的什么?” “橙汁。” “酸么?” “有一点,还好。” 白新不是很喜欢喝酸的,程季青给她拿了一杯芋泥奶茶。 “程景下个月生日,让我空一天出来。”程季青接着刚才的话说。 白新道:“哦,生日请帖白氏早两天就收到了。” 一般这种生日宴,公司活动部与商务部都会专门放在每年的固定活动里,因此请帖会提前半月到一个月发出去。 程氏总裁的生日,北城大部分名流都会前往。 程季青想,原身似乎是在程兰死后……也可能是在听到程景和付荣君那次交谈后,就没再参加。 “那你应该也会去?”程季青问。 白新:“会。” 不仅她会去,白赵良,周郁舒都会去,只要和程家有来往的都会收到请帖。 程季青点点头:“我会找机会问她。” 白新闻言,看了她几秒钟,忽然问:“你对程家感情深么?” “你觉得呢?”程季青笑着反问,付荣君就不说了,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原身亲生的,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有下一次她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至于程景,对她很好,好到有时候会有负担的程度,不过因为秘密太多,也不可信。 白新脸色莫名的缓了缓,程季青很敏锐发觉这一点,问:“怎么了?” 白新摇摇头,吸了口奶茶,五分甜,刚刚好。 程季青想的是,这样一张冷脸,低眉喝奶茶的时候竟然让她觉得有些甜。 二人四点才喝了粥,现下都不饿,电影就买的早场,但离开始也还有半小时。 于是闲逛一场,不知不觉到了五楼服装区。 程季青率先看见前面的内衣店,登时想起来自己还欠着点什么,但白新也在身边,两个人进去似乎不是很方便。 于是假装没看见准备带着人拐弯:“要吃冰淇淋吗?” “程季青。” “嗯?” “去那儿。” 白新指着前面。 程季青:“……” 上次她来逛街的时候一个人就去过内衣店——因为前一天白新手被周萍砸伤,洗不了那东西。 她让白新扔了,跟对白新说,要赔她。 但是上次她没能买下来,甚至离开的时候耳朵都是红的。 不是害羞,是看到那片布料,想起白新便心思不纯。 程季青跟着白新走进去,奢品的内衣店,有专门的SA,程季青摆摆手不用人跟着。 各样繁华,各式花样。 程季青眼睛看的也花,她平时不在意款式,都是最简单的,大多是黑白两色。 程季青问:“你要找什么样的?” 白新启唇:“最软的。” 程季青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句话,你不就是最软的。 一闪而过,嘴上正经答话:“我瞧着都挺软的。” “说了,要最软的。”那语气居然不耐烦了。 白新走到一个架子前,单件,雪白色,拿在手里能清晰看见皮肤的颜色。 “你摸摸,软不软?” 程季青一探:“我感觉不出来,一般人都感觉不出来,也就你……” 白新把东西放她手里:“我什么?” 程季青看有别的客人过来,‘娇气包’三字稍稍低头,轻声说给白新听。 以往白新不爱听,可今日不知怎的还挺受用,她嘴角不明显勾出弧度,眼尾抬起来往程季青脸上看了眼。 白新望着架子上,问: “再拿个颜色,选哪个?” 程季青:“喜欢就都拿呗。” 买这点东西,她还是养得起的。 可白新还是坚持:“哪个颜色?” 程季青认真去看,说:“粉色吧。” 说完,白新将每个颜色都拿了几条,一齐放到程季青手里,程季青只觉着手上软软一团。 “……那你还让我选。”程季青笑的无奈。 白新将鬓角的发丝勾到而后,声色有生病后的哑,语气清淡:“不是要了解?看看小程总喜欢哪个,不行?” 这话与那眼神叠加在一起,程季青心脏在发麻。 一语双关——看她喜欢哪个颜色,看她喜欢白新穿哪个颜色。 程季青心道,不仅是娇气包,还是只狐妖。 总之这笔账算是还了。 程季青拎着东西,稍一琢磨觉得这事儿还挺好笑,说:“不过扔你一条,却还了二十条,白小姐,你这买卖不亏。” 白新凑过去:“我穿的每一条你都可以看,小程总,你的买卖也不亏。” 程季青:“……” 有毒,嘴仗干不过! - 电影的检票时间到了,往电影院走的时候,白新看到一对情侣抱着爆米花走过:“程季青,买那个。” 程季青看了眼,点头:“你在这儿等吧。” 说完,往回走。 隔了两分钟,程季青端着一份中份的爆米花回头,视线一顿,瞧见白新面前站着两个女生,长得都挺清秀。 她走出去,回程的步子比去时快些。 还有几步靠近,听到白新语气淡淡:“我结婚了。” “真的假的?不像啊。” “哎呀人都说结婚了,你哔哔要什么微信。” 程季青一步跨过去,轻轻揽住白新的腰,道:“有什么事吗?” 她抬眼看着二人,眼神并不冷厉,看的人却不敢直视。 S级的alpha在ABO世界里也是极少见的,即便信息素隐藏时,天然的等级优势下,当她刻意暴露出不悦以及威胁,也会让其他人感受到压力。 “不好意思,我朋友不知道她有老婆。” 程季青微微一笑:“没关系,现在她知道了。” 二人见状,哪儿还有搭讪的心思。 人离开后,程季青的手从白新后腰松开,把爆米花递给白新:“走吧,去检票。” 白新没接,而是轻轻捏了下程季青的腰:“她现在知道什么了?” 程季青看看周围,没去拨开那手,笑道:“行了,看电影。” 她知道白新是想引她说后半句。 知道她有……老婆。 程季青真心笑时,那双狐狸眼干净的没有半点世俗,白新时常会觉着那目光像太阳,照在她这又时常肮脏的心上。 连角落的灰尘都不放过,替她扫的一干二净。 于是,因为太过稀有,她从好奇到探究,到如今开始贪念那温度。 走进放映厅,只有大屏幕的光。 她们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中间最好的位置。 程季青把爆米花放她手上,白新道:“你不吃?” 她问完,似乎想起,程季青确实不怎么吃甜食。 程季青点头:“你吃吧。” 白新便不说了。 电影开始,《与她有瘾》是一部民国爱情片,程季青只看了电影介绍,和部分的评论,评分也很高。 大概讲述在某个雪夜里,一个长官的太太发现了自己丈夫在外有一个情人,在这个雪夜里,太太跟着情人乘坐的小汽车出城,可谁知路上遭遇雪暴。 太太与情人这两个死敌,在雪夜里成为相依为命的末路之交,并且在风雪下的破木屋里,做了她们人生最疯狂的事。 有一个评论说,这电影差一点是没能过审。 大部分的评价是,这是一部艺术片。 ABO世界的审核设定,比现实要宽松许多,没有那么严格。 程季青就在上星台看过好几次,较为露骨的画面。 所以这才是小说世界。 程季青看的很入神,到了中期的时候,她才渐渐发现导演要说什么。 导演剖析的是,人类在面对生死时,与绝境时的真正本能与疯狂。 正是太太与情人在破木屋谈心的时候,程季青仿佛也能从那满屏风雪中感到寒冷。 “有一句话我说,也许你不信。” “什么?” “我爱你。” 情人对太太说。 听到这话时,白新侧目看向程季青,她对爱情片无感,也觉得‘我爱你’这种话过于无味。 屏幕上三个字说完,情人俯身过去吻住了太太。 夜色浓重,暴风雪沉。 满城春色都藏在那一处了。 其实尺度不算很大,没有露,点,只是氛围与声色融合的极好,拍的角度尤为刁钻。一声声上,一声声下。 因此听上去,瞧上去像假戏真做。 甚至那感觉比簧片还要……引人。 程季青听着唇与唇交融的声音,不自觉想往身旁看,下一秒嘴皮碰到不平整的什么,有一丝甜流进齿缝间, 是爆米花。 白新拿了一颗爆米花放在程季青嘴皮上,稍稍用力往里一推,程季青正准备张嘴,她的手指便巧合般的进去一些。 湿,软,热。 程季青抬手去拿,白新往外收了收,然后凑到程季青耳边,嗓音低喃:“程季青,你亲我一下。” “……”程季青喉咙动了动,温度登时上去。 又觉那手指压迫着她的下唇,她这次用了点力拿下去,嗓音沙沙:“别闹,看电影呢。” 白新说:“没人看见。” 像谆谆教导的老师。 白新说:“就一下。” 程季青:“……” 在黑暗里,程季青的眸光深谙如墨,无人看见的那只手微微卷起来。 在白新退开的同时,她抬手捏着白新的下巴亲了一下。 原本也只想亲一下,然而白新反应极快,一下撬开…… 程季青尝到了奶茶的味道,甜的发腻,香的要命。 几秒后,白新退回去。 望着电影里引人入胜的雪景,她愉悦的抿了抿唇,爆米花的香味还混了那唇内淡淡的橙汁清香…… 从电影院出来,时间是晚上八点。 路上闲聊,说起电影。 “可惜最后都死在风雪中,再也出不去了。”程季青说:“挺唏嘘的。” “但她们永远在一起了。” “那倒是,也算另类HE了,其实最后雪化的镜头是一种隐喻,情人本来可以出去的。只是太太死了,她选择留下来。” 白新从窗外转到程季青侧脸,说:“你觉得不好吗?” “也不是,就是看完心里闷闷的。”程季青说:“刚才出来还有说那个情人有点疯。” 白新清淡低笑:“疯吗?我不觉得。” 片中的情人是拉着太太的手死去的。 如果是她,她会死在太太身上。 … 都有些饿了,商量后是打算回南景做饭吃,车往回开时,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 白新说想吃。 程季青便把车停下来。 摊主看上去有六七十岁,满头花白,倒是很有精神,招呼她们在破旧的小木桌旁坐下。 一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那座北城大桥上的霓虹灯光。 “两姑娘,有忌口没有?” 程季青说:“一碗不要辣椒。” 白新又补了一句:“也不用香菜。” 程季青:“我以为你只忌口辣椒。” “还好,能不吃就不吃。”白新顿了顿,淡声道:“婆婆,另一碗不要虾。” 程季青闻言,眼尾弯了弯,她刚打算说的,她对海鲜过敏。 虽然有的小虾米来自淡水,这样的不算海鲜,但她平时还是会避免去吃。 “好好好,哎哟,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那摊主婆婆将白嫩嫩的馄饨倒进锅里,转身问:“结婚了吧?” 程季青不知为何,感觉情绪有异样的波动,好像这一刻她和白新真的变成了一家人。 她还未开口,白新道:“您怎么知道?” 摊主笑起来,眼角满是岁月的沟壑:“一看就是,结婚多久啦?” 程季青看了眼白新,眼底装着笑,由着她答。 白新也看她,答:“不久。” 那婆婆说:“哦,看你们年纪跟我孙女差不多大,二十出头吧?” “我么?快30了,她20出头。”白新从容说,说这话时去看程季青,那像花骨朵一样的人。 “哦,看不出来,那你们还没要孩子吧?” 白新和程季青对视一眼,双双微顿,程季青低咳一声:“婆婆,您今年多大了?” 摊主婆婆:“我啊,七十三了。我孙女今年刚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不出来补贴补贴家用。”说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过来。 程季青点点头:“您真辛苦。” 剩下的她没再往下接。 和白新生孩子么?这种事她还没有想过……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没有想过。 吃完馄饨,准备结账离开。 摊主婆婆突然对着程季青说了一句:“20出头生孩子是还早,但越早生越容易恢复。” 程季青:“啊,好的。” 白新‘噗呲’一下笑出声,这还是她第一次乐出来。 完全忍不住。 程季青诧异而莫名的看去:“?” 笑什么? 程季青没想过生孩子的问题,所以是在白新笑了之后才反应过来,神色不自然道:“那个婆婆啊,我不是生孩子的那个……” 我不像猛A吗婆婆!!程季青心里腹诽。 白新刚才的说的年龄差上下跨越十岁,摊主婆婆这个年纪的人还带着固有的旧思想,潜意识便将年纪小的那一方当做0。 从馄饨摊离开,程季青看着身边嘴角浮笑的人:“白小姐,我很乐意逗你笑,但你或许可以稍微收敛一点。” “小程总,不如你就试试?” “……” 程季青睨着那梨涡,突然恶劣的伸手戳了下:“别得意。” 二人走到车边,九月底的晚风带来一丝久违清凉。 程季青的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大桥上,说:“要不要去走走?” 白新去看那座桥,哪有什么不可以? 她连手机都静音了。 实际上程季青也是,看电影前静音的手机,到现在也没开过,或许是忘了,或许就是单纯想和白新安静的待一待。 路程不远,走到桥上也就十分钟。 只是白新体力差,上桥时已经腿酸的不想动了,程季青伸出手把人牵住,微微握紧往桥中心走。 “那边好看。” 程季青对美有追求,活的精致耐心,而温柔。 白新偶尔有这种感觉,程季青似乎有一种艺术家的思想——她爱极了生活,看透生活,接纳生活,却并未被生活污垢染指。 所以程季青干净,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 走到中心,程季青停下来。 “累吗?” “脚酸。” 白新走一遭,那冷艳五官上有微弱的疲倦,直接往程季青身上靠,彼时天色暗沉,这个点也不太会遇到什么人,程季青揽住她纤瘦的腰。 桥底下是一条宽敞的运河,河水平稳,远处还有船只。 若是天再早一些,金乌下沉时,定是天水一色的美景。 程季青吸了口气,风中有河水潮湿的味道,微风轻拂,怀中佳人香软。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程季青突然问:“白新,你今天开心吗?” 白新侧眸,反问:“你呢?” 某些时候,白新不做那主动地人。 于是程季青笑说:“开心啊。” 难以言喻的愉悦,虽然今天她们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白新看向那暗沉的交界线,梨涡浅浅,缓缓道:“我也开心。” 久违的轻松,久违的有一种归属感。 发丝与裙摆一样被微风吹动,像活了过来。 让人想留住这一刻的美好。 程季青弯起唇角,突发奇想:“拍照吗?” 白新一怔,她从不拍照,更别说跟人合拍,可是对上程季青的眼睛,她又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拍。 程季青拿出手机,熟练的放到合适角度,二人脸颊靠近,在她准备拍的时候,白新侧头亲在她脸颊。 手机里画面就此定格。 后来程季青想,这一天本身就是特别的。 这一天,存在于九月的最后一周里。 这一天她知道,除了辣椒,白新不爱吃酸的,也不爱吃香菜。 这一天,是她和白新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第一次一起吃小馄饨。 第一次拍合照。 第一次在北城大桥接吻…… 此后数年,经久不忘。 -------------------- 第55章 夏日的天总蓝的耀眼。 程季青和亿新经纪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她提早了十分钟。 谁知到了咖啡厅,人家比她还早一步。 程季青拿到名片后就查过,Ada今年35岁,这行入的早,是圈内较有名气的经纪人,以作风严谨和爱护艺人出名。 程季青是个在意细节的人,细节总能让人感受到重视。 提早到这一点,Ada给了她很好的印象。 她关注亿新前就查过,是个新公司,经纪公司上还有影视公司。 背后有几个大集团投资,包括XM这种。 不过她并没有太关注这一点,因为一般来说影视公司都会有几个大公司入股,就像程氏底下也有几个影视公司的投资。 说白了,稍微有实力的赚钱的,都会被资本家‘照顾’到。 Ada也在打量着程季青,在影视基地见到人那次,没有看到人演戏,只是被气质惊艳。 当时聊的那两句她对程季青观感也不错,意外的是程季青并没有立马接受她的邀请。 实际上周郁舒那位客人没给她打招呼前,她还给程季青发过消息,准备再详细了解一下。 但人回复说还在考虑,她还觉得可惜。但最后程季青到底还是联系了她。 挺好的事。 但进了XM顶楼后,她反而慎重起来,演戏也好,进入娱乐圈也好,都是个需要严于利己的行业。显然程季青和昨天那位关系匪浅,她担心程季青做不到,反而给她招惹麻烦。 可没办法,她也是个打工的。 “程小姐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提看,坦诚相见,各自心里先有个数。”Ada笑道:“小姑娘应该都蛮喜欢喝果汁,做主点了杯橙汁,要是不喜欢再换。” 程季青一愣,笑说:“巧了,刚好是我喜欢的,谢谢Ada。” Ada:“那就好。” 哪儿是刚好,是昨天那位漂亮小姐特意提的。 暖阳照进玻璃窗,程季青耐心的听着Ada的介绍与要求,包括需要进行专业学习,以及听从公司安排。 说到最后的重点。 “关于艺人私生活部分,不知道你当下有没有男女朋友?这很重要,希望你可以如实告知。” “正好说到这个,我有女朋友。”程季青眉眼精致干净,神色微微认真。 “前面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唯一希望的一点就是,不要有捆绑cp和炒作。” Ada顿了顿,想起那张惊艳到脸,一边在打量:“女朋友是圈内人吗?” “不是,这点你可以放心。” Ada说:“老实说,这一点我不能保证。” “只能说签约后,如果以后有这样的事,我这边会尽量控制。”Ada道。 程季青明白,一个作品出来,并不是只有她们一个团队能说了算。但她必须说出来,至少公司知道她的底线。 程季青喝了一口橙汁,比昨晚的要甜,没有酸味。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如果白新在,可以让她尝尝。 程季青没有想到签约的过程会这么顺利,Ada那边几乎有求必应,虽然她也没有什么要求。 更令她意外的是——Ada会亲自负责她。 一般来说,她这样的新人,公司都会另外分配新的助理给她。Ada这样的资历深的不会亲自负责。 哪怕是现实世界,那个一眼看中她的经纪人,也是在她火了之后才重新来接管她。 包括《猫与薄荷》的试镜,Ada也说尊重她的意思。 因为太过顺利,程季青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合同,怕自己再吃了粗心的亏。 “你是新人,暂时不会有助理,海选之前需要你自己去学习课程,等你步入正轨我会正式对你负责,当然,以后的所有的资源都要靠你自己的实力争取,我这人很公平,如果你不行我也不会硬捧。所以橙橙……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希望今后我们能一起努力,好好做。” 这话才算是正常的。 程季青点头:“我明白。” 她的心情很好,之后和Ada聊天的过程她也觉得极为舒适。 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合同签的电子版,Ada给发了一些后期需要学习的课程,比如形体,走步,台词,演技等等。 程季青都一一接受。 与Ada分开已经下午三点,一出门她便给白新分享了这个消息。 【忙吗?一起晚饭?】 她坐在车里等白新的回复。 隔了十几分钟,白新回复她七点能结束,于是她定了一家意大利餐厅的位子。 先到餐厅,点了一杯苏打水。 二十分钟后。 白新发了消息:【要晚一点,还要半小时。】 程季青:【没事,我等你。】 她打开微博刷了会儿,看到童言希发的《猫与薄荷》最新的台词。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实际上,你看不透任何人。 服务员第二次来问是否何时点餐。 程季青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钟,距离白新的上一条消息,已经过了半小时。 又等了十分钟。 手机震动,白新:【程季青,我来不了了,你吃吧。】 白新:【我忙完就回去。】 程季青看了一会儿。 回复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服务员正好在旁边,程季青喊住她,服务员问:“您好现在点餐吗?” “不用了,结账吧。” 程季青没有生气,只是那种喜悦的心情稍微沉寂下来,分享的兴致变得寥寥无几。 白新工作很忙,她想她应该理解。 往后她若拍戏也会变得很忙,到时候她们也需要相互理解。 程季青摸在娱乐圈爬滚打的这些年,最善于的便是自我调节。 回到家洗了澡,一边放着综艺,一边拿电脑看Ada发来的资料。刚打开,手机微信响起来。 秦语芙:【程季青,喵喵不见了。】 或许着急,下一秒秦语芙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几乎刚接通,房门从外打开。 程季青回头看了眼,而后起身往厨房走,再问秦语芙:“怎么回事?” “下午有人进来忘了关门,它就跑出去了,一直没找到,我和小云也不知道怎么找了……我,对不起,我有点着急。你能帮忙找一下吗?”秦语芙嗓音有些哑:“要是打扰你,那就算了……” 程季青低声说:“你先别哭。” 白新换鞋的动作一顿,踱步过去,站在半岛台边上,她闻到浓郁的红枣香,再听程季青道:“周围监控看了吗?” “看了,没找到,报警了但是特管所的人说不一定找得回来,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把照片打出来,多找点人去找,网上也可以发消息。”程季青听到身后脚步靠近,道:“你把照片也给我发一份。” 程季青说完,拿手机的手被白新轻轻捏住,撇开了些。 白新听到秦语芙的声音:“好,我试试……要是丢了怎么办?我上午才去看过它,我原本想等几个月就把它带回家的。” 白新脸色一沉,直接把人身体传过来,目光直视程季青的眼睛。 靠近时,程季青闻到白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程季青另一只手安抚的握她的手,白新心里也不见松快,接着听程季青温和的嗓音对那头道:“没事,会找到的。” 她的语气本是最正常不过的,和平时并无二别。 白新却觉得膈应,她不舒服哪还能让程季青安心跟别的女人打电话?抬头在程季青的下巴上咬了口。 不轻不重,手在身前捏一下。 “嘶……”程季青上身往后缩,手下意识把人按住。 白新故意往后退,退的还特别狠,倘若程季青没反应过来,她会直接摔下去——但程季青接住了。 于是白新顺势环住她的脖子,娇躯柔软,香软似蜜。 白新启唇刻意在程季青另一边耳朵,低哼了一声,似情浓时的耳鬓厮磨…… 能酥掉人半个身子。 “……”程季青身体一僵,差点连话都没听清。 知道这人是故意的,程季青忍着心跳侧眸看一眼,这次暂时没阻止。 现在多少也知道白新那脾性,是有些不高兴,此时她越是拦着,白新越要变本加厉。 秦语芙:“你怎么了?” “……没事,那先这样吧,你把照片先发给我,各自想办法找找。” 秦语芙也没说多少,听得出是真的着急找那只布偶猫。 语音挂断,程季青把人从身上稍稍拉下,说:“秦语芙的电话,那只猫丢了,我得帮忙找一下。” 实际上,她也很在意那只布偶猫,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 声音呼在脸上,涌起寸寸的痒。 白新瞥了眼还未黑屏的手机,心里却烦。 不是电话,是微信语音。 只一眼就能看到屏幕上还有别的聊天记录。 白新把人松开,微眯起那双桃花眼。 明亮而浅黄的灯光打下来,她仿佛看见程季青眼底的自己,凌厉而冷漠的表情。 她顿了顿,将情绪收了几丝:“你们经常在微信聊天?” “没有,就上次猫的事。” “语音呢?” “聊天都没有,哪来语音,这是第一次,也是为了找猫。”昨天的甜蜜气氛还在她脑中,程季青不想破坏,手指碰碰白新的脸:“煮了红枣汤你喝点?” “不想喝。”白新问:“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这谁去记?白新问,程季青便回忆:“上次付荣君和秦老太太那事儿之后。” 白新应‘嗯’,便不说话了。 “你抽烟了?”程季青不确定问。 白新闻到那点味道,皱眉,是去周郁舒办公室沾上的:“不是我的。” 没了后话,程季青也没在意。 程季青盛了红枣汤递过去,让白新坐半岛台喝,她拿着手机再回到沙发低头去弄猫的事。 气氛不知怎么的,如潮退后的平静,进入低沉。 程季青虽在找人帮忙找,可隔了一会儿,她还是停下来回头说:“知道你不喜欢,上次之后我也没再跟她接触过。我让别人去联系秦语芙了,别不高兴,把汤喝了,补血的。” 白新闻言抬起头,她的口红还未褪下,因此掩盖了唇色原本的苍白。 手指碰到的碗是热的,她的心脏也是热的。 她今天心情糟,周郁舒这几天做事也浮躁的很。 路上的时候想着叫程季青白等了一个多小时,心底也不忍,总要示软。回来程季青第一句,‘你先别哭’不知是在哄谁——虽然程季青平时也是那嗓音,可那话听着不是滋味。 后来听出对方是秦语芙,她更气不打一处来。 程季青和秦语芙没关系归没关系,可一点也不影响她为此不高兴。 她尝了一口汤,甜的很,能让人沉溺。 只是这时候又不想去拉下脸,总想要程季青再来哄哄她,只再哄一句,让她马上道歉也可以。 白新想,这样怎么会变得这么讨厌? 偏偏在程季青面前,她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得一个特殊,再特殊。 晚上十点。 好在是猫终于找到,也幸亏那只猫运气好,碰到的是好人。 否则在在偌大的城市,丢个人24小时都未必能找到,何况是一只娇气的猫儿。 程季青收到秦语芙消息,给她拍了喵喵的照片,小家伙身上有点脏,脑袋趴在店家小云的手上,透着一点委屈和可怜。 【找到就好。】 简单的回复,旁的没再多说。 程季青洗澡完,客卧的门开着,白新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脑。 双腿搭在床边,程季青在门口能一眼看到人。 “你这也工作也太剥削人,这么晚还不能休息?”程季青站在门口,灰色睡衣。 白新:“找到了?” “嗯。” “哦。” 程季青:“……” 程季青走过去,坐在床边,刚坐下,白新的脚就从床上抬起直接落在她膝盖上。她没躲,垂眸看了几秒钟,掌心忽而落在那柔白的脚腕。 她一碰,白新便条件反射动了动。 程季青道:“我等你一个多小时我没生气,倒给你找到机会撒泼。白小姐,你的运气可真好。” 白新轻嗤,脚趾轻轻蹬去程季青的平坦的肚子。 空气静下来。 白新把电脑放旁边小圆桌上,脚卷着程季青的腰:“过来。” 程季青偏狭长的眼微眯,她平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等一个多小时而已。 可瞧着眼前的女人一句也没提,反而多了点不痛快。 她的表情依旧柔和,身体直起来,像是顺从要被她勾过去。 白新幽幽与程季青对视着,然而下一秒,程季青倏然俯身抓着白新的腿将人一下托起来。 白新受惊,低呼一声,失重感让她抱住程季青的脖子。 “程季青!” 滑腻的丝绸,挤压进程季青手指缝中,程季青用力捏紧,让人完全贴上自己,她听到白新瞬间加重的呼吸。 程季青道:“不是爱撩拨么?现在怕了。” 白新回过神来,手指抓着程季青的肩膀,脸色恢复平静,可那白净的皮肤却如被胭脂染红,娇艳的紧。 程季青不会知道,这个动作让她的腺体都醒过来。 尤其……第二腺体。 白新声色清淡,透着紧涩:“有本事你别停。” 程季青轻笑一声,激将法是么?吃了那么多次,这姑娘真当她不长记性呢?她手往后托了托,手指有意无意,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大胆。 许也是为了一口气。 白新整副骨骼都在缩紧,肌理颤抖,她小口吸气,忍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程季青的安抚了。 超高配适度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先臣服。 程季青有感知,omega热度感人,她托着人转身毫无预兆突然俯身下去,白新这次没有刚才那种惊吓的反应,但抓着她肩膀的指尖陷的更深。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白新背脊落在床上。 程季青手肘撑在她胳膊旁边,望了白新几秒,然后慢慢的靠近,直到白新闭上眼……程季青侧过去,在她耳旁轻声低语—— “停了又怎么样?早点睡吧,白小姐。” 话音落下,不等白新反应,程季青从床上翻身下床。 白新脸色红了又黑,她躺在床上,裙子都拉上去了,下一秒咬牙坐起身:“程季青!” 程季青回头,温柔笑道:“晚安。” 离开时还贴心的为人关上房门。 白新一口火上不去下不来,手一伸将枕头往门上丢,她从不做这么幼稚无用的事,可那股气实在没处撒。 她从床上下去,刚落地,手机震动起来。 瞥了眼是项目组的电话。 方才她在群组正谈论到一半,组员还等着她的回复。 白新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压下来。 她知道程季青心里不痛快了,或许因为晚上她一拖再拖最终没法子赴约,或许因为刚才秦语芙打电话时,她的侵略性过重, 还有什么……白新稍稍掐上指腹,她缓过神——程季青今天应该和亿新签约了。 那顿饭实际也是为了这个。 她刚才盛怒与穷极谷欠望下,甚至想,非得勾着程季青躁动期出来不可,要难受一起难受。 但是现在,那内疚感猝不及防涌上来了。 她不是不记得,Ada给她消息说和程季青签约的时候,她也是高兴的。只是这种高兴或许和程季青本身的不同,她想的是,程季青和她的羁绊又多了一层。 或许也是因为提前知道消息,晚上程季青发短信时,她反而忽略了。 - 程季青看了眼时间,十二点。 打开房门,客卧还有一丝光亮,白新还在工作。 她眉宇微微皱起来,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之前她说过几次,白新倒是听进去了,但也常常十二点后才入睡。 去完洗手间重新回房躺下。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打开,程季青睁开眸子,又重新闭上。 很快,被子被掀开,白新贴过来,脸颊挨在她的心口上。 程季青起初没有动作,但她不动,白新的手边不老实,在身前乱碰。 扰的人气紧。 “还装?” 程季青把白新的手摁住,问:“几点了,还不睡?” “你也没睡。” “本来睡了。” 白新没戳穿,默了默道:“程景今天给白赵良借了一笔款,所以我今天要做的事有点多。要走的时候,临时又出了点问题,我心情实在差,又想去见你,可怕你等久了所以才……” 她顿了顿:“没考虑你心情,对不起。” omega清冷的嗓音彼时娇软,像初春柔软的白云,像风信子撒在天上,被风吹到她的心口。 程景借款多半也有她的关系吧。 程季青睁开眼,缓了两秒,说:“知道了,快睡吧。” 白新把人抱紧:“还有……恭喜你。” 程季青望着照明灯下,昏沉的吊灯,转身轻轻抱住:“睡吧。” 她好像难受的那一点,稍微平衡了。 原本她也没什么气,白新工作忙成那样,她更多是心疼,只是白新知道她今天要见经纪人,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也没有问过。 这让她有一种感觉——白新并不在意。 至少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在意。 这才是她难受的点。 她不是矫情,也想和白新说清楚,可谁知道好巧不巧白新刚回来就听到秦语芙这一遭。 一来二去,她也没了那兴致去提。 白新说:“我记得,我没忘。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行不行?” 程季青心底叹气,下巴抵着白新的额头,什么脾气也没了。 “说话。” 程季青面露无奈,瞧,这人是半点耐心没有。 刚要说话,忽然又听白新道:“你刚才欺负我一通,我也没说什么。” 得,开始反咬了。 “我怎么欺负你?” “你说呢?” 白新的手攀上程季青的脸,抬头亲了下那唇瓣:“等着瞧,有你吃苦头的一天。” 程季青笑:“什么时候?” “等着吧。” 白新忍着内心的焦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靠着程季青静下来。 她也想做点什么,想程季青对她做点什么。 如果今天一切平和倒没什么,但闹了点不愉快,她再撩拨……程季青恐怕又觉得她是因为需要,才来示软。 索性工作岔开思绪,现在倒能忍得下来了…… “新新。” 白新愣了一瞬,她的心脏仿佛被一杯桃色的特调酒浇过,沁凉后是火山下炽热的温度。它缓慢无比的冒出粉色或橙色泡泡。 白新:“你叫我什么?” 程季青昏暗中的耳垂有些热度,她嗓音柔软:“新新,记得把微信通过一下。” 原来程季青看出来她的在意了。 白新的酒窝似云层压下去,显出浅浅的痕迹,轻应一声。 - ‘相安无事’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小一阵,中间的时间程季青去参加了几次课程。都很基础,包括台词课。 但她还是一节不落去上,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这些,她还是需要一点氛围。 能让她更快的恢复状态。 十月初。 距离程景的生日宴还有三天。 金风秋来,天说凉便凉下来。 如此到了《猫与薄荷》海选的日子。 原定九月底的海选,因为剧组的原因,改到了十月。 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阵雨一时落一时消停,比白小姐的脸色变得还快。程季青这么想着,眼底不由浮现一丝宠溺。 开车往海选的地方去时,路上收到白新的短信。 【到了吗?】 程季青在红绿灯抽回回复:【快了,还有个路口。】 白新:【结束跟我说。】 程季青:【不忙?不是今晚会很晚?】 白新:【忙,就想知道你什么结束。】 白新会说话的时候,尤其动听。好像掏了她的心窝子,知道她喜欢听什么。 程季青:【好呢。】 Ada也发过来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到,本来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但Ada说第一次试戏肯定要陪着她来。 她便没拒绝。 到了地方,Ada提前来的,带着她签到然后到等候区。 外面的演员很多,也有经纪人带着来的。 “Ada姐?”那人走近,在程季青身上打量了几眼,说:“这就是你最近签的新人?” 是圈内一个经纪人。 Ada淡笑:“是的。” 程季青客气道:“你好,我叫程季青,以后请多关照。” Ada见状心中自然满意,不怕艺人吃不了苦,就怕艺人不懂事,怎么看,这位都是个听话懂事的。 有这一点在,起码以后她不会太辛苦。 那人从程季青身上收回,只心底羡慕。 是个好苗子,就算不演戏也能靠脸吃饭那种。 “冲女主来的?听说女主已经定了李云蓝,我们反正是不指望了。”那经纪人道。 Ada说:“童导没说应该就还没有定,我们家力所能及,新人嘛,有戏演就不错了。” “那倒是,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Ada笑笑,她实际看过程季青那段投给《猫与薄荷》的视频,夸大点说,程季青那一段实在不比李云蓝差哪儿。 在名利导演那里程季青未必有希望,但童言希是个只看人不看其他的。 唯一担心的是程季青经验不足,怯场。 “橙橙,一会儿按你自己的来,别紧张,就算失误也没事,反正这也不是你唯一的机会。”Ada道。 程季青面露轻松:“放心。” 她不是说完全不紧张,但这种紧张不是怯场带来的,只是因为不同世界,也隔了好一阵子没演戏,仅此而来。 稍稍适应便没有问题。 Ada带着程季青找了位置坐下,还有两个人认出Ada也来打了招呼,还以为是带着公司哪个腕儿来的,一看是新人,也很惊讶。 也有羡慕,也有觉得靠脸没什么用。 Ada看看身边人,程季青比她想象的还要稳得住。 在周围一团浮躁中,程季青寂静的坐在,甚至眯起眸子闭目养神,黑色修身裙,外面搭着短款外套。 手腕上是白玉菩提,上好的材质。 有一刻,Ada觉得此人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新人的表现,起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很快有人喊了程季青的名字。 《猫与薄荷》的故事链,童言希早在一周前就发出来。 讲的是女主A是一个在家庭受到压迫,在被逼娶妻后,又遭遇妻子出轨甚至家暴的舞蹈工作室的老师。 女主B则是个失意的学生。 老师隐忍克制,恪守立法,而学生步步进攻,以己为饵。 一朝爆发的感情,疯狂而震动。 然而有朝一日,老师发现一切都是学生是刻意接近,怀揣目的,真心都是假意——只因为她和那位白月光长得几分相似,仅此而已。 但这时候学生已经爱上了老师…… 猫与薄荷,可情到深处,到底谁是猫,谁是薄荷? 无人知晓。 梗概只到这里,非常吊人胃口。 按照规定,海选时,演员可以选择多句尝试。 但程季青最终只选择了那位老师的试演戏份。 童言希连海选都是自己亲自来的,看到程季青的资料,精神稍稍振作。 实在是前几个太伤她的精力。 那鬼哭狼嚎,娇柔做作的夸张演技,哪儿恭维。 程季青的线上海选的视频,她还记忆犹新,因此对这个新人莫名的抱有一种期待。 “上次的资料还是个人演员,这么快就签了亿新。”助理在旁道。 童言希从‘亿新’二字扫过,道:“早晚的事。” 就算不是亿新,早晚也会被人签。 程季青进门时和她对视一眼,看了眼前面的名牌,心中微讶,她没有想过那位送给她《上岸》的人,居然就是童言希。 “如果准备好,就请开始吧。” 工作人员提醒道。 “等一下。”童言希突然打断:“程季青,如果我现在让你进行临场发挥你能接受吗?” 其余几人面露惊讶。 一个没有任何经验新人,这个条件过于苛刻了。 “童导,李云蓝好歹拿过奖,程季青还没演过戏,是不是……”助理道,她对程季青印象不错,还挺希望人有好的表现。 童言希并不回答,看着程季青道:“你接受吗?” 程季青也是一顿,随即微微点头:“可以。” 她没有丝毫疑虑,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对临场发挥最是擅长,临场会给她绝对自由,只要不崩人设,她可以自由发挥。 无限想象。 是个小场子,除了三个导演还有一部分工作人员,非常安静。 程季青闭了闭眼。 童言希只给了她一段提示,有一日老师和学生约会,见了面学生接到家中电话突然离开,直到半夜也没有消息,老师担心找过去,却发现学生那位和自己长相相似的白月光抱在一起。 程季青睁开眼,双眸已是一片通红。 几个小时前和她相拥的女人,说家中有急事的女人,此刻和别的人在一起。 被背叛后的窒息感如山洪爆发,突然击碎她的胸口。 她不由倒退两步,扶着心口双目涨红,她的眼泪还在眼眶里,她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人影,痛的喘不过气。 终于到了临界点,她崩溃的蹲下身,却还要偏执的去看…… “卡。” 童言希喊了卡,程季青眼眶的泪才滚下来,在场一片宁静。 太好了。 甚至好几人都红了眼眶。 程季青看的只是一块墙壁,无实物的表演,这样的表现足够震撼。 随即很快有工作人员上去送了一张纸。 “谢谢。”程季青说。 “演的不错,最后那个点处理的真好,你真的没有学过表演?” 程季青也想说实话,她没学过,但是演过。她只能说:“自学过一些。” 刚才那段戏很多人都会选择哭出来,或泪流满面,或冲上去撕逼,或给学生打电话加戏等等。 程季青那两滴眼泪却偏偏没有落下来,可因为多层次的表演,比落下来更深入人心。 表情处理,眼神,甚至连睫毛每一次颤抖都仿佛计算好的。 美,而痛。 童言希垂下目光,把资料合上,什么也没有批注,道:“你可以出去了。” 程季青离开后,场地里暂时休息两分钟。 “童导,我觉得这个人不错,不过她试戏的是老师……” “老师不是定了么?” 童言希看过去:“谁说定了?” 那人讪讪闭了嘴,童言希拆开一颗棒棒糖:“先留着,我想想。休息两分钟,我吃颗糖。” 助理见状点点头,知道是童言希的烟瘾犯了。 她烟瘾犯的时候,会习惯性咬一颗棒棒糖。 - 程季青出来,Ada就收到里头的消息,看到评论大概有了数。 旁的不说,《猫与薄荷》这部戏会成为程季青第一次戏,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等通知到了,可能就没有这么松快的时候了。”Ada说。 程季青点头:“辛苦你今天陪我来。” Ada道:“不过跟我这么客气,以后我们也算是战友,咱们相处随意一点吧。” 程季青笑道:“行,那就到时候微信联系吧。” 二人在外分开。 程季青一上车就打开短信准备给白新发消息。 字打了一半,恍然想起来什么,又将字删掉,点开白新的微信。 白新的微信头像是一束百合的剪影,很简单。 朋友圈是空白的,没有内容。 程季青:【结束了,还不错。】 白新没有马上回应,她便往南景开,路上的时候收到语音:“小程总辛苦了。” 程季青笑说:“没有白总日理万机辛苦。” 白新这次回的快:“小程总也可以日、里、万、机。” 淡淡的语气偏生在那缓慢调子下,生出妩媚来。 她甚至能想象到白新挑着眉眼看她的的样子,一丝丝勾着人,非叫她心痒不可。 程季青:“……” ‘日’字可谓博大精深。 白新因为工作要晚上九点才回,程季青在家睡了午觉,下午吃了点东西,六点多,起身去舞蹈房。 今天去试戏的时候本来还准备一段探戈,但是没用上。 不过整体,包括现场反馈来说她是满意的。 八点多。 舞蹈房内放着一首德语歌,程季青穿着贴身的舞蹈服,优越的身影在中央,轻快而妩媚。 十几分钟后,她流着热汗停下来。 弯腰去拿手机,是白新的消息。 【还在舞蹈房?】 程季青:【在,八点半回去。】 白新:【好。】 程季青把手机放下,把接下来的音乐跳完。 十月的夜晚,空气中已然没有燥热感。 但白新的燥热却有渐重的趋势,从上一次被程季青勾动开始,最近都分外躁动。 虽然抱着程季青睡,和程季青接触能缓解她发作时的症状,但程季青也能勾动她的症状发作。 而且按照正常的日子算,她的发情期也就在往后一周左右。 最近她会更敏感。 只要她放肆,程季青允许,什么都解决了。那种燥热潮湿感袭来,白新皱起眉,冷艳的五官因为不舒服显得更难以靠近。 白新的车就快到南景,收到程季青的回复,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车往舞蹈室那边开。 到了地方,白新看了眼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盒小蛋糕,隔着透明的盒子也能看到奶油。 想了想,白新拎着蛋糕下了车。 10楼,电梯直上。 按照程季青给的门牌号,找到1006。 程季青刚跳完,一身的汗,身上深紫色的连体舞蹈服因为湿润,颜色更深了些。 她准备休息休息就回去。 去拿手机,白新刚才问过之后还没有回复她,正想再问问什么时候回,舞蹈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她过去看了猫眼,见到熟悉的脸,心底柔软不自觉升起来,将门打开。 “怎么来这儿了?我以为你会更晚一点。”程季青低声说,她衣服湿透了,不方便站出去,在门后稍稍退开让人进来。 白新站在门口,十月的天气她的脸颊却泛着有温度的红。 她的目光从程季青汗津津的脸上往下游移,一滴汗水正经过天鹅颈上那颗小痣,水落下去,经过起伏的雪白心口。 最后坠进被打湿的深渊里。 白新念头深重。 她忽然想起那天和程季青看到那场电影《与她有瘾》。 她直接推门进去。 今日她想要做一次‘情人’。 舞蹈房的门轰然关上。 只不过她要拉着‘太太’一起疯。 -------------------- 第56章 白新身上还是裙子,法式茶歇收腰裙,巴掌大的粉蔷薇三三两两点缀,她一进来,整个白色与棕木色的氛围似进了春天。 程季青眼底吸色一般,将人装进去。 她睨了眼那白色的小腿:“外面冷么?以后车上也带件外套,秋天早晚天气凉。” 白新看着程季青,应道:“还好。” 没什么心思似得回话,就那么看着她。 程季青收回目光去边上拿毛巾,她身上潮的厉害,刚直起身,白新从身后贴上。她想起某一次在南阳,白新激她那话。 突然也道:“白小姐的喜好是否也过于单一?” 这人总喜欢从后面抱她。 猝不及防的,偷袭一样。 白新的下巴贴着那汗濡的肩膀。 看着镜子里的人,深紫色舞蹈连体服贴服身体,一字锁骨能完美露出来,因此她的下巴直接能碰到皮肤。 沾着热水似得。 白新弯了下唇:“嗯,我就喜欢。” 程季青也笑,手去把那下巴托起来:“行了,别抱着,我身上都是汗。” 白新不肯动,上身半点不挪,道:“说了,我喜欢。” 程季青:“……”还挺拧。 程季青由着,暂时不动她,她抬起毛巾去擦脸,正要擦脖子,白新的指尖拦下,她一顿,从镜子里去看白新。 omega低垂着眸子,正凝着她腺体那边的脖子。 “程季青,我想咬一下。” “……”程季青耳膜发麻,喉咙渐痒:“你倒是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啊。” 白新抬眸:“你不好意思?” 程季青侧开身,把人从肩膀挪开,要是想好好回去,现在最好适可而止。 “还买了蛋糕?” 程季青低头去看功放机上的盒子,能看到里头有两颗樱桃,陷在白色奶油上。 她戒糖了一阵,现下看着却有些馋。 白新知道程季青在转开话题,心里倒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凝着那微红的耳尖,心里畅快。 这么长时间,程季青也未必好受。 “就在这儿吃吧,有点饿了。”白新也不管她回不回答,走过去,打开盒子。 樱桃蛋糕,并不大。 她挖了一块当着程季青的面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看着程季青,舌尖轻抵嘴角:“过来吃。” 程季青跳完舞的汗水还未散去,又莫名涌起一阵。 她先拿水喝了几口,才过去,白新没给她勺子,就用自己的挖一口给过去,把那颗樱桃给她的。 程季青没拒绝,自然的去接。 “好吃么?樱桃。” 程季青咬开樱桃的牙齿一酸,十月份的新鲜果子,果汁酸甜,她只是因为白新那旖旎语气,动了点别的心思。 樱桃打结的说法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听到的,让她给记在了脑子里。 程季青觉得更热,说:“那回去还要吃东西么?” 白新喜甜,低着头去戳奶油,吃了好几口也不觉得腻。 她摇头。 意念深重,哪有那胃口? 程季青看着人一口口吃下,奶油沾着嘴角,越发像馋嘴的猫儿,白新从来不怕胖,她从来没有在白新身上,碰到过一丝多余的脂肪。 身材完美的像精心雕刻过,不似她还需要适当锻炼去保持。 程季青视线在嘴角奶油上停顿,没忍住,拇指将那奶油抹去。白新抬眸说:“特意买来给你庆祝,一点不尝?” “我吃了呀。” 她明明吃了两口。 白新表情不满,程季青想着一顿饭有一个人不吃,另一个人也的确没有胃口,她去拿勺子。 在送进嘴里时,手肘被人碰撞,奶油全撞在嘴皮和嘴角上。 程季青无语看去,眼底除了质问只有包容,半点脾气没有。 白新定定地看她几秒,见人要去抽纸,突然丢下勺子,缓缓走近一步,而后伸手捧住程季青的脸颊。 程季青脸颊被掌心染的滚烫,有意的用了力,挤压脸颊,让程季青启唇。 占据主导的意味尤为浓重。 甜腻的奶油香。 充满令人愉悦与振奋的糖分。 omega过于柔媚,又偏偏在这方面爱强势,当然,也就是开始那一会儿…… 程季青并不扫兴,也实在是她自己也没忍住那动人的吻。 她到底不是圣人。 “甜吗?”白新退开唇,额头抵着程季青的额头,手指在脸颊蹭了下:“好吃吗?” 程季青褐色眼瞳不知何时幽深,垂眸,去看那嫣红的唇色:“你尝地我的,甜不甜不是该问你?” 她惊觉嗓子哑的不像话了。 白新的嘴向来厉害,程季青不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低头又吻下去。 新的规则被破坏。 相互之间的回应,谁也难逃罪责。 只是如果稍稍放肆,浅尝即止,也不算破的厉害吧。 程季青这么想。 白新那点耐力,几分钟便吃不住,双腿软的很,程季青这才将人松开:“你这体质,还是得练练。” “别停。”白新抬着脸,眼眸下搭,魅的像妖精。 白新她内里焦躁,腺体动荡,耐心浅薄的唤:“程季青。” 程季青气息沉沉,再下去就真停不下来了。 白新不知是否看破她的意图,抓着程季青的手,往旁边功放机的蛋糕上拉…… 指腹浸入奶油蛋糕里,沾了一团绵密的甜。 白新从程季青手腕,捏到沾奶油的食指,在嘴皮上划过,在脖子点过。 她轻轻仰头,然后盯着程季青的眼睛,尾指将头发勾到身后,而后再将程季青的还带着奶油的食指,落在腺体。 “程季青。”白新轻声说:“我不是在谁面前都会这样的。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让我这样。” “只有你,我才会……” 手指上奶油都蹭完了。 程季青只觉指腹发了烧,耳朵发烧,心脏发烧,不,是她整个人都在发烧。 烧的糊涂,失了理智,被那双桃花眼勾的皮肉破损,灵魂颓迷,又似粉色的针争先恐后直钻进心坎里。 心脏是失重一般的跳动。 她没了抵抗的心,怎么可能再让白新再掌握主动? 舞蹈房隔音尚好,却也不是真空那般绝不传音。 地面脏,一会儿未必腾出手去捂猫的嘴。 她把人固着,修长手臂一伸,将音乐开到最大…… 程季青俯身下去,从红唇开始,逐渐沿着奶油规定的陷进路线,步步深探,她的脸埋在白新的脖子里,汗津津的脸与白新灼热的耳朵靠在一起。 白新站不住,程季青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将人一下抵在把杆上。 裙子上的红蔷薇抖成一团。 … 一首探戈舞曲——《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 “抓稳了。” 程季青把白新的手按在把杆上。 白新后背靠着把杆往后仰,一只手死死握着把杆,一只手死死抓着程季青的肩膀。 程季青不用看,也知道后背被猫爪刺伤。 白新受不住后背顺着把杆往下滑,抖得厉害,被程季青捞进怀里,她忍不住哭音:“橙橙……” 程季青汗水如瀑,听那声音,如上瘾一般。 她兴致被挑到极致了,尤其镜子里,omega背脊泛红,她有意无意迫着人多喊了两声。 叫她橙橙的很多。 尤其是从前的世界。 在这里,叫她的这个小名的也有。 心动的却只有白新口中这一个。 万千情绪,身心通感都化作那颤抖窒息下的一句。 “新新……” 白新没了半点抵抗,如浮萍在水中,随风摇摆,她在想,假如程季青恨她,就这样让她溃不成军的手段,她恐怕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被宰割,被折磨的份。 程季青学的太快了,教一次试一下就能拿证书那种。 “你喜欢我吗?” 程季青在音乐声中,靠至耳边突然问道。 白新心猛地一跳,她从未说过,从未。 她张了张嘴,似乎就要去回答了,程季青却嫌她慢。 《一步之遥》,诠释了白新下一刻的心境。 差一步,好像要得到,好像又远离,永远差一步。 永远怅然若失。 她抓着程季青的手腕,额头一下撞在程季青心上:“喜、欢。” 喜欢极了。 只想要程季青属于她一个人的那种喜欢。 汗水砸在地板。 白玉菩提摆在功放上,静静的,探戈舞曲婉转而激荡,声音大的刺耳。 … 那晚回南景,白新躺在程季青的手臂上,软绵绵的问她。 “你为什么不说?” 她说了,程季青却没说。 这女人一点亏也不会吃。 桌面上那本《上岸》,一半海水,一半沙漠的封面泛着微弱的黄光。 程季青抬手关了灯,躺下去,把一同坏了规则的人拥到怀里。 规则。 就是个屁。 是的,狠起来,她连自己也骂得。 虽然她保留了自己这一半,她只是给了白新她想要的,可她也知道白新还是赢了。 “我喜欢。”程季青说。 恐怕比喜欢要多一点。 可是那太过危险,在白新那里,她总有一丝微弱的不确定。 如果是以前,她会先保全自己。 可在白新面前,她还是补了一句,她觉得需要说给白新听。 感情的事,给自己留退路,是对白新的不负责。 她认真的说:“嗯……比喜欢多一点。” 白新心口微震,像被什么重重敲击着,她抱着程季青的动作紧了紧。 程季青总是真诚的,那一腔赤忱令她背地里那些阴谋算计,那些得失计较,过于可耻。 白新第一次起了念头——她的那些秘密,她想要告诉程季青。 念头起,念头落。 那一晚睡去,清晨再醒……白新望着程季青精致如玉的脸庞,涌起退意。 现在说出来,这样的温存还会有吗? 一切都是太平的,她何必去找那不快,何必在刚和程季青在一起的时候,去给自己找麻烦呢。 白新知道,这种心理是心存侥幸。 可是人就是这样。 这世上即便有《墨菲定律》,多少人又真的将宿命论放心里? … 这个夜晚,白新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 程季青醒来时,身边没有人,她睁了睁眼睛,手再往被子里探,一片温凉。那人应该起了一会儿。 或许过往的体验不好,她微微蹙起眉梢,套了睡衣走出房门。 一开门就听到电脑打字声,程季青目光在沙发上微顿,心底缓和道:“这么早?” 时间才六点多。 白新抬眸,声色并不润泽:“就看两个邮件,怕吵到你。” 程季青应了声,倒水了几口,又给白新拿了一杯。 她走过去,垂眼。 白新盘腿坐着,身上的裙子并不乖巧。 她坐下来,将爬上去的裙子捋了一下,盖住雪白皮肤,说:“早上想吃什么?” 白新眼睛有些酸,餍足后的语气懒洋洋的:“都好……” 程季青不自觉伸手在那小巧的耳垂,捏了捏。 “好。” 这个举动令白新受用至极,虽然程季青昨晚不算完全破戒,也没有给她标记。她知道,这是程季青保留的最后底线。 至少从此她知道,程季青是个多么心狠的人。 她侧过头,下巴抬起。 无需多言的眼神。 程季青嘴角弯起来,往前一靠,在白新唇角轻轻碰了下。 程季青买了排骨,特意买来给白新煮粥的。 那身体需要好好补补。 煮粥的间隙,程季青回房拿了书坐到白新身边,《上岸》看了一半,每天几页,倒是成了她短期内的一种习惯。 客厅窗明几净。 北城的初秋来的快,前几天还是炎热酷暑,没两天降温趋势日渐明显。 但屋子里现下还是暖洋洋的。 有排骨粥的香气,烟火味的宁静下,是属于两个人的安心。 “什么书?” 白新关了写满英文的回执,抽空看了眼身边。 程季青把封面摊开。 “桌上那本。”白新看过很多次,她不喜欢这些爱情小说,关注的不多。 但她知道这是谁的。 程季青说:“童言希的,就是我去参加试镜那个导演。” 白新道:“我知道,唐佳的前妻。” 程季青:“……?” 程季青哽住,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唐佳。”白新淡淡说。 “……” 程季青惊讶的张了张嘴,唐佳的前妻?!是童言希?! “嗯,前阵子离婚了。”白新看那惊讶的表情,觉得有趣,眼尾弯了弯:“很惊讶吗?” 程季青:“不惊讶就奇怪了好吗?” 在她眼里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为什么离婚啊?” 白新摇头。 顿了顿,想起唐佳那时在南阳城区的房间里跟她说的话。 她也是问过的。 当时唐佳说——“不爱自然就离了。” 程季青闻言,默了默点头:“好吧。” 她倒是不怎么爱主动打听别人八卦,只是听到这话,摸着手里的书,忽然想到《上岸》电影的结局。 没来由的,缓缓说了一句:“也可能不是因为不爱呢。” 这世上的分别,未必都是没了感情。 白新侧眸,程季青已经书重新打开。 也就无心一说。 程季青几天后收到《猫与薄荷》消息,说她被留下了,只是要让她再等两天。 很奇怪,她的角色依旧没有定下。 Ada给她打了电话,说去问问,后来回复说,是导演组正在商量女主这个角色,她很有机会。 让她耐心等。 Ada:“别着急,还有一个人竞选。” Ada很为她开心。 Ada说那个跟她竞选的是李云蓝,那天去海选时她听过,她也看过李云蓝的电视和电影,是位拿过飞天奖的影后。 实力不容小觑。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你一个新人正在和一个影后竞选角色,橙橙,我对你有信心。就算这次没有选上,也是一个很好起步。” 程季青其实并不着急,心情很平和,她笑道:“好的,Ada。” 她既不觉得紧张,也不觉得自己了不起。 毕竟她不是个刚演戏的雏儿,非要对比,那她和李云蓝是在同一起跑线。 谁选上都没什么奇怪。 这一等,先等来了程景的生日宴。 十月十号。 按照某种说法,是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 可这一天气温却忽然骤降,天色也是灰蒙蒙的,程季青看了天气预报,下午果真是有小雨。 这天的前一晚,白新因为工作太晚,没有回南景,而是回南阳城区的公寓。几天前,程季青就接到VICK的电话,说程景替她订了一套礼服,她一直没去试穿。 直到生日这天。 在路上给白新发消息:【你几点去?记得带伞。】 宴会六点半开始,彼时四点多,抬眼看天气雨就要落下来了。 【提前十分钟会到。】 【好。】 【你呢?】 【程景订了礼服,我去VICK试试。】 其实她家里也有,不过程景的好意,又是生日,她也不好拒绝。 程季青到店里时,才收到白新的回复:【真上心。】 莫名其妙的她感受到一点酸味儿。 程季青打了一句:【她是我姐姐。】 白新:【试了给我看。】 程季青笑笑,回好。 程景的眼光一如既往很合她的口味,墨绿色丝绒的吊带鱼尾裙,加了黑色小披肩。 她站在镜子前,拍了一张给白新发去。 发完问:【你的?】 她也并不知道白新今天穿什么,那头这次回的很快:【见面就看到了。】 程季青:【?】 这女人有时候真让她牙痒。 时间五点,从VICK过去只需要半小时,程季青坐在VIP休息室喝了会儿茶。特级的正山小种,香气中有些许烟松味,香味醇厚。 她选了百合的香薰,淡淡的裹着红茶的热香,舒服的让人眯起眼睛。 眯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嗡嗡震动。 程季青去看,是程景的微信。 … 程景坐在楠木椅上,喝了口温茶,正在给谁发消息。 涂秀秀弯着身将新泡的茶再倒进陶瓷小盏,成套的青花瓷,是三年前程景在拍卖会拍下来的。 涂秀秀还能想起那天拍卖时的场景。 她盯了好久,那时候她跟着程景不到一个月,程景刚花大价钱帮她妈妈治了病,三百多万买一套茶具,这样的事她没想过。 程景问她:“想要?” 她知道这笔钱对程景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她嫌丢了风骨,说想,但不要。 戏圈里的人,总有些莫须有的清高,就如她师父所言,她这人要极了名声,一朝下了海,就再也上不了岸。 可实际上。 她做了情人,早就丢了师门的脸面,也早就折碎了她这身傲骨。 所以她再忍受不了自己登台唱戏。 然她的清高,也只有做给自己看。 因为没有人在乎,程景更不会在乎。 那时候她天真。 以为只要自己无欲无求,总能从程景那里得到一丝尊严——她并不是完全为着程景帮了她,才应下做这懂规矩的‘情人’。 从第一次见到程景,她就知道,只要程景说来,她就一定会去。 她可以不上台,但她可以唱给程景听。 程景说,以后唱给我一个人吧。 程景永远不会知道,这话她能记到死。 那天,这套茶具,程景还是拍下来。 连一眼都没有看。 可偏偏她就是被这样,对于程景来说的小玩意儿,拖地陷下去。 让她以为,程景对她至少是有感情的。 涂秀秀垂着眼,和程景再度‘和好’后,在程景生日这天,程景也主动来找她。她承认自己对程景还抱有希望。 过去两年,她虽然会跟着程景一起去生日宴,可都是她找过去的。 “程总,时间差不多了。” 刘秘书在门外敲了敲门,提醒道。 程景站起身,挂脖的黑色礼服,将她窈窕的身材衬的尤为凸出,及耳的短发不失干练。 漂亮大方,商场上杀伐果决的气质又一丝不少。 “我让人来接你。”程景道。 秀园是按照标准的戏园建的。 后院有两进,左右各有走廊,古朴的廊上有绿色藤蔓,四季常青。 涂秀秀怔了怔:“接我?” 程景已经打开门:“我去接橙橙。”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雨声从刚才就能听见,门一开声音就大了许多。 风吹进来,泛着冷。 涂秀秀皮肤有细微的颗粒冒上来:“所以程总今天提前来见我这二十分钟,算是一种提前安抚?” 程景步子一顿,转头:“接你的人在路上。” 她没有否认涂秀秀的话。 涂秀秀终于明白,程景从一开始来,就没有想带她一起去宴会吧? 或许程景不去接程季青,今天只要程季青会去宴会,程景都不会和她一起走进宴会。 “这算什么?我算什么?” 她在心里,问了一句空话。 有程季青在,她什么也不是。 比空气里的水雾还要虚无。 “是不是今天我就算去,也得跟你适当保持距离?” “别把你的主观放我在身上。”程景皱眉,她也不至于这么对她。 “那是什么?” 程景没说话,她不知道最近涂秀秀怎么了,总爱追问出她所以然。 她道:“程季青知道我们的关系,让你去了,我就没必要这么做。” “那你心里想我去吗?其实程总不想吧?” “涂秀秀。” 程景的语气已是带着警告。 涂秀秀轻笑一声,红唇弯起,江南美人的风情和柔软尽在她身上:“程景,我也不是那么轻贱的人,何必要来这一趟让我……” 又多了希望? 程景闻言,脸色微沉:“你又在闹什么?” 涂秀秀盯了她片刻,摇头,目光错过程景落在外头的雨帘上:“是我错了,程总走吧。” 雨帘落在藤蔓上,溅起来的水又砸在地板,湿漉漉一片。 涂秀秀走出门,望着离开的那道背影,直到人消失,她伸手去接了一捧水。 秋天,是凉的。 也是死的。 她轻轻笑了笑,笑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企图要程景的心,她怎么敢的? 她不要了,她还要把那心挖出来看看,那个人会不会疼。 今天,小程总会去,那位白小姐也会去吧? … 程季青没拒绝程景来接,大抵也是因为今天想找机会问一问火灾的事,提前跟人‘打好关系’。 六点十分,黑色连号的迈巴赫就在酒店外停下。 比宋家那次档次更高。 没有一个记者,安保措施严密无漏。 雨势已经下来,濛濛细雨,地上的积水是刚才已那阵的。 “注意脚下。”程景提醒。 程季青点点头:“好。” 下车时,无由看了看还未见到白新,在车上她问过,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一起到的。 没看见人,便和程景一起往宴会厅正门走。 底下是红毯,酒店的人不停再用机器清理,此刻雨势小,踩上去并没有湿哒哒的感觉。 程季青和程景身高差不多,从外表来说,都属于偏冷的类型,冷美人。 但程季青的五官过分优越,周身有清绝的气质,相比起来更吸引眼球。 一进门,二人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众星捧月不过如此。 下一秒,程季青便精准捕捉到人群里,白新的身影。 她眼底微亮,继而又生出一丝古怪的情绪——白新今日竟然穿了旗袍,白色,盘着头发,玫瑰色的唇。 那衣裳将白新的身材包裹的太好…… 好的她都觉得,这衣服太过惹眼。 白新比程季青更早进门,她压了下眸子,掩掉里头微弱的得逞,她就是故意的。 程季青那一身太过动人,一身的桃花味儿,在哪儿都招人。 程季青吸引旁人的目光,那她就吸引程季青的目光。 她非要这一场下来,程季青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白新和其他人一样缓缓朝程季青两姐妹走去。 程季青稍收回目光,回眸时,看到更近一点的秦语芙冲她笑了笑,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她的思绪被另外的声音打断—— “程总,小程总。” 周郁舒从服务员盘中,拿了红酒走过来。 -------------------- 第57章 程景拿了一杯红酒,又招手让送果汁的服务员过来,给程季青拿了杯橙汁。 再与周郁舒碰杯算作回应。 程季青不胜酒力,却也没打算一口不喝,不过程景这一递她倒也接受了。 能不喝就不喝。 周郁舒看了看程季青手里的橙汁,余光瞥到那道穿着旗袍的白色身影过来,压下眼皮,没说什么。 寻思让白新瞧瞧——你看上的alpha连口酒都喝不了。 周郁舒认识白新很多年,从未想过到头来,白新看上的竟然是程季青。 按照唐佳的意思,程季青或许是个还不错的人。 可在她眼里,程季青依旧配不上白新。 白新从不远处款款走来,白色旗袍下身姿妖娆,那张脸过于惊艳,周围不少人目光都在她身上。 程季青也免不了俗套,更何况,对方是白新,她更控制不了视线。 白新走近几人,一一打了招呼,最后是程季青:“小程总,别来无恙。” 程季青:“……” 程季青心底笑了笑,面上情绪如常,道:“好久不见了白小姐。” 程白两家合作的游乐园项目她已经一个月没沾手,和白新自然不会见面。这个对话再正常不过。 说完。 白新去拿托盘里的红酒,手指刚碰到,不知托盘不稳还是她没抓稳,那杯酒眼看着要翻在她身上。 程季青心下一跳,下意识要上前去拉人! 但同时发现周郁舒已经率先抓住白新的手,另一只手也稳住了酒杯。 动作奇快。 她离了三步没有周郁舒靠得近,指尖在半空顿住,随即很快收回去。 她放松时,视线停靠在周郁舒的手腕,金色细表在奢华灯光中,流光溢彩。 还是那块和白新一模一样的表。 不知为何,她在此时去看了白新的左手——白新今天没戴那块表。 “没事吧?” “多谢周总。”白新拿稳酒杯。 程季青收回目光,大抵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周郁舒对白新的语气很熟稔。 周郁舒已经站定,看着程季青喝橙汁的动作。 “小程总喝不了酒?怎么就喝橙汁?” 话音落下,白新眼尾轻挑看过去,旁人看不出,周郁舒知道那眼底已经有不悦的意味。 程季青和周郁舒也就见过几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可方才这一句,她听出一丝不友善。 她还未开口。 程景道:“橙橙不怎么喝酒,周总要喝,一会儿我陪你。” 程季青眸光清淡,说:“也能喝点。” 以往她不会理会,毕竟她也不混商圈,周郁舒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今天奇了怪,那话听得她就是不太舒服。 碰酒杯时,程季青对上白新的眼神,忽然明白——哦,谁又想在自己女人面前,被别人揭短? 似乎还在意点别的什么,她一时间说不明白。 时间到了。 程景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去台上致辞,简短几句并不深言,底下掌声洪烈。甚至有的,掌心都拍的泛红。 不得不说程家在北城的威望还是极高的。 程景说完下台和商场朋友交流,本来是想带程季青一起,被程季青婉拒。 程景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勉强,只让人别走,晚点时候说会儿话。 程季青点头答应。 显然,今天她是有机会问出十五年前,那场火灾的真正情况的。 然而对她来说,这就是一场极为无趣,充满利益的社交宴会。 程季青倒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可她作为程家的二小姐,被程景格外看重的亲妹妹,自然也成为‘众矢之的’。 短短十几分钟,她已经打发了好几个豪门千金。 手里的酒再小口地啄,也去了大半。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敢再多喝,干脆往外面走廊去。往外走时,她找了找白新的身影,刚才被白赵良叫走,好一会儿没见到人了。 “程季青。” 程季青听到秦语芙的声音,侧头:“秦小姐。” “我都直接喊你名字,你还这么客气?”秦语芙走近,微笑道。 上次在宴会,她和程季青还势若水火,谁能想到现在她们能这样和谐的相处。 “要帮忙吗?” “帮什么?”程季青笑问,她回话间还在找白新。 “我跟你待一会儿吧,能帮你免一些烦恼。”秦语芙眼睛在旁扫了扫,说:“我看你有些头疼。” 半开玩笑,半认真。 指刚才打发‘桃花’的事。 程季青也好笑又无奈,这些人也不都是真对她有兴趣,大部分还是因为程氏的关系。 的确头疼。 “没事,我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程季青心说,为着她和秦语芙打交道,白新跟她闹过两次别扭了。 真要这么不明不白待一会儿,回去那猫儿不知怎么挠她呢。 但她也明白白新的想法,毕竟她和秦语芙的关系,确实复杂。 秦语芙闻言也没多说,道:“猫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程季青问:“你决定养了?” “嗯,我从秦家搬出来了,我妈妈离不开那人,但你说得对,我也有自己的人生。”秦语芙浅笑道:“下周去接回来。” 秦语芙的状态已经和程季青第一次见她时,完全不同,整个人添了明亮的活气。 没有那般心事重重了。 程季青点头:“是好事。” 秦语芙抿了口苏打水,友好说:“你以后要是想看它,也可以来见。” 程季青对那只猫也生了些感情,有些舍不得是肯定的。 至于去秦语芙那儿见猫,她没有这个打算。 但她还是口头应下。 正说着,程季青无意一瞥,忽然看到她那个惹眼的omega。 中间挡着的人离开,她便看的更明晰,女人侧身站在,身姿诱人,表情淡淡的与跟前的人说着话。 她侧了步子,看清和白新说话的人——周郁舒。 “看什么?” 秦语芙转头,顺着视线看去。 “周郁舒周总。”程季青随口问:“白新和周郁舒很熟么?好像没听过。” “就我所知,不熟吧。” 程季青心想,是啊,从她接触来看,应该也是不熟。 只是那感觉很奇怪,她有些不自觉地在意。 程季青并不知道,她收回视线的同一时间,白新朝她看来…… “我就提了那一句,你至于?” 周郁舒嗓音淡淡:“好像我在欺负她?” 白新凝着远处的说话的二人,眼皮微抬,掠向周郁舒:“你没那本事。” 程季青是好说话,起初给她的印象也是如此,但稍微相处就能知道,程季青不是好欺负的人。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给pua了。” “周郁舒,我只说一次。”白新一字字道:“别管不该管的事。” 周郁舒脸色微变,转了头到底没再说什么,她心里不爽,却没办法对白新发火。 发了火吃亏也还是她,这些年一向如此。 白新本就是这样性子,只要自己在意的东西,旁人就别想沾手。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往事。 陆曼去世的第二个月。 那时候白新还没有被白赵良接走。 放学回家的路上,白新捡了一只流浪狗,浑身乌黑,带回去洗了澡发现是一只白狗。 普通的田园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很是乖巧。 白新很喜欢,养的极为耐心,几乎是她生活唯一的乐趣。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狗有一天脾性暴躁,疯了一样在院子里大吼大叫,逢人便咬。社区的人要进行处理,白新不管不顾冲进去—— 那是真的不管不顾。 十三岁的女生,对面一只随时咬掉人肉的凶狗,半点不怕。 就那么冲进去护着。 人人都觉得这姑娘疯了,她当时站在门口也是这么认为。 一只疯狗怎么留的了,一个孩子怎么抵得过大人。 白新是看着狗咽气的,就在她怀里,那只手都是血,她也不觉得疼,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后来—— 白新再也没养过什么。 可也从那时候她知道,白新自己在意的东西,她是愿意付出代价的。 周郁舒回过神,如今白新对程季青自然比对那只狗看重的多…… 她这下倒真少了些斗气的心,她说:“你还是考虑清楚一点。” 白新没说话。 她时不时看向程季青的方向,那二人没说多久,秦语芙已经走了,只是程季青身边的人没有断过。 下一秒,她看到程景走过去。 “我也就再提醒这一次。” 周郁舒顺着视线往程景和程季青那边看,表情平静,似正常交谈一般低声道:“除非你什么放弃,否则程景早晚知道你的算计,不说程季青怎么想,程景绝对不会允许你和程季青有任何联系。” “看到了吗?程景对程季青有多宠爱。” 周郁舒看着人堆那边。 程景正侧头温和的与程季青说话,手臂稍稍在程季青后背,引着她与宾客说话。 白新眸光微沉,仿佛并没有将周郁舒的话听进去,冷淡道:“不是新鲜事。” “嗯,我也只是最后再提醒你,别忘了最开始怎么想的。” 有人过来敬酒,周郁舒转身离开,没再说什么。 连同心底那句——提醒你,别太在意。 即是利用,就别把自己置身在风险里。 她相信白新听得懂。 即使是十月初,偌大的宴会厅里也开了充足的冷气,周围人影幢幢,无端添了烦。 白新从程季青的背影离开,低头喝了一口酒,这些东西周郁舒以为她没想过么? 她倒不是在乎程景。 她只在乎程季青的心在她这儿。 至于别的。 她现在也没办法。 大抵是有得过且过的念头。 她的想法时常很肮脏——再等等,等到她和程季青再也分不开……程季青再也离不开她。 那时候,她或许就可以告诉程季青了。 那时候,程季青会理解她吧。 会吗? 白新在心里又问。 最终也没有答案。 可能也是她自己没去深钻那个答案,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对程季青放手。现在也好,将来也好,谁拦着,谁就是她的敌人。 姐姐又怎么样? … 程季青到底还是跟着程景去打了招呼,几轮之后,她实在没了兴致,也不怎么定心,总觉得哪里不是很舒服。 跟程景说喝了两口,现在要出去透口气。 程景:“没事吧?” “没事,就是这里面有点闷。”程季青摇头。 程景道:“那你去吧。实在累就去楼上休息。” 程季青应下,往外走从手包里拿手机给白新发微信。 【白小姐,我得晚点回去,你今天可别喝多。】 默了默,从表情包里找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这还是从宋呤那里偷的。 程季青:【拍拍脑袋.JPG】 一会儿宴会差不多她还要和程景见一面,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但白新肯定是先走的,她不是很放心。 发完她便往外面的走廊。 程季青深吸一口气,好似有一团火不知在哪儿烧着,让她觉得内里发燥。 或许是这样,让她心跳加快,连同腺体也有了搏动。 突突直跳。 心里痒痒的,又闷闷的。 她觉得走廊也不舒服,缓缓往前,企图远离宴会的喧嚣。 然后她看到站在前方抽烟的人。 周郁舒站在几盆绿植旁吞云吐雾,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拿烟姿势一顿,不轻不重笑道:“小程总也出来了。” 程季青对这个人已是从无感,到更无感。 明明也没什么接触。 她点头:“嗯。” “小程总卖了股份之后,也不经手公司的事,不打算做点别的什么?”似是闲聊。 程季青也没好立马走。 对外面,除了元盛和白新,以及处理合同的律师,没有人知道她把钱投了蓝旗。 她忽然又想到自己签约的亿新也有XM的入股,之前倒不在意,现在反而觉得应该避开。 不过她开始拍戏后,外人早晚也会知道的。 “周总以后就知道了。”她笑笑。 周郁舒闻言,烟咬在嘴里又抽了一口:“是吗,那就静候佳音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起来,她几乎能确定周郁舒的确对她有敌意。 程季青准备走,目光在周郁舒抬起的手表看了眼:“周总这块手表是什么品牌,倒是没见过。” 其实是常见的款式,只不过那链条纹路别致,的确漂亮。 她不戴手表,以往也没太关注,今天就是奇怪,好像神经被拎过去似得。 周郁舒垂眸看了眼:“杂牌而已,小程总喜欢我让人送一块过去。” 程季青闻言摇头,微笑道:“多谢,那倒不用了,只是觉得挺好看的。” 没在多说,程季青借口去洗手间转身离开。 周郁舒凝着身影远去,隔了片刻,低头看向手表。 那次白新被陷害,差点在程季青别墅出事之后,她就让人特意定制了这个手表。危急时刻白新能随时联系到她。 比如上次KTV的事。 当时订了两块,白新一块,她也留了一块。 只是她的紧急联系人是秘书。 比如上次的车祸。 唐佳提醒过她,小心被人关注到,她觉得小题大做,一块手表,还是再普通不过的款式。她和白新也极少一起出现在公众。 没想到程季青会突然问她手表的事。 周郁舒忽然想,程季青其实挺可怜的,从她的角度来说,实际上对白新一无所知。 她的心理一下就平衡了。 周郁舒把烟灭掉,隔了一会儿,又点一支。 … 程季青走到后院的木椅上休息,绵绵细雨已经断了,只剩下一座城的水汽被没有根基的风来回吹着。 时不时打在她皮肤上,却也没将体内的燥压下。 腺体倏然一阵刺痒。 她抬手摸了下脖子,感觉不出什么,没几秒钟那刺痒又缓下去。 手机震动,距离上次发给白新微信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 白新:【一起回。】 程季青:【那也别喝多。】 程季青是真挺忌惮白新哭的,叫人心焦,手足无措。 白新没再马上回,大概是被‘社交’缠住。程季青便又在椅子上坐了半小时。 快八点的时候,有人过来喊她。 是程景身边的刘秘书。 “小程总,程总喝了酒不太舒服扶到楼上休息了,您去看看吧。” 程季青一怔:“她酒量不是挺好的吗?” 不知道哪儿吹来的雨滴,刘秘书擦了下额头说:“没有醉,就是中午没吃东西,喝了不少酒所以胃病犯了。我刚才劝她,也劝不动。” 程季青闻言站起身:“那去看看吧。” 程季青跟着刘秘书往电梯走,路过人群,和白新目光擦过,只一瞬又被人群错开。 她低头给白新发了句:【程景不舒服,我去楼上看看。】 白新刚和一个合作商简单说完,走到旁边去看手机。 还未点开,眼前一只洁白的手捏着红酒杯凑近,她抬眸去看,这个女人她认识——程景的情人。 姓涂。 涂秀秀莞尔一笑:“白小姐,不介意喝一杯吧?” 白新表情淡淡的,嘴角无甚情绪勾了下:“我若是介意,涂小姐会走吗?” 涂秀秀毫不在意:“找个人少的地方吧,我想白小姐不会后悔的。” 未等白新拒绝,涂秀秀微微压下上身,低声说:“关于小程总和程景的呢,你也没兴趣么?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亲眼所见,不必想着怎么框我。” 直接的不能再直接了。 白新面上却无半点紧张,只是悠悠的看向涂秀秀:“请吧。” - 酒店顶楼的套房打开。 程景屋门开着,程季青走进去便看到程景满头大汗靠在床上,紧皱眉头,神情痛苦。 “你们出去吧。” 程景并不知道是程季青进来。 程季青道:“怎么这么严重?” 程景睁开微闭的眸子,看到程季青睫毛微动,皱眉道:“你把橙橙叫来做什么?” 屋子里有淡淡的熏香,薰衣草的味道。 刘秘书率先说:“您这也不让人留下,我不放心,所以就……” 程景并不想让程季青看到自己这个病恹恹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听见程季青温声说: “你就别说话了,不舒服就休息吧。” 她便说不出来了。 自从程季青跟她离心以来,不管她怎么样,程季青也从没有关心过她。 大部分时候都是涂秀秀在照顾。 程景思绪一顿,今日宴会她还没见过涂秀秀,是没有来? 程季青:“叫医生来了吗?” 程景回神:“没事,吃过药了……老毛病。” 只是胃不舒服,再喝了酒就有点昏沉沉,直想睡觉。 “嗯,那你休息。” “只能眯会儿,底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 生日宴主人不在,像什么话? 程季青顿了顿:“需要我去么?” 程景心里得到安慰,忍着胃疼,温声道:“知道你不喜欢,等快结束我下去一趟就是了。” 程季青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刘秘书道:“小程总,那您先留下?我下去稍微看着点。” “好。” 程季青简单答应。 宴会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看顾这点时间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她侧头看了眼程景,撞上那欣悦的目光。 “橙橙。” “需要什么吗?你说。” 程景面色虚弱,笑了笑道:“橙橙,我眯会儿,快到时间叫我一下。” 程季青点头。 应完往门外走,没把门关死,留了一掌的缝。 程季青在沙发坐了十几分钟,刚才还用冷水拍了脸和脖子,也还是躁得慌,尤其腺体,摸着没事儿,但总觉得里头胀胀的,偶尔还会发痒。 心绪不宁的刷着微博,白新电话跳出来。 她没马上接,多走了几步到阳台:“喂?”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程季青一顿:“你发了?没提示我,怎么了?” 白新那头很安静,没有半点宴会的吵嚷声。 “只有你和程景?” “嗯,她在房间睡觉。” “你下来。” “现在不行,她不舒服我看一会儿。” 白新静了静。 “房号。” 程季青:“……你不会想上来?我还有半小时下去。” 语气有温柔的安抚成分。 程季青听出那话里的烦躁来,了解白新后,她很清楚,这种时候白新总能做一些她很难控制的事。 虽然她不知道白新突然怎么了。 “房号。” 程季青:“……” 程季青问:“你怎么了?” 下一秒,电话挂了。 程季青:“……” 她点开微信:【出什么事?】 等了两分钟不见人回,正想着再问,白新回了:【开门。】 程季青:“……?” 程季青从沙发站起来,走到门口去看猫眼,门外——白新神情平淡,或许喝了点酒脸颊有些许红润,旗袍一衬,美的惊人。 她心口一跳,刚才的躁动仿佛更强烈了一些。 回头看眼程景屋门的方向,小心打开房门。 白新见到人脸色倒是缓和了,也不怎么高兴:“出来。” 程季青靠近一步,低声说:“怎么来这儿?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下来。” 外面是走廊,随时有人来,屋里是程景,也可能会出来。 程季青现在也顾不得去问白新突然这是怎么了。 白新看着程季青,一步跨进门,道:“你不出来我就进去。” 程季青无意识往后避,门便自动往内合。 “……”程季青气声道:“你什么情况?乖,别闹了。” 怎么有些不管不顾的? 白新捏了捏指腹,指甲微微刮在皮肤上。 刚才给程季青发消息没有回应。 电话里听到程季青独自留下照顾程景,也不肯给房号,也不肯下楼。 她便觉得哪儿都不顺。 更有一种程季青在回护程景的感觉。 如果她没有听到涂秀秀的话,她不在乎程季青在这儿待多久,也不会有这种不悦的情绪。 可她听到了——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不仅对程季青隐瞒关系,还对这个妹妹生了情愫。 那就不一样了。 白新心底冷笑,气不顺,又控制着没往程季青身上撒,两相抵押,不自觉地语气有了变化。 “我今天不想你在这儿。” 程季青听出撒娇的感觉,耳朵都发麻,她的腺体一下跳地更厉害。 跳得她心慌。 说话的声音极低,可屋里的人还是醒了。 程景缓缓睁开眼…… -------------------- 第58章 “橙橙,是谁?” 程景的声音自身后房内传来,程季青背脊倏然一紧,眼神示意白新噤声。 程季青:“哦,是服务员。” 她再稍抬手,指指门外,无声对白新说了一句:“先走。” 程季青忽然听到屋子里有些响动,心里微微跳,这感觉就好比有一枚未定时的炸弹在她脚底下,随时可能爆炸。 怕人出来,她无奈的看了眼莫名执拗起来的白新,转身先往内走。 快速将刚才茶几上倒了还未喝的玫瑰茶,她脚步快,进程景门时往白新方向一看,只见人望着她,直接将高跟鞋脱了,然后就那么光脚踩进来。 程季青:“……” 程季青心道,要了命了。 这是真不怕被程景知道? 她是没关系,可白新不是一向忌讳么,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程季青自然想不明白。 推开门缝进去,还真看见程景从床上坐起来:“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再休息会儿。” 她把杯子放桌上:“喝点水?” 表情平淡,心里却想着门外的人。 程景望着那冒着热气的水,惯常冷峻的面孔也暖了几分:“橙橙,我以为再也不会这样的一天了。” 程季青一顿,哪样?她只是倒杯水。 “以前我不舒服,你也是这样端了一杯水到我房里来,你还记得吗?”程景似拉开的话头:“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时间就留在那时候,我还是你最好的姐姐。” 程季青没法接这近乎‘深情’的话,她也不是原身,感受不到这种情感。对她来说,程景更像一个合作者,是她身体前一任灵魂的亲人,而非她的。 她要做的只是在灵魂离开前,延续这段亲情。 像做任务那样。 最多也就是朋友。 “如果那次在走廊,你没有听到我和妈的谈话,如果我能好好的保护好你,如果那个晚上我没有对你说那些不该说的话,该有多好。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对吗?” 程景胃不舒服,加上喝了不少酒,不自觉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即便你现在照顾我,我也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你心里既不会把我当成姐姐,也不会把我当成别的。” 一墙之隔的门外,白新冷淡的勾起唇,只觉可笑。 前几次见到程景看程季青的眼神,所产生的那种不适,如今算是能解释清楚了。 程季青此刻还并不知道程景这话的意思。 却敏锐觉得这话怪怪的,她们亲姐妹,除了把程景当成姐姐还能当成什么? 走廊的事她知道,大火的事她知道。 那些不该说的话是什么? 只是她现在重点要问的不是这个,既然程景现在想交流,那她就得珍惜这个机会。 白新现在就在门口,虽然有些疯狂,可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 “你一直在保护我。”程季青轻声说。 她没有给程景更多的思考时间,直接将问题开向正题:“包括十五年前的火灾,我记起来了一部分,我知道你是一直想救我的。” 程景闻言,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深处情绪复杂。 “我听见你砸门的声音了,也知道真正带我出去的人不是你……姐,我一直想问你,妈为什么把你拉走,为什么放弃我?” 程季青说着声音逐渐低哑,她的情绪来得及快,演戏这种事在她身上是有天分的。她甚至有时候不需要酝酿,就能代入情绪。 她低垂着眸子,短短两句已经饱含委屈。 程景只觉得心底泛疼,又庆幸程季青没有想起全部。 “橙橙,妈不是故意的,你别恨她,只是当时火太大她以为救不了你……橙橙,没有人放弃你。” 真的是这样?以为救不了? 程季青虽然没想起来火灾前发生的事,可她知道,当时如果付荣君进来是能把原身救出去的。 但那个女人没有。 反而救她的人,是一个陌生人。 “那那个救我的女人,是谁?我想知道。” 胃疼的影响让她脸色略显苍白,程景默了片刻:“那个女人叫陆曼,白赵良的前妻,也是白新的生母。” 白新背靠在门口,微微抬头,盘发抵着香槟色的墙布,眯着眼睛去望客厅顶上的吊灯。 毫无情绪。 屋里是程季青低声的询问。 “我听说白新的妈妈是火灾死的……所以是为了救我死的……?”程季青皱起眉头,双眼装满了难受。 就像是真的刚知道这事儿。 程景蹙眉:“橙橙,这跟你没关系,她不是因为你死的!” 程季青急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她救了我可是她没有出来不是吗?那为什么她会死?那是一条人命啊!” 连着三个问题,程景正担心程季青自责: “她不是为了救你死的……” 程季青静下来。 她当然知道,然后呢……那是为谁? 她没接着问,再急切会显得过于刻意,程景是个很谨慎的,这件事之前一直没有说,说明对于程景而言,她不希望自己知道太多。 隔了两秒,程季青才低落道:“不是因为我那是因为谁呢?你不用哄我。” 程景不愿意看到程季青这样,她思虑片刻道:“她是为了救白赵良。” … 白新睫毛一颤,指甲在皮肉上的力道重了两寸。 明明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程季青心底也涌出一阵寒凉,她想到门外的人,不知现在该有多难受。 她道:“可是白赵良出来了,陆曼为什么没出来?” 她看到程景脸上的汗渍,给程景抽了一张纸递过去,程景心中微暖,觉得或许这也是和程季青恢复亲近的机会。 别的事不能让程季青知道,但关于白赵良的事也不是不能说。 程景道:“当时火势来的很凶,事前白赵良在书房等程兰回来,不跟我们在一起……后来陆曼把你救出来之后,听到白赵良走廊求救的声音……她回去了。” 可实际上,当时付荣君和她以及程季青三人,并没有立马出去。 因为但是门关着,把手烫的拧不开。 她们一时间被阻断在脚步,只能等着救援,那时程季青已经被熏晕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陆曼扶着白赵良从浓烟里走出来。 白赵良手里拿着布捂着嘴,那块布是从陆曼身上的裙子撕下来的。 腿上还有一大块烫伤的痕迹,但是那女人表情坚韧,似乎只想救人,什么也顾不得。 “陆曼让我们去角落没有火的地方等救援,可是意外发生了。” 程景想起当时的情形,脸色微沉,这些年她对白赵良的厌恶与不耻并非空穴来风:“头顶的梁木砸下来,正好落在白赵良和陆曼跟前。” 陆曼下意识将白赵良推开。 可是自己的脚却被梁木压住了。 门外。 白新听着程景的话,指甲似刀片一般割进皮肤里,她低下头看着鲜红的液体冒出来。 程景说:“当时陆曼只是被压住腿,其实是能被拉出来的,白赵良第一次也去拽了,但木质建筑,火势烧得快,这狗东西被吓破了胆……拉了两次没把人拉出来,他就放弃了……” “当时火势大,可我和妈都看的很清楚,白赵良扯开了陆曼求救的手,起身跑了。” 白新望着血累积成一团,她伸手接住,砸在手心里。 她好像听见梁木落地,重重压在妈妈身上,她好像看到了当时妈妈痛苦无助,乃至绝望的样子。 白新闭上眼,无声的笑了笑。 “这个畜生!” 程季青咬着牙,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 她一想到白新正一句句听着她们的对话,更是心疼不已。 程景冷笑:“白赵良本就是个小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让他当狗也愿意的货色。” 程季青在唐佳那里听过,白赵良当初就是为了一块地皮,和周萍离婚去娶陆曼。在婚内的时候又秘密见周萍,并且和周萍生下了白幸幸。 白新那时候才十三岁啊…… 该是什么样的打击? 程季青心脏发疼。 “当时你和付荣君……也救不了么?” 实际她知道,这个问题参杂了些许道德绑架。 程景沉默了,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半晌,面对程季青灼热的目光,她叹口气:“或许能救吧,也或许不能,我们离得远。” 那种情况,付荣君不可能带着她过去冒险。 程季青沉默下来。 程景与付荣君在时,救与不救,谁能过多指责? 可白赵良那畜生不同,尤其对于陆曼而言更是不同…… 陆曼是因为救他,可白赵良扯开了陆曼,农夫与蛇也不过如此。 她忽然注意到一个不熟悉的名字,程兰。 “当时妈,我是说程兰也在?”程季青不习惯喊那个字。 “不在,她还没回来。但事后知道是陆曼救了你,才开始和白氏合作,并且家里商量……不对外说明,怕被白赵良那小人缠上。你醒来后对那件事格外抗拒,我也就没在你面前提过。” “可是这样……对真正应该知道真相的人,该有多不公平?”程季青喃喃道,眼神不自觉往门口的方向看。 她回了回神:“你和付荣君等于也在帮白赵良隐瞒,后来程氏还和白氏合作,白赵良自己就不觉得奇怪?” 程家用的什么理由呢? 程景一怔,好似醒了半分神,可最终还是说了一些:“白赵良事后跟我们做了交易,用一块地皮……具体的太久远现在也说不清了。”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程季青捋出线索来—— 程兰只知道陆曼救了原身,别墅的其他事不知情。 但白赵良跟程景、付荣君肯定是做了交易,唐佳说过白赵良没有得到陆曼那块地皮,也就是说这件事并不是程景和付荣君,帮着白赵良隐瞒的真正原因。 白赵良真正拿出来交易的也不是地皮。 而是程景和付荣君的秘密。 白赵良的秘密问出来,那程景和付荣君的又是什么? 程季青恨不得马上出门去看白新,她不知道外面的人会不会在抹眼泪? 所有人都在算计,可无辜的人只有白新。 她真是恨透了这些算计。 “这也是我不想你和白家,尤其白新牵扯的原因。”程景道:“这家人太乱,白赵良就不说了,白新虽然是陆曼的女儿,但绝非善茬,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季青一下回过神,语气微变:“白新能力出众我也没听说她害过谁,况且她妈妈救了我,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说了。” 她反驳的太快,程景甚至立时产生了一丝嫉妒感。 但转而她又想,或许程季青是刚听说白新妈妈救了她,所以才这样。程景没再去强行纠正什么,道:“好吧,先不说这些。” 只是程季青抬了头。 于是程景注意到程季青的脸色不是很好。 “橙橙?”程景道:“是不是想到那件事,难受了?” 程季青原本强迫自己没去想火灾的场景,但被程景一提醒,反而闪过大火灼烧的画面。 她心跳震动,血管里的血液似收到刺激,以至于腺体也猛地一刺。 那种刺痒的感觉又来了。 这整个晚上她的身体都挺奇怪的。 程季青摇头:“没事。” 程景看她片刻,吃了药胃里的不适缓解些,她语气也没那么虚弱,道:“去喝点水吧。” 程季青抿唇,她自然也想立马出去,去看看白新。 起身说:“那你再歇会儿。” “时间差不多了。”程景摇头。 程季青闻言,知道程景要准备出门,没再多说,起身往外走——一出门便看到门口的身影。 omega似在发呆,她看不到那张小脸上有任何情绪。 程季青心口一疼,拧开隔壁的门,拉着白新的手进去。 她没有忘记白新的高跟鞋还在门口,几步去门口,弯身将高跟鞋放进柜子里。 柜子刚关上。 “怎么了?” 程景从屋内出来。 有做贼心虚的成分,但演戏是她的专业,面色如常的起身:“没事,看看有没有别的拖鞋。要下去了?” 她直接转移话题,走过去。 程景点头,刚要说话,手机想起来。 她出门的步子顿住,走到沙发稍稍坐了下。 程季青看了眼次卧微微打开的房门。 刚才没来及关上,白新竟然也没去动。 “没什么事,上来休息了一下,有劳刘总关心。” “这就下去了。” 程景和电话里低声说话,忽然半空中的视线落在次卧的房门上…… 程季青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替白新紧张。 白新非得来这一遭,若是被发现,也没办法。 她护着人就是。 下一秒,程景站起身。 然后转头看了眼程季青,同时将电话挂断:“我得下去了,你脸色不太好,在这儿待会儿,等我结束送你回去。” 程季青只想先把人送走,暂时应下。 房门打开,再关上。 程季青等了几秒,上前将房门上锁,而后快速往次卧去。 屋子里蒙着昏魅的滤镜,有鹅黄色的光从外面的世界照进少许,让她不至于看不清人。 白新坐在床上,被旗袍包裹的背脊微微弯曲。 像是被什么压垮。 程季青没去开灯,她蹲下身再仰头去看白新,没有眼泪在脸上,那浅淡光线下,依旧没有情绪,无喜无悲一般。 她蹙着眉把白新的手抓到掌心,那双手凉似水一样,又软又凉。 “白新。” 她轻声去唤。 白新手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她的呼吸轻极了。 程季青心里难受,稍微直起身将人抱进怀里。 白新浑身冷汗,被程季青抱了好一会,她才像会喘气了一样,沉而深重的吸气。 像是活过来了。 “跟我说句话?”程季青哄说。 她没有经历过白新的绝望,且还能感受到疼,何况是白新一步步艰难熬过来。 白新侧过头,她将唇印在程季青的脖子上,一言不发。 程季青呼吸窒了一瞬,她的气乱了,今日尤为的快。 程季青抬起头,自黑暗灯海中凝望那双晦暗无神的眼睛,这样的沉默让程季青心里发闷,让她觉得白新将情绪藏于心底,而不告知。 她轻捏着白新的下巴将人脸往上,然后俯身吻下去。 既然无法说,那便用别的让她的omega开开口。 她很温柔的吻进去。 将白新恢复的呼吸都吸进肺里。 白新终于受不住,发出一声缠人的声音来,抓着她的手用了力,带着她往后,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倒下来,程季青看到窗户上挂着点点细雨,被灯光一照,泛出七彩颜色。 黑色中的彩色,尤为迷人。 程季青知道这个地方很危险,她应该马上带着白新离开…… 旗袍的叉没有她那件舞服深,却也很方便。初秋夜风渐凉,细雨后又更有荒凉感,然而她的指尖却沾水即热。好似那雨是烧过的。 燎原的热度。 白新的脚抬起,被程季青加大按下去,她温柔道:“说句话吧新新。” 再去吻白新,像一场极致厮杀的开端,以温润开场。 她越是不肯顺着,白新越要抬起来,她知道白新不肯说,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白新暂时忘却那悲痛的经历。 显然,她成功了。 白新抵不过她的力气,呼吸困难的抱着程季青,额头抵着额头吐气。 “程季青,你混蛋。” 没什么力气了。 程季青心底松口气,笑了笑:“嗯,我混蛋。” … 时间不长。 她了解白新——在这方面。 程季青把白新单手抱起来,帮她穿好里面,把褶皱的旗袍捋平后,再去扣那盘扣。 程季青唯一觉得遗憾的,大抵就是这盘扣只到锁骨,紧的她想直接撕掉。 这阴暗的想法却将她腺体倏然发麻,嗓子痒起来。 今晚她的确不太对劲。 “别去想,我们回家。” 程季青嗓音低哑道。 屋子里充满甜腻的气息,白新在微光里望着程季青:“程季青,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程季青帮她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说:“我现在的回答是,会。” 白新:“现在?” 程季青:“嗯。现在。” 白新:“那将来呢?” 程季青说:“那也在你。”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忧惧,你的烦恼,我会的。 如果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你爱我,我会的。 … 程季青把地上的纸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牵着白新出门时,又看到她手上有血迹,把人拉到洗手间清理:“以后别再这样了,不疼么?” 白新眸光淡淡的看着被水冲走的血迹,程季青身上也有一些,刚才被她沾到的。 “听见没?”程季青语气重了,不自觉地。 白新回神,自己搓了下指腹:“也不疼。” 程季青:“……” 她脸色不太好了,把白新板正,认真道:“你是一句话也不肯听?” 白新那一身反骨,听过谁的话?就算听过,也不过短暂伪装。可程季青的,她是听得最多的。 瞧那张脸不悦,白新心底的冷软下几丝:“知道了。” 她再去看程季青:“你不舒服?” 程景都能看出来,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程季青说:“还好,也不是不舒服……” 她自己也说不清,有点熟悉,又挺陌生的感觉,总之很奇怪。 “先走吧。” 荒诞了一遭,再不走就真胡闹了。 给程景发了一条先回家的消息,她没开车来,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 白新和她分开走的,让车开到酒店旁,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人出来。 正准备给白新发消息,那头率先的电话打过来。 “怎么还不出来?” “程季青。” 程季青静了静:“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公司。”白新后头嗓音清淡,却软着声音补了一句:“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 程季青这次有了些许猜测。 白新今晚听到了什么,或许就跟什么有关系,她能让白新暂时忘记困苦,却帮不了白新,也不可能让白新放下仇恨。 当然,她也没这么想过。 她想的只是让白新过的开心,顺遂一点。 程季青说:“好,别太晚,注意休息。” 白新回答:“知道了,你也是。” 电话挂断,程季青望着窗外定了几秒,对司机说:“去南景。” 这头。 白新的目光在程季青的备注上停留片刻,然后退出,点开周郁舒的微信。 【XM开会,现在。】 程季青给了她最好的安抚,让她的恨不至于把自己烧掉,可是她不能忘记。她等不了那么久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要白赵良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该有的报应。 她忽然想到涂秀秀说的那件事。 原本是该告诉程季青的,可白赵良的事情来的太快,打乱了她的思绪……只能等这两天结束。 - 九点。 北城下了一场小雨,仿佛万物被清洗一遍,让人视线更加清晰,连同心也干净了似得。 涂秀秀坐在黑色汽车里,望着车窗外一座座熟悉的建筑,风吹动墨色的发丝,一时姿容柔媚。 “秀秀姐,你走了还回来么?” 涂秀秀听到助理的询问,回过神,无甚情绪笑道:“回吧,只是要过一阵子。” 助理失落道:“我真的舍不得你,程总那边要是知道……” “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提程景了。”涂秀秀淡声道:“秀园虽然关了,但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地方也是不错的,你好好做,比跟着我有前途。” 助理摸了摸眼泪:“我感觉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涂秀秀在秀园花了多少心血,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一木一砖,一草一物都是亲力亲为,如今说关就关,哪儿有要回来的样子。 涂秀秀再把目光转到外头,没什么情绪:“我来时一无所有,现在走,就都还给她而已。” 说到底,程景不是良人,她自己也没什么德行。 只是她心眼小,动了心受不了那苦头,将所有问题都放在程景身上而已。 她就是故意的,干脆临走做一回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她把程景和程季青的关系告诉白新,这件事早晚会捅开,由白新捅开,程景也能吃一吃心爱之人另有所爱的苦…… 涂秀秀双眼泛红,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劣。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 宴会结束。 程景拖着疲累的身体去楼上的套房休息,今日她没有精神再回去了。 在沙发坐了一会儿,刘秘书给她倒了一杯茶,程景揉了揉额头问:“今天看到涂秀秀了吗?” 刘秘书道:“看到了,不过很快就走了。” 程景:“说什么没有?” 刘秘书摇头,觑着程景的神色:“要不您给她打个电话?” 程景精神不算好,把手机丢到一旁:“算了。” 莫名的有些烦躁。 坐了一会儿,准备起身去洗漱,视线忽而落在客卧的门上,敞开的。 鬼使神差的定了片刻。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程景忽然灵敏的想起了什么,在刚才程季青出现时,被她忽视的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客卧门口,站了几秒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去把这个房门口的监控调出来。” 十分钟不到,刘秘书就将监控传到平板带过来。 程景点开,直接滑到程季青进门后的时间。 很快,一个白色旗袍的女人,进入视野。 “这不是白小姐么?”刘秘书惊讶道:“她来看您了?” 程景脸色奇差,不过两分钟,她亲眼看见白新走进房门…… 而当时在屋内的她,却一无所知。 程景阴沉的望着屏幕,为什么呢,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凝着持续许久的,空荡荡的门口。 监控视频里,在她走之后,程季青才和白新先后出来。 白家的人真是好样的,白新显然比白赵良还要心机深沉,竟敢暗地里打程季青的注意。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到程季青对白新的维护,程景将平板用力一翻,直接摔到地上,咬牙道:“白、新。” 刘秘书把东西捡起来,忐忑的看着程景。 程景闭上眼睛沉寂片刻,白家的人接近程季青能有什么好事么? 白新瞧着不声不响,越是这样的人心思越是深沉,连她也看不透。 若是以往她直接对付就是,可现在……她吸口气,程季青要是护着,她做得太狠恐怕再伤了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 “找人查。” 程景冷冷看过去,一字字道:“把这个人,查透了。” -------------------- 第59章 午后。 程季青去了一趟猫店,喵喵就快被接走了,这段时间,在她偶尔无趣或不知去哪儿时,这只猫带给过她治愈。 她给喵喵买了几样小玩具,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往外走。 带情感的动物就是这一点不太好。 相遇时欣喜,分别时伤心。 但她也不是伤心,在孤儿院见过最多的就是离别,只是有一些感慨。 初秋的天也不尽是凉爽,今天的太阳跟夏日一样刺眼,热的人只冒汗。 程季青便是这个时候接到了Ada的电话。 “橙橙,定了!你猜猜是哪个角色?!” “老师?”程季青听那语气便心里有了数,笑说。 “你倒是比我还淡定。”Ada笑道:“海选直接定角色, 第一部戏还是女主,多好的事,没见过你这么冷静的。” 程季青闻言也笑,几步路没带伞,手遮着脸往车上走,说:“没有,我也很激动啊,肯定是好事。” “主要演员都定了,剧组那边定了这两天就要剧本围读,你在家?一会儿我把剧本给你送去。” 程季青说好。 挂了电话,她靠到椅子上,脸上的笑意挂不住。 她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那个百合剪影头像,聊天记录停留在早上的问候。 白新六点多,主动先发的。 【早上吃什么?我好困。】 她很喜欢白新对她表达这些,比如‘我好累’‘我好困’‘我很难受’,这样她不必时时去猜测白新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不开心。 程季青把确定女主的消息分享给白新,那边难得回的快:【你怎么这么厉害?】 程季青低低的笑:【那是,一向如此。】 白新:【是,小程总最厉害。】 看吧,小猫儿哄人的时候,那好话真的是百发百中的让她顺心。 她笑意忽而又浅了几分。 看上去白新的心情已经有了缓解,昨晚的事仿佛是一件小小的插曲,只是没见到总还是挂心。 她问:【今天也忙?回来给你做点好吃的?】 白新:【这几天可能都会忙。】 并没有说回不回去的事,隔了两秒,又发来:【你好好吃饭,再等我两天。乖。】 最后一个字,显然是学着她的语气。 程季青找了个表情包:【白眼.JPG】 程季青把手机放下,准备开车,她让Ada把剧本给她送到南景,她得回去碰个面。 两旁道路上的树叶依旧郁郁葱葱,没有秋季的萧瑟悲壮。 她开了电台。 本来想去找一首歌听,点开就听到里面的主持人正好提到《上岸》,原来是主题曲。 《春的症状》 ‘听到有人说海甜,把我哄到了岸边,海浪拉着我下坠,带我迷失在春天的海……’ 那样一部近乎BE的电影,却是这样欢愉的恋曲,一个美好的开端。 红灯亮起来,车徐徐停下。 她忽而往副驾驶看了眼,望着座椅,脑海中浮现那日暴雨倾盆,身上人妩媚娇动,软似春水,喘如蜜糖。 她沾着一手的水,再去捧那人红透的脸颊,迷乱又荒唐,上瘾而不自知…… 车内开着空调,程季青体内却有一种难掩的燥郁。 她竟然有一丝意动——做都做了,昨晚就该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得个痛快…… 有车鸣声将她杂乱思绪拉回,程季青压下青天白日下的盛欲,继续往前。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过去。 《猫与薄荷》剧组的围读会定在一个四合小院里,听说上一部戏童言希也是在这里。 剧本围读能提高各部门之间的协作,提高效率,也就是节约成本。 早上。 程季青来得早,她路不太熟,不小心提前了半小时。 一进门,就看到门口院子中心,支了一张木头长桌,桌上摆着茶水和可乐,头上搭着棚,已经有两个人到了。 一个是童言希,还有一个…… 程季青客气道:“童导,李老师。” 童言希抬头,很随意的说:“你也挺早的啊,随便坐吧。” 话音落下,李云蓝从椅子站起身:“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程季青望着面前主动递来的手,伸手握了握:“您是前辈,应该的。” 李云蓝一开始和她竞选的是同一个角色,也就是《猫与薄荷》里那个老师的角色。 后来剧组定下她之后,没想到李云蓝又主动提出试戏学生的戏份。 也就是如今,李云蓝是她戏中的cp。 这个初见,她暂时松口气。 过往也出现过,因为同一个角色,事后成对头的事。 李云蓝的面相属于温柔的类型,在圈内一直有初恋女友的称号。学生的角色很是叛逆,甚至有腹黑的一面,在她身上反差很差。 程季青还挺期待。 李云蓝说:“先坐下吧,你从哪里过来的?今天还有点热呢。” “南区那边,是挺热的。”程季青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童言希在边上接话,脸上挂着笑,喝了一口可乐:“哟,你们现在嫌热,等开机拍夏天戏的时候,有你们喊冷的时候。屋里太暗,下次过来温度降了就不热了。你们剧本都看过了吧?要么咱们先聊一会儿。” 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起码当下看起来是这样,因此陌生的气氛很快溶解。 只是自从知道童言希是唐佳前妻后,她就多了一份关注。 聊下来,童言希很随性自在的人,一脸素颜,穿着大码T恤,休闲裤,头发也很随性的扎在脑后。 哦,还爱喝可乐。 唐佳则完全不同,就算偶尔在外面见到,也是精致一身,且还有洁癖。 这两个人配一对的画面,不太容易想象。 “先说说你们对角色理解吧。”童言希盘起腿,手中拿了一只笔,笔盖抵在唇上。 程季青作为‘新人’礼貌的先看向李云蓝。 李云蓝见状,温和一笑:“小程是第一次,要不我先来吧。” “你们以后是演对象的人,先改个称呼吧,太生疏了。”童言希拿起可乐:“都大方点,大家要一起度过几个月呢,戏外跟我也可以随意点,我可受不了你们装。” 程季青笑出声,这导演也太直接了。 对她胃口。 李云蓝也是一脸笑意,道:“那就叫橙橙?我朋友叫我蓝蓝。” 这样的和谐氛围是很难得的,程季青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 “好的童导,好的蓝蓝。” … “我没有太大的问题,反而是对两人关系有点疑问,就是学生因为老师长得像白月光才接近,最后白月光出现,学生明白心中所爱的时候,老师说过——你的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犯下了。明确表示不会原谅,这个时候两个主角的心理我还在揣摩,尤其老师的心理。” 两个角色的对弈,对对手角色心理的理解也很重要。 童言希看向程季青:“你有什么看法吗?可以先说说你的那个角色。” 程季青目光从剧本上抬,想了想,说:“我觉得老师这个时候应该是悲喜交加吧?喜的是她爱的人说爱她,悲的是这份爱的初衷没有真心,悲的是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想到热烈付出时,对方或许想的是另外的人……那应该是一种很难释怀的心情。” 她说完对上童言希的目光,一愣:“我个人的见解。” 童言希道:“说的还挺好。” 李云蓝认可道:“说的真好,给了我一点思路,晚点我们可以再交流一下。” 隔了二十分钟,主演们就陆续到场了,人不多,只有六个人。 也都很顺利。 童言希对角色的塑造把控能力很强,台词平凡却后劲儿很大,整个故事看下来,令人久久难忘。 到了最后。 有演员打趣道:“导演,你这结局还没有写出来呢。” 什么都写了,连老师养的那只宠物狗都有了结局,但是两个女主最后有没有和好却没说。 童言希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程季青心里想,应该没有吧。 她代入老师后,只觉得一腔真心被暴风雪撞的粉碎,心如死灰,救不回来。 围读结束,各自离开。 离开前程季青和众人加了微信,童言希还拉了一个主演群。 “怎么来的?要带一程吗?”路边就是李云蓝的保姆车。 其他也有几个有名气的演员,都有座驾和专职助理,闻言也看向程季青,她们也对这个新人很好奇,身上的衣服不算大牌。 没有作品,不是科班,却打败了李云蓝。 但好像公司也不是很看重,也没有车接车送。 程季青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开车来的。” 说完按了车钥匙,一道灵动的解锁声在几辆车里响动,众人看去。 落地四百多万的宾利。 “……” 抵得上她们三辆保姆车。 要么家底殷实,要么后头有人。 程季青不在意这些,也没想去隐瞒什么,等拍了宣传照,官宣出来,外面的人早晚会把她和程氏的关系扒出来。 她在以前的世界熬惯了,现在重新来一回,也想光明正大去演戏,不想去立什么低调人设。 她又不是不会享福。 随缘。 好好做事就行了。 上了车准备走,程季青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小院里,又返回去找。 童言希还坐在桌边,手里正在拆一颗棒棒糖。 看到她回到,下巴点了点桌上:“手机忘了吧。” 程季青耸肩:“还好没走远,前面路还不好调头。” “要么?”童言希也不等人回答,直接从包里丢两颗棒棒糖在桌上。 程季青拿了手机,没客气,把棒棒糖收下。 “谢了童导。” 她又想起唐佳来,这二人在一起应该挺有意思,可惜了。 这一天,白新还没有回来。 晚上十点的时候,她站在阳台给白新发了微信:【在忙吗?】 外面有小雨,白天的温度到了深夜,顷刻降下来。 有夜深露重之感。 她的身体还是觉得异样,想着明天要去医院,正好问问唐佳是什么情况。 alpha的躁动期么?她能想到的是这个。 她平时没有这么重的欲望。 隔了会儿,手机响起,白新发了视频过来。 “刚想找你。” 白新微微靠在沙发上,眉眼在明亮的灯光下透出一丝的灵动,但也只是刹那,程季青看出眼底的疲惫。 程季青:“一定要这么晚么,家都不能回。” 白新轻吸口气,笔直的盯着她,道:“快了,明天不回,后天一定回。” 程季青瞥了瞥嘴:“行吧,白总忙。” 她知道白新是为什么忙,所以劝也知道没法劝,陆曼的死,对白赵良的恨是白新的心结。 原文里白新的黑化,也和这件事有极大的关系。 “我想你。” 白新的脸在屏幕中挪近了,惊艳的五官一时令她心动,她的心脏与腺体也跳动起来…… 程季青凝着那双眼睛,低声说:“那你还不回来?” “太晚了回去怕吵着你。” “你也不是没吵过。”程季青揶揄道:“现在这么贴心?” 白新眼神透过镜头看她,刮着她。 程季青笑:“行,你就是这么贴心。” 她其实也就说说,她并不想白新那么晚赶回来,主要是白氏离南景远一些,没有南阳城区近。 白新脸颊的梨涡浮出来:“时间太晚,怕你说我。” 程季青:“你还知道自己晚?嗯,那还能救。” “后天一定回,再不回,我也吃不消了。” 一语双关。 程季青挑眉,道:“哪儿吃不消?” 白新嘴角勾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深谙而羞耻的对话。 程季青耳尖有一丝红润,情人之间的交流免不了往欢好上靠。或许这几天她的身体感觉深重,也没钻牛角去想,白新只是想跟她睡一场。 因为她现在,既想念白新,也想念白新的身体。 倒没刻意去想非怎么样,只是单纯的想,本能的想。 然后便又觉着——唔,三个月的确有些长。 她当时怎么这么狠? 电话挂断。 程季青在阳台又站了会儿,越发站不住,冷风吹进来,她竟然一点也不凉快,反而生了汗。 她回头,目光从沙发掠过,想起和白新那一次迷乱。 登时血气上涌,五脏六腑都生了痒意。 她抬手抚在心口企图压一压,抚上去便拿下来,只觉触碰让自己好受一些。她吐口浊气,将客厅的灯都关了,打开浴室的门。 只开了干区一小盏。 光源昏黄。 淋浴的水汽弥漫开,程季青仰着头迎那细密的热水,水流顺势而下,蜿蜒流连……她坐到浴缸上。 隐忍与水声痴缠。 这个晚上,程季青恍然发觉,她的脑子里真的只剩下那一个人了。 - 睡的晚了,九点多才起床。 但也没弄吃的,因为和唐佳约好了,今天得去抽血,顺便再确定一下身体的情况。 抽血的次数现在增多,护士看到她来,会直接跟她说唐佳在不在办公室。 熟门熟路的进去。 再熟门熟路去抽血,做检查。 半小时后,程季青进到唐佳办公室。 “有一些报告要两个小时候拿,但你常规指标是偏高的,按照你说的症状,基本可以确定是躁动期前的反应。” 程季青:“……还真是。” 说起来,到这儿这么久,除了第一次因为诱导剂而引发躁动期,以及那次KTV的临时躁动期,她正常的躁动期一直没有发作过。 所以她实际对于这种日子,并不熟悉。 前两天压根没往这儿想。 换句话说,她对白新发情期的了解,比自己躁动期还要多。 “我提前打抑制剂?” “可以打,但是你现在反应不算强烈,也就是作用不太大。”唐佳道:“你等到再强烈一点再打,会更好。” 程季青道:“万一到时候没忍住呢?就是太强烈会不会来不及?” 唐佳眼神有些玩笑般的戏谑:“没有刺激的话,一般是能忍住的,或者你不想忍。抑制剂十五分钟后开始起效,你只要注意周围环境就行了。” 程季青大概明白了。 “你怎么好像第一次发作一样?你不可能没打过抑制剂啊。”唐佳指尖推了推镜框。 程季青:“……”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真没打过。 “嗯……对了,那个抑制诱导剂的药剂研究的怎么样了?” 唐佳心底微顿,道:“进展不错,或者这几个月就能完成。” 这也是真实药剂的进度。 程季青:“那就好,辛苦你了。” 唐佳:“……” 唐佳心里升起一种把人卖了,还让人道谢的罪恶感。 “应该的……程小姐,抽完血吃点好的补补吧。” 她也没什么能说的。 只想着,的确要加快进度了,白新在心软,她何尝不是? 程季青对她,准确的说是对白新和白新周围的她,没有一丝防备。 程季青哪里知道唐佳心里在想什么,点点头,耸耸肩轻松道:“我身体好得很,不像那人,体质太差。” 唐佳轻‘啧’道:“打住,我就当没听见。” 她只喜欢听故事,并不想吸收狗粮精华。 随意聊了一会儿,唐佳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你要去拍戏了?” 程季青也不意外唐佳会知道,白新知道她去拍童言希的戏,应该也会和唐佳提起。 程季青看着唐佳平静的表情,微微一笑:“是啊,童言希的戏。” 她没有直接去说破知道那关系,但唐佳应该有数。 “嗯,我知道。” 唐佳默了几秒钟:“她脾气很暴,你自己注意点吧。” 程季青:“……” 程季青乐了,怎么有点像是经验传授? 但唐佳说这句话时,她从那眼神里看出一丝别的情绪。 没再往下说。 隔了会儿,程季青准备起身走。 唐佳这才发现她手腕抽血的地方,血管泛青肿起来,她表情一顿:“没扎好?” 程季青闻言垂眸,往常给她扎针的都是固定的人,今天不知怎么换了人。 “没事。” “今晚用冰块敷一下。” 唐佳瞧着那肿起来的一块,恐怕一周才能消下去,程季青却不怎么在意,再联想到抽血的真正目的,更不忍了。 “干嘛?又不是你扎肿的,这表情。”程季青去摸皮包:“哦,突然忘了,唐医生,送你个小礼物。” 她拿出一颗棒棒糖放桌上。 梨子味棒棒糖在桌上滚了几下停住,浅黄色的外衣都仿佛泛着糖精的甜味。 程季青道:“生活需要一点糖。” 唐佳望着那颗棒棒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牌子。 程季青从医院下楼,肚子开始饿了。 拿车钥匙的时候,摸到包里另一颗棒棒糖,她不怎么吃甜的,她给白新留了一颗。 橙子味儿的。 试了试,手臂的肿不影响开车。 开慢点就是了。 启动车开了几分钟,手机缓缓在车内震动,程景的电话,她开了扩音。 “橙橙,晚上见个面吧。” 程季青一怔,问:“有什么事吗?” 程景道:“嗯,有点事必须跟你谈谈。” “我晚上可能没时间,明天?” 因为童言希有事,原本现下的围读,改成了线上,时间定在晚上七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不过程景找她又是什么事? 她听到程景那头静了几秒,说:“好,那明天晚上?” - 半小时前。 程氏顶楼。 程景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的凝着平板上的照片——白新和周郁舒一起上车的照片。 “还有一张。” 刘秘书说完,程景冷着脸划过屏幕。 两张照片剪切放在一起,就像找相同似的,都圈了一个手腕。 “手表?” “一张是白新的,一张是周郁舒的。” 刘秘书道:“本来都没注意到,因为款式很普通,但发现她们有联系之后,底下有个人细心,从之前拍过的照片里找到白新也戴过这块表。” 刘秘书看着程景的表情,道:“于是我又特意去查了查,巧合的是,我发现几个月前,周郁舒就曾定制过两块手表。和这两块,一模一样。” 程景阴沉的眯起眼睛:“白新和周郁舒……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有关系。” 刘秘书:“这关系恐怕不简单,可是她们在外面从来没有暴露过,这就更蹊跷了,除了这关系,估计还有别的盘算。” 这是猜测,也是作为下属的提醒。 程景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白新和周郁舒显然关系匪浅,同时又在接近程季青,目的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这个人都牵扯到她的底线了。 或许,是听了白赵良的指使? 程景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对程季青说的那些话,白新当时保不齐就在门外,恐怕也都听完了。 可这几天白氏风平浪静,白新也没有别的举动,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人心思深。 “先把给白氏提供的资金断了。” “明白。” “不能让橙橙再跟她接触,橙橙必须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 “您不是怕小程总……” 程景冷然道:“你知道橙橙最恨什么吗?” 刘秘书:“什么?” 程景:“欺骗和背叛。” 那时候听到,她和付荣君在走廊的谈话,程季青当时的反应她至今记忆犹新。从那以后,程季青再也没真的信过她们。 … 程季青这头刚答应程景第二天晚上见面的事。 童言希便在群里说今晚的线上讨论,改在了下午五点。 程季青打算先简单吃个饭,车开了一路,风景一道道掠过去,各式各样的美食,程季青却不知道吃什么。 最后还是选之前去的沙拉店,因为前面不远就是猫店。 或许是躁动期快要到的原因,也可能是手臂的肿胀不太舒服,她没什么胃口,点了一份鸡胸肉沙拉,总觉得没有之前的好吃。 草草吃了一些,便往猫店走。 推门入门,熟悉的‘叮铃’声响起来。 老板小云从一个猫笼探头,看到她笑了笑:“程小姐,你来了?” 程季青点头,笑问:“喵喵呢?” 小云一怔:“啊,你不知道?秦小姐上午已经把它接走了。” … 程季青在猫店待了几分钟,便起身离开。 走出来,十月的天气太过多变,一会儿热一会儿凉。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说不清心里什么情绪,大概没想到上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这个最后一次,是指它还不属于任何人的最后一次。 程季青抬头看了看舒朗的天空,蓝白色登时压进她的眼睛里。 她有些想白新了。 今天格外的想见到她。 晚上十二点多。 程季青将车开到白氏附近,去之前给白新发了一条消息,问是不是还在公司,问什么时候结束。 她想着,反正白新结束的晚,她就在外面等着。 几点出来她就等到几点,再把人接回去。 她想着,白新应该会惊喜吧? 她们三天没见了。 白新隔了十几分钟回复说:【结束了,在回去的路上。】 程季青觉得自己蠢,她还是应该跟白新说一声,要么直接开到南阳城区也好。这不是白等一场。 她怕再有信息差,问了句:【南阳?】 【嗯,怎么还没睡?】 【一会儿。】 程季青弯下了唇,将车启动,往南阳城区的方向开。 南阳路前有一条笔直的柏油路,这里人很少,晚上这个点便更少。 有一种独行世界的错觉。 南阳路后方一条街的距离,白色宾利同样行驶在夜色中。 白新的头侧靠在副驾驶椅子上,困得厉害,她这两天没怎么睡,精神不太好。 “明天好好休息吧。” 周郁舒看了她一眼:“程氏突然断了对白赵良的投资,算是大好事,可以稍微缓一下。” “我现在只想快点结束。” “为什么突然这么急?” 白新没说话,她很累,很想程季青。 只是总想着把这档子烂事理清楚一些,能心无旁骛的去见她。 … 二十几分钟后。 程季青的车停在南阳城区楼下,车内的灯像黄昏的颜色,反而比外面的世界更有初秋的色彩。 下车前,她拿出手机想着再问一句:【到家了吗?】 今晚,车开得尤其快,像年少时冲动的愣头青,凭着一腔热血去做什么事儿。 明明也只是在深夜,想起给那人一个惊喜,完成自己的想念。 如此简单。 她想,万一白新慢一下,还没到,她就等一等。 消息刚发出去,程季青就听到身后有车辆靠近的声音,越来越近,白色汽车直接从她旁边开过去。 然后,停在前方。 不是白新的车。 程季青垂头去等消息,外面车门关上的响动又把她注意力拉出去,无意识抬起头。 她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车上下来。 程季青嘴角微扬起来,刚碰到门把手,还未推开,目光与指尖骤然顿住——周郁舒也从车上下车了。 第60章 北城被深夜揉成一团,像发酵了似得。 程季青的手从内把手上收回,清澈的目光凝着不远处走近的二人。 她听不清说了什么,只剩沉闷。 隔了几分钟,白新转身上楼,周郁舒站在车门口直看到人进了楼层,方才上车。 她刚才没有下车就是因为外界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即便心中诸多疑问,也没有贸然下车。 现在周郁舒的车正在调头,光打过来时,她与周郁舒会正面相对,很可能看见她——她应该低下头去。 可是她忽然不想这么做。 程季青直着背脊,迎着对面白色宾利的车前灯,微微眯起眼睛,她为什么要低头呢? 周郁舒从她身边开过去,灯光离去,四周恢复了寂灭与昏暗。 手机震动。 程季青垂眸,看到白新的回复:【刚到。】 她的脑中一瞬间有很多的问题—— 这个时间点,周郁舒为什么还会和白新在一起?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 还是说一直这么熟悉? 她的指腹落在键盘上,打到一半最后尽数删除。 那些足以让她钻牛角尖的情绪,像气球砸在水面,沉不下去,也破不了。 闷的发慌。 程季青关掉手机,在车内静坐片刻,屏幕又亮起来。 白新:【怎么还不睡?】 程季青看着屏幕默了半晌,她不喜欢自己多想,也不喜欢这样。 … 白新刚准备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间。 她警惕的蹙眉,轻着步子过去,看清程季青的脸后,她先是一愣,随即欣悦与惊喜从心底涌上来。 再也没有比当下更让她惊喜的了。 白新打开门,潋滟的桃花眼望着程季青,伸手将人拉进来。 “你怎么来了?” 双手穿过程季青的腰身将人抱住。 初秋的凌晨。 在她疲累烦躁至极时,她的解药出现了。 白新伏在程季青脖子里,贪婪的吸口气,那桃花酒的香味今日仿佛格外浓郁。或许是因为她正凑在腺体的地方…… 程季青的手想要抬起,又顿在半空,omega的靠近让她心跳紊乱起来,只觉腺体里的力量忽然强烈许多。 她压了压,抬手捏着白新的手腕将人拉开。 “白新。” 白新终于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程季青的异样。 程季青没有脱鞋,比她高出一截,她需要仰起头:“嗯?” 程季青当下的神情让她莫名生出隐隐的不安。 程季青低头去看,白新冷艳的五官显出倦色,呼吸里有清甜诱人的味道,一时间有美丽的脆弱感。 她的语气比上楼时的低压,好许多:“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周郁舒送你回来。” 她第一句话什么都没问,她想,如果白新直接告诉她,她也不用去问了。 她不想去质问。 话音落下。 深夜静谧空间里,四目相对。 白新指尖动了动。 这几天她睡眠差,想的事情多,精神总不够集中,没自己开车。 这两次时间太晚,周郁舒说送她,她就没拒绝。 她没想到程季青会来,在凌晨的1点的时候,这么巧合的……碰上。 刚才程季青来她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见到了,便避无可避了。 白新嗓音清淡,回答道:“嗯,今天晚上因为工作的事见了面。” “见了一面,到这个点……我还以为你们不熟,看来不是么?” 程季青控制着语气。 她想起前两次的感觉,白新和周郁舒见面她总觉得二人熟悉。 现在想,那不是她的错觉。 白新在她面前,却从未显露过。 白新的手还抓着程季青腰上的衣服,她面上是镇定的,内里却有一丝慌乱。 心里有污糟事的人,免不了心虚——至少在程季青面前,她免不了。 撇开这些,她知道程季青在不高兴。 语气软和:“太晚了,我没开车所以送了我……你在吃醋?” 白新贴近,将人又重新抱紧。 嗓音如常,依旧勾动人心。 程季青却沉默下来。 白新看似回答实际上没到点上,可最后一句又的确戳中了她。 她是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尤其想到之前和周郁舒见面,包括程景周郁舒扶白新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在旁人面前演戏,也在她面前演戏。 这种感觉,很难受。 更让她心情复杂是,白新这一句,并没有完整的话回答她的问题,她也只能再问:“你和周郁舒有什么工作,要到这个点?” 平静的。 白新退开。 那双澄澈的狐狸眼望过来,白新心脏微微跳动,为着心虚,为着犹豫。 她定了定神,很快:“Y2项目的事。” 程季青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见到了周郁舒,她不能再撒谎去骗别的。她也不想。 可程季青太敏锐了。 她的下一个问题再直接砸过来。 “所以,你们一直都有来往,对吗?” 白新顿住。 程季青眼睫翕动,平静的嗓音有了变化:“连我都瞒过了,我能知道为着什么吗?或者,你那些不能说的秘密里也包括周郁舒吗?” 她相信白新,可她也的确对二人的真正关系充满疑惑。 她说完,白新并未回答,那微蹙的神色竟似在思考。 寒冰里潜藏的怒火与憋闷逐渐绽开。 她松开白新的手臂,腰间的手似一下没了支撑点,往下滑。 程季青凝着白新,淡声道:“我应该有资格问吧……?” 白新心一震,道:“程季青,你别这么说话。” “是你给我这样的感觉,白小姐!”程季青声色不由加重,她突然有些累。 白新抬眼,眸光颤了颤,她与程季青对视,轻轻吸口气:“周郁舒是在帮我。” 白新从来都很果断,鲜少犹豫,可面对程季青,以往提前思考的隐瞒到底的方案都好像不作数了。 潜意识一半她不想瞒着。 一半多年的自保生存习惯,让她在想,要怎么说,说多少? 程季青闻言,郁气上浮:“如果非要我问一句答一句,步步紧逼,这样就很没意思了。你不想说或者没准备说。可以,我不逼你。” 白新无端心紧:“程季青……” 她喊了一声,她想说再给一点点时间,可上次程季青就是因为这句话生气走了。 她的伶牙俐齿突然‘哑口无言’。 她甚至不能理直气壮的反驳。 “你睡吧,我回去了。” 程季青有些后悔上来一趟,或许明天她会更耐心一点。现在,她只剩闹心。 恨不得把这张嘴掰开,省的叫人生气。 程季青将腰间的手捏住,往下拉,白新咬了咬唇内的软肉,微白的嘴皮在外力作用下,一小片泛红。 白新道:“你要这个时候走?” “留下让大家难受?” 程季青情绪不好,语气经过几句不成功的交流,磨的也少了那柔和。 再下去少不了吵一架。 戴了佛珠,她也不是菩萨佛祖,不可能永远都能保持好脾气。 “你先别走。”白新见她真要走,近前一步扯住程季青的衣袖:“你让我,想想……” 从刚才白新就在示软,也是这让程季青更加确定,也心有寒意——她和周郁舒之间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那她等着。 也只有等着。 程季青看着漂亮双眸,里头疲惫的血丝,错开目光:“嗯,你想吧,等你想清楚我们再谈。” 她的语气又淡了许多。 她将白新的手放下。 松开柔软的同时,心也仿佛空出一个小孔。 程季青拧开门,背对着白新顿了顿。 “白新,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程家也有很多秘密,我周围更没几个单纯的人,可我不愿意去掺和这些复杂。真要想查什么,总能查出来,无非是费点时间。” “但我不想,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我从来没有去调查过你不愿说的秘密。”程季青道:“因为如果变成那样,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 程季青步子很慢,减弱了冷夜里高跟鞋的声响,她来时套了一件针织外套,风一吹还是觉得冷。 她上了车,没有马上走。 因为情绪不好,她需要缓解才能开车。 她难过的是,现在看起来周郁舒比她知道的多得多, 体内的躁动在她情绪涨潮中,隐隐加重。 隔了好半晌,程季青按了启动…… 白新站在阳台,目光望着黑夜里离去的光影,生出一丝微弱的恐慌,好像那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眼底的血色更重了些。 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精神实际也不好,站的久了,脚便发软,只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程季青一走,她更是无力。 糟透了。 白新坐下去,就在瓷砖地上,仿佛这样能让她想的更明白一点。 一夜未眠。 直到鱼肚泛白,白新才昏昏沉沉睡去,被电话惊醒时是下午一点多,她很快拿起来。 公司的重要来电。 眼中光泽暗几分。 言简意赅的接完电话,她默了默,视线看到短信红点,她下意识点开。 广告消息。 最后看到微信的十几条信息。 只一眼就知道没有程季青的。 她点开最新一条,唐佳发的。 唐佳:【白总,今天检查忘了?】 白新从冰凉的阳台坐起来,后知后觉感到冷意,她狠狠打了个抖。 也没立马起身,而是沉默地待了几分钟,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起身去了房间。 半小时的时间便简单收拾出门。 … “心神不定?” 唐佳看着电脑上的指标,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白新从不会这么快听话过来,来了之后一言不发,抽血检查一套下来到现在,冷的一点人气儿没有。 显然是心里有事。 以往也有这种情况,但白新也只是过来坐一会儿,什么也不说,又离开。 叫人看不懂。 但有几次后,唐佳大概就知道,白新是想找人说什么,只是那性子并不是爱交流的性子。到了地方或许又觉得谈无可谈。 以为今天也是就待一会儿走了。 谁知白新突然道:“昨晚她看到周郁舒送我。” 唐佳怔了怔:“谁?哦,程季青。” “看到……然后呢?” 一日没吃东西,白新的嘴唇微微泛白:“她问什么关系。” “你怎么说?” 白新淡淡摇头,她对程季青说的没关系,其实一点信服力都没有,程季青生气也难怪。 唐佳默了一会儿,对旁人来说是个很简单的选择,但对白新,她的过往经历让她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让她一朝将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部托出,这很不容易。 “其实你已经在动摇了。”唐佳看向白新,道:“白总啊,你的心太乱了。” 唐佳想起和程季青的接触,那瞧着是个好脾气的,实则心眼都藏着,细心且聪明,有时候那双眼睛比扫描仪还要敏锐。 说是帮着数钱的人,可程季青绝对不是傻白甜。 从程季青的态度她看得出来,程季青对白新的感情只会比白新深。可白新的感情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见所未见。 在这种情况下,搞不好最后就是两败俱伤。 “我只能提醒你,如果你不想一辈子瞒着,现在慢慢地告诉她,也来得及。” 如果白新一直循规蹈矩,按照最初的目的或是遵照协议,完全不动感情,那她绝对不会说这些话。 可惜。 “还有一件事。” 白新从那句‘一辈子’缓缓回神,看过去。 唐佳问道:“你昨天看到她手了么?” … 白新站在医院大楼,阳光明媚,天阔云舒。 近四点的阳光既不温暖也不寒冷。 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身体都轻飘飘的。 “那等你想清楚了,顺便去看看吧,她昨天手扎肿了,今天肯定又紫又肿。” 白新脑子浮现唐佳的话,她紧了紧五指,长长的指甲扣在皮肤上,昨晚程季青穿着长袖,她没看到。 隔了两秒,她去拿手机。 电话拨出……几道滴声,冰冷的机械音提醒——对方正在通话中。 她上了车,又隔了几分钟,再打过去。 依旧通话中。 白新微微蹙眉,淡粉色的指尖在手机壳上摩挲,她不自觉地想……程季青是在和谁通话? 程季青打电话的时间很短,也很少和谁通话。 往常她不会多想,但她们昨晚刚吵架,这种情况下,她只觉得一阵燥郁。 这头。 程季青挂断Ada的电话,走进咖啡厅。 昨天原本和程景约好晚上见面,上午正好程景问了她一声有没有空,她便答应提前,一起喝个下午茶。 欧式的风格,深棕与黑色搭配的色调,极具质感。 程季青踩着黑色石板往内,一眼看到穿着穿着白衬衫的程景,走过去刚坐下。 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电——白新。 看到熟悉的名字,心口发闷的同时,又有浅浅的喜悦。 她看眼对面的程景,拇指划过‘挂断’。 短信发了一句:【现在有事。】 第61章 车窗外阳光看起来微微刺目,北城晴朗,初秋风光。 柔软的暖意匍匐在城市街面,又将万物暗影拖长,她坐在车内,身处于阴影下。 电话被挂断后,屏幕下方有一个打叉的标志。 白新目光沉下来,周身气压低的骇人,程季青挂断她电话这是第一次…… 她静了片刻。 心竟有隐隐的痛感。 屏幕自动暗下,又重新亮起,她的眼睛又亮了亮,而后又寂灭。 白赵良的微信跳出来。 【马上来趟公司。】 白新慢慢抬眸,看着白赵良三个字,极致的厌恶中,她陷入近乎冷漠的思考中——白赵良和周萍还好好待着,这才刚要跳脚,她真的准备好把一切都告诉程季青了吗。 她真的要冒险吗? 在这个时候吗? 程季青和程家关系再差,也还是程家的人,她会拦着她吗? 就算不拦着,又会不会提醒程景…… 一旦程氏知道,Y2是她和周郁舒为了报复设的一场局,那么极有可能程景会重新给白赵良提供资金,甚至联手对付XM。 睡眠不足、一日未食的后遗症,让白新感到一丝头晕。 她重重按压在太阳穴两侧,眼神望着前路,漆黑而凉。 她问自己,白新,你要冒险吗? 就算你暂时离不开程季青,可你要用过去十余年的惨痛经历,用妈妈的仇恨来冒险,去换程季青这一次的谅解吗? … 轻奢咖啡厅内,程季青和程景相对而坐。 空气里有咖啡独特的浓香,吸进肺里,吐气都是醇厚的香。 程景道:“下个月是程兰的忌日,你打算怎么安排?” 下个月的事,现在提? 程季青点的拿铁,抿了一口,原身和程兰的关系很好,听程景的意思程兰以往的忌日都是原身安排的? “就按照以前的来吧。”程季青道。 她没见过程兰,更不了解。 程景点头:“好,那我让阿姨早点准备,到时候跟你一起去墓园,晚上再回老宅吃顿饭。” 程季青一听,改口:“吃饭就算了。” 付荣君那女人,她一眼也不想见。 “妈最近去清修,不会回来。” 程季青想了想,那也行吧。 她没太大的情绪,本身心情也算不好,点头应下。 她垂头,杯子里深色与白色糅合,上面还浮着少许奶盖。虽然没有心情,可她脑中依旧在思考,程景对程兰和付荣君的称呼完全不同,都是妈,对程兰确实直呼其名。 这家人倒是奇怪。 两姐妹,一人跟了一个妈似的。 另外,从程景昨晚给她打电话的语气,以及今日提早见面时间来看。 程景应该不是就为了程兰忌日一事找她。 她等着后话。 正想着。 程景再度开口:“还有一件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果然, 程季青抬眸看去,潜意识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 “关于白新的。” … “橙橙,你先看看这个。” 程景将手机递过去。 程季青低头,照片里是周郁舒和白新站在车旁,前者的手为白新挡着车顶。 她眼皮微动,心脏有轻缓的挤压感。 白新和周郁舒不止昨天一个晚上待在一起,这些日子,不,是以前不回家,扬言加班的日子是不是都和周郁舒在一起? 面色平静滑到第二张。 程季青眼底的情绪很重,看着那两张拼在一起的手腕,一模一样的手表,她感觉到心脏被什么细细密密的扎着。 面上却还要装作如常:“给我看这个做什么?你……在查她?” 程景一直在不动神色的打量程季青,她没有去戳破程季青和白新的关系,这会让程季青觉得自己是故意针对,保不齐再抗拒她。 她的目的只是让程季青死心,再解决掉白新这个问题。 她淡声道:“只是最近发现一点问题,例行查查,没想到有这样的惊喜。你对白新一直很看重,有还有陆曼的原因在……我怕处理不好,你不开心,所以问问你。” 极尽耐心的语气。 她可以一辈子当个好姐姐,但程季青身边绝不能是白新这样的人,也绝不能是一个alpha。 否则,她这些年卑怯的隐忍,又算什么? 她的放弃又算什么? “什么问题?” “我跟你说过,白氏前阵子在Y2的核心人员流失的事吧?知道这些人都去哪儿了吗?” 程季青隐隐有了答案,心越发的沉,因为程景每一句都在跟她证明——白新和周郁舒关系非同寻常。 程景道:“她们去了周郁舒的XM,我再去调查后发现,这些白氏的核心人员好几个人一开始就是XM离职去的白氏。还有手表,周郁舒定制的,全世界唯二的两块。这说明白新和周郁舒不是最近才联系的。” 全世界唯二的两块是么。 程季青的指尖摸着银色小勺子,加重力道才恍然发觉手疼。是抽血失望导致的胀疼,不算特别疼,但用力时,也会难受。 程景看着程季青看似冷静的表情,继续道:“她们早就认识,从照片和来往,也可能她们早就在一起。” 在一起,这三个字也非常的微妙。 程季青无甚情绪,把手机推回去,目光从照片移开。 就像在用全力自我调节一样,隔了几秒,她准备开口时。 程景却解了她不想开口的处境,接着道:“橙橙,生日那天我跟你说,陆曼是因为白赵良死的,我怀疑白新早就知道这一点。” “她把程氏拉进来陪着她做了一场局,现在三家谁也出不去,Y2如果不停出问题,白氏或许就是个满盘皆输。至于XM,周郁舒就是白新的靠山。” 最后一句话,让程季青周身寒凉,有一些话她比程景知道的早。 有一些话程景说的未必都是真的,可也未必都是假的。 至少两支一模一样的手表是真的。 白新瞒着她是真的。 白新不肯说,在她面前顾忌着也是真的。 哪怕是想到这些,程季青也如沉进深谷,如鲠在喉。 程季青找回自己的声音,饶是如此她也不想白新被针对,她知道程景跟她说这些是因为什么。 程季青道:“未必就是一场局,或许只是为了对付白赵良。” 程景微惊,她没想到程季青听完这些,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橙橙,我知道你对白新很欣赏。”程景轻吸一口气,提醒道:“但是你也要知道,Y2一旦出问题,我们程氏也会有一笔数额不小的亏损。” “没关系,我可以替她补。” “你说什么?!”程景震道,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程季青。 她当做不知情,可程季青是要跟她摊牌么,是要告诉她,她和白新二人的关系?! 即便看到白新和周郁舒这样,也可以无动于衷,程季青对白新的感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程景一时间无法相信。 橙橙不是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程季青看着程景的反应,只是冷静而缓慢地说: “她妈妈救了我的命,就当是我还给她的。就这一次。” 程景的震惊在她意料之中,嗓音清透道:“既然她要报仇,那就成全她吧。算是我麻烦你,这件事程家不要管了,可以吗?” 程季青声音很轻,很温和,与她内里的沉闷,形成一种难以言诉的割裂感。 程景前面的话,像酒劲儿一样上来,浸在身体里,神经里。 可她难得没有醉,只难受。 除此之外,她是异常的清醒。 程景闻言,精神缓和下来。 即便程季青的语气太正常,可她还是看出了眼里短暂的失神,橙橙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将程季青的话咀嚼一遍。 ‘就这一次’四个字,不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么。 甚至极有可能,橙橙早就知道是白新的妈妈救了她,所以之前对白新另眼相看。就算加上橙橙对白新的心动,也不代表橙橙接受欺骗与背叛。程景想。 就这一次,再无下次。 白新在程季青这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程季青这几个月是真的变了,过去几年按那躁动的脾气,哪里能这般心平气静。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答应你。” 程景道。 实际上昨天在刘秘书又查到Y2核心人员这件事的时候,她就仔细将整个项目的细节过了一遍。除了白赵良那里,没有别的问题。 也就是说,白新的目的只是白赵良。 至少现在是这样。 就算之后白新有别的想法,她也已经知道这件事,可以提早防范,不至于亏到哪儿去。 至于白赵良,她早就厌恶至极。 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不会完全不管,但……那也是白赵良到绝境的时候。 那个贪婪的伪君子,也该吃点苦头。 因此,她可以答应程季青。暂时袖手旁观。 一方面也可以让程季青知道,她永远是站在她那边的。 十几分钟后。 程季青和程景走出咖啡厅,手上因为昨天抽血还肿着,她今天也懒得开车,主要是没有心情。 周围世界有余阳的气氛,光带着橙黄色,像极了她心底积攒的火。 然后,她又觉得没劲儿透了。 来这儿一趟,什么事都没做,先痛了一场。 “我送你回去。” 程季青原是想拒绝,可到了嘴边,想起这几次人家程景也都很配合她,尤其刚才白新的事。 涉及公司,程景也因为她答应了。 程季青忍着那堵到难受的情绪,点点头:“好的。” 车往南景开。 正是下班的时间点,柏油路上车流攒动,车鸣声,嘈杂声,在紧闭的窗外嗡嗡作响。 吵的程季青心烦。 她坐在副驾驶上,听着程景问:“拍戏的事还好么?” “还好,挺顺利。” “公司签了吗?” “……” “嗯。” 真是谢谢提醒。 因为她倏然又想起来,哦,亿新还有周郁舒股份呢。 当初只是单纯的看重亿新这个经纪公司,现在想想,还有比这更膈应的事? 真是哪哪儿都不痛快。 真他妈绝了啊。 去谁家公司不好,选了个情敌的。 程季青烦躁的想。 “什么公司?说给我听听?” “小破公司。”不自觉地语气冷了。 程景闻言,诧异的看去。 但程季青没再说什么。 手机在包里震动,程季青装着夕阳颜色的眸光闪了闪,默了几秒,她拿出手机。 《猫与薄荷》群组的艾特消息。 她似吸氧一般,吸口气。 小助理:【@全员后天的线下围读取消,改在线上。】 小助理:【@李云蓝@程季青@王凝@周晴涉及舞蹈专业的几位演员,请准备进行为期一周的专业训练。另,角色成长需求,地点定在江城。有无问题,请回复。】 《猫与薄荷》中的几个角色都是江城出生。 江城距离北城一千一百公里,属于江南范畴,提及此处,多是想到‘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杏花微雨,山水如画。 与北城风光全然不同。 程季青想,这剧组真是懂事啊。 她可能是需要一点空白的时间,否则这么待下去,她演戏的心思恐也被白新消磨掉了。 她不想自己变成恋爱脑,为了爱情,活的一点尊严也没有。 前些日子,她和白新之前虽是定了个狗屁规则——可也只是狗屁。 根本问题从来没有解决。 白新不信她,她如今,心中也有了疑惑。 就算现在白新立马告诉她,告诉她这些隐情,告诉她和周郁舒的关系不是表面这样,她也未必能马上释怀。 何况,白新或许不会告诉她。 如此一来,暂时也没有见面必要了。 至于白新如果需要接触……那也不是这几天的事。 车刚开进南景,在楼下停靠。 程季青从车上下来,程景跟着她下车。 “晚上多少都要吃点,吃点好的。” “好。”程季青说:“那我先……” 还未说完,忽地察觉程景脸色微变,视线错过她往公寓方向看。 接着,她听见一道难以忽视的高跟鞋落地声,窈窕身影出现在余光里…… 她看过去。 白新漂亮的双眸轻轻压着,盖了深处那阴郁与冷,她缓步朝二人走去,唇角微挑,藏着刀子一般:“程总。” 她没有喊程季青。 但喊完程景后,目光却落在程季青身上。 白新的脸色不好看,比前几天还要苍白。程季青沉口气,她心软,心寒却占了大部分,她主动错开视线。 一句话也没有。 程景凝着来人,沉沉道:“白小姐,这么巧。” 她加重了最后一个字。 白新看到程季青漠然的表情,脸颊的梨涡消失:“不巧。” 她走到一米外,一字一字道。 “我来找……橙橙。” -------------------- 第62章 “橙橙?” 程景重复了那称呼,稍上前一步:“怎么?白小姐跟我妹妹很熟?” 程季青:“……” 程季青抬着头,青木色的长卷发没有扎,发丝随着温凉的风在吹了一缕短暂的遮了她视线。她眯了下眼睛。 视野中,白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并不回答程景,更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程景刚查到白新和周郁舒有关系,这个时候白新要是暴露跟她也有牵扯,程景刚才答应的未必会作数。 到时候白新想要的,就更难了。 她不知道白新为什么要在程景面前,这么喊她,这对白新明明没有好处。就像上一次在生日宴,白新也在冲动…… “是有几次来往。”既然要等她回答,那她便帮白新回答。 几次来往。 潜台词,不算熟。 程景淡淡道:“原来不熟。” 白新闻言,漆黑的瞳仁凉了几分。 静了两秒,从程季青的脸上转到一旁,双眸深邃:“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程总和橙橙是亲姐妹吧?看着……倒是不太像。” 她语气清淡,对程季青的称呼,也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改变。 说完,程景的唇角顿住。 一瞬间气氛微妙,秋风浅吹,带起一阵难言的火,药味。 “白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季青开口打断这诡异的氛围,是询问,也是提醒。 白新视线一掠,自程季青被长袖遮挡的手臂抬眼,眼尾挑起来,缓缓的说:“有事。” “……” “我要单独说。” “……” 程景闻言,幽幽道:“工作的事橙橙已经不负责,可以去找负责人。若不是工作,也不熟,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你,也认为没有必要了吗?” 白新眉眼冷艳,直直的看向程季青。 程景也转头看来。 再剑拔弩张下去,程季青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她情绪并不好,内里的火气和烦闷压了一路,此刻却因为白新这话,突然卸了闸。 她气得要死。 她不是这么认为,可她以为白新是知道的! 原来白新并不懂。 到现在,也还是不懂。 在白新眼里,是否从未感受过她的情感?或者在白新心底,实际从未全心全意的信过她的情感。 因此非要她说出口,非要在不可争执的情况下,争一个答案。 而她,也数次误将这样的‘强硬’,当成了深情与在意。 可实际……白新对她又是充满隐瞒与顾忌。 程季青默了默,冷淡道:“白小姐,你先回去吧。” 程景闻言,看了眼白新,再侧眸对程季青道: “走吧,送你上去。” 现在拒绝,这里就会留下程景、白新两个人。 思绪微转,程季青点头。 程季青瞥见白新面色苍白而冷窒,与那双桃花眼轻轻交错,心脏隐隐发闷。到底没再多说一句,转身上楼。 白新站在青石地板上,裙摆拂动,不知吹来谁家的烟火气,她凝着前方离开的背影。 等人完全消失在视野,白新垂下眸子。 来时她想,她或许可以为程季青冒一次险……她下了狠心,打算冒险。 可看到程景和程季青二人一起出现,她的信心又有了动摇,她很不安稳,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让她变得燥郁异常。 她承认方才的步步紧逼极其不理智——她想要在程景面前,得到程季青明目张胆的偏爱,哪怕一点点。 她做得不对,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冒险? 矛盾。 冲动。 只是就这么做了。 已经这么做了。 就像程景生日宴一样,或许某个层面来说,她也在逼着自己。她觉得这一切太慢了。 而今天在她眼里,程季青选择了程景。 虽然这什么也说明不了,虽然程季青有这么做的原因,虽然程季青应该生她的气……可她还是焦躁极了。 白新收回视线,缓缓转过身。 那纤细的身板被橙色的光笼罩成小小一点,柔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走。 … 两日后的下午。 程季青听着机场vip等候区,播音的温柔提醒,将手中的《上岸》放回包里,白玉菩提碰到底下的抑制剂盒,或许是躁动期迟迟没有来,身体比前几日更容易燥热。 因此去江城需要一周的时间,为防止意外,她带了两支。 从休息区起身,往登机口去。 其他的演员各自有事,去的时间点都不同。 剧组买的商务座,但程季青本人在航空公司有vip特权,里程升了仓。 靠窗的位置,遮阳窗开了大半。 今日的天气格外阴沉,见不到太阳,雾蒙蒙一片,从飞机往外看,更像是看另一个世界。 前天傍晚那次见面后,她和白新就没再联系。 程季青看着手机的置顶,双眸寂静而幽沉,她等了一日,白新没再来,也未有消息。 那不服软的性子,大抵也为着她的话生气。 可白新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她难道不比白新更应该生气?若白新来是想解释,若是诚心,哪怕再一个电话,第二天再来,又怎么不可以? 这很难吗?她的想法过分吗? 白新需要哄着,她不需要么? 她不需要人疼么? 还是说,白新实际已经放弃了解释,已经觉得不重要了。 挺好。 程季青漠然的想。 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人家也有更大的靠山。 她算个屁。 临起飞前,程季青点开置顶,望着锐利的百合花剪影头像,沉默片刻,点开。 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然后左滑,取消置顶。 再退出微信,将手机改成了飞行模式。 - “你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了,趁早走人!” “我不想听废话,出去。” XM顶楼的办公室,白新将手中的文件丢到桌上,她脸上的表情冷到极致,没有任何温度。 周郁舒刚进门,就看到特别高管拿着文件满脸冷汗往外走。 这几日白新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糟。 连她也不会轻易去招惹的程度。 白氏那边顺利异常,但白新身上却有一种急切,常常让她产生两败俱伤也要立时做完这件事的感觉。 白新的办公室旁边还有一间单人房,淋浴洗手间都有,这两天都睡在这儿了。 “吃点东西吧。”周郁舒拎着一盒粥放到桌上:“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 “不吃。” “程氏断了资金,银行那边也没有借到贷款,白氏的供应也都在慢慢停下。白赵良已经跳脚了。如果顺利,也就最近的事。”周郁舒道:“别太急,身体重要。” 白新并没有理会,微微蹙眉,她嫌吵。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这几天她已经无数次因为短信和微信,而心生颤动。 只是每一次看到,最后都只能让她情绪更沉闷。 白新的手翻动文件,到半空,停下,她拿起桌上的手机。面容解锁的瞬间,她看到熟悉的名字。 程季青:【程景前两天已经查到你和周郁舒以及Y2的联系,自己保重。】 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再漂亮的脸也显得憔悴,白新将整句话看了一遍。前两天?所以那天程景和程季青见面的时候,程季青就知道了。 她想的不是程景查到了多少,而是程季青在担心她。 窗外的阴沉似乎都没有那么冷了。 可是再看最后那句保重,她又无端生出一点心慌。 像是辞别,像是再也不见似得。 周郁舒从那紧皱的眉心错开:“怎么了?” “程景知道我们的联系了,前两天。” “谁说的?”见白新没有回答,道:“但是没道理,如果知道了,怎么可能到现在什么都没做?” 白新也知道这不符合常理,但程季青说了,她信。 “不能拖了。”虽然她已经进度很快。“速战速决吧,不用在乎损失。” 周郁舒凝神,如果是真的,也只有这样了。 还得小心程氏再背后反咬一口,尤其是和白氏联手,对她们会是个麻烦。 白新握着手机,下了逐客令:“东西拿走。” 周郁舒:“……” 她把保温盒拎起来。 白新指腹在屏幕上摩挲,然后点开通话记录上的人,拨过去,她甚至没等到周郁舒离开。 但是回应给她的却是,无法接通。 脑中那句‘自己保重’的话,联系起来,更加重她的不安。 周郁舒还未走,看着白新的反应:“出了什么事?” 她的手压在桌上。 白新的视线也是这个时候撞上周郁舒手腕的东西——金色手表。 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令她脾气到了头。 “上次我说过,以后别戴了。” 周郁舒一怔:“自己公司也不行?这么严肃?” 白新眸色一点点沉下来,她凝着周郁舒:“我没跟你开玩笑。” 后者顿了顿,不轻不重的笑了声,抬手将腕表取下来。 “怕谁误会?程季青么?” 听到程季青的名字,白新郁气显然加重。 周郁舒看出来了,虽然心里多少也猜到——白新这情绪都是因为程季青。 她吸口气,道:“在你眼里,程季青比我们认识十几年的情分还要重要?” 白新背后落地窗的光线十分晦暗。 办公室冰冷的白炽灯光蛰着白新漆黑的眼,让她整个人气压低的深刻。 不需要答案。 因为已然很明显。 周郁舒突然觉得颓败:“也是,冷血才是白总你的特色。” 这才是白新。 可这样的白新有了在意的人,竟然给她一种深情感。 程季青真的这么好么? 周郁舒捏着手表,这时候再多说一句,不好受的就该是她了。 转身。 白新却忽地说了一句:“你那天是故意戴的。” 周郁舒背脊一顿,回头:“什么?” 白新眯起眼睛,打量着周郁舒,程景生日那天,她看到了周郁舒手上戴的表。而且周郁舒对程季青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 那天结束,她很明确的告诉周郁舒,换一块。 她以为周郁舒听懂了。 白新声色寒凉:“回答我。” “不是。” 但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实话,至少她的想法不单纯。 唐佳提醒过她,别把这种感情当爱情,但她又的确在这些日子,因为白新和程季青的事,感到不甘心。 她险些就要说,程季青实际早就看到过这块表。 可是白新的眸光让她感到了压迫,一个此刻隐含戾气的3Somega,带来的优势压迫。 白新眯了眯眼,周郁舒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周郁舒。 事后联系起来想,就很明白了。 “我当你是朋友,但两块手表这种事,别再有下次。”白新冷看着周郁舒:“我再说清楚点,别针对程季青,谁针对她,谁就是下一个白氏。” 周郁舒心底一震。 旁人闻言或许会认为白新轻狂,但周郁舒知道,瞧着这些年XM是她的执掌,可实际上白新掌握着所有重要的脉络,她管的不过是骨骼皮毛。 这些年,表面上是XM是周家的,可说到底,其实是周家依附着XM。依附着白新。 所有资金链都是白新自己拿捏,这就是白新最有魅力的地方——她永远给自己留后路。 不管对方是谁,哪怕当年她的妈妈将白新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白新也从未真正信任过。 就像一个冷血君王。 不怕她的背离,因为稍有不慎,白新也能有资本翻盘,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小小周家吃掉。 这就是白新的面目。 这才是白新的面目。 阴狠、冷血、无情、疯狂,是她。 隐忍、理智、脆弱、护短,也是她。 周郁舒忽然想,那白新信任程季青么? 不管信与不信,起码此刻,程季青对于白新的重要程度,已经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 她忽地没了劲儿。 想抽烟的紧。 周郁舒对着那令人沉迷却充满危险的眸子,除了理智的应下,再无别的选择。 … 也待不下去了。 周郁舒也烦,她想想还是把粥放到旁边会客桌上。 “对了,刚来的消息,白赵良今天去见了程景,但是没见到人……” 白新没接话,也是一种对周郁舒冷处理的警告。 她脑中想的是,程季青的电话又没有打通。 这两天她都在昼夜不停的忙碌,不联系程季青,说不好是在跟程季青置气,还是跟自己置气。 也或许她是想快些把事情了结,这样她再见程季青,就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好几次点开通讯录,点开微信,想发点什么。 最后又退开。 她在程季青那里,就是懦弱的人…… “程景如果知道你和XM有联系,就算现在没有措施,我们也得有准备,开个会?” 周郁舒的话,忽地让白新眸子睁了睁。 “程景知道了这么多天,以她的秉性会什么都不做吗?”白新嗓音此刻倒没那么冷了。 周郁舒道:“所以我刚才才说没道理。” 不像是知道了。 “不是事情没道理。” “那是什么?” 白新捏着手机站起身,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可是程季青出现后,她知道,这不是没有可能的——程景不会隐而不发,相反,以程景的做事风格会立马对Y2进行应急措施,因为那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可是程景什么都没有做。 是程季青。 除了程季青,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白新心口重重一沉。 “你去哪儿……小心!” 周郁舒看着白新突然从椅子站起身,大抵动作太快,白新因为晕眩险些没站稳。 白新的心跳一瞬间奇快,她的指甲掐着指腹,痛感让她缓过神。 再往前走。 周郁舒:“你没事吧?你现在这样要去哪儿?” 白新没搭理,只拿着手机疾步往外走。 她要找程季青,她要见程季青。 她那龌龊的,阴暗的,犹豫的不可见人的心思,在程季青赤忱的对待下,变得扭曲,她感觉到手指有些疼了。 很久没有感觉到疼了。 她在犹豫的时候,在担心程季青选择程家的时候,程季青却毫无保留的将全部的保护的给了她。 白新鼻尖久违的泛酸。 她是不是错了?她好像错了。 她拿电话再打过去,依旧无法接通。 白新的心乱了,也慌了。 -------------------- 第63章 天色沉了一天,虽是绵密毛毛雨,却到底还是落下。 初秋的风从楼道那扇竖着黑色铁栏的窗口灌进来,带着空气中阴冷的潮气,浸入肌理。 白新站在电梯口等着,指尖微抖。她穿着浅薄的长裙,未着外套——她总是忘记这件事。 于是想起来,月初开始入秋时,程季青免不了提醒她多带一件外套,提醒她早晚温差大,提醒她今天要下雨,记得带伞。 相比起来,她从来没有程季青的细心,也极少去关心程季青这些。 电梯门打开,走进去。 到了南景十六楼,程季青的密码是她的生日——七月初七。 七夕情人节,极好的日子,再加了年份组成。 再是指纹。 这个门一共只有两个指纹,甚至,在很久之前,程季青就已经给了她这样的待遇。 白新心底涌出涩意,走进门的瞬间,她便知道程季青不在家。 屋子里空荡荡的,门口孤零零的只有一块深紫色地毯。 鞋子都被收起来,她在柜子里拿了拖鞋,走进去。 空气并不流畅……白新心脏忽地动了动——家里太过整齐,整齐到令人心慌的地步。 阳台的花瓶里就算不是百合,程季青也总会换上新鲜的,但现在光秃秃的透明玻璃就那么摆着。 白新眸光发沉,她想到什么转身去打开冰箱,没有程季青日常做沙拉的蔬菜。 她冲到程季青房间,被子都收起来了,衣橱里的衣服显然少了一些,更让她心神震动的是——柜子里的行李箱,不见了。 这是白新在陆曼离世后的十余年里,为数不多的一次惊慌。 她站在空荡荡的房内,指尖难以克制的发抖。 她回想着程季青那句‘自己保重’,原来是意有所指么? 程季青要离开她吗……? 白新深深的呼吸,她的手抓着衣柜的门,就快要扣进去。后知后觉的冷从脚底袭来,白新拿出手机,再去拨那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 她站的时间不长,却觉得双腿微麻,她坐到床边。 她联系不到程季青,也没找到程季青。 会在宋呤那里吗?还是在程景那里? 她的理智缓缓回来——还有一个地方。 白新是直接给Ada打的电话。 知道程季青去江城的消息,她满心复杂,程季青在哪里,她却要问其他人才能知道。 去江城的飞机最近的一班在两小时后。 白新难受后的燥意一点点冒出来,两小时的时间足够让她耐心耗尽,可那是一千一百公里的距离,她能怎么样。 心绪不平,因为体力不支,心跳也快,她的手抚着身下的软垫。 点开微信,打开程季青的对话框。 打了几次,都觉得这样的对话毫无诚意,比起程季青给她的,总显得太过浅薄, 【程季青,我好想见你。】 她还是发出去。 - 程季青昨晚没睡好,在飞机上倒是补了两小时的觉,精神也好些。 下飞机才将手机调了模式。 然后几条微信跳到屏幕。 明明是几个人的消息,她却一眼看到白新,取消置顶又怎么样,并不代表这个人不存在。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舒服些——她也可以没那么在意。 她望着那条消息,沉默了片刻,重新关上手机。 这样的甜言蜜语她倒也不是第一次听,每每动心,每每心软。突然间,她也想心狠一点。 她也想让白新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心软。 且还是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 酒店是剧组定的。 童言希,李云蓝和另外几个演员都已经到了。童言希在小群发消息,第一个晚上什么也不做,出去‘采风’。 大家都挺活跃。 江城风光无限,有‘小江南’的称号,白墙黑瓦的矮房后,屹立着高楼大厦。一路踩着石板地越过阴雨长街,一行人到了江城湖旁的小楼。 六点多,本该是江城湖最热闹的时候,但今日下雨,人流大减。 “童导先点吧。”几人将点单卡递给童言希。 童言希拿过去,三两下点完,说:“今天别减肥,想吃什么点什么,反正后面你们也没得放纵了。” 几人听得发笑,程季青也笑,说的倒是,《猫与薄荷》里面跳舞的部分不少,起码这两个月拍戏的时间她们要绝对保持体重。 “宣传照拍了,是不是这两天就要发了?”饰演前妻的周晴问,也是拍戏多年的演员。 李云蓝说:“明天上午。” 童言希开了一听可乐,喝了口:“紧张吗?” 程季青坐在童言希身边,发现是问自己,摇头:“没感觉。” 周晴问:“诶说真的,我越看橙橙越眼熟,你真没演过戏吗?我那天还在跟我经纪人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程季青笑道:“确实没有演过。” 在这个abo世界,没有。 “等下,我想起一张照片。”李云蓝轻声说,然后低头去拿手机,没一会儿放到桌上:“橙橙,这个是你吗?” 程季青和几人的视线一起看去,居然是之前火灾楼下拍的那张。 照片里,女人穿着背心,脸上还有黑色污渍,却有一种坚毅的美。 “啊……是我。” “我的天,就是这个!”周晴:“真的是你呀橙橙?我就觉得好眼熟,当时这照片还在热搜,后来我说再去找,网上都找不到了。” 程景那时候让人把网上的照片都撤掉了,后来热度下来,也就没什么知道。 “你们这都能认出来。”程季青失笑,去拿桌前的橙汁汽水。 其实那张照片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模糊,没想到在坐的两个人都能认出来了…… 周晴道:“倒是没有马上认出来,但只要见过照片,看到你就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李云蓝在旁,将手机收回去,笑着道:“认出来也没什么,橙橙对自己的颜值好像有什么误解。” 其他的人看完,一对比。 “确实啊,见过橙橙的人都能认出来吧。我突然想到到时候宣传照一发,这照片还能当个宣传口子诶。”一个演员道:“亿新真是捡了个宝。” 有嘴甜的成分,但也有真心实意。 一开始都当程季青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没有作品的新人,但几次接触下来,尤其童言希习惯在剧本围读之后,单独拿一个片段出来,进行临时‘考试’,她们对程季青这人就有了了解。 演技好,台词佳,且剧本台词程季青是全文背诵,有时候谁有事儿不在,程季青都能帮忙对上。 而且程季青的台词功底,是不需要配音的那种。 除此之外,这人的性子实在讨喜。 程季青的五官精致绝伦,又偏深邃,不笑的时候透着冷淡,气质更是清绝禁欲。偏偏这是个不吝笑的人,偏偏她生了一副温和嗓音。 做事干净也不矫情。 大家都喜欢跟她说话。 那人说完,程季青笑了笑:“那可不么。” 但没有人知道,程季青想的是,等这部戏拍完,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亿新解约。 话题还在继续。 “新闻里的天使美人原来在我身边,我记得那个小姑娘在视频里哭着要微信,特别搞笑。后来橙橙给了吗?哈哈。”周晴道。 “没有。”程季青说。 事后给红十字会捐了点钱,让人给那小女生带了几句话,后面就没在关注过。 她回答着,大抵因为心情不佳,她没有太大的兴致,为了不败兴保持精力回应着。 脑子里,心里有些乱,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程季青说完,有人又转向李云蓝。 “蓝蓝,你是一直保存的吗,找的这么快?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众人视线看向李云蓝,因为二人对手戏很多,剧组氛围极好。 这几次线上线下对戏,还偶尔会用‘你家老师’‘你家学生’这样的玩笑。 言语间就难免揶揄。 就是这问题,也会给人暧昧感。 李云蓝摇头,看了眼程季青,大抵怕人小姑娘介意,认真解释:“就挺巧的,我不是一直再学画画吗?当时看到这张照片觉得很喜欢就保存下来,后来经纪人提醒我可能侵权,一直没画过。见到橙橙之后我也挺惊讶,但不太确定,就一直拖到现在。” 实际上也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毕竟才认识不久。 程季青闻言,微微笑道:“没事儿,蓝蓝老师画我不侵权。” 李云蓝桃花眼弯起,道:“那就多谢了,橙橙老师。” 大家都因为这对话发笑。 “都点完了吗?”童言希问。 话题终于从程季青那儿离开。 隔了一会儿,程季青站起身走到窗边。 聊的开心,氛围灼热一点也不凉。 湖边美景,实木窗推开,风有潮湿,若添一盏茶倒是极有意境。 但汽水加小食儿,也别有风味。 程季青望着底下的湖景,脑中想的却是千里外的北城,这个夜晚,很多地方都在下雨。 她看到宋呤朋友圈,北城此时正在下大雨。 “程季青,你电话。” 童言希提醒了一句。 她的心脏,微微一动。 … 白新是抱着无法接通的心态打的,可这一次意外的,接的很顺利。 “喂。”程季青的嗓音很轻,能听出那头环境静谧。 没了第二句,白新心跳莫名快几分。 她缓了两秒,开口:“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话未说完,忽然听到那头传来温柔的声音:“橙橙,我帮你拿了……”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新捏着手机,嘴皮干涩:“你跟谁在一起?” “几个同事。”程季青顿了顿:“我不在北城。” 白新沉默下来,心堵的难受:“我来找你,好吗?” 她听见一点那头的风声,然后是程季青干净的嗓音:“这边都是剧组的人,不方便,等几天吧。” 白新克制着情绪:“我有事要说。” “我知道。” 程季青缓缓说:“等我回去见面说。” 白新微微仰头,有细雨吹到脸上,她站在路边听着程季青说:“那我先挂了。” … 程季青站在走廊的窗口。 外面的雨有加重的趋势,温度好似也冷了些,手机还未黑屏,那凉度有些灼手。 她再生气,也知道,她和白新是要谈谈的。 但这个时间点,她不可能由着白新过来。 明天之后她要开始忙着训练,忙着工作,就算见面也未必能定下心跟白新谈。 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也确实还在气头上。 雨越下越大,往酒店回的时候,也才八点出头。 程季青回到酒店房间,鞋和裤子都潮了大半,脱完洗了个澡,昨晚没睡好今天打算泡个澡,今晚早点睡。 明天不能没有精神。 洗完澡出来,换了一套米色睡衣上床,躺下拿手机看了眼。 有两个未接电话。 还有一条微信。 白新:【我在酒店楼下大堂。】 十分钟前的消息。 程季青背脊微僵,隔了片刻,她沉口气,膝盖从床上落下,转身去拿衣服换。 这个点,外面还下着大雨。 不是周末,又是雨天。 酒店大堂没几个人,浅金色的灯光给这样清冷的夜色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 程季青换了毛衣和阔腿裤,外面搭了件风衣。 下了电梯便一眼看到角落里,低垂着眸子的omega。 那人就穿了一条长裙,黑茶色长卷发微搭在脸颊,隔了十几米,一时间只觉得头发与脸颊黑白分明。 程季青走过去,在对面沙发坐下。 白新抬起头,发丝上沾了少许雨水,打湿了。唇色粉白,脸颊更没血色。 前阵子给她养起来的颜色,都给造完了。程季青那股子气不由浓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程季青问完,顿了两秒,想起来:“哦,亿新也有XM的股份。” XM是周郁舒的,白新查到很简单。 方才不觉得,现在冷意又上来。白新无意识卷了手,去看程季青:“XM不是周郁舒的。” 清淡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抖,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冷到这个程度。 程季青抬起头。 为这话里的惊讶,也为着音色的发抖。 程季青看了两秒,将外套脱下来,递过去。 “穿上。” 毋庸置疑的语气,隐隐的带着几分属于alpha的压迫感。 白新冰冷的手伸过去,棕色风衣上还有程季青的温度,指尖碰到的刹那只觉温暖。 她捏着衣服:“我都跟你说。” 程季青眼睫动了动,此刻的白新像极了淋雨后躲在大衣里的湿漉漉的小猫,隐去了往日的利爪,变得乖顺异常。 见她接过,程季青便松了手。 白新穿上,仿佛这才有了体温。 “真正跟XM有关系的人是我。”她的模样万分脆弱,一碰就会碎似的,嗓音里却有莫名的坚定。 像是某种决心。 程季青目光从那泛白的卷曲的手上扫过,听着。 “我和周郁舒是十几年前认识的,在我妈妈还没有去世之前就认识。那时候我妈妈手里有一块地皮……”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 白新道:“前阵子也是因为白氏,我想着早日将事情处理……” 白新将这十几年和周家联系的原因,以及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逐步说给了程季青听。 程季青听完,轻吸一口气。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白新是XM幕后的人。 可她却并不感到多么难以接受,她在意的也从来不是这些。 比如,她在意白新和周郁舒,亲近到可以戴‘世界唯二’两块手表的事。 程季青问:“相识十几年,所以戴了相同的手表么?” “这个手表是定制表,为了预防危险……我不知道周郁舒当初定了两块。” 白新裹着程季青的衣服,鼻息间有程季青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 将她身上的燥郁,阴霾压制在心底深处。程季青的反应让她不安,以至于那两个未接电话后,她忍着冲动没有直接找到楼上。 她怕程季青是真的不想见她,怕自己太激进惹人烦,她的本性原本就不是惹人喜欢的性子。从小到大,从来不是。 可是她从来不怕别人厌恶她,除了程季青。 所以电话之后,她给程季青发了一条微信。 她想着如果程季青真的不下来,那她等几个小时,就走。 然后……然后的事她没有想好。 因为那时候只是想到程季青‘不愿下楼见面’,她骨子里的劣根性便已经有生长起来的冲动——就算厌恶,也不想让程季青离开她。 “那天你来南景找我,想跟我说的是这些吗?” “是。” 程季青的思绪拉到前两天那一次见面:“但你没有再来。” 白新柔弱时,那眉眼最是动人。 未等人说,程季青道出那答案:“因为你动摇了,对吗?” 不是因为她和程景上去,不是因为她的话生气,是因为白新动摇,所以没有再来。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呢?”程季青手腕的佛珠落在腿上,隔着裤子她感受到珠串的凉。她轻轻说:“因为你发现,我在程家和你之间,选了你。” 被直白剖析出的内心,让白新耳膜发震,心脏发颤,惶恐愧疚,心乱惊慌。 她听出了程季青的冷静以及,失望。 白新直直盯着程季青,好似稍有不慎,程季青就会马上走。 “程季青,对不起。” 程季青抬手,落在白玉菩提上的手一顿,她心乱时也会靠那凉意让自己静下来。 “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小心翼翼哄着的语气。 隔了好久。 白新微直着身:“程季青,你跟我说说话,你别不说话。” 程季青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只是在想,该说些什么。 又是一会儿,程季青抬眸凝着白新漂亮的眼,缓缓道:“我也不是无辜的。” “我错在没有在察觉自己在意时,就清楚告诉你——我想知道你的困惑,你的难处,你需要什么,你的烦恼是因为什么。” 错在没有一字一句告诉白新,她也会难过,会生气,会难以释怀。 她常常信奉,人与人交往,不必事事皆知,那人愿意时总会告诉她。 可是她忘了,感情中的隐晦与猜测会伤人。 所以她难受,也有自作自受的成分。 可是。 可是将自身罪责认领之后,余下的那部分,就成为了她一时无法释怀的症结。 “我相信今天这些话说出来,对你很难,我也理解你。可是我一想,过去几个月时间里,你把我当贼一样的防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心里,却能和周郁舒并肩作战。” “我一想,即便我们在一起,你也至今没有全然信我,不信我会帮你……” 她便心如刀绞,免不了一场生气伤心。 她需要一点时间。 因为凉,白新的手拢着身上的风衣,将程季青的所剩不多的温度都吸进身体。 她想反驳,若是从前,若换个人,她可以用很多理由借口,伪装和谎言去反驳。 但她不想这样对程季青了。 她的声音几乎和程季青的声音同时发出—— “我以后不会了……” “我们冷静几天吧。” -------------------- 第64章 江城的九点。 大门是旋转玻璃门,门边有两扇大大的落地窗,厚重的刺金窗帘分八字遮在两旁,但外面天色太黑,人在里头倒看不清外面的雨。 只听雨声大,只看到偶尔有人一脸烦躁,或一脸风尘地进来。 白新找到自己的声音:“几天是多久?” 挺幼稚的问题。 也挺偏执。 她自己也知道,几天在这里不是一个计量单位,是一个模糊概念。 程季青没说话,看着白新发白的指节动了动,大堂还没有开暖气,白新的冷似乎还没缓过来。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们这里的冷寂氛围。 “橙橙。” 来人戴着口罩。 是剧组的演员周晴,也是《猫与薄荷》里,饰演她家暴妻子的人。演戏多年,也算小有名气。 本人是个热心肠,爱说话。 程季青打招呼。 周晴把口罩捏了捏,拎着几个纸袋上前,看了看白新:“你在江城还有这么好看的朋友呢?” 程季青笑了笑:“这么大雨周老师还出去了?” 周晴:“我就喜欢下雨天出门,我群里说去买奶茶,你也没回。” “啊,我没到看手机。” “我给你买了芋泥味的,还热的,你朋友喝吗,我把我的给她。” 白新从那女人脸上错开,淡声道:“不用了。” 程季青接话道:“一杯就够了,谢谢周老师,下次我请。” 周晴看出气氛不太对,正常朋友和情侣之间的气场是不同的,稍有眼力劲儿的人都能看出来。 她点点头:“那必须的。” 看出来了,谁还干这不讨喜的事。 周晴离开,程季青看了看白新,再看了桌上的奶茶,把东西推到白新那儿。 淡声说:“热的。” 芋泥味的奶茶,透明塑料纸的杯口仿佛能看到里头的浓郁。 白新想起,九月尾看那场《与她有瘾》的电影前,程季青也给她买了一杯芋泥奶茶。 她望着奶茶,听程季青问:“订房了吗?” 白新抬起头,摇头。 程季青说:“身份证给我。” … 程季青给白新另外开了一间,房间开在同一楼层。 走进电梯。 电梯里扑了吸水地毯,镜面的电梯壁上是星星点点的水渍。 白新从对面镜子去看程季青,程季青的表情很平静,但她知道,能感受到,程季青很生气,也很难过。 白新有一种无措感,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的视线落在程季青的手上,隔了两秒,伸手去捉程季青的手腕。 程季青一怔,因为白新手指的冷瑟的凉意,让她一时间没抽回去。 直到衣袖撩起来,手臂也感受到冷。 看到手臂上那一团骇人的青紫,白新心脏狠狠颤抖,下一瞬,程季青把手缩回去,从她掌心移开。 程季青的衣袖已经重新遮住手臂,白新依旧看着那个位置,低喃道:“疼么?” “还好。” 白新咬了咬唇内的软肉,仿佛受到某种刺激。 电梯门打开。 二人的房间隔了三个,白新的房间先到,程季青看着人站在门口,才往自己的房门走。 “对不起。” 程季青步子一顿,那声儿很轻,带着些微的涩。 门打开,又合上。 程季青回到房间,屋内比外头暖和些,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水。 心里燥,身体也燥。 躁动期迟迟不来,腺体隔两日便有发作的症状,但也是断断续续,就像什么积压在里面。 死活不肯释放出来。 它不来,抑制剂打了作用也不大。 就这么僵持着,烦躁,而欲念深重。 又因着这几日的烦心事,只觉得体内的更憋着火,它等着释放,她也等着释放的一天。 程季青拿着杯子走到小阳台,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路上没什么车,所以看起来,江城的夜不及北城热闹。 几栋高楼也只有黑漆漆的影子。 她脑子里却是白新充满折碎感的脸,看那样子想来是不会吃了饭再过来,这个人总是这样,不听她的。 可另一方面,程季青又有一种病态的喜悦心理——白新来了,为她。 但她还没有失智,恼怒尚可缓解,但难过与失望是不可能那么快消弭的,她们都需要一点时间,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不知是给谁的教训。 她已有预见——这个晚上注定难眠。 隔了几个阳台的房间。 白新在门口站了片刻,彼时整个人只有那只握着奶茶的手是热的。 别的女人给程季青买的。 她之前总觉得自己离程季青很近,可是这几天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程季青,甚至,她发现程季青如果愿意。 可以很轻易的……远离她。 程季青有自己世界。 或许不是。 她这样精致的利己主义,不是程季青有了自己的世界,是她才将更细致的关注放在程季青身上,实际上程季青一直有自己的世界。 白新从不觉得利己是什么错的事,她不为己,谁能护她? 可程季青出现了,仿佛热烈的太阳,将她阴霾的,黑暗的世界观彻底颠覆——有人护她,有人会毫不计较的护她。 白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感到自己的颓败,感到一丝自卑,还有惶恐。当这一切意识接踵而来时,白新睁开那双微微失去光泽的桃花眼…… 她对程季青,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 程季青那时说——比喜欢多。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么。 白新握着那杯奶茶,好似刹那间想通了什么,她拿出手机,一边拨出一边往阳台走。 经过垃圾桶时,一眼未看将那杯奶茶丢了进去。 电话那头接通的很顺利。 “总不会这个点让我加班?” 唐佳平淡,而揶揄的嗓音响起。 白新望着远处陌生的高楼,夜色里像一道道剪影充满神秘,在整个城市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孤僻。 她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 “那个药停了吧。”白新说。 对于北城的唐佳,这话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她震惊的静了一会儿,问:“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唐佳把平板上关掉,让耳边完全安静。 从白新分化成成3Somega那天起,双腺体存在那天起,白新就忍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隐。每每发情期,白新都是靠着无数的抑制剂度过。 即便不是发情期,双腺体的原因,白新超过常人20倍的敏感度,更成为她阴刻冷漠,燥郁敏感性格的推动剂。 在这种情况下,白新还必须警惕身边的白家那三口人。 那个圈子里错综复杂,算计求生,尔虞吾诈是常态,白新的经历,周围世界给她反馈,给她灌输的理念就是利己则生。 恋爱,白新从未有过。 表面伪装倒是见过几次。 说句心狠手辣,薄情寡恩,也不为过。 这样按理说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哪怕是她,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才能偶尔和白新聊上几句心里话。 比起人,白新更相信冰冷的合同。 这也是当初白新和程季青签订协议的原因。 而协议最终的目的,实际也是为了药剂,简单说,就是为了缓解双腺体的症状。让白新就算离了人,也有安全保证。 但是现在,白新说要停下,说停就停。 倒是符合那疯的性子。 但她听见,也不免震惊。 片刻的沉默。 她听见白新说。 “知道。” “暂时停下,还是永远停下?”难得的,唐佳很认真问,又道:“按照进度,还有三个月就能出成品。” 多么诱人的话。 还有三个月,她就能脱离苦难。 白新没有说话。 似乎是一种隐秘的情绪,她突然不愿意袒露自己的软弱——她的内心此刻想的是,永远停下。 她突然不想要了,不想让程季青去抽血,不想让程季青疼。 她看到那青紫的痕迹,心躁的厉害。 恨不得将那青紫转到自己身上。 她也不愿意袒露自己心慌,没有什么是可以侥幸的,世上哪有永远的秘密,死人都未必能保住秘密——程季青的态度很明确的让她明白,若有一天程季青知道一切,她会失去程季青。 她不想,也不能。 她不要什么药了,她现在就要程季青。 但唐佳从那长久的沉默里,却好像听出了什么,问:“如果有一天程季青离开,你会继续以前的日子,甚至可能因为依赖症,症状会更严重。你确定要停下吗?” 唐佳问:“想要找到下一个匹配的血液,比登天还难,你确定要停下?” “我就要程季青。” “不怕后悔?” “我现在就是为了以后不后悔。”白新压低了声音。 唐佳心里不知是欣慰白新终于有了正常人该有的情感,还是唏嘘白新终于有了情感,开始学会了爱人,却又得先偿‘少不知事’的债。 略一沉吟。 “那你打算告诉她吗?” “唐佳。” “嗯。” “我第一次觉得……”白新微微眯起干涩的眼睛:“我做错事了。” “还来得及。”唐佳说。 “她在气头上。” 以程季青刚才的态度,生气与伤心的程度,现在怎么说。 在程季青连话都不肯跟她说话的当口。 在这时候告诉程季青她利用了她,程季青那样的敏锐的人,一定能想到结婚的初衷也是假的。 程季青会怎么做?她甚至不愿去想那后果。 唐佳也没法说,这种事她也没法掺和,现在说,还是缓一缓慢慢说,都是一种选择。不同选择,不同结果。 就像蝴蝶效应。 她负不了这个责任。 于是她把话头狡猾地丢回去。 “你怎么想?” 白新却没再回答,似乎是对话的兴致结束了。 挂断电话前,唐佳说。 “如果你已经决定,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正常的建议了,这时候你得哄着,供着,想着。” 白新捏着手机站在阳台,窗户有一丝透气的缝,风从领口吹进脖子里,白新将身上的风衣拢紧,将领子贴在脖子上。 她闻到那淡淡的能安抚她的桃花酒香……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白新双眸微亮,快步走到门口。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此刻,她身上没有惯常对外的谨慎。 甚至没有看猫眼。 这是第一次。 但是她失望了。 外卖员:“您好,您点的餐。” 低下来的情绪,又因为这话,与袋子里餐盒升高。 她没有点餐,除了程季青还有谁会在意她是否吃饭? 门合上。 白新端着东西到桌前,打开,白净的加了葱花的排骨粥,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盅鸡汤。 她去看外卖单,上面写——不要香菜,谢谢。 白新坐在茶几边的单人沙发上,眼睛微微泛红,她静坐片刻,将那酸涩压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她想,没有程季青做的好吃。 但她还是小口小口的吃了一半,然后眼眶又有点酸。 - 次日。 群里约好7点半就要去舞蹈房,程季青叫的早餐服务,两个房间的。 几个演员都在一个楼层,出门时看到李云蓝从走廊另一边过来,对方戴了口罩,相视一笑。 程季青往电梯走,走过第三间,无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下楼后,在酒店外的SUV里等其他人,车子里有闷了一夜的味道,不怎么好闻。 她坐在窗边,李云蓝她们倒是不怕遇到粉丝,让开了一半窗透气。 于是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酒店门口。 “来了来了。” 不知谁的微信里,响起最后一个演员的声音。 “橙橙,你昨晚没睡好么?看你脸色有点差。”李云蓝忽然问。 程季青转头:“可能是有点认床。” 她简单解释。 “我也有点,以后你出差带个家里的枕头什么的,会睡的舒服点。” “好,下次一定记得。” 程季青笑了笑,转头忽然目光一顿,看到白新从酒店门口出来,套着她的风衣,在清晨的风里依旧显得憔悴。 接着,那人视线突然撞过来。 程季青没有避开,几秒后,在最后一个演员上车的同时,她转回头。 低头打字:【回去吧。】 车启动,车窗稍稍稍稍往上调。 程季青收到回复:【我在北城等你回来。】 程季青没有回答。 她关了手机,这次她难得没有那么快动摇。 程季青不知道,前排的童言希也看到了白新,车启动时,童言希主动给白新发了消息。 【刚在酒店门口看到你,白大美人来出差?晚上不走的话一起吃饭。】 白新的视线从车尾收回,低头去看消息。 白新:【不是。】 她顿了顿:【麻烦你一件事。】 童言希:【好说。】 白新微冷的指尖打了一行,发过去:【帮我看好程季青,照顾一下。】 童言希:【?你和程季青?】 白新眼神清冷,看着这话,还未回答,那头十分通透的先发来:【你这个朋友人缘极好,我帮你看着,但不保证。】 这回答和唐佳一路做派,不拒绝,不保证。 白新看懂那话的意思,她怎么会不知道程季青是什么样的人? 程季青那张脸,那脾性不管在哪儿,都招人喜欢。 和桃花酒的信息素一样。 白新捏着手机,沉了一口气,她压着体内的占有欲望,她现在就像犯错的人步步小心,即便她现在极想对程季青说一句——你不要看别人,你不准看别人。 … 训练进行的第三天,有童言希的口碑,还有李云蓝的粉丝基础,《猫与薄荷》初始反响和预期一样,十分热闹。 但也有争议点——唯一的争议点。 程季青的名字作为新人演员被高高挂在女主的位置。 #亿新签约新人# #童言希导演的新电影女主# #程季青# 三个热搜都登上了娱乐头条,大家对这个名字过于陌生,充满质疑。 爱屋及乌:‘这谁?’ 76799:‘漂亮,但是没演过戏……emmm,认真的吗?导演第二部戏就要飘吗?’ 东湖:‘李云蓝?影后搭戏?这新人撑得起来吗?表示怀疑。’ 诸如此类的评论,多不甚数。 评论也有帮她反驳的。 小样:@76799:那你咋不去演呢? 橙心如意:@爱屋及乌:‘你管?’ 程季青的微博更是被艾特的红点占满。 几个人在房间对对戏,说到网上的评论。 再看程季青这两天一空下来,就不太在状态,都以为是为着评论的事儿。 “橙橙不用去看这些,演员这个行业总要经历这个,过去就好了。”李云蓝给程季青递了一杯水。“作品说话。” 程季青:“没事,我明白。” 虽说不是全无影响,但比起过往的经历也不算什么。 周晴几人也出声安抚。 实际这几天结束回去才开始进入拍摄,她们却都隐隐知道,程季青一定会火。 就算不是这一部,也会是下一部。 “行了,我明早要回北城,今晚休息,咱们去北城湖散散心。”童言希把剧本一收:“但是不能胡吃海喝,喝点茶。” 几分钟后。 程季青出来,看到童言希站在走廊边的窗口。 “这么快?” 程季青说:“就拿件外套。” 童言希挑挑眉:“我喜欢你身上这种自信。” “多谢童导。” “吃吗?” 程季青低头,棒棒糖,她忽然想起来,上次童言希给她的棒棒糖还有一颗在包里,原本是要留给白新的。 “一颗没事儿,吃了心情好点。”童言希说:“吃吧,我允许了。” 程季青:“……” 童言希和唐佳年纪相仿,比白新大两届,但整个人有一种别样的活力。 她接过去,打开糖纸。 蜜桃味儿,很甜。 除了控制糖分,她平时也很少吃甜食,也不为别的,就是对糖没有那么大需求。 白新倒是喜欢。 一块奶油蛋糕,那人能吃完。 甜腻的奶茶,能喝掉大半。 “怎么样?” “还行。”程季青言不由心的评价道。 “你和白新认识?” “……?” 突如其来的问题。 舌尖卷动棒棒糖的动作一顿,她看向童言希,后者耸耸肩:“我和她还有唐佳那货,大学就认识了。” 程季青:“啊……” 她从来不介意谁知道她们的关系,问:“她告诉你的?” 白新昨天的话里,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童言希大方说:“昨天看到白新了,多问了句。” 话没说透。 程季青:“好吧。” “所以你们?” “……” 程季青稍一琢磨就明白了,白新应该也没有说透关系,大概是懂得都懂的态度。 因为童言希这话,有‘想要知道更多内情’的八卦意味。 程季青忽然觉得这位童导和唐佳那货,挺般配的。 立马把嘴里糖拿下来,否则有种吃人嘴短的感觉。 一报还一报。 她道:“你和唐医生也认识吧?” 童言希:“……” 童言希嘴里的糖一下咬碎了。 粉身碎骨那种。 程季青低咳一声,错开视线,谁也不说话了。 隔了几秒听到童言希突然笑了笑,说:“感情的事很恼火吧。” “确实。” “何况对方是白大美人。”脱离了工作的童言希,满身的青春气息,不太像导演。 程季青身边没有能聊起白新的对象,彼时,听到这话,竟然有一种欣慰感。 “谁说不是呢。”她叹道。 “我们大学认识的时候,白新就是那种人堆里发光的角色,但那人太孤僻,不合群,在学校网站不知道为她盖过多少高楼。只能看不能碰的高岭之花……她把自己包的死死的。现在的词叫什么,排外。” 程季青:“是,谁都排除在外。” 因为没有人教她。 童言希这话没有说,因为偏帮的意思太重,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必须去理解白新。 白新那人好有好的点,坏起来也让人牙痒痒。 程季青如此温和的人都被惹成这样,想来是得治治——当然这话也就心里说说。 不过迄今为止,她没见过这种能治白新的。 童言希转头,手抄在口袋:“可能总会遇到特别的。” 她对白新的经历,没有唐佳了解的多,但也算认识不少时间。 和唐佳离婚后,接触少了很多,但让开口去‘麻烦’谁,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程季青听出意有所指,笑了笑。 当没听到。 … 又是两天过去。 这几天宣传照发出去后,程季青收到不少人的消息。 几乎没有不震惊的。 她现在庆幸出发前,给宋呤先提了一嘴,否则只怕那小公主脾气也能过来‘追杀’她。 下午的时候,秦语芙也发了消息。 收到消息时,小助理正拎着一些低脂下午茶过来。 她们大部分吃了下午吃,晚饭就不吃了。 小助理先拿了一杯给程季青递过去。 “程老师,你的橙汁。” “橙橙老师,你的橙汁儿。”周晴笑道:“橙橙你是不是给好处费了,小助理天天就记着你的橙汁。” 小助理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不是我,是童导说的。” 周晴故作委屈,撞了下李云蓝:“唉,橙橙就是得宠,是不蓝蓝?” 程季青正点开微信,听得好笑:“周老师,合着前天的下午吃点的不是你爱吃的呀?我给你录下来让童导听听。” 周晴吐吐舌头:“你还威胁是吧?昨天谁在评论区帮你说好话来着?” 程季青握着手机双手作揖:“感恩的心,菩萨在世。” 二人你我不让,李云蓝和几人在旁边笑的肚子疼。 程季青这点最是讨喜,能端住,也落得了地。 她的心情看似有所缓解,实际心底并未有多少畅快,秦语芙给她发的恭喜,简单聊了两句。 又发了两张喵喵的照片。 猫儿长得快,体型比带走时似乎壮了一点。 没说多少,程季青退开聊天框。 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滑,落在百合花的剪影上。 点开。 这几天也就几句消息。 最新的是白新十点给她发的照片,面包和牛奶。 她稍一滑,这两天的记录。 白新:【江城今天有雨,出门带伞。】 白新:【吃饭了吗?我还没有。】 程季青:【吃了。】 白新:【你的手好了吗?】 程季青:【没事。】 白新:【橙橙,你还有几天回来?】 这是前两天的。 当时她在舞蹈房训练,很晚才看到,她想了想最后回了一句:【好好吃饭。】 于是,今天白新发了早餐照。 她能看出白新在示软,不是从前那种接触性的示弱,是心理的,精神的。 白新在哄她,准确说在关心她,了解她。 她当时还是心硬了,没有回。 刚想完。 见鬼似的,屏幕一跳,一条新的图片出来。 是快餐,还未拆的。 程季青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一刻,她微微皱眉。 … 医院里。 白新在唐佳办公室拍完照片,把手机收回去。 “除了亲自反黑,你什么时候饭前养成拍照的习惯了?”唐佳背靠在椅子上揶揄:“而且你这吃饭点是不是有点晚?” 白新眼尾轻挑,冷艳的桃花眼看她一眼,‘你别管’的眼神。 唐佳哂笑:“您先去抽血?” 白新今天忙,没时间吃饭,又到了必须抽血检查的时间。 她原是想不吃的,饿过去了倒也不怎么饿,但是程季青说让她好好吃饭。 她给程季青拍照,是想告诉程季青,她听进去了。 抽血的房间。 北城今天的天气突然晴朗起来,天晴气朗,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将房间照的透亮。 白新坐在椅子上,衣袖撩起来,雪白如玉的肌肤被压脉带一束,泛青的血管便异常清晰。 她盯着那根针刺进血管里,忽然想起来那天程季青手上的青紫,狰狞的蔓延成一片,令人心生恐惧。 她还不知道,那是不是程季青第一次扎破。 她也被扎破过,而今却有些忘了那感觉,有多疼呢?她的痛感似乎总没那么强烈。唐佳说,她是精神无感,跟身体没关系。 她想,那程季青当时被扎破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 她忽然……很想再试试。 就这么一闪而过的念头,倒也不是很强烈,身体却比脑子更先反应,青筋一动,护士‘呀’了一声:“白小姐,你别动!” 白新手臂微刺,麻麻的,细细感受有酸胀感。 护士替她按住出血的针眼,一面小声埋怨,她面色一贯的冷淡,清冷道:“我自己来。” 她摸着鼓动的脉搏,虽不是很疼,却极为不适,令人心生烦躁。 她想着,程季青当时一定很烦。 静静坐了会儿,针织外套的口袋,手机震了震。 白新拿起来。 【定时吃饭。】 白新忽然没那么烦了。 白新的腿微微并合着,长裙到脚踝,背脊是直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扎起来,垂着脑袋看手机有一种乖巧感。 她一字一字的打:【我听你的。】 -------------------- 第65章 唐佳办公室旁有一个几平米的小房间,折叠床收在墙壁边,推拉式的玻璃窗前有一张黑色桌子,上面还有一盏小台灯。 唐佳偶尔不回家时,会在这里凑合。 她进门就看到白新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吃那份温凉的快餐,手里拿着电话。 温暖的光从玻璃直照到白新身上,给人一种突然温顺的错觉,她听见白新声色冷窒说: “随便什么手段,我不想看到‘程季青’三个字被人拿来当笑话提。” “听明白了吗?” 毋庸置疑的语气。 这和温顺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唐佳摇摇头,她刚才真是魔怔了。 白新挂断电话的同时也将筷子放下,她实在没了食欲。 “手没事?”唐佳问。 白新把快餐盒盖子盖起来,她刚才也不知怎么了,本就是个念头,却真扎破了,不过也不在意就是了。 她道:“嗯。” 只是酸胀让她在弯曲手臂时,感到烦。 唐佳默了默,刚才发现白新手被扎破的一刹那,便倏然想起程季青几天前的样子。都有点怀疑,白新是不是故意的。 她回神道:“我想了下,那个药剂的事到这一步直接停下来,总有一些可惜……” 这除了是站在医学角度,也是站在白新朋友的角度。 世界对于3S的研究本就稀有,尤其对于这种高级别配适度,万中无一的‘血液’。即便只是对白新一人有效,但一旦成功,对ABO医学史依旧是很大的贡献。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对白新其实是百利无害。 “可以暂时停下,等你和程季青说清楚之后……也许还能再继续。” 她用了也许二字。 因为坦白之后,程季青未必一定会接受。 但她细细琢磨后,依旧觉得有必要提这一两句。 白新并非头脑昏聩之人,她知道唐佳说的话是对的。 但她没有肯定的回应。 除了没有选择权,除了没有自信程季青知道后,能原谅。 她内心是真的不太想去利用程季青了。 她为何要停下?也是因为早停一天,心里能多一丝虚无的安心。 白新淡声说:“再说吧。” 没留多久,准备起身离开。 太阳往西沉下,就那么一会儿,屋子里温度就有下降的趋势。 阳光将办公室的布置斜斜的打出一道阴影。 在这房间里,那阴影连只虫子也藏不下。 临行,唐佳忽而想起来:“你这几天也注意,指标最近都没下来。应该没什么事吧?” 白新淡淡应了。 有不舒服。 倒也不是了不得的,只是发情期就在最近的日子,身体燥意繁盛,程季青不在身边,除了自费体力别无他法。 但每每结束,四下无人,荒芜空虚的感觉又更重。 反复两三次便精疲力尽。 尤其偶尔回南景,望着阳台,沙发,房间,浴室,脑子里都是程季青爱,抚她的样子。 只觉更严重。 唐佳瞧着那不声不响的样子,和平日差不多,又不太一样。 刚才白新说‘再说吧’这句时,她实际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白新隐忍到这般。 白新给她感觉,这一次并非伪装的退步,而是真的在担心失去程季青这个人。真的在示软。 不为利益,为人。 唐佳推了推眼镜,突然想起来,说:“程季青前几天也有躁动期的症状。” 白新闻言,步子停下。 “不过这么多天应该结束了。” “……” 白新吸口气,蹙着眉头回头杀了一眼。 唐佳:“……” 干什么?这什么眼神? 她好像从眼神里看出一个意思——结束了你说个什么劲? 白新没再看她,冷冰冰的出了门,心里烦怒莫名比刚才更浓烈。 - 江城训练的第五天。 这天,网上关于程季青的质疑突然有了弱化的趋势…… 程季青被群里艾特消息询问时,刚洗完澡出来。 躁动期欲来又藏的这几天,她洗澡的次数激增,早晚一次,有时候半夜起来,底下也是一片湿泞。 梦里,女人攀扯她的脖子,她只一碰那人就发抖。 她有怨气,折磨的狠。 醒来却又越发不满,只觉得身体憋的更厉害…… 她情绪不佳的点开微信。 《猫与薄荷》的小群,群名叫——禁碳水仙女组。 周晴的主意。 微博链接也是周晴发出来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程季青你家公司终于有动作了?】 程季青点开,没接下角色时,微博看的还挺多。最近倒是没怎么看了,这两天有什么新鲜的瓜还都是周晴发群里的。 链接进去,是某个大V发的一条微博,带两张照片。 【#寻找火灾中的天使美人#朋友们,觉得眼熟不?】 底下跟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北城夏日那场火灾的照片,一张是程季青的单人宣传照。 宣传照很简单,干净清爽的素颜,白衬衣,背景是墨绿色。 是美的,但过于死板,没有将程季青身上的清绝灵气拍出来。 程季青返回微信:【不是。】 Ada发消息之前会跟她说一声,应该就是被人找出来而已。 前几天宣传照时,程景其实就打电话提过,照片可能会有人发出来。 那时候程景压照片和消息是因为她还没有进入这圈子,也是当时那条找人的微博上了热搜。 程景能想到问她的意见,这一点好意,程季青心领下。 至于照片,她从来不介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周晴:【总归是好事,我看了下,底下评论还可以。】 李云蓝:【挺好,你暂时能放松一点。】 程季青自己没察觉,原来最近在外人看起来,她显得很沉重么? #天使美人真人身份# #《猫与薄荷》女主# 带着两条话题直冲到热榜,占据了半日话题。 当时火灾的照片,本就引起过小幅度关注,热搜一上,程季青的微博关注数涨了两千多。 程季青点开评论看了眼。 ‘卧槽……是真的吗?是的话我可要路转粉了,这宣传照真不怎么样,还没有随手一拍绝美……’ ‘保守评论,等戏播,希望不要失望。’ ‘有点像炒作,不是的话我道歉。’ ‘下次直接拿第一张照片宣传好吗!谁不爱大美人!这脸,这身材我能舔一辈子!(误)’ 比起前两天宣传照发出时,评论算是小逆转。 至少没有人骂她了。 没人骂自然是好事。 她再去回复群里的消息。 【谢谢老师们关心,明天下午茶我请。】 群内聊了几句。 周晴:【下午茶不行,我现在只想吃火锅。】 王凝:【我们这戏没有太多场景置换,按照童导的功力,应该一个半月能结束。】 周晴:【馋.JPG】 程季青把手机放桌上,毛巾抓了抓头发,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大些。 准备转身去拿吹风机,手机在木桌的震动声,令人难以忽视。 实际上消息不急着一时看,但程季青还是下意识走过去,意识到自己举动,她步子顿了顿。 但最终还是伸手拿起。 周晴:【@程季青@李云蓝】 周晴:【卧槽卧槽,蓝蓝,你也上去了!】 李云蓝:【?】 程季青一怔,想着是不是周晴艾特错了。 下一秒,周晴又发了一条链接到群里。 【好家伙,这还没开始拍,你俩就有绯闻了。】 - XM集团顶楼的会议室,在场的都是XM的核心管理层,都知道白新的身份,也签过保密协议。 不论程景是真要袖手旁观,还是故作不管,白新都在抓紧这个机会。 就如周郁舒所言,白氏到绝地,也就是最近的事了。 事实上白赵良已经跳脚。 桌上手机微微的震动,这是白赵良今天给她打的第五个电话。 白新看了眼,按了静音。 听完高层的话,转头问周郁舒:“银行那边处理了吗?” 周郁舒点头:“几家有能力给白氏提供资金的银行,都打过招呼了。” 白新收回视线,面色冷淡的示意刚才的高层继续。 有白新的会议,场上会自动拉到紧绷的气氛。 就算是周郁舒也会在开会前做些工作,白新的思维就是典型的缔造者,什么事她看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 别人还在尝试迷宫,她可以直接画出路线图。 想从她哪里模糊混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XM里少有废物。 会议到结尾,白新抬手,lily眼疾手快将递过去。 白新捏着文件: “李副总,你确定这个企划书自己亲自看过吗?” 李副总张了张嘴,不自觉心虚,勉强保持镇定:“我看过,可能没有太仔细。” 白新闻言,目光幽幽的望过去。 有两秒钟没说话。 众人捏李副总捏把汗。 这几天他们这位白新本就难伺候,这不是往上送人头么? 白新清冷如寒霜的嗓音,劈过去:“不如你的工作我都替你做了?” “……抱歉白总,我下次注意。”李副总干咳几声。 周郁舒见状接话道:“拿回去重做吧。” 李副总点点头,冷汗差点下来。 会议结束,高管们起身离开,会议室登时空出来。 周郁舒留在右手边的椅子上,看了眼白新,她知道白新这几天看她也不顺眼。 准确说,看谁都不顺眼。 白新是标准的,她不痛快,那谁也别痛快的类型。 大抵也有手表的事儿在。 这两天被白新这态度一激,她倒是有些从上头静下来,她仔细想了想,这几日心里居然也没有那种‘失恋’的难受。 “不走吗?” 白新没搭理,除了心情差,也是白赵良的电话又打来。 她还是没有接。 当初Y2是白新牵起来的,白氏在Y2项目中的整个框架也是白新建的,白新撒手,核心人员流逝,如今没了程氏的支撑,各个方面的合作停滞。 白赵良现下连银行贷款的路,都让白新堵上了。 “白赵良还有一栋别墅,也值不少钱。” 白新终于回了句:“留着吧,人总要有点希望才能更绝望。” 还有一个道理,物极必反。 她着急但也不是没了理智,别墅家产是白赵良最后的希望,只要没了白氏,那栋房子就是白赵良一家人最后的挣扎。 她十几年苦,总不能一朝就让人还完了。 周郁舒听着背脊微微发凉,只庆幸周氏不是白新的敌人,她当真是看着白氏一点点,从盛而衰的。 白新坐在椅子上,低头去看手机。 周郁舒也不自讨没趣,起身离开。 出门后,助理跟在身边低声问:“周总,最近楼上的人都很紧张。” 周郁舒轻哂道:“我也紧张。” 助理:“……” 周郁舒走进办公室:“让各自做好分内事,这事儿也不是白新计较,那份企划书明显没认真。粗制滥造,白新要是一言不发过去,XM也不会有今天。” 助理点头:“您说的是,那要不要做点别的什么缓解一下白总的心情?” 周郁舒这两天和唐佳联系过,她大抵知道白新最近是因为什么心情差——现在除了程季青,还能为着谁? 或许那人一日不回来,白新心情就一日不会好。 周郁舒没好气:“做什么?作死吗?” 助理:“……” 算了吧。 她最近做的事已经够没意思了。 会议室里,白新还坐在椅子上,背脊朝后靠着,皮椅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发出‘咯吱’的响动。 她只是暂时懒得动弹。 虽然现在不必和程季青每天接触,也不会有什么,只是最近特殊,她的需求增高。 高强度工作之后,静下来,会更敏感些。 也就更难受。 再看公司那一两个人,就更烦。 她拿手机看了眼,晚上八点多,不算很晚。 打开微信。因为开会,她晚饭没吃,所以今晚还没有给程季青发照片。 想了想,白新让lily替她点了份砂锅粥。 就这么等在会议室里,程季青已经不会随时给她回消息了…… 灯光亮白,和白日一样璀璨光明,只是外头的黑沉沉。 一眼望去,边际不显。 她看的眼睛酸,收回视线,准备关掉手机小憩片刻,忽地目光瞥到微信聊天框,一个熟悉的人名。 是白氏那边,静音的工作群。 她点进去。 【和蓝蓝在一起的人是那个程季青。我哭了,这到底是搞cp还是真的啊?】 【图片。】 下一秒,群消息被撤回。 【抱歉抱歉,发错群了!】 【跪.JPG】 白新的手指僵在半空,她只看一眼就能记下那张照片。 傍晚十分夕阳橙光的背景,江城湖的矮桥上,两个女人相对而站,其中一个女人是——程季青。 她只看一眼照片,就能认出来。 白新的气压骤然阴沉下来。 程季青的热搜还在尾巴,她下午就知道,让公关撤了黑粉评论。 白新望着手机。 随意一扫。 #天使美人#词条上连着两条是—— #李云蓝约会对象# #李云蓝新恋爱澄清# 她点进去,就看到李云蓝微博。 李云蓝:大家在一起。 配图里是几个人的合照,程季青在右手边,手肘搁在古色古香的木桌上,戴着白玉菩提的那只手臂尤为惹眼。 评论的第一条是程季青的。 一个憨笑的表情。 白新的牙齿抵着舌尖,抖着用力咬了一下。 明明是澄清的,明明没有关系,她都知道。 可就是一种程季青在远离她的感觉,那张桥上的照片里,程季青在对别人笑。 那张合照里,程季青皎洁灵动的微笑,也仿佛在提醒她——她不能再等了。 她有不好的预感,再这么安静等下去,程季青会离她越来越远。 只是每天这样几句问候,只是每天发几张照片,是不够的。 就算现在不能立马赶过去,也不能让程季青忽视她的存在…… … 【挺好挺好,二位功臣啊,剧组免费得宣传,都不用买热搜。】 【笑死,这狗仔也是绝了,几个人都在一起,把后面的人直接截了。】 【哈哈哈哈。】 周晴说:【橙橙蓝蓝,我cp名都给你们想好了。青出于蓝怎么样?】 程季青:“……” 程季青:【周老师,你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太明显了!】 程季青撇了撇嘴,周晴爱开玩笑,不是那种很讨厌的,在人能接受的范围里。群里调节气氛的担子都在她身上。 李云蓝:【拍拍头.JPG】 李云蓝:【但是青出于蓝还挺好听。】 周晴:【哈哈哈哈,糟糕,官宣了。】 王凝:【@周晴我猜到时候肯定有人嗑你这个前妻和橙橙。】 王凝:【@周晴我也帮你和橙橙想了个cp名,破釜橙周!!怎么样!】 程季青:“……” 你永远不知道你追的女明星背地里是怎么乱嗑cp的。 几人还在玩笑。 程季青虽不想扫兴,但又怕说下去越来越离谱,轻松的接了一句:【女朋友叫我睡觉了,晚安老师们。】 底下一路问号。 周晴:【呜呜呜,我刚接受破釜橙周的设定,失恋了。】 李云蓝:【真的?】 程季青没有再回,怕再聊下去,就收不住了。 她关了手机放到床边,然后从桌上拿起《上岸》。 她接着昨天的看——我好像感觉到,那个人一开始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不是爱。 惊觉于此,我的神经更敏锐,我的目光更锐利,我的心思更深邃。 于是我越发惶恐。 可是十分荒唐的是,我又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 … 十点钟,程季青有些心浮气躁。 也或许是因为躁动期临近的影响——好似今天的反应比昨天大一点。 因此不能定心。 她将书放下。 手机恰时,连震两次。 拿起来,她好像能感觉到那是谁发的——女人的第六感在哪儿都如此神奇。 白新:【图片】 从小图看就觉得不妙,还是手欠点开。 两条内,裤摆在床上,一粉一白。是上次她陪着白新去内衣店买的,她指腹无由搓了搓,仿佛能感受到柔软细腻的触感。 白新:【橙橙,哪条?】 程季青:“……?” 她身体微微发热,没马上回,也是内心态度复杂,她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但这两天白新实在……太乖了。 隔了一会儿,屏幕忽地一亮。 白新的视频打过来。 “……” 程季青犹豫片刻,鬼使神差的点了同意。 那头的背景是在南景,且是在洗手间里,暖色调的明黄光线落在白新的身上。 她看到白新冷艳而妩媚的脸,表情细微一动,便尽是艳光。 “收到了么?” “……嗯。” 白新似乎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缓缓问:“哪条啊?” 程季青佯装不解其意:“什么?” 视频里白新眼睫轻压,眸光微闪,她看见那光洁的锁骨随着呼吸忽浅忽深,嗓音在空间里透着空灵。 “今晚我穿哪条?” “……”程季青知道这猫儿要玩阴的了,从那皮肤错开视线,声色平静:“看你自己。” 然而白新下一句话,便让她猛地呼吸一抖。 “那你,要不要看看?” -------------------- 第66章 刚洗完澡,江城夜晚的气温也就20几度,微风进来该是温凉。 程季青心里却生出焦灼的细汗。 “不想……” 她的目光不在屏幕,只余光中窥见浅黄色调下的白皙。 “你看看我。” “……”程季青冷静的呼吸:“睡觉去。” “那你先说选哪条?” 她的眼睛虽没有看,可耳朵却感觉那如水的嗓音近在咫尺。 又清冷,又娇气,又……勾人。 近到像在咬耳朵。 短暂两句,程季青恍然发觉有被带着走的趋势,她收敛心神,让语气平下道:“随你。” 那头忽地没了回应,只听到声筒传来细微的响动。 程季青抿了下唇干燥的唇,睫毛在眼睑下盖出浅淡的影子,她准备心狠挂断。 然后下一秒。 “橙橙。” 程季青沉口气,没好气转头:“去睡……” 话音未落,她眸光一震—— 手机对着南景洗手间那面落地镜子。 镜子里,能看到omega的全身。 白新穿了一身纯白丝绸的吊带短裙,双腿修长笔直,她的食指勾着一抹粉色布料…… “我选了你……喜欢的颜色。” 白新一边说着,微微弯下身,未着内,衣的吊带里,两颗粉白饱胀的蜜桃颤颤巍巍撞进程季青的眼睛里。 她呼吸紧到干涩,她看见白新双手扯开粉色布料,抬腿,脚尖穿过…… 视觉刺,激过大,尤其一阵没有发泄。 程季青猛地咬紧牙。 “白新。” 近乎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睡觉!” 她拇指去点挂断——连着点了三次。 白新知道程季青已经挂断,她不紧不慢的勾起薄薄布料,穿上,而后直起腰身。 婀娜的身姿随着步子朝前。 撑手机的支架还是从程季青房间里找的,应是之前程季青拍那跳舞视频时用的。 拿起支架上的手机。 凝着屏幕上两分半钟的视频时间,想起那反应,程季青不可能无动于衷,她知道这法子不光彩,可这时候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让程季青想着她。 白新脸颊的梨涡久违显出来,但也只是一瞬。 她又快速敛下。 程季青又会否能明白呢?她承认,偶尔她的身上存在一些‘马基雅维利主义’,注重实效,为了达到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 她也知道急不得。 对程季青,从来都急不得,她也想让程季青看到她的用心,看到她的改变。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程季青似乎并未有多少动摇。 她是有耐心对程季青的,却没有耐心看程季青和别人亲近,也怕程季青对她没了耐心。 想起这些,白新周身的气息一瞬间沉下去。 像今晚暗沉夜色一样。 江城的酒店。 程季青将手机丢在床上,从床上坐起来,她耳朵、手心、心口、后背统统溢出一层薄汗。 她趿着拖鞋走到茶几,又倒了杯凉水,咕噜几口下去,凉意浸进心底方才的口干舌燥,终于好过一些。 她拎着睡衣领口,弹了弹,以此缓解那燥意。 白新就是妖精,没有人能躲过白新的妖劲儿,眉骨生风,摇曳多姿,她脑子里浮现两团软,白,晃晃。 揉劲儿过大不行,太轻了又觉力道不够。 纯白的丝绸料映透下,更如雪中埋藏着樱桃,忽明忽暗。 半遮面,尤醉人。 还有裙下两条玉藕般的腿…… 程季青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心底的浮躁还是阵阵往上窜。 她不受控。 金风逢玉露,动了春心。多少有这道理。 方才的澡白算是白洗。程季青气息沉沉,内里如风暴将至,程季青说不清这种情绪。 她不喜欢这样轻易心软的感觉,气自己,又气白新。 一时心情更差。 但白新成功了,至少这个夜晚她是极难入睡的。 这个夜晚,也的确浓稠而隐秘。 第二天早上程季青险些没起得来,闹钟响到第二次,才睁开困倦的眼。 静止两秒,异样的感觉,程季青甚至不用掀开被子看,也知道什么样。 没法看。 一夜的春,梦似报复性的冒出来,她将被子从两腿踢开。 程季青:“……” 她险些将这见鬼的‘细腰’夹断! 程季青彼时表面的平静,便似风雨欲来前,静止无波的湖面。 这个清晨,在她清醒后的不久。 程季青又收到白新发来的消息。 【一夜未睡,想你。】 【橙橙,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季青从床上下来,坐在床边,抹了一把脸,将怅然若思的眉心抚平。她好像听到什么,她侧过头去。 外头起了风。 风势惊人。 … 气温骤降。 江城迎来入秋后最冷的一天。 程季青没带更厚的衣服,除了舞蹈房和酒店,童言希还要求她们去江城各个有名的景点,去体会江城风光。 去体会女主的生长环境,继而更好地揣摩角色。 这是来江城的第六天。 程季青一行人顶着冷窒的风,去到一个古朴的宅子观赏,院子里养着一颗桂花树。几人说起江南女人给人的印象。 程季青心里,那该是风骨灼灼,惊为天人,婉约娇柔而坚韧。 她稍捏衣领,不知怎的,忽地想起白新。 这些特点放在白新身上,样样皆是,样样不似。 天实在冷,童言希:“走了走了,回去吧,过两天就开拍,别把你们冻感冒。” 说完,李云蓝就打了个喷嚏。 突然的降温,谁都没做好准备。 出了宅子,长街边遇到摆摊的铺子。 “哇,这个好漂亮。”周晴站在一家卖首饰的小铺前,拿了一支手链。 老板娘说:“都是手工自己做的!你们几个美女,可以试试看。” 女人对漂亮的东西是绝无抵抗的。 程季青思绪淡淡,但还是在氛围加持下,走过去站在边上。 视线一下落在一支银簪上,花纹越发惹眼,她拿起来端详。 “这是什么花?”李云蓝在边上,看不清,她往簪子凑了凑。 老板娘看一眼,笑得憨厚:“百合,百年好合嘛。” 程季青一怔。 她倒也没想到,自己眼力这么好,难怪,难怪眼熟。 “噢哟,橙橙你眼光真好,要给女朋友买吗?”周晴闻言看了眼。 “……” 李云蓝也看去,她微微惊讶,低声浅笑道:“橙橙,你真有女朋友了?” 程季青闻言,默了默:“嗯……” 是的吧,算不算呢。算的吧。 众人见状相视一笑。 童言希站在边上卖糖人的地方,往程季青手上看,意味深长。 离开时,大家结账,看到程季青空无一物。 童言希突然问了句:“不买啊?” 程季青觑见那打量的目光:“……对,不买。” 童言希挑了挑眉梢,随意道:“挺好看,可惜了。” 程季青还当没听见。 上了车,程季青把纸巾给李云蓝递过去。 “蓝蓝的体质还是挺差。”周晴回头说。 李云蓝轻轻吸了下鼻子,道:“天冷就这样。” 她转头对程季青道:“还是橙橙扛得住。” 程季青婉拒这吹捧:“我也冷,谢谢。” 童言希闻言从副驾驶往后瞥,看见程季青脸颊冻得微红,又看看李云蓝:“回去多喝点热水,可别真冻着了。” 她可是答应了白新的,虽然天气不可控,但若真病了回去,在白大美人那儿总说不过去。 周晴:“喝点热水?您还真客气,连口姜茶也没有嘛?” 程季青接了一句:“周老师,你要的太多了。” 几人哈哈一笑。 车内气氛良好。 程季青嘴角挂着浅笑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参与了人间繁华,心却不这里。明明是该喜悦,又不知道哪里烦闷不堪,于是火气,燥郁逐步积攒。 似是在找一个宣泄口。 “今天不去舞蹈房了,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吧。” 童言希的声音从前排响起。 周晴:“?什么?!” 王凝:“结束了吗?” 程季青抬起头,听见童言希说:“嗯,随你们什么时候走,现在买机票也行,去哪儿随便。三天后,北城片场吧。” … 比程季青预计的时间早了一两天。 程季青的登记时间是下午五点一刻。 到北城两小时。 离开前在阳台站了片刻,又看了眼江城繁华,江城绿化好,一眼望去比夜晚更有活力。 她捏着手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腺体不太舒服,动作不自觉地更快,透着主人内心的不顺。 忽地,手机震起来。 程季青心下一动,低头去看,宋呤的电话。 宋呤:“程季青,你还在江城吗?姐姐想你了,你啥时候回来呀?” 那头有轻微的杂声,程季青回答说:“在,不过准备回了。” 她转身,拉过行李箱往房门外走。 “现在吗?!”宋呤声音一下加大:“今天吗?” 程季青:“是的妹妹。” “几点啊?” “七点多到吧。”不晚点的话。 “那你过来我这儿呗,等你一起吃饭!酒店餐厅这边挖了个意大利厨子,手艺特好。咱们吃饭去三楼□□,我把顶层套房给你留着,你晚上就住这儿,完美!!” 程季青想了想,她今天腺体不是很舒服,这时候她还没准备在南景和白新碰上。 玩可以不去,饭也可以不吃。 去套房先住一晚再说,是可以的。 “行,房间留着。” “哈哈,来了先拍照,等你火了,我就把你照片挂墙上!” “……?” 挂哪儿? “那合照吧,一起挂。” “我不!” 说闹几句。 “大概几点呀?我来接你。”宋呤问。 程季青心底微暖,大概有一种陌生世界,偌大城市里,她也是有朋友的感觉。 宋小公主任性,却十分义气。 飞机七点半到北城。 落地,和江城同样的,漆黑的天,但比江城要冷的多——天气预报上是这样的。 不过一个星期,北城的温度已经跌到十五度。 但她这时候倒是还好了,还没有下午在那长街时凉,大抵是因为这短时间体温本就偶尔会偏高的原因。 出了机场,宋呤开着一辆红色保时捷,就在VIP出口等她,那人裹着高奢的羊羔背心,长靴,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一头浅粉色。 生怕不惹眼。 在车里伸着脑袋喊:“小程小程,姐姐在这儿呢!” 程季青:“……” 屁大个人。 外面有专门帮忙的工作人员,替她放了行李箱,拉开车门。 程季青轻声道了谢,上车。 … XM顶楼办公室,已经开了暖气。 白新体质差,畏寒又惧热,暖气早两天就已经开了,看完最后一份文件,盖上文件夹。 后腰往后靠到椅子,缓解腰酸。 她闭上眼睛眯了两分钟,随即又直起来,去拿桌上的手机。 白新点开程季青的置顶头像……聊天记录停留在早上。 【橙橙,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季青说:【不确定。】 回倒是回了。 白新缓而慢的沉了一口气,她这一整个白天却依旧定不下心。 稍一思忖,她返回去翻找童言希的备注。 白新:【还有几天放人?】 她发完消息,又觉得没必要问了,退出去看最近的前往江城的机票消息。 然后童言希回了过来。 【她不是回去了么?应该早到了。】 白新凝着那消息,眼睛微微眯起来,眉心紧蹙,气场阴鸷——程季青回北城了,却没有告诉她,是么? 回来了,却不理她…… 是故意不理她,不想见她,是么? 她咬着唇站起身,皮椅在死寂的办公室发出异样的响动。轮椅往后滚,白新的手抓着桌边。 情绪稍有失控,一起身,忽地一阵难受。 上下腺体在情绪的窜动下,猛烈跳起来,血液高速流动,阵阵热,流霎时下涌! 她的身体如濒临火山之巅,热度逐步高涨。 感觉一时太烈,白新没缓过神,双手扶着桌子,弯腰吐u气。 她拉开抽屉,想拿包里的抑制剂,可手伸到一半,她又顿住。 忍着那难受,转而去拿手机。 - 程季青手机响起前,她已经在套房休息了好一会儿,跟宋呤简单了个饭,没有跟着去三楼娱乐区。 吃饭时,她就不太舒服。 上楼洗了澡,套了件酒店奢品定制的厚浴衣,在偌大的客厅里坐了会儿,还是不适。 总想吹点风透气。 于是她打开了客厅阳台的玻璃门,这件套房是宋呤花了大价钱造的,房价一晚十二万起步。 二十平米的露天泳池,三面都有磨砂玻璃,四季恒温。 宋呤提前让人准备的。 这个天气,能看到清亮如泉的泳池上,泛起微微的雾气。 要多奢侈有多奢侈。 要多爽有多爽。 也只有这种时候,人能暂时忘记情感带来的烦恼,专注享受有钱的乐趣。有钱真好。程季青感叹。 可惜她今天依旧没有这兴致进去淌水。 程季青望了望四周,‘风呤’酒店虽已经是高楼,但她还是觉得显眼,尤其光线明亮,在娱乐圈待久了的人,面对这样的开放环境,会习惯性没有安全感。 于是她将灯灭了大半,只留了客厅一小盏。 再看泳池,暗夜里波光粼粼,无端给人惬意感。 要是今晚有星星会更美。 程季青在泳池边的躺椅躺下,微凉的风将身体躁动吹走些许,刚静下来,白新的电话打过来—— 那头安静的很。 跟她这儿一样,不同的是,能听到微重的呼吸声。 “喂……?” “你在哪儿?” 说来也巧,也是这时,门铃响起。 程季青一怔,对电话里说:“等下。” 猜测是服务员之类,本也不需要有意瞒着白新,便直接按了可视门铃,门外是宋呤。 还未开口。 下一秒门铃声筒中,那有毒的alpha夹着声儿,娇滴滴的说: “小姐~需要特别服务吗?” 程季青:“……” 她仿佛听见电话里的呼吸更沉了。 -------------------- 第67章 程季青好不容易把宋呤那货弄走,拿着送来的那瓶红酒,转身。 她垂头去看手机,宋呤刚才说出那一句话时,白新的电话就断了。 “……” 程季青烦恼般的轻‘啧’一声,捏着手机往泳池那边走,躺椅旁有一张小木桌。她倒了杯水放桌上。 程季青坐到椅子上,缄默数秒,点开微信。 刚才宋呤那夹子音和那句话,任谁听都会惹人深想,更别说白新……且她们还是‘冷静’时期。 程季青指尖稍动往下。 原身的狐朋狗友,包括群都被她删的七七八八,但最近进了组,加了不少新同事,还有群。 聊天时间都很新鲜。 也因此和白新早上结束的对话框,便被压到下方。 泳池丝丝缕缕的雾随着微风摇摆,程季青坐在旁边时而能感觉潮气,在干燥气候里,反而让人有舒适感。 程季青低头,点开输入框。 【刚才说话的是宋呤……】 顿了顿,删了。 【宋呤乱喊的……】 删了。 【是宋呤。】 程季青将三个字发出去,等了几秒把手机放到桌上。 宋呤什么样的人,整个二代圈都知道,白新应当也能明白。 若是不能……程季青想,白新之前那些事,还有周郁舒在一起瞒着她的那些,她还没气完呢。 她们还没和好呢。 程季青不再去想,闭上眼小憩,大抵这几日睡的不太好,她有些困意。 不知不觉眯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腹热度突涌,程季青拧着眉头睁开眼。 与此同时,腺体与身体脉络开始躁动,她的体温在极快的时间里,有升高的趋势。 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陌生——她经历过两次躁动期,但时间长,又是被动状态下。 程季青知道,这就是唐佳所说的,该打抑制剂的时候。 她快速起身,包就在客厅沙发。 拿了抑制剂,去浴室拔开针管,尖锐带着幽光的针气势汹汹盯着她,程季青气息紧促。 对着镜子,将短时间内沾上汗渍的头发从脖子撩开。 白皙的脖颈露出来,她能看到血管的跳动。 兴奋的、刺,激的、紧张的。 她摸到往常平滑的腺体,此刻凸起一个小包,稍一碰,发麻刺痒,令人心跳更快。像是碰到禁忌之物。 抑制剂起效的时间是15-20分钟,这十几分钟里会比较难熬。 身体的热度渐起,程季青看着镜子里面红耳赤的样子,无端浮现白新对着镜子弯腰,领口低垂……程季青喉咙动了动。 燥郁的将打完的针丢到垃圾桶,压着气往外走。 她稍稍拨开浴衣,让凉风能够透进去。 刚到客厅,门铃骤然响了—— 这个时候谁过来都不妙,额头与脖子刚擦完的汗,此时又冒出来,她忍着杂乱的心思走到门口,点开可视门铃。 然后,对上那张在过去几日,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梦里的脸。 但与梦中不同的是,那张脸布满了阴霾与冰冷,似乎还有一丝……委屈。除此之外,往日苍白的面颊彼时泛着红润。 继而发现,白新的气息比她还要急迫几分。 “程季青……”白新声音发哑:“开门。” 近乎咬牙切齿。 程季青:“……” 她突然有一种要被人暗杀的错觉。 “我现在,不方便。”程季青说,躁动期把人放进来,万一发生什么——这就和吃人嘴短一个道理。 话音刚落,白新眸子朝镜头看来,那双漂亮眼睛的眼尾略有红色,虽是愤怒,却楚楚可怜。 “有人在你房间?”白新一字一字问。 “……我发的消息你没看?”不方便就是有人?! 程季青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隔着门铃对话,以及自己下意识想解释,过于可笑。 明明隔着门,可白新一出现,腺体就似寻到水源一般,只往外冲。 程季青道:“你先回去,明天再说吧。” 声音落下。 白新的眸子忽而垂下,脸庞微微靠近摄像头,程季青终于看清那张脸的红润并不正常。白新唇瓣微启,呼吸有些急促。 发现异样的瞬间。 白新的声音突然软了: “你真的不想见我?” “程季青,我发情期来了,你要把我……推到外面吗?” 程季青一震——可她也在躁动期。 思绪闪过,屏幕里白新倏然往下滑,消失在视线内。 程季青霎时将门打开:“白新!” 她蹲下身将人抱起来,脚踹上门,脖子被手臂勾住,二人的体温都高的离谱,黏在一起就是火柴与木的摩,擦。 程季青的神经顿了顿,她不由低下头紧张去看白新,可对上白新的眼睛,她却忽然明白什么。 “你装的?” 白新望着程季青,她忍了一路的确苦不堪言,腿软是真,难受是真,但倒下去那一下,是装的也没错。 她不知是怎么没藏好,还是程季青太过敏锐。 程季青眉眼登时微淡,将人放下。 “程季青!” 白新抓住程季青的手,面色也染上冷意,眉目间又稍急。 炙热的掌心握住她,手指缠住她的手指,像是绞刑。 程季青忍着燥意,去看白新,那股子火渐渐冒出来,她笑一声:“白小姐。” 白新微窒。 程季青从不吝笑,可也并不是任何时候的笑都是温暖的。 譬如现在,程季青明明在笑,她却有不安之感。 程季青缓缓道:“你确实很了解我,所以你才知道怎么瞒住我,骗过我,也知道怎么让我心软。” 过去种种接触皆是如此。 白新总是很了解她。 “但你为什么不了解,我不喜欢被人骗呢?” 程季青终于知道,这些日子的那团火从哪儿来了。 自始至终看似说透,实际上也只是表面说透。 她对白新过去多时的顾忌,欺骗与隐瞒,难以释怀。 她知道若是细算,白新并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原身,所以如果白新那些欺瞒是在一起之前,她不在意,她也理解。 可之后呢?在相拥缠绵,在细说情愫之后呢。 电影院之后呢?北城大桥之后呢? 她一想到红着脸娇软细语,伏在她怀里示弱的女人,转脸就在想着怎么瞒她,唬她,不信她。 白新是个极具欺骗感的人,她深知,只是她还是过于理想化,欺骗与质疑揭开时,她就有点像个傻子。 也许付出全身心的信任,就注定要承担这样不对等的风险。更没有风险对冲的选项。 白新刚才的行为,若是平常程季青不会有生气,或许还会受用。 只是之前压的火冲上来,突破平静的水面,白新这小小的心思,就成为了那团火的引子。 白新并未深想到会这样,她心底也有气,方才听到女人的那句话,她简直快要气疯了。 即便之后她知道那个人是宋呤,但她还是忍不了。 尤其程季青回来连说也没说一声。 她知道一开始种子是她埋下的,知道程季青还是生气,可被程季青这么一说,怨气之下委屈一丝丝从心肺钻出来。 “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前。” “但你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不知道,现在却在宋呤的酒店。我就不能着急吗?” 白新越说心口起伏越大,她来时打了一针抑制剂,勉强支撑到这里,现下触碰到程季青,她的信息素便难以隐忍的在腺体里磨着她。 白新脚是软的,她微末的力道不自觉地压向程季青,咬了下唇:“我听到别的女人的声音,就不能着急么?” 她声儿又软下,带着丝颤抖。 连带着程季青的心脏也微微在抖,她忽而闻到一点百合的清香…… 程季青耳朵嗡一声,将白新手拉下,退开一步。 她语气微沉:“抑制剂带没?” 白新手上空荡荡,凝着避开的程季青,一言不发,刚才退步的动作似乎是给了某种冲击。 白新不说话,程季青才看眼她身上,穿着高领的米色大衣,腰带束着细腰,没有带包,她沉口气,转身往泳池旁走。 想去拿桌上的手机,楼下见就有AO特殊药店,可以网上下单抑制剂,配送很快。 程季青走到桌前,因为烦躁,也因为白新的味道正激着她的欲,望,她脸色不太好,全然没有平日的温和。 看在白新眼里,程季青将距离完全拉开。 她拧着眉头,牙齿揉着唇,直到尝到疼,她才朝程季青走去。 程季青在泳池边,侧身站着,手指轻点屏幕。 白新虚浮的脚步走过去,没注意,碰到那木质小圆桌。 轻微的一撞,玻璃杯倒在桌上,往地上滚—— ‘砰’一声响! 玻璃碎裂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让程季青心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将白新往身边拽。 因为惯性……omega跌进她怀里,如诱引般的信息素隐隐扑入她的鼻息,并不浓烈,但白新已然软的站不住。 程季青的手揽在白新后腰上,将人固定,她目光瞥见地上一地碎片:“你就真的不能安分一点?” 语气不怎么好。 “什么都瞒着,什么都不听。”她似是记起来什么,忽地想发火:“说都听我的,你是都听我的了吗?你着急?你着急我就不能生气了?” “你着急生气,我就非得退步让着你?知道我好骗,你就装给我看,让我开门?你有理?” “我这些日子的气往哪儿撒?” 程季青手还抱着人,但语气一点没软。 心底的郁气积压数日,总算有了一点半点的舒坦:“你要谈,那你倒说说看?” 程季青说完,深吸一口气,她感觉到那人的脸颊贴在耳边,气息香拂,钻进脖子里,想将人扯开。 白新的手从手臂下穿过,环抱住她。 白新听着那些话,来时的怨气此刻都化作虚无,心底越发难受,因此她更明白往日未能觉察的行为,给程季青带来的伤害。 程季青是一直在让着她,宠着她,什么都由着她,白新不否认,自己一直是在恃宠而骄。 总觉得程季青不会真的离开,总觉得自己掌控着一切,也必须掌控着一切——这会让她感到绝对的安全感。 可实际上。 不是她掌控着程季青,是程季青由着她掌控,顺着她罢了。 若有一日,程季青不愿意了,动了离开的心思……那才是真的难以挽回。 她不想,不愿。 所以更后悔。 可是再重新回到过去,她的选择也会是一样的,所以后悔也没有用。 她能做的只有弥补。 仅此而已。 “我错了。” “那你跟我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白新嗓音里一丝冷意也没有,她抱着程季青,像是怕一撒手人就跑了似得。 柔软相抵,她熬着往下咽的动作,下一秒,白新侧了侧头,呼吸正对着她的腺体…… 程季青气息抖了抖:“先,松手。” “你是不是,躁动期来了……” 方才程季青的状态就有不同,可她的alpha有演戏的天赋,最会隐藏情绪,加上屋子里有酒店的香氛,让她一时没确定。 彼时到了泳池边,她离的又近,腺体里散发的桃花酒味道勾着她过去。 她用唇瓣探了探,触及那微凸的地方,睫毛一颤。她想的没错。 软软的触感与热度,她险些没舍得移开。 程季青额间细微的青筋乍然浮现,未等动作,白新突然退开身,只一只手还借力抓着程季青—— “橙橙,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瞒你,不该不信你,伤你的心。” 白新吐着气,缓缓说完,另一只手抬起落在大衣领口的纽扣上,颤着解开。 腰带一松,大衣敞开来,露出里头的……白色旗袍。 程季青眸光一震。 是程景生日那天穿的那件,旗袍将身材紧紧包裹,随着气息高高低低。 是她那天觉着盘扣碍眼,想撕掉的那件。 也是那天帮了白新之后,梦到的那件。 “橙橙。”白新的指尖脖子上,将腺体上那片小小的东西撒下——是遮挡信息素的阻隔贴。 她的身体已是软的厉害,光是扶着程季青不够了,她的额头一下撞在程季青的肩膀上,艰难吐气。 似是到了绝地,急需程季青这道水的安抚。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做让你消气,你教教我好不好?或者……” 程季青指甲微微扣进掌心,但接着手被白新捉住,不想显露自己已经快入陷阱,她稍稍松开。 下一秒,白新带着她的手过去,将指尖落在旗袍开叉的位置。 程季青的指腹抵着旗袍开叉的边缘,似磨的动作。 程季青青筋微微爆出来,她闻着omega越发浓郁要命的信息素,听到omega娇弱发抖的声音: “或者在我身上,留下你的痕迹,不管多重……只要你能消气,好不好?” 这世间要命的毒恐怕也不过如此。 程季青如是想。 她从上到下都是汗水,游泳池的水雾吹过来,也不及她身上潮。 腺体有信息素在缓慢淌出,程季青感觉到了,alpha的信息素会让白新更难熬。 她的手还落在高叉旁,指腹微微掠进,沾了烫而娇嫩的皮肤,听着白新的话,忽地想起,很久以前,白新问过她的一句话…… 她彼时还回去。 “忍不住了是不是?” 程季青知道,今晚后,自己恐怕对白新气不起来了。 她也知道白新已经尽力,就如同童言希说的,没有人教白新这些人情世故。 让她闹点荒唐的倒是信手拈来。 居然想着用这样的法子,也就是白新能想得出来。 也许是气不起来了。 可是又还是想再罚罚她。 程季青说的没错,白新已经‘病入膏肓’,她急切的需要程季青的安抚,可她一直忍着,想让程季青动手。 想让程季青出口气。 白新身体发抖,吟声入骨:“橙橙,你罚我吧……” 程季青闻言,眼底暗的惊人,咬了咬牙,狠心问:“怎么罚都听?” “嗯……” “好。” 程季青低哑道:“那你,自己来。” -------------------- 第68章 夜晚高楼,秋风带起泳池雾气,灯关了大半,四周朦胧宛如一层暧昧的砂纸。 程季青话还未落下前,白新便已经受不住要往下软。 戴着白玉菩提的手错开敞开的大衣,将里头那柔细的后腰揽住,冷质的佛珠隔着薄薄一层旗袍布料,凉意竟令怀中人背脊一紧。 她听到白新吐气不匀说:“程季青,你可真会欺负人……” 在她受不住的时候,让她自己来。 白新本就嫣红的脸颊热度微微攀高,饶是她,想到在程季青面前……也会有羞怯的时候。 “你可以不听。”程季青的语气听起来很淡,情绪不明。 她并未真的想过白新真会做,这种事她说的时候耳尖也红的厉害,她就是听着白新刚才那句——在我身上,留下你的痕迹,不管多重……只要你能消气。 觉得白新这话荒唐。 想要稍微反击,仅此而已。 白新闻到程季青身上溢出的信息素,桃花酒的味道缠人的紧,像锁链正卷动着她的双手,难以动弹,难以抗拒。 她咬了咬唇,忍着嗓子里声音,手往旗袍叉口。 她愿意听,可程季青忍得住么? 白新能感觉到随着她每一次出声,程季青的气息就更厚重。 那就一起痛苦。 或者一起快乐。 白新的胳膊高低挪动,程季青青筋毕露,额头的汗一层层落下。白新实在站不住了,即便程季青抱着她,也不行了。 “放我、到椅子……” 程季青听到风吹来,听见潮湿的雾气打在耳膜里,听见Omega夺命的要求。 程季青觉得自己疯了,因为她不由自主在照做。 人性,是很难经住引诱的,兴奋作用下,骨子里的疯狂与劣性难以抵抗。 她步子往旁挪动,避开地上破碎的玻璃片,弯腰将人抱到躺椅上。 俯身的动作,她还未松开白新的后腰,白新也还在继续。 四目相对。 百合香的信息素完全将她包裹住,像茧,牢牢牵制着她。 程季青望进那双氤氲的桃花眼,蒙着水色,颤颤巍巍的抖动。 高跟鞋落地,发出‘哒’的响动,击碎了些许深夜的空气。 程季青的小腿被白新的粉色脚趾贴上…… 程季青深谙地眯了下眼,目光依旧在白新脸庞——粉白的唇瓣在牙齿下,磨的分外殷红……她从唇再去到白新的眼睛,她听见叹息。 目光垂移,雪白牙齿松开。 红唇微启。 声色破碎。 程季青双眸霎时汹涌如江海,深不可测,下一瞬,她将白新从底下扯起来! 白新低呼一声,程季青扣住白新的下巴,俯身低头,盖上去。 一触即发。 兴致强烈到无人可挡。 桃花酒与百合香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溢出来,程季青又凶又狠,感觉到口腔一丝血腥,也不知是谁的破了。 只这一次,她没顾忌。 也是如此,白新再次知道,不生气时的程季青是怎样的温柔。 但这样失控的人,她也很喜欢。 因为这时候,程季青是为她,在冲动。 信息素太浓烈,露天的地方并不适合,但她们连停下来进房的耐心都仿佛没有了。 程季青扯掉白新的大衣,丢到地上,带着人往泳池倒。 水花四溅。 突然的落水,白新的身体先往下沉了沉,因为失力吞了几口温水,腰间一紧,被同样下沉的程季青捞过去继续。 - 夜深露重,高楼之上,蓝色的泳池里两道阴影叠加。 白新靠在泳池玻璃边缘,旗袍领口破碎,掌心在水下的玻璃上,微微仰头呼吸。 程季青在身后,拨开水下的发丝,靠近她的脖子…… 白新从始至终只能任由着。 信息素在水中藏匿,整个水池都是甜腻的滋味儿,顶楼套房,她们身处泳池最边缘,稍一垂头,高楼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于是,或生或死。 生也极乐。 死也极乐。 荒唐沉沦时,程季青的唇落在白新的耳边,气息浮沉:“还敢么?” 断断续续,呜嘤的低泣,碎到极致的回应。 “不。” … “程季青,我是怕……” 程季青似乎听到那人说。 只是声音太过沙哑,风太碎,她不确定。 长时间的消弭。 她感觉到那人伏在身上,泣不成声后,拥着她的手指。 她听见白新颤着声儿问她。 “橙橙,你能感觉到吗?” 程季青能。 “橙橙……我的秘密。” 她的指腹碰到一个东西。 与脖子那处一样的东西,没有那般明显,却依旧热情跳动,势不可挡。 她不是第一次碰到。 白新无力,水下容易失衡,她的手紧紧掐着白新的腰,另一只手不自觉临摹着,尤其发现白新在因此抖缩。 她始终没开口,等着白新自己说。 “我的……第二、腺体。” - 世界沉寂。 不知时日,不知何时。 程季青将人从水里抱上去,捡了大衣盖在白新身上,再往浴室走。 水滴了一路,在微弱灯光下似一条璀璨的星路。 怀里的人已虚的不行,累的不行。 白新的旗袍还在身上,只是破的没眼看了,心口被手指轻轻一碰,程季青低头,警告似的看了眼:“别动。” 白新抿唇,刚才的亲近才过去,程季青脸上却没有半点温柔,委屈与埋怨的情绪突然上来。 “程季青。” 凝着程季青的眼睛幽深,而泛红。 程季青感知到那目光,没说话。 把人抱起来,看到白新脖子和腿上的痕迹,情绪也不算很好。 即便一场释放,也并没有因为把人磨一顿而感到快意。 相反她更在意白新在泳池的那些话。 第二腺体,她之前碰到过,只是当时想,每个人身体构造不同,哪里知道ABO世界还有这种设定。 没想过那居然是腺体。 更别说能知道这是3S omgea,才会可能存在的特殊体征…… 睡在一起这么久,她却现在才知道。 白新瞒了这么久,竟然这么久。 程季青把人放到洗手台上,盯着人。 “你还委屈了。”她没好气道:“瞒的东西这么多,谁该委屈?” 这语气,白新眼睫落在眼睑,淡灰色一层。 她当然知道,所以即便听到程季青电话里别的女人的声音,她再有怒意,再见到程季青时,她的理也是不足的。 她不在乎别人。 但在程季青这里,她承认自己有错在先,也愿意低头道歉。 能言善道,牙尖嘴利的白小姐,也有吃瘪说不出话,安静听训的时候。 程季青垂眸。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你还会告诉我吗?” “会。”白新说:“我会。” 程季青听得语气里未有犹豫,心缓几分。 她们身上都是泳池的水渍,正要抬手去拿毛巾,肩膀一紧。 白新感觉那双手要松开,用力抓住,聊胜于无的力气。 她说打算告诉程季青并非说说而已,只是这时候她没有办法冒着彻底失去程季青的危险,全盘托出——她会慢慢告诉程季青。 湿哒哒的碎发,招惹那惊艳的眉眼。 平添一点虚浮的美,她轻声说。 “迄今为止,3S的omega极其罕见,暴露身份我就会变成这个城市的异类,也许会成为猎奇的对象……就像以前的3S一样。我要保护自己,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橙橙,我害怕,我其实什么都害怕。但是对不起,我应该信你……” 听到那句‘我其实什么都害怕’时,程季青忽地心口疼。 “我现在是信你的,只信你。” 白新双手去捧起程季青的脸颊:“原谅我好不好?不生气了好不好?” 湿热的掌心,和她现在的心境一样。 心脏浸没于水中的温暖,接触的那一面是暖的,暖的她迷离。 白新将对于本身威胁性最大的秘密主动告诉了她,她是感到欣慰的,她其实明白,这对于白新很难。 那样的性子从心里低头,也难。 因此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生气。 换位思考,如果她经历过白新那样的童年,也会谨小慎微。何况是这么危险的秘密。 她反而更在意之前的事,如果白新是她,她想,白新也会因为其中的隐瞒、不信与顾忌,而伤心。 这些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但是她也的确,不想折磨下去。她想,往后,她也好白新也好,都会记住这一次教训。 往后,她会告诉白新自己在乎什么。 往后,白新也该知道,她要的不过是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 白新的指尖在用力,不安的,不耐的,隐忍的。 程季青目光吸引过去,落在白新泛青的手臂上,微微一怔。 “怎么弄的?” 白新缓声说:“你是也扎破过,是报应。” 程季青拧了下眉,没说话。 她想起,唐佳前两天给她打电话,白新身体里的诱导剂成分已经没有了,也就是那个药暂时不需要制作。 她那时候想,白新以后其实也不需要她了。 这样的认知,在与白新冷战的这段时间里,也会让她黯然失神。 可是白新又说,她想她。 会冒着大雨前来,会低声下气的认错,会毫不保留不管不顾的给她,最后把最致命的秘密坦白。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草木。 对白新,更不是。 程季青心底长叹一口气。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白新泛红的腺体,那是临时标记的痕迹,有些深,暗哑问:“疼么?” 时隔多日的爱,抚,时隔多日的温情。 白新贪念的侧了侧头,她听出了程季青的缓和。她知道,程季青接受了她的示好。 她得到近日来,最舒适的一次呼吸。 白新上身微压,抱着程季青的脖子,将脸埋过去:“还能再受一会儿呢。” 程季青喉咙发痒,不轻不重的轻嗤一声,评价道:“诡计多端。” 她顿了顿:“别以为用这样就了事了。” 似教训的语气里,又挂着微弱的柔。 白新小口闻着程季青的味道,久违的桃花酒。 “我没有。”慢吞吞的,小声的。 她明白,做,爱如果能和好如初,那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离婚的人了。 她想,程季青是看到了她的心。 程季青要的东西,就像这个人一样,纯粹而简单。 程季青要她的心,她就学着把心给她。 “还要不要?” 程季青闻言,抚着白新湿漉漉的后背,呼吸微紧:“白小姐明天不用上班?” 故意说的。 她的手往后落在白新的后脖颈,轻轻捏动。 白新缩了下,抬头去吻程季青的耳垂,正好将堪堪坠落的水滴卷走:“小程总,你的omega在发情期,你要让她出门么……” 妖精。 程季青身上的浴衣只是从泳池起来时,虚虚罩身上,她感觉到白新的手。 程季青打了抑制剂的原因,一番折腾,躁动期的最厉害的劲儿已经过去,白新则不然。 一支抑制剂对于白新效果甚微。 接下来的几天,她会陷入一种反复需求中。 程季青热度又上来,不咸不淡笑一声:“哦,气了一场,还得我来伺候你。” 白新在程季青耳边耸了耸:“我伺候你也行……” 说着唇松开程季青耳垂,然后是脸颊,再是嘴。 多顺服的猫儿。 程季青把白玉菩提取了,放到干燥的台上,也许这两日都不会怎么戴了。 把人抱起来,湿漉漉的往浴室里去。 什么伺候,说是最后,也就是勾着她去破戒而已。 一次两次。 她抱着人,说。 “白新,别再骗我,记住了。” … 整整两日。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从浴缸到房间,到沙发,到阳台,到泳池。 隐秘的白天,露天的黑夜。 无人知晓。 白新这两日的眼睛总是红红的,抽泣的次数奇多,满面潮红,血色动人。 程季青最是受不了白新的眼泪。 瞧着那双眼睛,她免不了心软,于是停下来。 “别……” 低低的嘤声,又是不满。 程季青干脆把人转过去,不看那眼泪,她能更专心——有时候。 因为也有时候,那双眼睛楚楚动人,满是水雾的样子,充满折碎,会令她体内不良的alpha分子异常兴奋。 控制起来便更辛苦,偶尔也控制不住。 第三日的夜晚。 程季青与白新已经三天没有出门,吃食都是服务员送上来。 沙发上,白新脑袋躺在程季青腿上,外头在下雨,昨天就开始阴雨蒙蒙,疲倦又累,没半点力气。 静下来便是岁月静好。 可她听着外头细微的声音,她又会想,抽血和协议结婚的该什么时候告诉程季青。 那时候,她不知自己会到这般境地,那时候对程季青就是单纯利用,不仅仅是欺骗。 而如今,成为她真正的隐患。 她不会让一个威胁永远存在,所以她在决定放弃药剂时,就没打算瞒。 她没有想骗程季青。 她是想告诉程季青的。 只是程季青的反应超乎意料,她怕一下全告诉程季青,刚得到的又要失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像风险投资,她不会在最脆弱的时候去投资,她需要时机。 白新侧过身,将脸贴近程季青的肚子,即便坐着,也没有赘肉,她指尖轻戳……程季青经常锻炼,本身就有一点马甲线,想来前一周训练的原因,触着更明显。 程季青小腹缩了下,手指抚着白新脖子的痕迹。 第一日留下的,快要消了。 “安分点啊你。”程季青稍用力,低声说。“不是疼?” 她一手拿着手机回‘禁碳水仙女群’的消息。 周晴:【@程季青橙橙,三天没有见到我了,有没有思念你的朋友呢?】 程季青:【三天不见,周老师要的还是这么多。】 王凝:【哈哈哈.JPG】 王凝:【@周晴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破釜橙周呢?】 周晴:【哭哭.JPG】 周晴:【干嘛啦,我好歹也当过橙橙的老婆,不配拥有cp名吗?】 群里都是很有经验的演员,但对她这个‘新人’很是照顾。 程季青看的发笑。 周晴是《猫与薄荷》里,老师的现任,后面因为出轨和家暴才离婚。说起来也的确是当过老婆的人。 “跟谁聊?” 不等程季青说,白新已经起来。 “剧组演员。”程季青瞧那脸色:“说的剧本的角色。” 白新:“哦。” 草草几句聊天也能看出来,这些人跟程季青关系很好,这才第一部戏……以后,程季青身边还会有很多人。 上次不还有个李云蓝么。 白新越想越是眸色沉沉,程季青捏了下白新的脸:“就是那天在酒店给我们奶茶的人。” 白新一听,想起来了。 “是给你奶茶的人。” “……” 人家也给你,你不要。 但程季青没接着反驳,因为白新靠过来,唇与她缠上,不是浅尝即止那种。 带着若隐若现的占有欲。 几秒后,白新退开,抵着她的额头:“程季青,我好不好看?” “嗯。”当然。 “那你以后要是遇到更好看的呢?”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好看么?”程季青轻嗤,主动安抚。 心动或许是,喜欢不是。 ‘喜欢’二字,如绽开的桃花,令人心神荡漾,白新勾了下唇,嗓音清淡透着愉悦:“那是因为什么?” 程季青凝着红色的唇,说:“不知道。”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人刚好是你吧。” 这算什么回答呢? 白新还未问。 门铃忽然响起来。 熟悉的响铃方式。 程季青和白新对视一眼,后者眉眼娇魅:“你的小妹妹又来了。” 程季青:“你先回房么?” 她询问。 白新望着程季青的眼睛,微默:“不回了。” “不回了?” “也不是谁都需要瞒着……对不对?” 她们聊过这个点,重重盘算后,还是选择暂时继续保持之前的‘隐婚’状态。 白新omega的身份不被人所知,也没有做好准备。alpha的身份用的太久,她习惯了,也适应了这种安全感。 而且白新的事还没做完,也是为了免除白赵良那边去缠程季青。 现在程季青还是上升期,白新并不想程季青沾惹上这些脏东西。 而站在程季青的角度。 除了白新还未做好心理准备,她也是怕程景知道后,因为对她这个妹妹过于看重,到时候反过来对付白新,亦或者打乱白新的计划。 “宋呤倒是自己人。” 程季青说。 起码在她的事情上,没有含糊多嘴过,既不牵扯白氏,也不喜欢程景,简单说,没有任何威胁性。 虽然这人看起来,很不靠谱。 却是那种就算说漏嘴,也绝对会把她名字抹掉的人。 “宋小公主对你这么好,知道也很应该。” 程季青顿了顿,无奈道:“白小姐你怎么会不喜欢吃酸?我看你浑身都是酸的。” 白新脸颊的梨涡软软一显,桃花眼灼人:“你下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季青想起下午在房间疯的那一会儿。 白新问她,甜不甜? 她说:“甜。” 程季青耳尖发热,听着门铃‘滴滴’作响,捏着腿弯把人往旁边挪。 程季青过去,先点了门铃,没等宋呤咋呼,直接把门打开。 宋呤大概没想到门这么快就开着,胸腔里吸的那口大口,一下憋在里面…… “……咳咳咳咳,你怎么突然开门?” “……?” 程季青好笑,逗她:“那再见?” 宋呤:“……” “你好没良心啊!你这个渣女,你忘了当年大明湖畔那个为你……?” 宋呤进门的动作倏然顿住,她望着从沙发边稍稍抱胸走过来,穿着浴袍一脸妖相的女人。 “……?!” 宋呤眨了眨眼。 她转头看看程季青,再看看白新,看看程季青,再看看白新。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端倪。 “……卧槽!小程!你堕落了?!” “你怎么能真的被alpha拿下了呢?我就说你这个女人不对劲!你你,你……”后半句,宋呤指着白新。 “我什么?” 白新上前,幽幽问道。 她走到程季青身边,手钻过程季青的手臂,神色淡淡。 … 几分钟后。 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程季青和白新坐一起,宋呤自己坐在单人沙发。 宋呤双手环抱,审问道。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谁先下手的?一看就是你!”后一句还是对着白新说的。 白新抬眸:“所以呢?” 程季青莫名的有点担心两个人打起来,她把那天宋呤带来的酒倒进杯子里,酒是白新提前醒好的,本来白新自己要喝。 递给宋呤:“有一阵了。” 宋呤狐疑道:“你不会这几天……都和她在一起吧?” 程季青低咳一声。 “……” 宋呤拍拍心口:“你变了,不告诉我就算了,还在我大套房背着我这样那样!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能把你从妖精洞里救出来。” 白新听那语气,冷笑一声:“当我这儿盘丝洞?” “那谁知道是不是呢!” 宋呤打量白新,难怪上次火灾的时候,她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最开始白新和程季青闹绯闻,她的确有玩笑的心态,因为没想过那是真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总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别看小程之前浪,但本性并不复杂。 大家一起玩玩好说,程季青要是动真心,吃亏的概率很大。 “小程啊,你可看仔细了啊,咱们不要冲动!”宋呤半点不怕当面得罪人。 白新脸色不快了。 程季青抓住白新的手,指甲在掌心稍磨,回答道:“没冲动。这事儿你是我身边第一个知道的。” 宋呤闻言,注意力一下转过来:“真的?” 程季青:“当然。” 宋呤稍微爽了点,抬起下巴,把粉红的头发往后背撩。目光再看坐在一起的二人,还有两只搭在一起的手。 “你真的认真的?” 程季青给了肯定回答。 宋呤挠了挠额头,隔了好一会儿。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告诉我?” 宋呤等着。她想的是,她是程季青最好的朋友,所以程季青觉得这事不告诉她于心不忍,羞愧难当。 如果程季青这样说的话,我就可以勉强放过了。 程季青张了张嘴,不等开口,白新接话:“宋小姐觉得呢?” 她说着将五指张开,与程季青十指相握。 宋呤:“?” 宋呤突然觉着自己被孤立了,她突然觉得她应该在那里,那里,或者那里,但不应该在这里。 宋呤看向程季青:“她是不是点我呢?” “……”程季青温和说:“她没有。” 宋呤:“她就是!” 嫌她来的次数太多,打扰了二人世界,所以索性告诉她,让她以后有点眼力儿是吧?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住着她十几万的大套房,还嫌她,还有天理吗。 “程季青,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呢?你选吧,女人和姐妹,你选吧!” 程季青:“……” 要命的是,幼稚会传染,一个人幼稚就算了,白新也转头看过来。 程季青说:“我选女人。” 宋呤:“?” 白新唇角轻挑,得到满意回答自然不为难人了,她看了眼宋呤,然后去玩儿程季青的手指头。 宋呤看到白新一瞥,睁大两眼,这女人脸上就刻上‘得意’二字。 “但是好姐妹也只有你一个啊。” 程季青拿了桌上的水杯,去和宋呤的高脚杯碰了碰,这是实话,至少她对宋呤是信任的。 宋呤深吸一口气,表情缓下来,这还差不多。 她又看看白新,想了片刻:“行吧,你都这么说了,姐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虽然白新长得是挺漂亮,身材也挺好,皮肤也不错……不对。虽然白新是个alpha……看起来脾气不好,也不是好相与的,但既然程季青自己都认了,她还能怎么着。 宋呤喝了两口酒:“程景肯定不知道吧?” 程季青摇头。 “我想也是。” 程景要是知道,还能这么平静吗? 不过想想,二人要是以后一直在一起,程景早晚会知道的呀,程季青这个姐姐就是个强势狂魔。这两个人可咋办? “别操心了,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 程季青手被抓的有点痒,她反手将白新捏住,转头说:“痒。” “还要你说?”宋呤看着二人黏黏糊糊,翻了个白眼:“哎呀,看不下去了!” 怎么就开始在她面前秀起恩爱来了? “算了,走了走了。” 宋呤瞥着嘴,说走就走,起身大步往外。 程季青就坐在沙发回头看:“帮我关门,感恩。” 宋呤闻言,回头龇牙咧嘴:“我不!” 门打开,‘砰’一声,又关上。 屋子里回复平静。 程季青手中捏着白新的手指,这种浅淡的愉悦是一种心理呢?大抵有一点炫耀? 还有呢。 被外人知道、认可的满足感,也是有的。 甜蜜曝光于阳光下,不必藏匿的快乐,更是有的。 白新嘴角浮着浅笑,因为刚才满足感,只是表情在想到什么后,忽而稍稍停滞…… “橙橙,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白新的话将程季青的思绪拉回。 最近因为和程季青的关系,那件事一直没说,刚才宋呤提起程景,她便想起来。 程季青下意识一怔:“什么?” 她现在都有些怕突然冒出来什么‘事故’。 跟得了ptsd似得。 白新也察觉到程季青的反应,她的掌心随即落在程季青温暖的手上,把人抓紧:“是你和程景的事。” -------------------- 第69章 程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问过了,小程总这几天都没有回南景。” 刘秘书顿了顿,低声询问:“是否要查一下?” 程景手中签字的黑色钢笔停下,稍微缄默,淡声道:“算了。” 前几次和程季青谈的那些话,她多少也认可。程季青不是小孩子了,她不可能永远束缚着,程季青想要宁静生活,她也可以满足。 她要的也不过是程季青好好的,不受伤害。 只要别那么抗拒她,只要还在程家,能偶尔见到面。 再多的……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这些多年下来,执念竟然有松动的迹象。她没有那么多的勇气,和执念,再从程季青身上去得到更多了。 那时候的事,险些断了她和程季青的关系。 “程总……” 察觉刘秘书欲言又止的话头,程景凝神抬眸:“有话就说。” “我们一直盯着白氏和南阳,发现白新这几天……也没有出现。” 程景闻言,眉梢蹙起。 “哪一天开始?” “周四。” 程景脸色幽沉。 程季青也是周四回的北城。 钢笔搁在漆色办公桌上,发出微弱响动。 她有半分钟没开口,刘秘书觑着那神色,只能忐忑的等着。 半晌。 程景拿去桌上手机,打开程季青的对话框。 白新和周郁舒那种亲密的关系,她不认为程季青能忍受,除非是白新用了别的方式哄骗了程季青。 尤其白新这种贯会使用手段的女人。 手机没搁太久在手中震动,程景低头去看,程季青:【在宋呤酒店。】 程景见状,脸色稍霁。 程季青没有必要撒谎,也应该不会,因为只要她现在过去,就很容易穿帮。 但也未必不是和白新在一起,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只是现在她不可能过去查证,去做这种让程季青远离她的事。 程景把手机丢到桌上,穿着西装上身往后压到椅子上,忽然问:“白氏有新的动静吗?” 虽然话题转的快,刘秘书还是快速回应:“今天在开始裁员了,对了,白赵良今天下午还来找过您,等了一个多小时。” 白氏走到裁员这一步,就离崩盘不远了。 “我就是担心会不会逼的太急,您再不见他,万一他嘴里说点什么出来……” 程景:“他不敢。” 程氏是白赵良最后的生存希望,如果白赵良能管住那张嘴,还有翻身的希望。说了这辈子就别想再爬起来。 “不过你说的也对,狗急跳墙,下一次放进来吧。” 语气漠然,不似对待人的态度。 刘秘书:“明白,那白新那里还查吗?” 最近虽然没有停止去查白新,但也没有更多的发现。就连白新小时候的事也都查不出什么,就像被特意掩盖过。 刘秘书想的是,周郁舒和Y2的事之外,只怕是再查也没什么所获。 程景道:“查。现在的查不到,就查以前的,她身上查不到就去查周郁舒,查她身边的人。” “我要知道,这个人的所有底细。” 在这之前,她不会轻易去动。也是因为答应过程季青。 刘秘书应声,她问的多余了。 程景把这个妹妹看的过于重要,现在程季青和白新依旧牵连在一起,加上白新和周郁舒这些事,程景现在估计是恨不得连八代祖宗都查个底朝天。 见程景没了别的吩咐,刘秘书提醒一句:“时间不早了,您还不准备回去吗?” 程景摆摆手:“你先下班吧。” 刘秘书点点头:“那您路上小心。” 程景没说话,视线降在桌上,黑色钢笔泛着金属的光,她在刘秘书开门前,忽地问了句:“涂秀秀最近来过电话没有?” 刘秘书一怔,自从大半月前,涂秀秀离开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她道:“没有。” 等了几秒钟。 程景问:“人在哪儿?” “涂小姐现在还在丹麦。”刘秘书有些庆幸自己白天刚问过。 虽然除了涂秀秀走的那天,程景之后并没有再问过什么,但她还是按照惯例会隔三差五查一下。就怕老板突然兴起问起来。 她在程景身边很多年,多少也了解,程景是否真的厌烦她还看得出来。 起码现在,程景还没有。 否则也不会今天突然把那支钢笔拿出来用——那是涂秀秀离开后,助理让人送来的,说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刘秘书心叹,涂秀秀走的时候那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她倒是很欣赏,只是有些傻。三年算是一无所获,何必呢。 她想着程景这次会不会主动去联系。 但等了稍许,程景只是‘嗯’一声。 “你走吧。” 程景将钢笔套合上,重新搁回抽屉,倒是好用,只是她忽地没心情。 刘秘书便开门往外走。 程景这人除了对程季青,对别人都挺薄情,涂秀秀算是难得一个跟了这么久又贴心的。 可惜了,还是没熬住程景的冷。 要想冰雪融化,不知需要付出多少温暖,何况程景这样一座冰山。 … “我干脆点跟程景说,她反而不会过来。” 程季青将手机放到放下,轻声道。 看得出来,程景最近都在尽力跟她调节关系,这种让她不喜欢的事,程景不太会做。 白新盯着程季青的神色,像是要从那淡然的表情里查找些什么。 她不好私下去验证程季青和程景DNA,只能把知道的事告诉程季青,让程季青自己来选择。 但她知道,从程景一系列的行为,包括她的感知——不论是否有血缘关系,程景对程季青都是有念头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程季青dio程景这个姐姐,内心或多或少有感情,听她说完这些后会难受…… 这一点她不愿意。 “真的不难过?”白新问。 程季青摇头,震惊更多吧。 “我察觉过,却没往这方面想。” 程景和原身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了,程景对原身竟然还有超过姐妹的感情……她还真一时没缓过来。 但是仔细想来,又好像什么都能说得通。 程景超乎寻常的控制欲。 程景过度的关心,以及偶尔令她觉得奇怪的言语。 便一切顺理成章。 过于荒唐,如果是程景是主角,这不就是一部家庭狗血伦理爱情小说剧么? “在想什么?” 程季青听出白新的担忧,抬眸望见白新雪白眉心那一丝皱,说:“没事,不瞒你说,我还怀疑付荣君跟我也没有关系。” 白新:“……” 白新其实也想过,就凭着付荣君之前对程季青的那些行为,实在不像一个亲妈做得出来的。 可程季青自己嘴里说出来,她的心有些堵。 若程景不是亲的,付荣君也不是亲的,这才细思极恐。 死去的程兰知不知情? 程季青和程兰又有没有血缘关系?她倾向于有,因为她见过程兰的照片,与程季青眉眼极为相似。 这样就更难理解,程兰把大部分家产留给程景这个外人就算了,又怎么会只让程季青这个亲生女儿,得到那5%的股份? “来。” 程季青看那人表情发沉,把人往怀里搂:“别想那么多,我找机会验个DNA就什么都明白了。但我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心里有数。” “你不觉得蹊跷么?” 以她思维里的想法,程景和付荣君手里的遗产恐怕未必干净。这就意味着,程季青很可能被这两个人联手糊弄过。 想到这,骨子里阴郁溢出来。 程季青不由自主戳了下白新的脸颊,人在生气,梨涡不显,只戳着大概位置。 软的很。 程季青想,那些东西真要细算,本来就不是她的。 所以也不贪心。 而且她有了蓝旗,哪怕不拍戏,她这辈子也能躺着过去。以前的世界,一直为钱财奔波,现在钱财于她,反而没那么重要。 “我要说我不是以前的程季青,你信不信?”程季青忽然问。 “我跟你说认真的。” 程季青想,也是,换她,她也不信。 便认真道:“我是想说,我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我会查清楚我跟程景、付荣君的关系,这样以后再生变故,手里也算有个筹码。” 付荣君总不会想这件事公之于众吧? 只希望这个人理她远一点,这辈子别来沾惹。 程季青顿了顿,低头睨着白新依旧冷然的表情,笑了声:“生什么气?这些都还不确定。” 白新道:“若真是那样呢?程景还敢对你有心思……” 她冷笑一声。 白新在护她,程季青心底泛暖,如沐春风。 当时听到白新年少时在白家的处境,她不也是气的牙痒痒么?恨不得白赵良原地上天。 她想了想,说:“唔,程景这个的确是不好的行为。” “……”逗小孩儿似得。 不等白新掐她,程季青先擒住,眼底浮笑:“程景的事我既然知道了,以后避开就是,付荣君安安分分我也不会去宣战,只要不碍我事,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些。” 她也没有高洁到共情原身到这个地步,为了给原身讨一个家产的说法,就把自己置身于‘宅斗’中。 她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明争暗斗,说她自私她也认。 “我现在生活的很好。”程季青说完,手指寻到白新的下巴,将人脸抬起来:“以后也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没有说的很明白,但白新明白。 白新眼睫轻颤,她的目光垂到程季青的唇上,她看到那嘴角微微勾起,下一秒,她的唇被程季青覆盖。 柔软,干燥。 蜻蜓点水的一吻。 “橙橙。” “嗯。” “我也比喜欢多。” 那天在舞蹈房,她与程季青浑身是汗。 她抓着把杆,听程季青问——你喜欢我吗? 那时候她回答喜欢。 现在她改了答案,改了一点点,喜欢却多了很多,很多。 外头又开始下雨,声势不大,淅淅沥沥仿佛能听出一丝靡靡之声。 程季青说:“明天我要去剧组了,可能之后一段时间会很忙,消息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你自己按时吃饭。” “我来看你。” 程季青忽地想起来,托着下巴的力道加重半寸:“我倒忘了,当初Ada什么条件都答应,也有白小姐您的功劳。” 白新听出她要算账,佯装缩了下,声儿都软了些:“你有没有听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季青有点气笑,她还看不出这小心思么? 该示软的时候,白小姐鲜少吝啬。 白新也不动了,她知道程季青现在提起来,不是因为生气,XM都是她的,亿新自然也是她的。这点程季青早知道。 白新说:“我没有干涉你的工作,我只是让Ada把你签进来。” 程季青要是愿意,程氏也好,砸钱也好,有这两样什么公司不能签约,但程季青没有。 她自然也不会去干涉。 “嗯,还挺骄傲。” “……” 程季青一手搭在白新后腰,捏着下巴的手游移到耳朵上,不轻不重一扯:“所以说起来,我现在还是在白姐的麾下做事?” 之前以为亿新是周郁舒的,她连和亿新的解约合同都拟好了,现在这事儿又没了必要。 只是那张合同还留着。 白新往下压,依仗着程季青没用力,直接撞进程季青的柔软里,低头吸了口气,呼吸里满是温柔的香气,丝丝的甜腻。 “是,白姐罩着你。” 拖着调儿,语气娇媚。 她隔着浴衣张口咬。 程季青‘嘶’了一声:“还有力气是吧?” 白新是腰有些吃不住,这几日狠了,坐了会儿就酸的厉害。 实际也没力气撑着,咬一口就往下滑,脑袋重新靠在程季青腿上。 她平躺着,捏着那根腰带,眼眸含雾,微挑的眼尾溢出一点艳色:“嗯,小程总太温柔了……” 程季青听着这话,眼底沉沉,怎么听着不似好话呢? 她低头,去看那只不安分的手,骨节分明且柔白的手指,轻轻扯着她的腰带,力道若有若无,却给人难掩的威胁感——仿佛时刻要被迫曝光。 “白小姐喜欢狠一点的?” 程季青有意无意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并不强势,但‘对付’白新足够。 发情期尚在身上,思绪一起来,再被那丝丝缕缕桃花酒味儿一磨,白新的呼吸便急了。 没说话,她把腰带扯了,手熟练进去。 稍稍曲起双腿,浴衣从腿两侧滑下,程季青从白皙的藕断朝上,褐色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白新那万般春态,如灼灼烈火烧着她。 头顶明灯璀璨,雨夜的白噪音入耳,亦有浪漫。 今天温度降的厉害,开了暖气,温度不算高,对于她们这几日的体温而言正正好。 直到程季青覆上去。 白新用力抱着她的后背,颤巍巍的:“呜……” 程季青的眼睛擒着白新的眸子,拇指去抹白新眼尾的潮红,声色暗哑而充满隐隐危险:“我还没狠呢。” - 每一次,白新都仿佛能感受到,好像这场纠葛过去了,又没有完全过去。 就像程季青依旧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 程季青迁着她,偶尔沉寂的模样,也时时在提醒她,未曾遗忘。 她示着弱,也时时在为别的隐患忧烦。 这所有的感受像一个气球,虚浮在表面,沉下去很难。真要沉下去,又不见得是好事。 只是此刻,它被一层层汗水,暂时遮盖。 叫她们可以暂时不必深思,暂时度过这场狂欢。 … 次日。 《猫与薄荷》的拍摄,除了前期准备,其他都很随性简约。 包括开机仪式,也没有如大部分剧组那样,去寺庙烧香,童言希就只是在开拍的当天给每个人发了一颗棒棒糖。 然后一起合了影。 因为这件离谱事,又小小的上了热搜。 程季青也转发了微博,评论底下偶尔还会有找茬的,她当个乐呵看。 天明气朗的一日,秋冬的气温,空气干燥而冷。 第一场戏,拍的就是老师发现学生接近的真正原因,而与学生分手的一段戏。在一处街道的路口,浓秋滚滚,风势寒凉,卷动着一地苦愁。 这景色,程季青看了会儿,体会到其中浮沉的情绪,却也觉得美。 秋天就要完全过去。 但是生活还会继续。 直到下一个秋天来临。 在这段时间里,她们都需要用心。因为有的东西,经不起。 开拍的前十五分钟,程季青给白新发了一条微信。 【准备开拍了。】 她想了想,弯下腰拍了一张落叶的照片过去。 开拍前十二分钟。 她收到白新回复,办公桌前的照片,附加一句话。 【想我了吗?】 开拍前十分钟。 程季青站在北城的梧桐街行人道上,发了新的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我期待夜晚,只因星辰如你。】 -------------------- 第70章 十一月。 北城的气温已经降至个位数,天气预报上再有几天会跌倒0度。 离下雪的日子不远了。 清晨天色熹微,南景的主卧能直接看到北城繁华之地,浅暖色阳光在身上留下倾斜的光片。 程季青因为拍戏早早去了剧组,白新在阳台站了会儿,看着外头秋风落叶的光景,有些心绪沉沉。 应该说这些日子,和程季青和好的日子,只要一个人静下来时,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程季青会不会。 因为看起来一切都是好的。 白新看了眼时间,收敛心神,转身。 客厅里有红枣的香甜味道,程季青临走前给她闷在锅里的,她的不宁在尝到甜味后,又缓解些。 简单吃完早饭,出门。 她今天早上还有一个人要见。 一个小时后,白新的车停在白氏大楼下,高楼耸立,黑色玻璃幕墙在清晨闪动着幽幽的光泽。 已现萧条。 “小姐,您可算露面了,白总这几天都快急死了。昨晚直接睡在办公室,刚刚合眼。” 白赵良的秘书面露忧心道。 白新神色冷淡,站定脚步:“既然刚合眼,不如我先走?” 要跟她打感情牌是么? 秘书一怔:“不不不,现在已经醒了,知道您要过来,一直等着呢。” 秘书忽地感到紧张,以往白新在公司的时候不觉得,现下隔了一阵没怎么见,好似变了个人。 他大抵也知道白新对公司这次的危机很重要,否则白赵良也不会这么着急。 哪儿敢把人得罪了。 白新瞥了秘书一眼,再往白赵良办公室走。 一进门,白赵良就从沙发上起身:“小新,你说最近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吗?快快快,来坐下。” 白新避开白赵良的手,看着白赵良缓缓说:“没事,已经快好了。” 这几日白赵良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只回一两句休养。白赵良或许着急,起初连一句虚伪的关切也没有。 后面两次她不露面,才提出要去看她。 白新想,就像那时候她站在白赵良身后,听到他毫无人味儿的打听那块地皮的时候,一模一样。 着急时,根本顾不得伪装。 “公司的事你知道了吧?小新啊,白氏是爸爸全部的心血,现在它变成这样,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多着急。你不在公司,爸爸连可以倚重依靠的人都没有……唉。”白赵良叹气。 白新道:“不是还有周萍吗?” 白赵良听到那个名字,面上一阵厌恶:“她啊,不提她了,自从幸幸出了事,就整天在家里闹个不停。最近公司本就不顺,我哪有心思去管她。不说她了,小新,公司开始裁员了啊。” “白氏创业以来遇到的几次危机,都没有这一次严重……你不在公司最近可能还不了解真实情况,爸爸跟你说了你不要害怕。” 白新闻言,淡淡点头:“好。” 我当然怕,我怕你还不够惨。 白赵良说:“公司已经是绝境,Y2项目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家里能套现的都套出来,就剩下本家那栋别墅了。再没有资金进场,小新啊,我们白家就完了。”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白新垂下睫毛,去看桌上那杯还未泡开的茶叶。 “Y2项目一开始是你接手的,从核心人员流失开始,公司就已经再出问题。当然……爸爸不是怪你的意思。”白赵良顿了顿,说:“唉,要是你妈妈还在就好了,以前每次遇到危机,她会日夜陪着我想办法。” 茶叶在杯子里短暂翻腾,然后沉到底。白新漆黑的眸子里似落了雪,她避了白赵良几日,今日是该见面的时候。 她就是想看看,白赵良到绝地时的这幅嘴脸是什么样。 如今看来,她来错了。 她呼吸都觉得恶心。 这个人竟然还敢提以前的事。 白赵良抬眼看了看白新,语气悲戚:“你还小的时候也是家里也遇到过一次危机,那时候你妈妈差点把家里留给她的那块地皮都拿出来了,不过后来还好过去。这次的危机比那个时候还严重,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小新,你和你妈妈一样聪明,我们一家人要把这个难关度过……” 白新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瞧瞧,十几年过去,白赵良还抱着地皮折现的钱在她手里的希望。 “我什么都没有,又能做什么呢?” 白赵良闻言,面露失望,他的确还想着那笔巨款,毕竟陆曼没有别的亲人,又能把钱放哪儿去? 但这种希望很微弱,如果白新有的话,也不可能藏这么多年。 他转了心思:“你当然有能做的,现在能帮我们的就只有程家,我去找过程景,但是她不肯见我,你和程季青之前关系不是很好吗?她对你好,你出面去见见她……程景对程季青一向看重……” 白新忽地没了耐心,打断道:“只怕是不行。” “为什么?” “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要不你再试试?我看她对你挺欣赏的,小新,这是白家生死攸关的大事,以后白氏都是你的。咱们现在该低头还得低头。”不过一阵,白赵良鬓间的白发便添了许多,那感情充沛的语气听起来语重心长。 如果将这世上肮脏的东西分为三六九等,白赵良连东西都不算。 白新没了看他的耐心。 “好吧,我一会儿回办公室给她打个电话。” “现在就打吧?” 白新虚眯了下眼,沉默两秒,连装也懒得装了,冷声道。 “我说了,一会儿打。” 听不懂? 白赵良一怔,她知道这些年因为周萍和白幸幸,白新吃了不少亏。 别看她不声不响,但他能看出来,对那两个也好,对他也罢,白新心里都是有怨气的。 但这样毫无掩饰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赵良脸色微变,白新好歹也是白家人,白氏若是没了,她能有什么好日子? 他一个父亲,一个长辈已经将软话说到这个程度…… 白赵良皱眉道:“小新,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新瞧着白赵良不喜的表情,周身冷然中忽而多了丝慵懒与刻薄:“对养育我多年的父亲,该有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你也姓白!”白赵良一时没忍住,声音微重。 白赵良最近焦头烂额,若不是现在需要白新去找程季青这层关系,他哪儿还有心情好言好语。 白新虚眯起眼睛,并未立马接话,嘴角弧度轻蔑挑起。 白赵良说完也意识到语气过重,起码这时候该控制,他缓和道:“好了好了,是爸的不是,这几天没怎么合眼,说话没注意。小新,我知道以前对你的关心太少,等这件事过去,爸一定好好弥补你……公司能不能熬过这次难关就看你了。” 见事态不妙便立马转圜,顺便画个大饼。 白新心底嘲讽,不知为何,忽地想的程季青以前形容自己的一个词语——变色龙。 她与白赵良在某些庸等本性上,竟有相似之处。 令人不快。 白新站起身:“知道了。” 白赵良还未起身,坐在灰色布艺沙发上,似乎更显苍老。白新低头瞥着他,却没有半点怜悯,有的人可以变老,有的人连变老的机会都没有。一如小时候那般乖巧,她道:“我会尽力的。” … 白新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地方不大,还有人替她每日打扫。窗口下有一盆仙人掌,半个手掌大,绿油油的。是她搬进来那天,路上随手买的。 她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 电话那头接的极快:“喂?” 白新仰起头,椅子转到落地玻璃那面,因为光线,她微微压着眼睫:“最后一步,可以走了。” “明白了。” 白新淡淡道:“我发了份名单给你,白氏现下可用的人。” 周郁舒顿了顿:“好,我会让人联系。见到白赵良了?” “嗯。” “怎么样?” “就那样。” 白新没有多说。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二人之间总有芥蒂,虽然这些年周郁舒是帮着她的,可想到在背后曾有过那样的心思,做过自己不知情的事情……不至于决裂,但与周郁舒说话也确实没有过去那样随意了。 白新思绪在这儿停下。 她的这种想法,程季青会不会也有呢。 必然也是有的。 因此为了修复,她们比过去会更在意对方一举一动。 可能是感受她的心思,手机屏幕上跳出程季青的消息。 程季青:【见了么,怎么样?】 白新低下头,一字一字回:【表情的话,很精彩。】 程季青:【说来听听?】 白新问:【空了?】 程季青:【十分钟休息。】 白新也想多聊会儿,恨不得占用程季青每一秒的时间,可是转而又琢磨,十分钟哪里够说? 何况昨晚折腾一顿,程季青又一大早起来,总要休息。 她边想着,边从椅子站起身。 将窗角那一小盆仙人掌拿起来,头也不回往外走。 办公室里音色寂寥,听不到什么杂音,地板上拖出一条深色影子。 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头。 程季青站在一颗梧桐下,头顶树叶已然黄透,风一吹,抓都抓不住。她拢了下风衣。 单手握着手机。 白新:【你好好休息。】 隔了一秒,白新又发来:【晚上回家说。】 程季青凝着这句话,笑了声:【好。】 有长进了,知道心疼人了。 消息发出来,刚想把手机合上,头像又跳出来:【这么干脆?】 程季青:“……” 她笑了声:【晚上,详说。】 程季青最近常常会面对这样的‘善变’,与从前的不同,她能感觉到是为什么。 和好。 就像一面无意染了污迹的油画,就算愿意花重金,花心力去修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修复时间里,会参杂着不安与对未知的担忧。 从和好的那天开始,她们就在为了消除不安而努力,她不想生活沉溺在愁闷,也不忍心看白新露出那样惴惴不安的表情——虽然白新应该有怕的东西,否则事事尽在她手,无法无天。 只是也不能总这样。 她以前没有心软的毛病,是遇见白新后,才得了这病。 白新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白新的不安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来,尤其在她面前。 就像现在,短短几秒钟那人说话就变了一番。 白新在改变,在迁就关切她,但在这个基础上,思虑又会放大。 她知道,能明白,也能感受到白新对她的情感。 所以她没有再提之前的事,也愿意把感情抛出来,给白新一定安全感。 譬如那日让宋呤进门,她难道看不出白新的希翼吗?不仅仅是那些表面原因,还因为宋呤是她身边目前唯一的朋友。 白新也想她能让身边的朋友知道,她们的关系。 譬如每晚的拥抱,她难道感觉不到白新需要么?白新需要,所以她也会在白新躺下,静下来几秒之后,主动去抱。 再譬如那日秋阳下,发的朋友圈。 她知道,白新想听。 “橙橙,来喝咖啡。”周晴在边上喊。 “来了。” 程季青走过去,时间才十点多,但她们从五点的夜戏开始拍,到现在,场上的人都到了一个疲倦点。 咖啡是她点让助理点的,她们这几个主演都会轮流请客。 几步走过去,周围工作人员朝她道谢。 助理给她递了一杯热拿铁:“橙橙,Ada说让你空了也发发微博照片,稍微营业一下。” 助理叫李萌,Ada帮她选的。 原本Ada是要亲自负责,被程季青拒绝,Ada是非常成熟的经纪人,她拍戏不需要这么专业的人在身边。 只要一个能简单帮衬的助理就足够。 程季青还没说,李云蓝抿了一口咖啡在旁边笑说:“橙橙微博确实发的少,朋友圈也少。” “就是啊,橙橙一会儿来个九宫格,我去给你点赞。”周晴端着咖啡过来。 “好的周老师,为了蹭你的流量我也会拍的。”程季青说完,周晴笑的耸:“好说好说。” 天气虽凉,气氛却好。 程季青道:“你今天的戏不是拍完了么?” 周晴认真说:“我想看看你们的亲热戏。” 程季青:“……” 李云蓝:“……” 李云蓝看了眼程季青,低笑一声:“周老师,橙橙没拍过,你别吓着她。再说你期待的那场,也不在今天。” 程季青不是戏雏儿,哪儿会被吓到。 “周老师,你好歹是个公众人物。” 周晴:“亲热戏谁不爱看?今天不是吗?那今天我看剧本上好像有。” 程季青身边的李萌小声提醒:“那是下周的。” 周晴失望了:“可恶,我看错了吗?” 几人相互看看,倒没有觉得尴尬或者冒犯感,电影并不按照故事进行,而是导演从各个方面调度。 因此她和李云蓝这几天从分手,拍到第一次见面,拍到热恋…… 童言希让她们提前熟悉彼此。 无论从哪儿开始,都能接上。 “周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下周我们也不在北城拍。”李云蓝笑着提醒,撇到程季青唇角,是洁净的嫩红,哑光,偏薄,唇形却极好。 她抽了一张湿巾递去:“嘴上有东西。” 程季青接过:“啊,谢谢。” 周晴继续说:“救命,完了完了,童导知道要给我考试了。我只想着你们那啥戏,忘了下周还得出差!” 程季青擦了擦嘴,咖啡捂在手里,听着又是一阵笑。 不知谁先说起来,便说到了拍完戏的安排。 “过年我把戏都调开了,会回家里休息一阵子。”李云蓝道:“橙橙呢?” 程季青嗓音温和说:“会有一些工作,别的安排还没定,挺想出去走走的。” “旅游啊?你等下,我发个东西给你。” 周晴说完,低头点了几下手机:“一个冬季旅游指南,我本来准备去的,但今年排的工作比较多,没机会去。” 程季青拍完中午那场戏,才有空仔细看那份《冬季旅游指南》。 地方很多,现代古代,隐秘的网红的,很全面。 上面也有详细的攻略,程季青一一看过去,目光无由落在后后面一个写着北屿镇的照片。 雪白世界,方形木头房屋一小半盖在雪中。 窗口两角挂着红灯笼。 夜晚时,灯火阑珊,一栋栋单独的小屋,像一座座城堡。 周边也有滑雪的场地,照片里一眼望去,雪和天色连成一片。 程季青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 《猫与薄荷》前期准备到位,比所有人预期的进度都要快。 情感文艺片拍摄时间原本就比较短,拍完的时间也许能提前到十二月初。 那时候该是漫天大雪。 可惜北城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她想去宽敞一些的地方。 她想,今年能和白新一起跨年。 她再低头关掉链接,稍稍滑动,去点白新的微信:【等拍完这部戏,我们去北屿镇吧。】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这一周里,程季青收到了一份DNA的检测报告。 程景和她的。 可以确定没有血缘关系。 晚上,程季青把报告放桌上,等白新洗完澡。 程季青今天拍了一场哭戏,哭的多,回来时眼睛稍有些肿,她拿了两把冰勺子放眼睛上。 听到脚步声,没几秒钟床铺下陷半寸。 她闻到百合与奶盐混在的香气,不过彼时奶香味更重一些。 白新捉着她的手腕,拿来:“我看看?” “怎么这么红?”她再给放回去,不满道:“以后哭戏别拍了。” “……” 程季青平躺着,听这话低低发笑。 白新在她身边躺下,她把勺子拿下来,看了眼,白新双手撑着身体趴在她身边。 乖觉异常。 她怔了一瞬。 白新没有察觉,嗓音淡淡,只盯着那眼睛:“笑什么?好好的眼睛受这苦。” 白新没扎头发,黑茶色长卷发落下来,垂在程季青手臂上。 那张素白动人的脸,像画出来的一样。 程季青侧过身,把人往怀里一揽:“拍戏谁不苦?我也不觉得苦。再说,哪有说觉得苦就不拍的?那还入这行做什么?” 白新在这方面不是程季青对手,这人会熬鸡汤。 她没说话,靠过去,脸颊磕在程季青心口上。 “哦,那我也不想。” 程季青刚要接着‘洗脑’,白新忽而抬起头,随着动作,稍尖的下巴磕的程季青微疼。她掌心钻过白新下巴,托着。 白新道:“听说这部戏也有亲密戏?” 她不是刚想起来,而是当时Ada跟她说过,《猫与薄荷》不会有大尺度。 她不想干涉程季青,加上后来这些事,也就没有问过。 但看着程季青回来这样子,心里便不怎么痛快,虽是假的,那也是为了别人真实流泪。 程季青想起过两天还得出差,可能又是一周,这一周里还就有白新说的‘亲密戏’。‘吻戏’和一场‘床戏’,亲吻会借位,别的一点接触肯定是有的。 莫名有些心虚。 “会借位的。”她解释说:“你看电视剧很多都是靠氛围感。” 白新闻言。 她眉宇轻皱,艳丽的眼轻眯起来:“那不还是有么?” 她从程季青掌心抬头,往前探身,身体一下落在程季青身上。 “借位也靠的很近是不是?” 程季青沉吟,老实说:“嗯……” 程季青瞧着那表情变化,头发有一点夹在耳后,还沾着水,洗完澡的原因,白新耳垂微红。 她的手搭在白新后肩上,腰腹用力,翻过身,而后在白新的耳边,说:“白小姐,我稍微提醒一点点啊,你老婆是个演员。” 声色缓慢。 白新耳膜窜起阵阵痒。 程季青重新抬头,目光炽热的盯着底下的白新,几秒,白新的手环住她的后颈,十指交叉。 温度比屋内暖气还要高几度。 一个多小时后。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程季青光脚落地,弯腰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白新软绵绵趴在枕头上。 “你怎么总扔不准?” 程季青听那揶揄,轻嗤道:“别的准就行。” 白新:“……” 她默了两秒,盯着程季青窈窕紧致的后背,腰细而紧:“程季青,你是不是被我带坏了?” 程季青套了件外套,腰带一系,转身把人拉起来,然后抱人往浴室走。 夸张道:“哇,天哪,白小姐,你会自省了。” 白新拳头垂下去,没什么力气,跟娇嗔似得。 她抱着程季青脖子,眉眼魅色难掩描绘,轻轻扯唇:“小程总也进步了,我喜欢……你坏的样子。” “那我现在把你丢下来,你喜欢吗?” “?” 程季青难得调笑她:“你不是喜欢我坏的样子么?” 白新在那心上掐了下,刺的程季青又疼又骂,险些还真把人放下去。 简单冲洗,再上床后,她将那份报告给白新看了眼。 “明天是程兰的忌日,我会去趟墓地,然后晚些时候会和程景吃顿饭。” 白新将那意料之中的报告收起来:“你还要去么?” “嗯,之前答应过的。”程季青道:“而且明天付荣君可能也会去,正好是个试水机会,我只要试试她什么反应就行。” 最好能想办法跟她的DNA做个检验。 程季青问: “白氏的事怎么样了?” “快了。” 也就这两天的事。 程季青点点头,白新忽地想到什么,把程季青的手抓怀里:“如果有什么,不用为了我去安抚程景。已经没事了。” 她说已经没事了。 程季青便安心许多。 最近网上的消息大大小小放出来,白氏的资金链断裂,岌岌可危,几乎是圈内都有耳闻的事。 这些消息传播的极快,应该也是白新做的。 一个企业的底子是命,名声就是灵魂。 到这个地步,白氏一无所有。 “白赵良没去找过你吧?” “这几天没有。”程季青说。 上周在南景拦过她一次,她没搭理,现在白氏到了绝境,估计也知道找她没用。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她们期待的方向去。 “明天什么时候去墓园?” “下午。” “晚饭去哪儿吃呢?” “还不知道。” “我明天也在外面吃……唐佳生日。”白新顿了顿,补充道:“周郁舒也会去。” 程季青一怔:“好。你送什么礼物啊?” 她随口问,像是压根忽略了这人。 程季青说完,起身打开抽屉把报告丢进去,而后目光不由落在底层的抽屉,上面的抽屉用来放常用的。 底下那层几乎不怎么打开。 她想起点什么东西,稍稍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 这手机刚穿过来的时后,原本是放在第一层抽屉的,后来因为没有密码解不开,她懒得动脑子一一去试,就直接丢到底层。 偶尔看到,也没管过,大概是血缘关系这事儿闹的,她忽然又想起来。 白新回答她的问题。 “送钱。” “……” 可以,这很白姐。 “那你们在哪儿吃?”程季青拿着手机看。 白新侧头去看程季青拿的东西:“还不知道。” 又问:“怎么了?” “没事儿,以前的手机,忘了密码。” 程季青说完随意丢到桌上:“明天问问蓝旗的人,有没有办法解开。” 也没太在意。 白新困的厉害,小小一个哈欠,眼角似水墨画漂亮的晕开泪,她的眼尾还挂着红,语调缓慢:“嗯,睡觉吧。” “睡吧,晚安。” 程季青应声,身子往下动,被子扯来盖住二人,怀里霎时挤进来香软的人,脸颊往她脖子里拱。 这人属猫。 灯熄灭。 白新与暗淡中睁开眼,睫毛扫过程季青脖子,唇瓣一开一合,暗香灼灼,低到心里:“晚安,老婆。” -------------------- 第71章 尚在秋季。 道路两旁的梧桐叶子还没有黄透,北城的温度却已经进入凛冬时节。 程季青拍戏以来常常起得早,为了能轻松一些,Ada便给她配了一个司机,接送来回。 她偶尔就会想到最开始那个保镖,余岚。 余岚的假拖了两次,大抵是不会回来了,她也没催过。 身边的人总归是这样,来来回回,到死了墓碑前都还得是人来人往,没有尽头。 程季青想起刚来的时候,想起第一次遇见白新。 她还想到久未出现的系统——自从和白新协议结婚后,就再没出现过。 也可能是这样,她有时候还会觉得这一切跟梦一样。 可能是萧瑟的季节,人就爱想点有的没的。 今天是离别戏的最后一场,有先苦后甜的意思,中场休息的时候,程季青看了眼戴口罩坐在机器前的童言希,拿了杯刚送来的热橙汁送过去。 “谢啦。” 童言希把口罩滑至下巴,喝了一口,隔了几秒,转头问:“好了?” 周围还有几个助理,这话说的隐晦,但程季青能听懂。 和好了? 程季青笑了笑,算作回应。 童言希眉梢微动,点头:“这鬼天气,过两天就要下雪了。” “我以为文艺片导演都挺喜欢下雪天。”程季青说,她以前认识的导演,作者都挺喜欢那种氛围。 “我可没有。”童言希否认。 说完,她将杯子放下,包里随手摸了颗棒棒糖,拆了放嘴里,又摸了一颗递给程季青。 程季青照单收下。 低头看,和上次给唐佳的那颗一样,也是梨味儿。 鬼使神差的,她忽地想起,今天是唐佳生日。 看了看童言希,也没多说什么。 今天的戏份十点多就拍完,去墓园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程季青没让司机送,打算中午回南景眯一会儿。 上车给白新发微信‘报备’,顺便在车里晒太阳。 刷到童言希刚发的一条微博—— 一年离别,一年秋。 配图是她和李云蓝在秋叶街道相对而立的画面。 人在某些事情上,总有一种绝佳的敏锐感,她觉得——配图也许是多余的。 - 午睡的计划并未实行。 原身那个锁掉的手机,早上去片场时就让元盛派人来取,不过几个小时,就联系她。 蓝旗离这儿不远,程季青顺便过去了一趟,温度虽冷,但阳光温度却好。她找了个方便停车的地方。 划开手机屏幕。 手机不是常用,联系人不多。 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数条未读短信…… 程季青从几个联系人中,看到一个叫‘刘姨’的,刚才的未接里也有几个是她的。 程季青点开短信。 【小程总,你这么荒废下去,怎么对得起程总?】 【哪天你想通了,再来联系我吧。】 【小程总你这么胡闹,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你妈妈要是还活着,也会失望的。】 听语气像是程兰的朋友,可是那称呼,又不像。 但这个‘刘’姓称呼,她总觉得有些耳熟。 程季青暂时没去想,按照惯性思维,她先去点相册。 照片很少。 一眼就能看完的数量。 程季青从第一张开始,居然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原身八九岁的样子。 程兰和付荣君一左一右,原身与程景一左一右。 程季青望着程兰跟自己相似的脸看了会儿,有些发怔,她是孤儿,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 每次瞧见程兰的照片,都有一种复杂的心理。 说不清。 后面好几张都是程兰和原身的照片,有一张是在办公室,程兰一身西装抱着还是孩童的原身,坐在椅子上,低头办公。 无论从外人还是原身感知中,程兰都是个不错的长辈。 至少对原身是极好的。 再往后看。 没翻几张,程季青放松的背脊一点点直起来…… ‘DNA鉴定报告’ 一共四份。 连同程兰在内,程家四人关系的报告。 她一一看过去,跟她与白新猜测的,一模一样——原身与付荣君没有关系,程景与程兰也没有关系。 所以在她穿过来之前,或者说,和程景决裂之前,原身就已经怀疑并且知道这些事了…… 程兰在世时,付荣君或者还顾忌着,伪装着,程兰离世后,一切都变了。应该说程兰在,付荣君的恶毒心思就已经显露出来。 那场火灾,付荣君强行拉走程景抛下原身的画面,是她通过感知刺激才想起来的。 可到底是存在于原身的记忆里。 还有程景与付荣君在走廊的对话。 如果原身在发现真相的同时,再忆起这些至亲背叛的往事,那种痛苦真的是一个常人能承受的吗? 难怪。 难怪原身这样本该干净明朗的人,会变成别人眼里的人渣。 难怪,付荣君在原身记忆里只有坏的一面。 因为好的一面想起来,着实太痛苦。 程季青再去看那份全家福,实在讽刺。 只是……真正生下原身的omega妈妈又是谁呢?若是查,这么多年过去,怕是也难。 程季青喝了口水,稍微缓解,再拿起手机。 备忘录是她最后点开的。 从程兰离世开始。 ‘妈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很想她。我只有一个妈妈了。’ ‘一夕之间都在变,妈妈变了,姐姐也变了。’ ‘我又梦到那场火灾,梦到救我的另有其人,姐姐为什么骗我?她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我多希望今晚听到的,都是假的,原来妈妈这么讨厌我,原来她眼里只有姐姐。’ ‘我想起来,妈妈把我丢下了。’ ‘哦,都是假的。我想死,她们都在骗我。’ 程季青抚了抚心口,眼睛不自觉的泛起红,她似乎感受到微弱的情感,也许是原身在她脑中留下的记忆促使。 她有些难受。 然后,她点开最后一个。 ‘程景说她喜欢我,我恨她。我连姐姐也没有了。’ … 墓园在城区外,驱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两点多,长长的柏油路上行车稀少,绿植进入睡眠的时节。 程季青去的路上太过压抑,给白新发了条消息。 没说别的,就问忙不忙。 那头便很快打过来。 “去墓园了?” 程季青好一点,说:“快到了。” “无聊?” “不是……” 程季青默了默:“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白新低笑一声,程季青眼里能立时浮现女人浅笑的模样,梨涡软软下陷,应当又会极快复原。 白新嗓音中带着几分性感,问:“嗯,哪种声音?” 程季青心口漏了半拍,低笑道:“白小姐,收敛一点。” “不收敛又如何?” 那声儿抓人的很。 程季青心情缓和些。 “等着。” 半小时后,到达墓园。 程季青买了一束雏菊,一朵朵精心挑的。 去时,程景已经到了。 再见到程景,程季青的心绪已大不相同,程景对她好,她承认,但那都是将她当成原身。没了原身亲姐姐这层关系,自然而然添了生疏。 她没说什么,将手中雏菊放在墓碑前。 没有风,跌至零度的天气,呼吸里已经有浅浅的雾,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凉。 周围安静而沉,无鸣笛,无嘈杂。 程季青看着墓碑上被玻璃轻轻罩住的照片,心里轻轻说:虽然我没有见过您,但是谢谢您,让我知道妈妈长什么样。 也许以后梦到妈妈,会梦到您的样子,希望您不要见怪。 “下次远路还是让司机开,不是拍戏忙?不嫌累。”程景在身边叮嘱。 程季青淡淡应声:“嗯。” 付荣君没有来,也许应该来过,也许不会来了。 现在已经不重要。 她对付荣君的厌恶加深数倍,她又想,她手里的筹码实际就是原身当初的筹码,可是原身直到消失也没有把这些拿去报复。 是因为没来得及,还是心软呢。 没站太久,程景也没有久停的意思。 二人转身,刚准备往外走,清脆的‘哒哒’声不合时宜传来——付荣君踩着高跟鞋正往这边。 素衣,脖子里挂着佛珠,手腕上依旧是几圈小叶紫檀,充满‘佛性’。 拿的是一束白玫瑰。 付荣君走到墓碑前,水分充足的白玫瑰往下一放,弯着腰看了几秒,随即站起身。 “听说你去演戏了。” 语气平淡,连个称呼都没有。 程季青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行了。”程景出声提醒。 付荣君转身,从程景脸上错开,对着程季青不满道:“跟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 “你在跟我说话?”程季青指了指自己。 付荣君微微皱眉,那时候和程景在走廊的对话,被程季青听去,之后一直和她有嫌隙。可她自认这些年对程季青已算容忍。 要不是因为程景,她会直接把人送出国去。 付荣君沉声说:“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去做这么丢人的事吗?” 程季青闻言,微微一笑。 付荣君冷下脸:“你笑什么?” “如果你是跟我说话,麻烦下次叫我名字。”程季青如今没有任何需要忌讳的点,也就不必在语气上客套伪装:“丢人的事?如果你是指演戏……” 她凝着付荣君,慢悠悠道:“那这儿丢人的人可不止两个。” 论演戏,付荣君和程景,谁不是高手? 尤其那些年在原身面前,那些‘母女情深’‘姐妹亲近’的日子。 稍微一想象。 滑稽又可笑。 “你!” “已故者面前吵架,不觉得不礼貌?”程季青正眼都不想给。 转身往外走。 付荣君原本没想再跟程季青过不去,只要程景心里有数,她可以不做什么。只是程季青去演戏,她多少不能接受,无非就是出去胡闹,换个圈子闹一场。 最后丢程家的脸,让她在外抬不起头来。 最近但凡知道程季青是她女儿的,都得来提上一句。 简直丢脸。 付荣君喊了一声:“站住!” “别闹了!”程景把人拦住,忍无可忍喊了声。 “你听听她什么态度?”付荣君的‘佛’面,变了色,她道:“你还要惯着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程季青离开的背影顿了顿,回头看了眼。 唇瓣轻抿,嘴角浮出冷,表情淡漠如水,没有任何动怒的痕迹,什么也没说,却令人生出一种心惊的感觉。 “喊了你这么多年的妈,你的便宜占的够多了,省省吧。” 付荣君顿在当下,程景眸光也是猛然一闪。 被那语气,也被那句话——程季青知道了什么? 程季青没有再停留。 墓园外的柏油路两旁,有一排四季常青的松树,这时稍有些风了,她将围脖上下巴拎了拎。 走到车旁。 一辆银色汽车与她擦身而过,然后缓缓在前方停下来,窗户降下。 “小程总,好久不见了。” 一个中年女人从车上下来,短头发,眼纹有些深。 程季青见过,上次程景带她去见的股东中的其中一个,姓刘。 “刘阿姨。”程季青喊完,思绪忽地一顿。 她走过去站到车前:“您着凉了?嗓子有些哑。” 女人闻言,平淡的神色露出缓和:“有一点,小程总穿的太少了,你一个人过来的?” “是的。” 她没提墓园里的二人。 程季青默了默,拿出手机:“对了,我之前留了您的电话,后来那个手机坏了,您能再给我一个吗?” 她只是觉得过于巧合,好奇使然。 女人闻言:“以前的手机号多久没用了?” “挺久的。” “难怪……”女人嗓音沙哑念了号码,看着程季青收回手机,说:“你妈妈在世的时候,对你期望颇深,说实话你那时候把股份卖掉,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还有你演戏,去做喜欢的事我本不该说什么,但是还是希望,你能不让她失望。” 程季青点头:“我明白。”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去公司好好做,一切都来得及。”她道:“得到的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多。” “等你想明白,随时来找我。” 程季青只当这话是说如果要去公司,会鼎力相助之类,此刻并没有深想。 却也能听出来好歹,轻声道谢。 可惜她没有去公司的心气儿。 等人转身。 程季青才上车,拿了旧手机,比对了号码——一模一样。 不是另外什么奇怪的人,也算放心了。 这一天,程季青心中的疑惑算是弄明白一些。 她心中有了底,凡事少了忌讳。 从前是因为忌惮程家势力,因为不管在哪儿,资本都是强者。现在不同了。 她有了蓝旗。 除此之外。 程景不是那种对她使下作手段的人。 也就是付荣君比较麻烦,这女人阴险。 但是有了程家这四份隐秘报告,付荣君这种好面子的人,不会想跟她闹,因为这是程家瞒了几十年的秘事。 不过,她和程景之间的关系依旧要理清楚…… 否则拖下去,会是个麻烦。 感情是很极端的东西。 生是佛,死变鬼。 要么慈悲殿,要么下地狱。 - 晚上六点半,小南洲。 下车,来一阵风,程季青的头发吹的刮在脸上,口袋里手机震动,她手指挽到耳后,低头去看。 一小时前给白新发的消息。 【去哪儿过生日了?】 现在才回:【去哪儿吃饭?】 程季青:【小南洲,你呢?】 白新这次秒回:【你猜。】 “……” 地方是程景选的,不需要提前订,程景在这儿有一个长期的包厢。 还未到门口,程景在身后喊她。 下午从墓园离开后,程景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是以为她不会来了。 程景穿着黑色大衣,及耳的短发,眉眼清秀走来。 “进去吧,外面冷。”程景说。 程景的心神并不稳定,下午程季青那句话杀伤力过大,虽未直言,却每个字都让人深思。 且她总觉得今天的程季青有些不同。 虽然语气没怎么变,但对她的态度以及周身对面她的气质,比以往都要生疏。 她想,如果真的和她猜测的那样,程季青今天来见她,就不单单只是为了忌日的一顿‘家庭’聚餐。 二人进去,经理一眼认出,连忙迎上来,吹着捧着将她们往包厢带。 刚走到包厢巷子口,前方景色吸引了她的目光。 服务员刚打开门,白新便若有所感一般侧头望去,隔了几米外,程季青和程景并行走来。 餐厅里并不吵闹,没什么乌烟瘴气。 “怎么不进来?” 周郁舒的声音从包厢内传来,隐隐能看到门口半个身影。 程季青已经走到她们自己的包厢门口,与白新的就隔了一个,听到周郁舒的声音,无由眯了下眼。 “白总。”她佯装未见,只给一个人打了招呼。 白新站在原地,扯了扯唇:“小程总好。” 顺带去看程景,情绪淡淡:“程总。” 她相信程景查她不是空穴来风,对她和程季青的关系也未必全然不知…… 程景自然没心情应付白新和周郁舒,也当没注意,但是她观测程季青的表情,后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橙橙,进去吧。”她提醒。 程季青收回视线,没再多说,进了包厢。 简约却大方的中式包厢,暖气很足,程季青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 长方形的四人桌。 与程景相对而坐,菜是提前点好的,外加一瓶帕图斯。 程季青自己点了杯苏打水。 听程景淡声道:“妈跟我说今天不去,不知道怎么又来了。” 往年忌日,付荣君也极少会去。 “我不在意她。”程季青其实想说的再直接一点——我管她呢? 程景闻言:“我知道你怨她。” 话头挑起来了,准确说她觉得是程景故意挑起来。 她有一种感觉——程景似乎比她还急着挑破。 来的目的不就如此么? 程季青索性说:“不该吗?有的事情,我是一时弄不明白,却不是一辈子都弄不明白。一时想不起来,却不会一辈子想不起来。我这一声妈,一声姐,真情实感喊了这么多年,除了欺骗和背叛,得到了什么呢?经验么?” 语气不算冷冽,话却不好听。 没办法,提起付荣君她便气从心底来。 以往她也知道付荣君可恨,只是今天接触到原身留的那些信息,那些话,便控制不住共情。对付荣君厌恶更甚。 程季青想,若现在手里的是付荣君的把柄,她就替原身把仇报了。 可惜她现在手里只是有筹码,而不算把柄。 “你知道了什么?想起了……什么?” 程景大抵事前有过心理准备,表情甚至没有墓园时震惊。 程景本就是个聪明人。 程季青抬眸,一字一字轻声道:“顶着姐姐的名头,你怎么能对我说喜欢?” 程景脸色泛白。 “你告诉我,你放下了,一直是假的。” 那年寒冬日。 她与付荣君大吵一架,还是为着程季青出国的事,从小到大程季青是她唯一的陪伴,是这荒唐人生唯一的光照。 她怎么可能让程季青走,更何况是一个人孤苦伶仃,毫无安全保障的去国外。 不走,就要付出更多的心力,答应更多的条件。 下午喝了不少酒,并不清醒。 她从没有过越界的想法,只那一次。 一次不清醒,悔了多年。 … 程季青心中微沉,她终于明白了。 看到备忘录最后一句时,她并没有理解那句——我没有姐姐了。 程景的话提醒了她,她想起来刚穿来的时候,程景说原身的行为是在自轻自贱,是为了惩罚她。 结合程景刚才这句。 她恍然——原身和程景决裂的真正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程景的喜欢。 对原身来说,即便之后查到没有血缘,她也把程景当做唯一的亲人,唯一疼她的姐姐。 可是程景的一句喜欢,让她明白,程景对她的好是有欺骗性的。 程景的喜欢,夺走了她最后对亲情的渴望。 ‘我没有姐姐了’是备忘录最后一句。 也是原身放弃自己前的最后一句心声。 恐怕程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那句喜欢,会是压倒原身崩溃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放下了。” 程季青说:“因为以前的程季青已经死了。” … 时间已经是七点半,菜一筷未动,早就凉透。 程季青喝尽了杯中苏打水。 她看了眼饱受打击的程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程景,却丝毫不觉怜悯,道:“你们把她毁了。” 灿烂的人得受人性灾难,死于绝望。 程季青没再看对面的人,起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从包里拿出震动几次的手机。 白新:【什么时候结束?】 白新:【?】 白新:【再不回,我就进去了。】 看完消息,目光落在隔了一间包厢的门口,低头打字:【刚出来。】 她还在发第二条,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没走几步,隔壁的门忽然打开,她手臂一紧被人往里拉…… 程季青条件反射,反手抓那人的小臂,准备擒拿。 但下一秒,手上力道便松了。 程季青被扯进去,白新一身酒味儿贴到她身上,将她推到门上,后背撞上把手微有疼痛。 她当下第一反应想的是,还好包厢隔音。 -------------------- 第72章 程季青把人从怀里拉开,垂眸去看。 白新光滑的脸颊两团粉红,唇瓣是干粉玫瑰的颜色,饱满的唇有浅浅唇珠,微微张开。 酒气横行,眼神却清醒。 没醉,喝的也不少。 “喝了多少?”程季青一手扶她的背。 “很多。” “聊开心了?” 与程景一番交谈,原身心绪遭遇几项交杂,程季青内有沉闷,说话没有往日的灵动,但面对白新还是温和。 白新:“不开心,你一直不回我。” 程季青顿了顿:“我刚才在说话,没有注意到。” “那你这一个小时没有想我?” 喝了酒更明目张胆的无理一些,掺着可爱动人。 近来,白新总爱问这类的问题。 程季青笑说:“心里想了。” 她不厌其烦,一遍遍回应。 掌心贴着薄薄的奶白色针织衫,V领露出锁骨,往下不可见,但靠得近触感惊人。底下是皮裙,内里肉色丝袜。 白新是极少穿丝袜的,也就见过一两次,这种天不适合,但出门时白新套了到脚踝的羽绒服,她也就没多说。 白新不继续纠缠那问题,她没有说这一个小时里,她的心绪一直在她那里。不回消息的时间越久,她的不安越大。 不只是因为程景在。 还想要得到某种回应。 迫切的,一秒都等不得。 好似是为了证明,程季青待她一如既往,日复一日的不会改变。 喝了酒,那心思就跟胶似得,缠人的紧。 什么坏心思都冒出来了。 她把程季青的手拿起来,扯了衣摆,直接放进去。 握不住,白新的手盖在她手上,叠加的方式,热感惊人的海绵自指缝冒出。 暖的程季青都没舍得缩回去:“唐佳还在隔壁过生日。” “嗯。” 把程季青的手指彻底拿到最里面。 似乎也是以此回复这话——她才不管。 白新兴致来时,总有股子疯劲儿,只要不是当着别人面,不论场地。 程季青的手烫的快化了,她说:“包厢会来人。” 白新握着她手背去用力,力道大了,她又眉宇疼得皱了皱,额头抵在她的锁骨上。“不会……我包下了。” 本不是为那事儿,只是为了程季青出来后立时抱她一下。 隔了几秒,程季青终是说:“回去再做?” 她心底有事,且一面隔壁是程景,一面隔壁是唐佳和周郁舒,怎么专心。 白新直起身,定定的看了程季青一会儿,兴致减了大半:“不高兴?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她的手松了。 “就你知道那些事。”程季青说:“我觉得我得静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去给唐佳过生日?” 程季青从衣服里抽回。 刚才心底情绪波动太大,此刻闷的不舒服,得缓缓神。 “不需要我陪。”陈述句,疑问的含义却深重。 “唐佳不是生日?总不是拉着你走。” “为什么不能?” 程季青一怔,掌心还是热的,还未说什么,白新道:“你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并不需要我,是不是?” 白新并未察觉自己语气已是不好。 程季青的情绪本就不高,稍有些被这质问影响,语速不免也快了:“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明明没有一句争吵。 气氛却一时间低下来。 莫名其妙的。 谁也没说话,等了片刻,身后对面的门外有敲门声,仿佛是帮着她们打破了平静。 高跟鞋往后挪,白新淡声说:“你先回去吧。” … 程季青站在包厢门口,看着白新进了隔壁的门,收回视线。 她知道白新不开心了,但她也的确被那误解,与质问的语气,引的来了脾气。 这些天的和平,终是出现了修复残留的痕迹。 程季青叹口气,往洗手间的方向。 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台,余光从镜子里看到一个人影从身后走到身边。 “小程总,这么巧。” 程季青侧眸,周郁舒低垂着头在身边洗手,她的目光从撩起的手腕瞥了眼:“哟,周总手表不带了?” 周郁舒:“……” 周郁舒直起身,若是之前她恐怕会反唇相讥,可现在…… 她伸手从墙壁抽了擦手纸,站在角落,从外套里摸了一包烟,低头点了一根。 程季青错开,擦完手准备往外走。 “程季青。” 程季青顿住,听到周郁舒平静的声音。 “以后,和平相处吧。” 她诧异的回头看了眼,这就好比一直往你院子里丢石头膈应你的邻居,有一天忽然丢了一颗糖给你。 下毒。 你不得怀疑这人是不是里面下泻药了吗? 程季青:“你们今天喝这么开心呢?” 一个个的。 周郁舒:“?” “没事……”程季青点头:“可以。” 井水不犯河水。 程季青离开。 周郁舒站在墙壁边,呼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 刚才白新离开的时间里,她与唐佳聊了会儿。 “我原本就提醒过你,白新对程季青不同,现在吃亏后不后悔?”唐佳问她。 她说谈不上后悔。 她与白新相识太久,年少到年长,青春到而立,有心思不丢人。 唐佳问她:“那白新和程季青在一起后,你有食不下咽,睡不能寐的感觉吗?” 她摇摇头。 吃的不错,睡的也行。 唐佳问她:“白新为了程季青对你冷淡,会不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摇摇头。 但不舒服和失落,却很清晰。 唐佳又问她:“那你现在和白新一起工作,什么感觉?” “一如往常,配合顺利,合作无间。” ‘啪’唐佳双手合十,拍了一掌:“结了。” 白新不在,唐佳点了一支烟:“恭喜你,你连‘失恋’二字都配不上。” “……” 早就聊过的话题。 最近她其实也在想,时常觉得有的事很没意思,她做的很没意思,手表的事,当时一念之差。 可真要说是因为AO之情,细想起来,也没那么深。 “朋友之间相处久了,也会有依赖感。”唐佳总是对别人的事格外看得明白:“你对白新也许就是这样。” 依赖会让人产生恋爱的错觉。 “如果不想断了这么多年的情谊,听我一句劝,早些握手言和。程季青这个人,真的不错。” 周郁舒回神,望着程季青的背影,直到一支烟抽完。 她掐灭在烟灰缸里。 但愿吧。 如果白新真的选定程季青的话。 … 程季青离开前,路过程景的包厢,门关着,但是她知道里面的人应该还没有走。 程景和她一样需要时间平复。 回到车上靠了会儿。 思虑片刻,给白新发条微信:【你少喝点,出来跟我说一声。】 她把车往隐蔽的地方开。 同一时间的小南洲包厢里。 暖气充斥着整个房间,桌上的红酒已然空瓶,程景喝的急,连一口喘息的机会也没给自己。 好像是要一下把自己灌醉。 手机嗡嗡在桌上震动,已经不知道第几个。 她没接。 没两分钟,服务员又送来一瓶。 程景依旧一杯一杯的喝,可是奇了,她还是清醒无比。 她的脑子里,能清晰的想起,那一年秋天,外面下着大雨,她被程兰罚跪在花园的走廊上。 程兰对谁都不是个心狠的人,只是不喜欢她。 稍有过错,严厉至极。 付荣君说,让她忍耐,让她记住今日的苦,要她更努力更上进。 没有人在乎冷秋冰凉地上跪的,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 直到那双小手过来牵住她,暖洋洋的握住她冻僵的手指,奶声奶气的说:“姐姐不怕,我陪你。” 后来,程兰不忍心小女儿冻着,连带着心软让她起来。 此后数年。 程季青不知多少次将她从濒临心死中,救下来。 这个家里,人人都有心思,都有贪念,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程季青无论遇到什么,永远保持着阳光积极。 她和程季青不是血缘关系,她一直都知道,付荣君在她记事那年就反反复复告诉过她。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思有了变动,对程季青的存在有了绝对依赖。 但她从未想过越距一步。 可是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发生……什么都开始变了。 直到,那个下午喝了酒,说了这辈子最混账的话。 之后她与程季青之间,就再无宁日了。 她用了很多方式去缓解,可是没有用。因为她无法告诉程季青,她们没有血缘…… 手机的震动再次响起。 嗡嗡的,像疯了一样。 程景的脸色终于有了颜色,她望着屏幕上的名字,紧紧捏着酒杯。 这一切,都是从付荣君,开始的。 “程景,程季青怎么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都知道了,所以,以后你也别在她面前端着一副长辈的样子了。” “你什么态度?”付荣君大抵也没心思:“她还说什么了?你稳住她了吗?” “我为什么要稳住她?就算知道没有血缘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为了你的脸面!” “程景,你好好跟妈妈说话。你当然要稳住她,她要是知道,丢的不仅仅我的脸面,还危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怎么还不明白?程季青也好,程氏的股东也好,要是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万一还有第二份遗嘱爆出来你怎么办?到时候程氏就不在你手里了。” “就算有又怎么样?就算把现在这些都给橙橙又怎么样?!”程景想到刚才程季青说的那句话。 是她们把程季青毁了。 这话有什么错呢? “那我当初是为了什么?!你知道让你继承,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程兰想把公司给亲女儿,她做梦!” 程景眼眶发红,眉心一蹙:“什么意思?” 她未醉,敏锐察觉到话里的蹊跷。 那头静了静。 程景呼吸都敛了,她一字一字问:“把公司给我的遗嘱不是程兰写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写的,但是后来才知道有两份,现在想想,这个女人当时是想稳住我罢了,她是怕程季青太小,怕我做什么。等程季青大一点,再让人拿第二份出来。”付荣君冷淡笑了声:“可惜,程季青不堪重用……” 程景闭了闭眼,哪儿是程季青不堪重用,是她们一个个把程季青折磨的没了心性。 她受够了。 程景睁开眼:“所以,你现在是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找人盯着……” ‘砰——’ 程景将手中酒杯甩到墙壁,砸的稀碎。 “还不够是吗?!我问你,那时候你拖着我死都不肯让我进去救人,是不是就想好了,最好橙橙再也别出来?” 最后一句,也是程季青问她的。 付荣君再如何,她也没想过自己的妈妈会做这种事,可是一件件的事,付荣君对程氏的执念,她竟然也开始动摇。 那头语气冷厉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拦着你,让我女儿也跟着死里面吗?!你别觉得欠她,如果没有你,程家能持续下去?程季青是这块料?她现在能过的这么痛快?” “你以为她现在就痛快?你以为我现在就痛快?” 程景的手死死抓着桌面:“你逼着我接手公司,威胁我要送她出国,之后纵着她,让她名声尽毁!还有和秦家老太太联手的事……够了吧,我真的受够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你不就是要公司吗?不就是要钱吗?我都还给你。” 到最后一句,程景无力了。 电话挂断。 她双手抚着脸,脑子里一遍遍的重复——因为是亲人,所以得知背叛的时候,我才会痛。 我不是一朝变坏的,我是被你们一点点折磨坏的。 她以为这些年顺着付荣君,是对程季青的保护。 殊不知,是一次次把程季青推进痛苦的助力。 她从不知道,程季青这般痛苦。 程景的手指钻进头发,微微用力,指节泛起白色,肩膀如倒塌崩裂的山峰,微微耸动。 她知道,程季青不会回来了。她没有妹妹了。 再也不会有人跟她说,别怕。 也不会有人陪她了。 … 九点多,时间不算晚。 程季青看了眼没有动静的手机,她原本是想在外面等白新吃完出来,但是消息过去。 那头说:【不用,你回吧。】 她心情闷闷的。 麻烦唐佳送下人,便自己开车回来了。 九点问了句,何时回,白新也没消息过来。 没心思看书,拿着平板放了一部电影,只听着,看的也不专心。 甚至有些烦躁。 原身那些糟心事今天总是出现在她脑海里,加上晚上和白新气氛不对,闹的她整个人都躁得慌。 没一会儿听到玄关门打开的动静。 “喝多没?” 程季青站在房门口,隔着一长段距离。 屋内清寂,桌上百合花是昨天才买的,有淡淡的香。 白新脱了羽绒服,距离越近,淡香里便又稍添浅淡的酒味儿。 白新走到程季青跟前,微微抬眸:“喝多了。” 瞧不出喝多,程季青还是说:“回来的时候买了点解酒茶,我去煮。” 白新抓着她:“程季青,你要是觉得我烦可以告诉我,不用忍着憋着。” 程季青惊讶的看去:“你说什么呢?” “没有么?” 程季青沉口气,她心情也差,想把语气压下去再说说话。 可这短暂的呼吸间,白新误解了程季青的意思,转身就走。 “诶!”程季青一把将人手扯住:“没说完走什么?” 白新挣开:“不想说了。” “包厢的事不是因为这个。” 程季青压着火,她这一天也不顺:“我见了付荣君和程景,你不是不知道里面多少弯弯绕绕,确实心情不好。” 程季青是在解释,明明解释了。 明明她也心疼程季青心情不好。 可是白新瞧着那隐忍的恼怒,不知怎么又犯了混:“嗯。” 程季青是不是以为她只是在意那事儿。 她没心情说。 还要走。 程季青忍着最后的耐心:“白新。” 她把人扯回来,但人太犟了,她稍用了力气,谁知白新喝醉了酒力道竟也比往常大。 往外抽,一下甩在她下巴上。 痛感与心头的燥,程季青隐忍一晚上的火蹭蹭冒上来,她把人丢到床上。 将白新双手举到头顶:“你非要跟我闹什么呢?” 二人一起上去。 床整个震了震。 白新脸是冷的,眼神却勾人:“我闹了么?你看看现在是谁在闹?” 她在提醒程季青,是程季青在架着她。 程季青笑一声:“你今天是想跟我吵架?” 好了几天,不痛快了。 “嘴也痒了,温柔性子也要变了?”这些日子,温软耳语差点让她忘了,白姐这变脸的速度。 程季青心里也憋屈,她和程景说完心里不舒服,想着好歹回来还能见到白新,叫人也哄哄她。谁知包厢那一面,弄成这样。 某个词刺到白新,白新目光一沉,却也是一笑:“我忘了,小程总喜欢温柔的,秦语芙倒是温柔,不如你去找她。” 程季青眉头一蹙:“你要不再自己听听说的什么话?” 白新也知道,可在那个点上,哪儿过脑子。 程季青不就喜欢温柔的吗?她不是,本来就不是。 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真的温柔,有时也是因为想顺着程季青,可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可程季青喜欢,程季青需要。 她烦得很,突然抬起腿,往程季青腿上踢。 程季青没防备,还真被她踹了一下,不算重,但这举动彻底把她惹毛。 “行,我看你不是找事,你就是找……” 那个不适合程季青说的字眼,似风拂过一般压进白新耳膜里,她的心跳一抖。 她知道,程季青是真的生气了。 否则程季青何曾被逼着说这种话。 程季青狭长的眼尾往下压,双手擒住,改成单手,手没过皮裙,忘了还有那丝袜。 指尖一顿。 进一步动作停下,白新像个不怕死的勇士:“要我教你么?怎么脱。” 程季青舌尖抵着唇,笑不达眼底,温和的嗓音溢出来:“也不是只这一个法子。” ‘刺——’一声。 屋内登时被布料刺耳的撕碎声,占满。 -------------------- 第73章 ‘我感觉自己张开双手站在一片沙漠中,你如雨水般降临在我身上。’ 屋子里,电影还在继续播放。 微微弱弱,没有什么存在感。 因为被更大的气声压下去。 暴躁的,带着怒意的,近乎发泄的。 alpha与omega的力量差着实明显,但凡程季青不肯让着,白新便没法子。 白新的手被程季青一只手锁着,动弹不得。 腿上有凉意,皮肤直接暴在空气里,丝袜的边缘勒的她发疼。 她气息急迫,她望着程季青的眼睛,在看见程季青这样的没有情绪的表情后,她恼了。 “松开。” 她去抬起膝盖去顶,在程季青手里挣扎。 “挣什么?你不是想么?” 刚才那些话,扎在程季青心里,白新那爪子凶起来的时候,也没管她死活。她也是真气急了。 白新咬着牙,语气冷,嗓音却是暗哑:“现在不想了,不行?” 挣的满头大汗,那张极致动人的五官在挣扎时,竟然也美得惊心动魄。 柔软的床在颤。 白新只听到程季青轻笑了一声。 程季青一以贯之的温柔,忽地变了,她知道程季青生气的时候气质是不同的,今日这般显露,却少有。 程季青的手指在她皮肤上抹过,水哒哒的凉意提醒她狂妄大话下,是何等狼狈。 “是吗?” 程季青一点心软的意思也没有,甚至没有给白新任何心理准备。 那一刹那间,白新张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季青太熟悉她喜欢的节奏,发麻抖颤从脚指头直至背脊,她本能失去了抵抗。 … 白新迷蒙着眼望着程季青,落在脖子上那颗小痣上,只看到汗水在那里晃悠,快要坠下来。 程季青松了手,她便如越出笼子的困兽,猛地拉下程季青,张口报复性地咬在腺体上! 程季青吃痛,没躲,手底下却也更狠了。 白新至边缘,乌发散在床边,她的手落下来,打在平板上…… 进度条胡乱滑到,响起少女磁性的嗓音。 ‘i miss you’ ‘i miss you’ … 风吹打在窗户上,屋内静下来。 朦胧灯火间,外面竟然下了雪。 北城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来了。 “就为那句话?” ——我觉得我得静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去给唐佳过生日? 程季青还在上方,声音平静了,呼吸还没有。 白新侧过头不看她,身上还在抖,难得的酣畅淋漓后,她心里依旧发沉,不愿意说话。 隔了片刻。 程季青一言不发从床上下来。 客厅的灯还亮着,程季青站在客厅中央,去看阳台落地窗,扑簌簌的雪像活过来,然后落在人世间颠沛流离。 身上手上黏答答的,大概因为心情沉,白新那话刺的她上头,今日她比任何一次都要恼。 转身去浴室。 房间里,香腻的味道深重。 白新平躺着,四周凌乱,如她一般。 她知道,怪不得程季青生气,自己更没有理由跟程季青生气。 自己为什么这样,她实际比谁都清楚。 弄成这样,是她的问题。 可是她又想到这是程季青第一次做完后,如此冷漠,哪怕上一次在泳池还未和好,程季青也是抱她去的浴室…… 她忍不住心里发闷。 然而心虚的人,连生气都没有理。 不知是不是下雪的缘故,外头的风格外大。 程季青与白新相背而睡,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有被子细碎的响动,程季青背后被那温热贴上。 她于黑夜中睁开眼。 “我想你也能需要我。” 程季青叹气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呢?” “你没说。” 程季青批判:“强盗逻辑。” 没说就是不需要?再者,她说的还少么?做的还少么? 静了一会儿。 程季青问她:“你最近怎么了?” 白新没说话,在程季青以为她要睡去时,白新的脸在她脖子后:“咬疼了吗?” “在想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 几秒后,程季青说:“睡吧。” 谁也没再说话。 只有风声了。 挂的满城唰唰作响。 深夜时,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同一床被子下,暖意将外界的冷暂时隔档开。 … 几天时间悄无声息过去。 眨眼便是十二月。 去江城的行程因为剧组调整,推了几天,终是来临。 《猫与薄荷》的拍摄,竟是已近尾声,再有半月,就能结束。 出差的第四天,程季青在江城湖的小桥上,收到宋呤的消息。 【我的天,白氏出事了你知道吗?】 【一个小时前刚发布的,你那个谁跟你说了吗?】 底下跟了一个微博链接,不必点进去,程季青也知道大概内容。 白氏宣布倒闭了。 她回复道:【说了。】 早几天白新就说过这事儿。 宋呤:【那你看到白家欠多少钱了吗?三十个亿,我先跟你说好啊,你别当好人给我出头,把裤腰带勒紧了!】 这是怕她替白赵良还债呢。 程季青看的发笑:【行,放心,我一分钱也不出。】 白新今天不知是什么心情。 那天的争吵就平淡无奇的过去,可余温却持续了数日,她和白新都各退一步,可她总觉得白新心里有事。 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白氏。 江城还没有下雪,只是阴雨绵绵,温度倒是比北城高一些。也好不到哪儿去。 该冷的时候,处处都冷。 下午的戏份结束的早,程季青就在食堂简单吃了点,便回酒店。 洗了澡,搬了椅子到阳台,然后给白新打电话。 同一个房间,同一个方位。 面对的还是那栋不怎么明亮的高楼,江城的夜晚,当真没有白天好看。她再次感叹。 夜色的静默,白新那头倒是热闹,车鸣与说话声。 问她在哪儿。 白新说:“路上,走一走。” “开心吗?” “说不上来。”白新清冷的嗓音里透着些许倦怠,透过夜色传递到她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空。” 十几年的愿望,一朝得偿。 觉得不切实际,也是在所难免吧。 “空的话就想我。” “已经在想了。”静默稍许,白新问:“你还有三天回来,是不是?” “看进度,差不多。”程季青回答。 “嗯……” 程季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外面又下雨了,还好屋内有空调,足够让屋子保持干燥。 南方的雨,真多。 她垂头往下看,明黄路灯下,行人撑着伞来来往往。 “你心里还有别的事吗?” 那头大抵没想到她突然问这问题,程季青说:“要是没有,那就开心一点。” 她听见‘哒’一声。 然后耳边的声音一下安静了。 白新应是上了车。 说:“那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才行。” 第二天,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起来空气格外清新。 睡得早起得早,程季青精神爽利,整个人拍戏的内里状态也往上拔了拔。 与李云蓝的一场对手戏。 老师与学生在一起后,二人行走在白墙黑瓦下的石块路上,学生撑着伞,将老师送到巷子最后。 “老师,明天的课我们不在教室上,好不好?” “不好。”老师的头发简约束在脑后,开衫单薄,脸颊红润:“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是说换个更轻松的环境,你怎么脸红了?”学生笑问。 “……热的,你快回去。” 老师柔软的手去推人,没什么力道,自己却没注意脚后,被学生拉住。距离一时靠近。 “老师,你能再说一遍你喜欢我吗?” “我说过了。” “可我想每天都听一遍。” “为什么?” “我想你每天都在我身边。” 伞下,四目相对,一时情动。 老师并不知道,彼时的深情与占有中,掺杂的深处的真相,是学生的不安。 “好,卡——过了啊。” 童言希在喇叭里喊了声。 程季青与李云蓝各自退开,助理过来把衣服给二人,李云蓝说:“橙橙,你真是天生的演员。” 台词,情绪,节奏,状态这些对手有时候比导演还要看的清楚。 对着程季青的对手,她甚至会感到压力。 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蓝蓝老师别谦虚,你也在带着我。” 程季青庆幸自己运气好,在这里的第一部戏就是李云蓝,她们常常互相带动,因此入戏很快。 李云蓝望着程季青脸上的笑,眼底划过欣赏:“明天的戏我还怕你紧张,看来紧张的应该是我。” 方才靠近时,程季青那双眼睛深情看着她的时候,让她心脏真实的跳快两次。 作为演员这是难免的,因为要入戏。 不过也仅此而已。 明天算是《猫与薄荷》两个女主感情的大戏,雨戏,也是剧本唯一的一场亲热戏。 她和李云蓝走过位,能保证借位的情况下,也能保证激,烈的视觉效果。 程季青不算是紧张,以前世界没有女朋友,拍什么都没事,职业道德嘛。 现在有了白新,她的确是会多想一层。 比如要是白新在电视看到那画面,会不会生气…… 想着想着,她觉得,还好白新不爱看电视,也不爱上网,否则以后这野猫不知道还得搞出多少‘祸事’。 程季青抱着助理李萌递来的热水,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 程景的秘书。 “小程总,打扰您了。” “有什么事吗?” “程总这几天没来公司,好几个重要文件压我手里,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办法联系一下程总。” “你联系不上?” “打不通,就几天前给我发了一句有事找付总。” 直接消失? 程季青一怔,程景不像是这种冲动的人。 刘秘书说: “我也实在没法子,付总倒是过来,但她也处理不了这些。唉,总之公司这两天有些乱。” 程季青听完,默了默:“你联系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只有一个手机号而已。 “那您要不要来公司看看?” “不去,有事找付总。” “……” 付荣君不是很厉害么?看来程景这亲女儿都对她忍不可忍了。 她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天和程景的对话? - 池园。 北城有名的戏园之一。 幕帘撩开,程景从戏堂口出来,管事跟在身后询问:“程总,这戏还没听完怎么就要走了?” 程景听着身后青衣端正的唱腔,淡漠回答:“没什么。” 唱的没什么意思而已。 走出戏园,上了车,电话震动了车内的死寂。 备用手机。 她看了眼备注,接起来。 “程总,您的资产都盘点好了,现在给您发资料过去。” “嗯。” “再帮我准备一份财产转移合同。” 没有任何情绪。 挂了电话,程景没急着把车开走。 外头大雪纷飞,一片片往她车窗上撞,视线几乎遮挡,只剩一眼白茫茫。偌大的城市,忽然间没了去路。 既无信她之人,也无可信之人。 坐了好半晌,才将车启动,朝着另一个方向去。 雪天的四合院早已不是第一次来,一段时间过去,虽是闭园,还是留了人打理,只是总少了些生机。 程景在木质走廊,廊上冻枯的藤蔓上撒满了雪,风一吹,抖着往下落。 不知怎么来了这儿。 也许是细细想来,北城里,她熟悉的地方,还有心情去的地方,也就只剩下这里。 虽然没有人。 “程总,您喝茶。” 园里的管事过来,端了一杯茶过来。 大吉岭红茶,盏内茶色品质金黄,2号茶。 她常喝的那款。 程景淡声说:“上心了。” 管事闻言,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涂小姐早几个月前备下的,她每年都会亲自去茶店选。” 程景一怔,望着杯中的茶,看了一会儿。 不知是何情绪。 管事见状,没再说什么,准备退身离开。 “还留了什么?” “好些东西呢,她房里也有,不过我们没敢动。”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些个古董,哪儿敢碰。 “嗯,你去吧。” 程景将茶放下,又沉默片刻,转身打开涂秀秀之前的房间。 有密码锁,输入密码的时候,恍然想起来,是她的生日。 推开门,屋内冷的很,没有半点人气儿。 便只剩下木头与家具的死板气息。 大到柜子上古董摆饰,小到束发的簪子。 果真是一样没带走。 然后她看到桌上静静摆着的那套青花瓷茶盏,她想起来,那似乎是第一次带涂秀秀去参加拍卖。 那时看出人喜欢,顺手就拍了。 这么个小物件儿,却在这屋子里摆了很多年。 临了,也没带走。 程景忽地一笑,似是自嘲,似就是感慨。 相识三年,连个正经离别也没有,说深情也是,说心狠也是。 当然她自己也并非好人,商人那套心狠手辣,没人比她更会,冷漠寡情时她也从不手软,过去做的事更没几样算干净坦荡。 没有这个资格去说谁。 只是瞧着这光景,忽然觉得——程景啊,你真的是个恶人。 活了三十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得起。 包括自己。 出门时,雪更厚了,踩在地上一步一个印子。 比来的时候,更深。 - 次日。 江城的十二月,竟然也迎来了一场雪。 不过如江城这地方,软绵绵,柔情蜜意,雨夹着雪,漫长一整晚好不容易才积了地上薄薄一层。 周围白墙黑瓦下衬托下,有一种雾色的美,像山水画。 可惜下午的时候,那一层就化了,留都留不住。 给白新拍了一张。 【北城的雪厚吗?】 白新:【还好,在片场了?】 程季青:【对。】 白新:【哪里拍的?】 程季青发了个地址名字:【环境不错,就是有点冷。】 白新:【今天一直在那儿吗?】 程季青:【对的。】 白新没再回消息,程季青把手机放回包里,稍稍活动手指。 网上都在说,今年江城下雪早。 天比往年都要冷。 一年比一年冷。 程季青只来过这一年,自然感受不到变化,冷确实是冷。 今天这戏挺难拍。 因为是秋天的戏。 《猫与薄荷》几个重要的节点,都是在秋天,今天也是,她只能穿一件单衣。 晚上六点多。 和李云蓝这场戏,是老师被前妻欺负后,在独自回舞蹈工作室的路上给学生打电话,学生飞奔而去。 二人在楼下碰面,拥吻,最后上楼…… 是主角之间感情升华的一场戏。 开拍前十分钟,程季青独自坐在角落酝酿情绪,感情戏最需要的就是代入,这是技巧无法替代的。 微风拂动,吹起程季青耳鬓的发丝,她低垂着眸子,沉寂的令人怜惜。 “各部门就位。” 程季青吸口气,站起身,往镜头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汽车徐徐停在片场外不远,门打开,长靴落地,包裹长腿的收腰黑裙,腰肢婀娜。 白新下车站定,桃花眼尾轻勾,去看人群。 随即踩着步子过去。 -------------------- 第74章 领着白新进场的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没人拦。 童言希的助理发现后,低身在童言希身边提醒。 换来一个皱眉:“这个点过来?带的谁?”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我没见过。”助理怕这话被误会,补了一句:“不过不是明星,看起来挺有来头。” 话音落下,回头便看见白新出现视野中,因为温奚连接上楼的‘床戏’,清了场,周围就零星几个人。 “……” 这来头来的可真是巧了。 “导演,准备好了。” 副导演在旁提醒一句,童言希心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场戏过来了。 白新走到童言希身边,周围的人散开,但都明里暗里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北城过来的?”童言希也没客套。 白新应声:“人呢?” “前面,准备开拍了。” 童言希轻快说完,收回视线,抬手示意一旁的场记。她心里却寻思,没见过白新谈恋爱的样子,可就白新那性子……说不替程季青捏把汗,是假的。 她其实也有一丝丝忐忑。 白新这人的心思,她拿不准,就跟九曲连环一样。 程季青在这边,没去看导演棚,她浅浅呼吸,将自己置身于角色。 傍晚秋风寒凉,老师头发凌乱双手抱着手臂走在路上,白色的开衫线头在衣摆痛苦的晃动。 她的嘴角还有被前妻殴打的伤痕,眼睛已然哭肿。 她瑟瑟发抖朝着舞蹈房走,走着走着,听到熟悉的嗓音喊她。 她抬起头。 那人站在舞蹈室的楼下,着急的喘气,眼底满是担忧。 对视的下一秒,那人朝着她跑来…… 拥抱的瞬间,她的心终于得到了安定。 … 二人的唇缓缓靠近。 在靠近的瞬间,镜头拉近,做了一个特写。 … 白新坐在童言希边上,微微翘腿,目光凝着监视器的拉近的画面。 眸子漆黑,沉冷,比夜色还凉。 童言希望着监视器,听到耳边响起轻微响动,像水撒的声音,她眉眼一跳,强制自己不被影响,然后在下一秒喊了卡。 她借着暂时的空档,侧头。 白新手里那只装了热水的纸杯,已经捏拦在手里,热水撒了一手,偏那人毫不在意。 童言希:“……” 还好不是开水。 童言希拿了对讲机,指导道:“蓝蓝,一会儿镜头拉近,你的眼神再强烈一点。你是比老师更强势的角色,现在有点被橙橙带着的感觉……” “好的。”李云蓝冲摄影棚点头。 程季青压根没注意说了什么……因为她的视线抬眸的一瞬间,便顿在导演棚。 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她依旧能看到白新那双眼底,闪动的幽光。 程季青:“……?” 这。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回应刚才和李云蓝拍戏的过程,然后下一瞬又松口气,反正借位,她紧张什么? 就是瞧那猫儿淡着表情,坐在那儿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定。 身边的助理再往二人身上披衣服,化妆师上前补状态,马上就要拍二次。 她自然不可能现在过去。 导演棚里,白新一根根擦着打湿的手指,一言不发,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童言希捏着对讲机,冲边上低声说。 “我的白总,借位而已。” 白新一瞬不瞬凝视着程季青的方向,清冷道:“嗯……借位。” 童言希:“……” 啧啧。 她忽然想,这拍个吻戏都这反应,那一会儿更火热的……童言希摸不准,这人会不会干点什么。 等这个镜头拍完,还是先让程季青将人劝走。 要闹还是等播出后,让她们自己关起门闹吧。 现场还是别看了。 这么想着,她示意准备。 场务喊:“第十场三镜二次准备。” “action。” 从奔跑到拥抱,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程季青与李云蓝靠近,她脑子里突然闪过白新此刻看着这边的样子。 就这么一下。 “卡——” 程季青:“抱歉。” 童言希说:“没事,稍微调整一下状态。” 她听到童言希补了一句:“别被环境影响。” 她稍作深呼吸,心中默念:白姐不在白姐不在,在座的都是地瓜。 小程啊,你是有演员职业修养的人,你是在拍戏,你现在是女主角,你爱的人是对面的角色。 “ok。” 程季青状态稳定的对摄影棚比了一个确认手势。 假装看不到白新。 几分钟后。 “好——下场准备。” 程季青和李云蓝分开,她裹着李萌披上来的大衣,往摄影棚看,与白新视线撞在一起。 她低咳一声。 “我买了姜茶,一会儿你多喝点,别感冒了。”李云蓝在身边低声说。 她的耳尖还有红,说了挺好笑,她比程季青还要大一些,但第一次拍的时候差点被程季青带跑。 不自觉地被引过去。 程季青说:“蓝蓝老师又破费了。” 她礼貌的笑了笑。 白新不露声色压下眼睫,可以,很好,吻戏不错,聊得不错,笑的也不错。 她慢悠悠站起身。 一般拍完之后,程季青和李云蓝都会去看看效果。 二人往摄影棚走去。 程季青没去童言希那头,走到白新面前:“你怎么来了?” 身后李云蓝诧异看了眼。 白新视线从程季青移到李云蓝脸上,淡淡错开:“童导,跟你借个人不介意吧?” 童言希:“十分钟是没问题。” 她给程季青使了个眼色——把这祖宗请走。 “……” … 外面吹着瑟然的冷风,程季青跟着白新到车里。 关门的刹那,白新吻住她的唇,冷风卷进肺里,凶得很。 侵略的姿态。 程季青把人拉住:“诶诶诶,别咬,一会儿没法上镜。” 退开后,白新表情没有之前那样冷,反而柔和下来,连程季青都差点以为方才在导演棚看到的阴沉模样,是错觉。 女人清淡的嗓音添了丝魅色:“上不了镜正好,就不用拍了。” “乖,别闹。”程季青把衣服理顺,抬眼探了探白新冰凉的手:“你晚上刚过来的?” 她的手也凉,于是抓在手里轻轻搓了搓。 白新在靠近程季青时,身上暖意就有恢复的趋势。 她凝着程季青的唇和脸颊,想起刚才和那个女人靠在一起的样子:“小程总的吻技,真好……” 幽幽的,听不出情绪。 “那叫演技。”程季青说:“拍之前走过位,镜头里就是看着近,没碰到。是借位。” 白新闻言,慵懒般勾了下唇:“知道,你说过。” 很乖,很温顺的回复了。 程季青反而觉得反常,只是没多想,一会儿还有戏,白新若留下看到肯定不会高兴,说:“你今天住这儿?我估计还得两个多小时,要不你先回我酒店?” “怕一会儿亲热戏,我看见?” 程季青:“……” “我刚才没干涉你,你也没被我影响啊。”白新从程季青手里抽回,靠过去,双手穿进程季青手臂:“我留下,你怕什么?” 程季青闻到带着寒气的百合香:“怕你看着不舒服。” 虽然是借位,换位思考,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你还拍?” “这是我的工作,新新。”程季青低头在白新脸颊上亲了下,低哄道。“都是假的,我分得清现实和戏。” 暗影落下时,白新闭了下眼。 白新再睁开:“我知道。” 她又说:“我就瞧瞧,好不好?” 轻微‘吱’声,白新的皮靴与椅子摩擦,她的腿一只跪起来,攀着程季青的肩膀,米色开衫里是纯白吊带,露出锁骨。 她有意无意,将掉进程季青饱满缝隙的发丝,抽出来。 倒没有更多越距的行为。 程季青吸口气,没躲,抬眼说:“说好,谁生气谁是小狗。” 白新的指甲一勾,刮到皮肤,应下:“可以。” 程季青雪白心口,徒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 她不想白新留下,只是怕这拒绝,又适得其反。 最近白新的心思,敏感的很。 … 童言希看着去而复返的白新:“……” 程季青还是年轻啊,敢把女朋友留下看自己‘床戏’的,勇敢。 童言希的戏,并不色,情,也从不是片子的卖点。 实际上这一场相对于大部分的滚床单来说,已经极为收敛。 表现的时候,会拍细节与氛围,比如喷的汗水,涨红的脸,表情,气息。 童言希一顿指导后,回到监视器前。 白新没坐着,她不近不远站在边上,在程季青视线的死角。 “action。” 监控器中,舞蹈房内,是二人相对而站的身影。 开衫褪到后腰,一半吊带在肩头,学生的手落在老师的后腰,手指撩开紧贴后腰的布料……露出紧致而细白的腰身。 … 白新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第一镜结束,里头在调整位置, 白新没再看,只是在童言希回来时,轻声问:“她就是李云蓝?” 童言希被那沙哑的语气拉去视线,却见白新面色如旧,说:“白大美人,人家也是工作,你不会记仇了吧?” “怎么会?”白新慢慢说:“毕竟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碰程季青腰的女人,我总得……记着名字。” “……” 童言希:“不是记仇,你比记仇还吓人。” 她给白新递了一颗棒棒糖,安抚道:“程季青还会和很多人拍戏……” 没说话,话头顿住。 她清晰的看到白新眼神的变化,平静幽沉,到阴郁难测。 偏那语气却很淡。 “是啊,还会有很多人。” 如缥缈的云雾,不知是说给谁听。 白新没接那颗糖。 - 程季青用毛巾擦了擦脸上和头上喷的水渍,往外走,却没在童言希身边看到人。 白新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言不发的,没有任何信息。 童言希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今天有点奇怪。” 这话说的很小声,只程季青能听见。 程季青闻言,连童言希都能发现,她怎么会没发现呢? 最近白新都很奇怪,是因为白氏还未完全结束?还是白新心里还有其他的事? 她打了个电话,那头没有接。 程季青叹气,她就不该应下。 戏未拍完,程季青没办法走,发了消息问在哪儿。 李萌拎着一个保温杯过来:“橙橙,这是刚才你朋友让我给你的。” 程季青垂眸,浅紫色保温杯,她打开,一股子姜茶的味道。 热腾腾的,将鼻息四周的冷意强势压走几分。 等拍完收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天冷的很,程季青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颤,上车时,已是几个喷嚏下来。 “是不是感冒了?”李萌问。 程季青:“可能有点。” 她有点晕。 平时体质很好,没想到也有感冒的时候。 李萌说:“我一会儿去买感冒药,那个姜茶也有用的,驱寒。” 程季青点头:“好,谢谢。” 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才杀青,要是生病影响进度,的确得注意。 她望着手边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很浓郁,带着辣与甜,心里的寒倒是舒服些了。 她在去看手机,发现白新一小时前已经回了一条消息。 【我先回北城了。】 程季青抿了抿唇:【不高兴了?】 回到酒店,方才收到消息。 【记得喝姜茶。】 毛毛细雨在深夜的雾色中晕开,程季青把手机放回口袋,那种猜不透的感觉又涌上来。 白新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 白色宾利与南阳楼下沉寂的雪色融为一体。 车窗垂落,露出一只夹烟的皓腕。 白新是不抽烟的,但她会抽。 蒙蒙路灯下,细雪如同一层磨砂,叫人看不清外界。 程季青只要在这个行业,她总要习惯的,不可能每一次都因为不畅快与烦躁,跟程季青闹不愉快。 所以她强迫自己,试着和解。 但是显然,她失败了。 她想要改变,试图改变,一次次压着性子,提醒自己别那般偏执,别咄咄逼人,别再像从小到大那样,因为本性被人厌恶。 至少在程季青那里,她必须改变。 因为程季青总有一天也会累,也许有一天会发现她的本性……如此讨厌。 她不能。 她希望程季青能更喜爱她,更需要她,更离不开她。 就像她一样。 否则,她根本没有勇气去说那些事,那些让她时不时陷入焦躁的事——只要程季青稍微远离,她便心慌的紧。 她迫切的想得到回应。 迫切的想要程季青爱她。 可是她好像做不到。 她感觉自己努力了,可是不行。刚才看到监控器的画面……她知道是假的,可是她还是差点冲进去。 她今天要是不走,她不知道自己会做点什么出来。 白新呼出一口烟,风吹过来,火星抖落,被雪浇透。 她知道她太急了,可是没办法,这世上所有的心虚者都是急迫的。 青烟自白新妖冶妩媚的面容逃散。 她的腺体忽而一阵刺痛,她抬起手,指腹去摸脖子的跳动。 然后又深深吸了口烟。 … 第二天,已是晚上十点。 一周的出差告一段落,程季青从飞机窗户往外看,黑夜有微弱的一层雾,像远处谁点的烟飘过来。 薄薄的。 原本两小时前就该出发,结果因为天气晚了点。 北城下大雪,程季青叮嘱了让白新别过来接,不安全。 昨晚吃了感冒药倒是不晕了,就是想睡觉,还有些咳嗽。 下飞机时,十二点多。 果真白茫茫一片,夜晚的天地之色能如此黑白分明,也只有这个季节才做得到。 打开南景的门。 她推着行李箱进去,屋子里昏黑一片,开了走廊的灯,看了眼玄关的鞋确定白新在家。 感冒加晚点的折腾,没什么力气,身体疲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喉咙痒,又想咳嗽。 主卧房间没有开灯,快一点的时间,估计白新已经睡下。现在过去吵醒,少不了一番折腾。 倒不是白新需要,她怕自己忍不了。 可她今天的确也有点……有心无力。 程季青小声清了下嗓子,忍着痒,往客卧走。 客卧的床单被子早就收起来,铺了床,简单的冲了澡便一头躺进去。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被子里有人进来。 程季青下意识撇开头,低咳两声,哑着嗓子:“没睡?” “嗯。”白新的手探到她身上,感觉到白新体温比自己的高一些。白新的唇落在她下巴,要亲她的唇。 程季青:“白姐……今天不行。” “为什么?”很平静的。 程季青不愿承认,1总要面子,可不说也不行。 “病了。” 没力气做。 “哦……抱一下都不行?” 白新抬手去摸程季青的脸,将额头贴上,听到程季青说没发烧,只是今天有点倦。黑暗中,白新微皱的眉心稍稍抚平。 白新便当之前的话不存在一样,继续去弄她。继续去亲。 今天的白新,吻的有点急,有点凶。 程季青把人手捉住,避开:“小心传染给你。” “她的腰软么?” “……什么?” 程季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快,她老实道:“没注意。” “她身上香么?” “……也没注意。” “那贴她的脸舒服么?” “……” “算后账来了?”程季青无奈。 白新仿若未闻,嗓音如旧:“她抱了你,摸了你的腰,贴了你的脸,闻了你的味道……” 程季青感觉到白新情绪不对。 程季青安抚说:“那是拍戏。” 白新:“我管不了了。” “程季青,我这里不舒服。”白新突然直起身,她抓过程季青的手落在心口,声色暗哑又凌冽:“我控制了,可是不行。我没办法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也没办法保证你能永远喜欢我。” 程季青掌心下,心口起伏剧烈,她听着这话,怔住:“你怎么了?” 她也想起身,白新霎时抬腿架到她身侧,双手按在她的肩上。 用了全部力气。 力气之大,让程季青一时惊住。 她听到白新说: “程季青,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不温柔,也不善解人意,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其实嫉妒的要死。我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开,让她滚得远远地,即便她是无辜的。” “那些人看你的时候,我也恨不得把你锁起来,让你只属于我,只看得见我,永远会留在我身边。看见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她们说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你可以厌恶我,但是你不要离开我。” 白新指尖从肩膀沿着锁骨,到脖子的动脉旁的腺体,一寸寸的临摹。她的语速慢下来:“你要是有一天离开我,我就疯给你看……” 在程季青认识白新的日子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听到白新近乎没有理智的样子。说是没有理智,可她言语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程季青皱起眉,她想把白新从身上抓下来,喉咙痒起来,忽地剧烈地咳了几下。 也就是这时候,程季青感觉到双手被人牵起来,手腕被什么圈住,然后稍稍收紧。 猝不及防的,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白新将屋内的灯尽数打开。 光照骤然亮起,双双眯了眯眼睛。 视线清晰后,程季青看到,那时候电梯里给白新套腰上的丝巾,此刻套在她的手上。 “你干什么?”程季青顿了顿,这话问出来,此刻自己反而像个被强那个什么的对象。 但白新今天明显是反常的。因为昨天的事气成这样? 白新在上头,程季青感觉到隔着薄薄布料,小腹热感惊人,暗瘾流动,哑道:“好,你把我松开,咱们慢慢说。” “不,你生病了就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微妙的氛围。 白新看着程季青微红的脸,双手交叉捏着丝绸裙摆,往上剥离,然后随意丢到地上。 她坐起身。 “我来,你看着我。” 只能看着我。 -------------------- 第75章 星火燎原,一触既能将战火蔓延。 程季青的身体此刻就像这片草原,只是白新不仅仅是星火,更像装满岩浆的火山,将她整个人腻在其中。 她的手腻进去,身体腻进去,唇齿腻进去。 白新很快的软下来,白新本就没什么承受力,缩到她怀里发抖。 “乖,帮我松开。”程季青哄着,白新喜欢这条丝巾,她怕撕烂了。 白新不说话,抬起头,双手去捧程季青的脸颊,指腹在她唇角擦了擦。 桃花眼的眼尾红到极致了。 程季青瞧着,她的手腕不自觉用力,腺体胀的不行。 她并不是一个重欲之人,只是在白新跟前例外,从第一次见时就是…… 白新符合她的一切审美。 便是身体也是。 她对白新有着天然的谷欠望。 白新看出了程季青的急切与隐忍,她的心跳因喜悦与兴奋,剧烈的跳动,她低头去亲程季青的唇,卷尽所有水分。 然后,程季青被丝巾套在一起的手,被白新压在头顶的床头垫上。 白新再去吻,沿路而下。 窗外大雪厚重,一层层没有尽头的叠加,树枝上的雪堆在承受不住时,如坠渊一般,砸到窗台,砸在地上,砸进灌木丛最深处…… 窗内一室清明,灯火旺足。 程季青低头看,神经在绷断,万物在彼时皆成梦幻。 她对上白新的眼睛,笔直,魅惑,危险,令人向往。她想,她可能要烧死在焰火里。 白新从未帮她做过这种事,想来这辈子白新也绝没有为旁人做过。 程季青咳嗽起来。 她的脸更红,汗水更多。 她双手拿下来,焚毁之际只能将指甲拢进白新的头发。 程季青的时间更长,但白新似找到了新的乐趣,她望着程季青表情,以此得到满足。程季青几次挣手,她都故意不听,半点不怕把人惹恼。 可是她忽视了一个问题——程季青就算病了,也到底是个alpha。 一个力量超过她无数倍的alpha。 还是一个能压制她信息素的alpha。 丝巾被程季青撕开。 抖着挂在程季青的一只手腕上,程季青将人抓起来,手掌拢着白新的锁骨将人按在床上。 桃花酒的信息素与百合香胶着在一起。 缠绕不分,意念厚重,癫狂的不知天地是什么。 程季青早就发现,白新似乎喜欢被她占有的感觉,她束缚控制,用力发狠的时候,白新的神情会更愉悦。 于是,她给了白新这种愉悦。 白新被磨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程季青凑到白新耳边,低咳两声,汗水滴在白新的脸颊上,她说:“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感觉到了吗?” 我的存在。 “你不温柔,不讲道理,不善解人意,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还是在你身边。” “你不负我,我为什么离开你?” 白新只能迷迷糊糊听到一些。 她感觉自己在垂死间,在悬崖边缘,求生也求死。 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是程季青此刻给她的,她都爱不释手。 着了魔一样。 连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 深夜沉沉。 程季青疲惫的翻了身,发现被子里空空荡荡,身边只摸到凉意。 她忍着嗓子的痒,套了外套,开门出去。 没亮灯,只是借着阳台外的昏光,一眼看见白新站在阳台。 她皱起眉,反身拿了件外套,走过去。 “我不来你就这么一直冻着?以后这些自己注意点。”程季青道。 白新侧过头,后知后觉感到身体凉,她靠过去,下巴落在程季青肩膀,说:“你不是来了么?” “我也不是一直在。”程季青顿了顿,道:“你以为感冒舒服?” 白新闻言,又退开身,视线垂落,去捉程季青的手腕:“现在也很难受吗?” 声音很低。 光线太暗,看不清有没有痕迹。 程季青说:“没有,就嗓子有点痒。” 睡前吃了药,现在困得很。 但到底睡了一觉,不算很难受。 空间静谧下来。 白新忽然伸手抱住程季青,百合的信息素还未散去,程季青低头轻轻闻了一下,而白新享受着程季青给她的这种亲昵。 “现在能不能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有事瞒着我?” 白新微闭的眸子徐徐睁开,亲昵带来的温暖让她背脊凉了半分。 程季青等了几秒,她道:“是因为白氏的事压力太大?还是最近我陪你的时间少了?” 程季青觉得两者都有,原本从和好之后,白新就比之前更敏感。 很多时候比如顾忌,各退一步,事情便过去。 但最近白新很奇怪,好像总在一种焦虑中,心里有事的感觉。 尤其今晚白新的反应。 她好像——在害怕什么? “有事,你得告诉我。上次说过的话,没忘记吧?”程季青抬手捏白新的耳朵,尾指顺势勾着人把人的脸托起来。 别再瞒她。 别再骗她。 光线暗,只知道都在看着彼此。 白新说:“橙橙,你送我个生日礼物吧。” 程季青怔住,白新生日是一月十九,很快了。只是话题转的太快。 她道:“你想要什么?” “送我一个愿望,不论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我。”白新嗓子是哑的。 透着难以形容的情绪,程季青辨别不清。 程季青心绪并不宁静,笑一声说:“怎么听着好像有陷阱?” 白新问:“好不好?” 白新低头哄一样,在程季青的掌心吻了吻,重复诱导:“好不好?” 程季青缄默片刻,说:“好,我答应你。” 她等了好久,白新还是没有说。 问了多次,免不了失望,可她不忍心逼着,她看出来白新的忧心忡忡,只又提醒:“那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我会担心。” ——我不是非你事无巨细,万事告知,但是让你不安的事别瞒着我,别骗我。 夜幕早就降到底,时间再长一些,天际便会开始靠近大地的颜色。 次日清晨。 程季青是被白新手机的震动吵醒的,白新又不在,她喊了声,没有应。 伸手去拿,看了眼写着XM,公司的电话。 她拿着起来,电话便挂了,转而跳出一个消息。 一看才发现屏幕上已经有两个未接,以及好几条微信消息,因为是锁屏,看不到内容。 开门出去,浴室里传来微弱的水流声。 她敲了门:“你公司好像有急事,我帮你看一眼?” 白新最近压力总是很大,她怕错过什么重要的。 白新在里头应声。 程季青是知道白新密码的,是名字首字母按键的数字,加119生日。 第一次知道,还是在白幸幸下药那次,白新的手机摔坏了,她瞎按了几次,给开机。试的时候,白新说了密码。 那时候她以为之后白新会改,但是后来发现,白新还一直用着。 只是她从来没看过白新的手机。 程季青按了密码解开,点了微信,摔先跳出来的果真是XM集团项目组群组。还有周郁舒的,是工作内容。 她点开还未看完,听到白新说:“算了,一会儿我来看吧,你放着就好。” 程季青一顿:“行。” 正要关上,聊天框一个不算陌生的头像忽地跳上来。 唐佳的。 连着三条,她好像看到自己的名字。 便条件反射点进去—— 【药虽然暂时停止研究了,但还好程季青在,能帮你缓解。】 【也可能是某种刺激引起的发情期症状,按照你的病例,身体和精神刺激,都可能有这情况,并不是真的发情期。如果现在没事了,就不影响什么。】 【来做个检查吧。】 程季青望着消息,这意思她看的不是很明白。 昨天晚上白新那么大的需求反应,也是因为不舒服么? 诱导剂的药停了,但是白新还是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吃早饭的时候,程季青把剥开的鸡蛋递过去,主动说,看到了唐佳的消息,问白新是不是又不舒服? “有点,没什么事。”白新知道程季青看了消息。 当时在洗澡的时候,她反应慢了——因为早起时给唐佳发了消息,询问昨晚的状态。 算着时间,唐佳该回了。 心虚作祟,可惜没拦住。 庆幸唐佳没有说更多不该说的。 她也受够了,早就受够了,不想再瞒程季青。 她知道程季青已经给足她的温暖,是她要的太多,是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不愿意承受一点风险。 外头的太阳出来了。 化雪的天,只会更凉。 白新抬眸看着程季青:“你感冒好些吗?” 程季青说没事。 白新目光又落在她那截皓腕,有红痕:“那昨晚你难受吗?绑你的时候。” 程季青顺着视线看:“现在马后炮了?昨晚闹我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软。” 她说的严重些,实际上,那丝巾哪里绑的住她? 白新绑的时候也并未使力,是绑的太久,她挣的时间长,才留了痕迹。 白新闻言,睫毛动了动,挑起眼尾,水雾的眼中晕出艳色:“那下次……换你来。” “……” 换她绑白新么? 程季青心脏重重一跳,想起昨晚意乱时,白新的样子。 眸子不由发沉。 “行。” 白新:“嗯?” 她哪儿想到程季青会一口说好。 程季青见人反而愣住,似笑非笑的看过去,二人视线交融,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程季青说:“我忽然想起来……” 白新疑惑。 “那天在车上说好谁生气谁小狗。” “……”白新:“你还敢提?” 提醒她去想程季青和李云蓝抱在一起的样子么? 她不高兴了。 程季青压根没想拍戏的事,但白新的重点显然跟她不同,她从对面站起身,几步绕到白新边上坐下:“谁说拍戏的事?我说你生气的事,你自己说说是不是答应好了的?那现在,你是不是小狗?” 白新:“……” 程季青难得在说话上从白新那里占便宜,她凑过去:“来,叫一声听听?” 白新听出里头的刻意,不知想到什么,不悦的神情缓了缓,她幽幽侧眸:“你真要听?” “为什么不?昨晚那一通,我不得找点利息?” “可以是可以。”白新上身弯了弯,微微仰头:“但我怕你吃不消。” “你叫一声,试试?” 白新莞尔一笑,唇再进一步,贴在程季青耳边,喘着气一边低,吟出声,比昨晚还要清晰…… 程季青:“……” 稀薄的光线照在程季青褐色的眼瞳,没什么暖色,只余一片漆黑。 白新感觉到她气息的变动,得逞道:“小程总,好听吗?” “……” 好听。 那大抵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叫的她起了一身潮气。 白新里面是V领的吊带睡衣,程季青靠得近,看见雪白上手指的痕迹。 神色暗下来,伸手往下拉了拉,突然的动作让白新也惊了下,但只一瞬,又由着。 “我没用力,怎么这么深?” 白新在指腹中,心口起伏:“不是你。” 程季青顿住,白新道:“是我自己。” 程季青恍然想起,白新在她身上,仰起头,情动失神到顶点,的确抓了自己…… 她忽地侧头咳嗽起来。 原来不只是病了能影响嗓子,意念过于燥时,也会让嗓子不适。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 好似都刻意放慢了速度,为着能多待一会儿。 程季青感觉到白新的某种不安,她想要多陪陪白新,如果白新喜欢,她可以满足白新的愉悦——当然,她也很愉悦。 如果白新想要,她也可以一遍遍的告诉白新,她喜欢,她需要,她想念。 二人差不多时间要出门。 程季青换衣服快,便坐在床边等。 “还有一周就要杀青了,月底你能空几天出来么?”程季青问。 “嗯,可以。” 那就行了。 程季青低头去看北屿镇的票,说:“圣诞节好不好?” 白新修长的天鹅颈微微侧偏,去扣盘扣。 一件带盘扣的修身丝绒长裙,穿在白新身上,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听你的,我时间空出来。” 昨晚一番折腾,她知道程季青一直在安抚她,也的确将她的情绪压下来。 离生日还有二十几天,她准备好了,在那一天告诉程季青一切。 白新站在镜子前,去拉腰间的拉链,程季青坐在床上看了片刻,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个长方形的蓝皮盒子出来。 白新从镜子里看去:“什么?” 程季青走到她身后,双手朝前环住白新,将盒子打开。 一支百合花的银簪静静躺在里头。 她说:“原本想生日给你,但是你要了别的礼物,那就先送了。” 白新垂着眸子,指腹落在百合花的簪头上:“会盘发吗?你帮我?” 程季青说好。 白新黑茶色的卷发又长长了些,她温柔拢起来,梳到后方,用簪子将长发卷起,再插,入那浓密的头发里。 银簪入发,美人如玉。 “新新,你怕别人看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怕别人看你呢?”程季青耐心的说:“所以你不必把我锁起来,我的眼里也只有你。” 白新要安全感,她用全力给就是了。 白新的心都在颤。 她转过身,低头将脸埋在程季青的脖子里。 在这个冬季的艳阳天里。 声色似隔着雾没入程季青的耳膜。 “那你来爱我吧,程季青。” 程季青抱着白新,没有思考:“我在爱你啊。” - 眨眼,《猫与薄荷》进入尾声。 剧本的最后一场戏,在杀青的这一天。 这场戏,正是当初童言希没有写的那个结局。 电话里,学生悔恨的说,她的接近是有目的,可学生在接触老师后,便再也没有想起过那个白月光。她的整整一本日记,都是对老师的爱意。 她无法离开老师,她早就爱上老师。 老师摇摇头,哭着挂断电话,还是上了车。 最后一场,正是车站的戏。 学生赶来时,最后一辆车,已经开走。 学生知道,老师离开了。 她孤零零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感受着人来人往。 不知过了多久,她失魂落魄转身,然后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到此,故事结束。 没有说明是HE,但留下来便是给了某种希望。 没有《上岸》的结局凄凉。 程季青当时看到结局的时候,问童言希,那到底老师有没有原谅呢? 童言希反问她:“你觉得呢?” 她想了想,说:“也许不会。” 童言希说:“确实不会,可是她爱她。这世上人人都是猫,人人也都是薄荷,老师一直充当着薄荷的角色,但她实际上也是猫。如果她足够需要,她便会留下。” “可是隔阂会成为一根刺。” “所以足够爱才能消弭一切,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再下车。” 童言希说,爱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 所以,智者不入爱河。 永远是未摔跤的人最好的座右铭。 结束时,演员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程季青也很感慨,她对《猫与薄荷》心怀感谢,也满心感动。 这是她在ABO世界,第一部戏。 她在这里认识了几个朋友,包括童言希,李云蓝,还有周晴。 “啊,我舍不得我的前妻。”周晴拿着花给了程季青一个拥抱:“真希望下一部戏还能遇见你。” 周晴对程季青是光明正大的喜爱,平时的橙汁都是单独给程季青点,吃饭的时候,还会特别帮程季青要一小碟辣椒酱。 像个大前辈,有时候又像小朋友,跟她斗嘴取乐。 程季青说:“我也希望。” 李云蓝在旁边,面色柔和,刚才哭戏的原因,眼眶还带着红润,她遗憾道:“等过完年我们好好聚一场,我这几天连着通告,实在没有时间。” 几人说好。 程季青说:“年初吧,大家最近要好好保重啊,希望再见时都好好的。” “橙橙,多联系啊。”李云蓝说:“我有预感,你一定会红的。” 周晴说:“是啊,所以别断了联系,要是断了,我就说你忘恩负义。再曝光你,给你造谣。” 程季青:“……周老师,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真的很相似。” “哪里相似。” “幼稚。” 几人哈哈大笑。 周晴道:“你们知道我最可惜的是什么吗?是童导不让我留下看你们那场戏。我好心痛啊。” 程季青:“……” 程季青寻思,可别说那场戏了,就因为那场戏,哄了不知道几天。 白新到现在还会在她腰上执着,每次都得抓两次。 隔了会儿童言希过来说话,场面一时更热闹。 因为大家在收东西,几人往旁边走。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机器,不知谁忽然撞了一下,机器砸下来…… - 医院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白新彼时正在和唐佳从检查室出来,还未走到护士站,便听到几声议论。 “我的天,《猫与薄荷》出事故了。” “咋了?” “主演好像被救护车送进医院了。” 白新脸色忽地一白,唐佳也听到这话,开口道:“你们哪儿看的?” 护士惊住,她们规定是不能随便玩手机的,但还是抬了抬手机,说:“微博热搜。” 唐佳过去,接过来。 #《猫与薄荷》发生事故,疑似主演受伤# 她回头,发现白新沉着脸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打电话。 “诶,你别急。”唐佳叮嘱道。 电话似乎接通了。 她听见白新对话的声音并不平稳。 “你受伤了?” 唐佳见状,刚想问哪个医院,让人别急,她开车送,然后看白新接着电话,回头:“是童言希。” 唐佳心口一紧:“什么?” “受伤的人是童言希。” 话音落下,唐佳已经冲到电梯口,手指飞快按下楼的按键。 白新走过去,冷不丁嘲一句:“别急。” 唐佳:“……” - “我真没事,就是当时眼睛晕了,现在一点感觉没有。” 童言希指了指脑袋:“你们大惊小怪,网上估计又是一堆笔杆子,也行吧,用我健康换一波热搜宣传。” 程季青在门口,刚和白新挂了电话,正好听见里头的人说话。 “……”真是心大啊。 她正准备进去,手机震动起来。 秦语芙的微信。 【不是你受伤吧?】 程季青回:【不是,别的同事。】 秦语芙:【吓我一跳,不是你就好……】 秦语芙:【这话好像也不对,总之以后小心。】 程季青笑了一声,回复说:【谢谢关心,你也保重。】 秦语芙前阵子创了自己的技术工作室,现在做的很好,偶尔会发发喵喵的动态。总之再也不会回到以前的可怜人生了。 一个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就能过的顺心很多——大部分时候。 秦语芙给她发了两张喵喵的照片,那只猫又长大,眼瞳已经是浅蓝色,憨态可掬又漂亮极了。 程季青刚想回,手机屏幕被电话占满。 她看着‘久违’的来电,默了片刻,接通。 “橙橙,你受伤了吗?” 程季青说:“没有,不是我。” 那头默了默:“好,那就好。” “嗯。” 上次小南洲离开后,她和程景再也没有联系过。 现下突然联系,更是生疏。 像两个陌生人的气氛。 又是几秒,程景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上次你秘书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去公司了?” “已经回去了。”程景说:“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这意思有些奇怪。 程景那头环境安静,程季青听见里面轻微的敲门声。说:“嗯,那就这样吧。” “橙橙。” 程季青挂断的动作一顿。 程景说:“对不起。” 程季青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也许程景所有的一切都有苦衷,本身也值得怜悯,可惜她不是原身。 所以对不起对应的那个答案,她没有办法回答。 也没有资格回答。 程景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桌上。 她背着光,微垂下眼睛,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片刻,情绪稍缓,冷淡的让门外的人进来。 刘秘书将一沓工作文件放到桌上,都是程景要签字查看的。 十几分钟将工作的内容说完,刘秘书才道:“程总,白新的事有进展了。” 程景眉间极冷,自从消失几天后再回来,情绪就没有好过。 “说。” 也许程季青不会相信,她现在希望白新查不到问题。 如果程季青真的喜欢,她不会去干涉了,也没有这个资格…… 但前提是,白新没有问题。 如果会伤害程季青,她如何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是底线。 “白新身边有个人叫唐佳,在本市最大AO私立医院工作,运营16楼,在学术界算是小有名气。我们就是靠她又查到,白新隔三差五都会去那里做检查……而且频率极高。” 刘秘书缓缓道:“于是费了点功夫,找到一个月前一个因为失误被辞退的护士,从她的口中探查一个惊人的消息——小程总一个月前也常去那里抽血做检查。频率最高时一周两次,且保持了一段时间。” “什么检查?” 程景皱眉:“她哪里不舒服?” 问完便想起,如果是因为不舒服抽血,刘秘书第一句就会告诉她。 “您别急,小程总没事。有问题的点在血液样本上,那个护士说,所有vip的血液样本都是统一送到检验室。只有小程总的抽血样本……是单独密封存放在护士长那里。” 刘秘书道:“她留意过两次,发现唐佳过后都会亲自把样本带去实验室。” 是实验室,而不是检测室。 程景双眸敏锐的透出危险。 刘秘书说:“我是担心,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打量着程景的神色,说出心中猜测。 “说不定连小程总都蒙在鼓里。” -------------------- 第76章 傍晚的医院大楼,灯光冷白,消毒水的味道经久不散。 大片的白色区域,整个空间是冷的,只靠着暖气镀了层人间味儿。 白新和唐佳过来时,该走的人都走了,唐佳开的车,一路上风驰电掣,临进门助理却一个电话过来。 路上已经打过一个,唐佳开着车没心思接。 “你别急,还需要多少钱?” 白新见人接了电话,便先进了病房。 屋内,橙子皮的清冽香味冲淡了医院的死气沉沉。 童言希半躺半坐在病床上,而程季青在旁边,手里正拿了一颗橙子在削皮。 童言希说:“哟,白大美人都惊动了,罪过啊。” 还能打趣,的确不严重。 白新与程季青对视一眼,后者道:“过来。” 并非命令的口吻,但童言希还是诧异白新居然立马乖觉的走过去了,且直接走到程季青边上,低着眉眼,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童言希:“……” 活久见,开了眼。 白新身上就穿了件薄毛衣,程季青扫一眼问:“外套呢?” 检查前放在唐佳办公室,后来听到消息,她就和唐佳直接过来。压根没想起来,也是下了楼才觉得冷。 白新瞧着程季青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急着见你,落在唐佳办公室了。” 那两个字一出口,童言希表情顿了顿。 程季青撇了下嘴,这么说她连教训的话都不好意思说的太重:“也不嫌冷,你这体质扛得住什么?那儿还有椅子。” 白新摇头,就站在她身后,手软软搭在程季青肩头:“你削你的。” 童言希:“……你们两个真是够……” 还未说完,病房门从外打开,唐佳的身影落在她视线里。 程季青回头看眼,接话:“好好说话,怎么骂人?” 白新唇角微挑,谁也不看,目光就落在程季青削皮的手上。 橘子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橘子,不算完全握住,白嫩又性感,她慢悠悠帮着接话:“嗯,就是。” 童言希:“……” 她一时没理那对臭情侣,目光淡淡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唐医生也是急着过来,忘了换衣服?”程季青笑了声。 唐佳:“……” 童言希压在被子上的手指,无人察觉的动了动,那人一身白大褂,露出里头黑色高领毛衣,身姿笔挺,黑色短发衬的皮肤更为透亮……也很少有人能将眼镜戴出欲感。 一如既往,戳着她的XP。 可人是渣女,怎么戳都无济于事。 她错开目光,神情依旧很淡,仿佛很嫌弃。 唐佳稍稍低咳,手指去推银色眼镜:“就过来看看,医生怎么说?检查都做了?” 童言希回道:“人家也是正规医院。” 唐佳:“我没说不正规,你非得呛人?” 语气平静,细听透着丝丝无奈。 “我就爱呛人,你才知道?” “……” 氛围怪异,但又有点别的什么在里面。程季青正好撕完果络:“唐医生你要是没事在这儿看会儿,我饿了,出去吃点东西。” 她肩膀轻轻动了下,身后的人很是配合:“我也饿。” 程季青站起身,刚准备把橙子给床上的童言希递去,还没放人手里,身后穿来一只手截住去路,夺了。 程季青诧异回头,白新道:“走吧。” 童言希手在半空:“……?” 白新嗓音如常的清冷,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各家管各家。” 言外之意,她家削的橙子,当然是她的,别人要,就别人自己削。 程季青觉得好笑,又因这举动与话心脏微动,她只能不好意思的说:“是这个道理。” 童言希指着门的方向:“赶紧走,走,走,走。” 程季青和白新出了门,唐佳走过去,一言不发从果篮里拿了一颗新的橙子。 屋子里响起唐佳的低语:“所以医生怎么说的?” “干嘛告诉你。” “……” - 快七点,天已经黑了。 程季青二人从医院离开,往南阳城区开。 她们两边都会住,只是南阳一周也就一次,过去开开火儿。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还有戏呢?”程季青开的车。 白新剥了一瓣橙子放嘴里,倒是不酸,她说:“反正唐佳是还没忘。” “后来跟你说过是因为什么离婚么?” “可能是因为一个女人。”白新很少聊这些东西,一向很讨厌,但程季青面前就愿意说:“童言希有一个前任,上次唐佳还看到她们一起去妇,产科。” 程季青听着这半截信息:“童言希出轨了前任?”不应该啊,童言希显然不是那种人。 白新说:“她不是那种人,不过她们一开始也就是搭伙结婚,因为两边家里催得急……大概是这样。” 但唐佳动了心。 “童言希先提的离婚,具体当时是因为什么事,就不知道了。”白新说完看着身边难得求知欲这么浓烈的人:“你想知道?我问。” “别别别,咱们不管人家的。” “哦。”白新:“那你想知道么?” “就你问的时候,别太明显,知道吧。”程季青一本正经道。 白新闻言咬着那瓣橙子,低低一笑。 程季青说的时候自己也笑了,说完道:“开玩笑,人家不愿意就别问了。” “张嘴。” 前方正好没车,程季青侧头张开,冰凉的橙子放进嘴里,果汁酸甜,她挑了挑眉:“还不错,水分好多。” 听到这话,白新侧眸看了会儿,浅黄光下下程季青细嚼慢咽的动作,收回视线,她想到那天晚上将程季青绑起来的事…… 她感觉到第二腺体那处,产生的潮湿反应。 白新低头又将一瓣放进嘴里,稍稍解了渴。 车快开到南阳城区,白新的手机忽地响起来。 白新表情冷下来:“白赵良。” 接完电话,白新道:“白赵良过来了。” “我跟你一起?” “不想他们烦你,你等我吧。”白新道。 程季青继续往里开:“我先开进去再说。” 白氏倒闭,白赵良更是欠下巨额欠款,对于白新来说算是大仇得报,在白赵良面前她们不需要隐瞒关系了。 但她知道白新是为了她好,车开到楼下,她已经大概能看到白赵良的车在哪儿,之前见过。 想了想:“那你去吧。” 反正她能一眼看见人。 “嗯。” “诶等等。”程季青一把抓住那截细白的手腕:“把我衣服套上。” 白新低声应:“哦。” 虽就应了一个字,却是顺从的语气。 白新下车。 路灯是惨白的颜色。 昨天的雪还没有化完,都堆在道路两旁,地上湿哒哒的,灯光一打,更觉一片寒气。 树上也叶子只留了一小半,颤巍巍挂着,什么时候掉下来,什么时候结束这日子。 “小新。” 白赵良从车上下来,同时,另一扇门也打开了。 周萍也来了。 “你是自己回来的?没开车么?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穿点。” 白新眸光淡淡,表情比这天还要严寒:“什么事说吧。” 实际上不说她也猜得到。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方式,隐蔽与幕后,让她有安全感,这些年适应了这种生活。因此现在她是被周郁舒挖去XM工作的,一部分白氏离职的员工也都去了XM。 而白赵良带着周萍来的原因,无非是想她去周郁舒那儿说说情。 因为白氏欠的那笔钱,其中三分之二都跟周郁舒有关系。 即便到时候身份拉开,她是XM的老板,也没有用,因为这笔钱在法律上只跟周郁舒有关。 白赵良想赖都赖不掉。 果然。 “新新,家里真是没有活路了……爸爸想求你跟周总说个情,再宽限点时间。能卖的都卖了,就剩本家那栋别墅了。”白赵良上前,想示好的去拉白新的手。 白新眼神一冷,躲开:“上次你也让我去找程季青说情,现在又让我找周郁舒说情,我有那么大面子?毕竟,这些年我就是个在白氏,拿着每月一万死工资的打工人而已。” “你还是不是白家的人,你怎么不说白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爸过来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怎么……” “住嘴!我让你来做什么?!”白赵良打断周萍。 该找的关系都找了,可周郁舒跟谁都是一句话——按照合同办事,还不上就走法律程序。 他要提看在往日曾一起合作Y2上,周郁舒更是毫不留情。 ‘白氏算个什么东西?’ 还让人提醒——别想着跑出国就能躲,你人没到机场我就能给你抓回来。 既没有人情,也将所有的后路都堵了。 逼着他们只能还钱。 白新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后的人脉了。 周萍被白赵良拦住,眼睛还瞪着白新,她沉口气好不容易压住。 白新却笑了,不知哪棵树上一滴水吹砸在她的脸颊上,她指腹温柔一抹,幽声道:“这么愚蠢的问题居然还能听到?” 周萍脸色变了,她答应过来示软,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加上白氏倒闭一股子烂事儿,心里处处都是火。 白新继续道:“用我时就想起我姓白了?养我多年?怎么?年纪一年比一年老,脸皮也一年比一年厚了?哦,不对,你本就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要脸。” “你这混账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周萍说着要冲上去。 白赵良将人拦下,脸色也难看至极:“你说也说了,我知道以前亏待了你,但你和白家是一体的,家里不好,以后你出去就能好过?攀上了XM,可只有家才是你的依靠!” “依靠?你自己听听这话好不好笑?”白新笑了,她想起白赵良把妈妈丢下的情形,仿佛看到那根压倒妈妈的木梁,仿佛看到白赵良扯开妈妈的手,将她留在火中…… “我跟你说了不要来!你看她像是一点会帮忙的样子吗?!你还指望她呢!这小贱人巴不得我们死!当初就不该答应你把她接回来,这就是个祸害!带回来之后家里就没好事!”周萍今日的火气被白新刚才那话直接点燃,根本拦不住。 白新冷笑一声,慈悲道:“说的都对,毕竟白家还有30亿的欠款,活的越久,受的苦越多。早点死,是好事。” 白赵良震惊,他没想到能从白新嘴里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震住。 白新并未停下,她看着周萍:“再说,你女儿还在牢里。上次听说被狱友打了顿,最近缝纫机踩的很勤快,正努力挣表现分呢……” “你!你再说一遍,我撕了你的嘴!你这贱东西!” 周萍气的睚眦欲裂,刚要扬手。 “我说大晚上谁的嘴那么臭呢?” 一道干净温柔的声音,忽地将周围紧绷的气氛压下。 程季青缓步朝着几人走去。 -------------------- 第77章 程季青倒是也想忍,但从玻璃窗看到白新与二人对立在一起的样子,她没办法。冬日叶落风冽,白新的背影透出一种清癯的气质。 孤零零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倒。 程季青不愿意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她走过去,看着周萍那只准备抬起的手,眸光凉的惊人:“这么久了,周夫人动手的习惯还没改?” 她走到与白新平行的位置,当着白赵良夫妇的面牵住白新的手。 程季青的出现让白赵良夫妇怔住。 白赵良:“你们……” 白赵良到底经历过风浪,很快回神:“小程总,原来你和小新……我竟然都不知道,那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别。”程季青打断:“我高攀不起,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大家什么角色自己心里有数。” 不等白赵良说完,程季青淡淡道:“二人过来,是为了欠款的事吧?那应该是来求人的,是我久不见世面,现在求人办事的都这么横?” “别误会,她妈妈也是急了……”白赵良拉了下周萍,现在白新不只是和XM有关系,要知道欠款里还有部分是程家的,尤其Y2上,程景的那笔投资也不是小数目。 以前不敢得罪的人,现在更是不敢。 程季青打断后话,道:“有件事,希望以后不会再从白总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她不笑时,那张脸尤为冷窒。 ‘妈妈’两个字,周萍在白新跟前连提也不配提。 程季青说完,感觉到掌心里那只手微微用力,她用了更大的力气去回握。 白新侧过头,于浅白的路灯下去看程季青,她忽然想起来。 那一次在程家别墅,她和程季青事前刚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是程季青看到她的消息,还是来了。 那一次,程季青也是这样护着她。 强势的,不容拒绝的站在她身边。 她什么都不用做,有人已经为她筑起世上最强硬的堡垒。 白赵良内心再憋屈,面上依旧装作理解的态度:“我明白,这些年是我们亏欠了小新。在家里怎么说的,你这脾气就是改不了,快给小新道歉,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后面的话是扯着周萍说的。 周萍感觉到白赵良眼里的威胁,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时候,她的所有积蓄,她和女儿的后半生都压在白家了,要是白家真的没了,她也是要和白赵良一起偿还的。 心底深处对白新的恨又如不断翻涌的巨浪,难以停歇。 她咬着牙:“是我的错。” “嗯?周夫人连道歉的意思都听不明白?” 程季青并没有因为周萍的示弱而松口,她的语气甚至比方才更硬:“原本想着看在新新面上,欠款的事倒是能出点主意,想来是用不着了。新新,我们走。” “周萍!还不快道歉!你想看着白家去死吗?等幸幸出来,你要她怎么面对这种情况?”白赵良又是威胁又是哄。 白新在一旁像看戏一样瞧着,利益总能让你看到一个人最真实的面目。 “对不起。” 周萍说这话时,整个身体都在抖。 白新冷笑弯了下唇,鄙夷的目光直直凝着周萍:“什么?我没听清。” 下一秒周萍本性就爆出来:“你!” 程季青眯了眯眼,alpha的威压从周身散出,带着针对的攻击性直逼到周萍身上。 级别压制,是ABO世界的天然法则。 周萍耳朵嗡一声,惶恐的往后趔趄两步,程季青仿若未见,道:“她说没听见,既然周夫人说不明白,我看白总说话字正腔圆,嗓音浑厚一定很适合……” 白赵良一怔,面色微变。 程季青是也在逼着他给白新道歉。 他去看白新,却见白新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白赵良铁青着脸:“我好歹是小新的亲生父亲……” “不愿意?没事,那就算了。”程季青这次也不再废话,牵着白新直接往楼里走。 白赵良见人是真要走,咬牙道:“好!小新,如果你实在气不过,爸爸跟你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疼你呢?这些年都是我忙于工作,对你疏忽了。都是我不好……” “后面那些话留给你自己演就够了。”程季青站定脚步,背对着,她牵着人再转身:“好吧,虽然不怎么诚心,但我们白小姐善良心软,我也就不为难了。” 白赵良:“……” 白新闻言,梨涡微微显出来。 善良心软么?这辈子倒真的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心里的厌恶、怒意,在程季青的嗓音里逐渐化作心动。 怎么办才好? 她好像真的——离不开这个人了。 “小程总,你刚才说有个主意……” 程季青恍然想起来:“啊,对……这钱再怎么拖,想来以白氏现在处境要还完也是很难的。我想了想,与其帮你们拖延时日,不如想办法帮你们多赚钱。” “什么办法?小程总。”白赵良眼都亮了。 “你们白氏当初给白新的月薪是一万,这样吧,程氏一楼缺两个打杂的,我给你涨十倍,你们一个月就是20万。”程季青体贴道:“一天工作五小时,其他时间你们还能用别的方式筹钱……” 白赵良听了一半,到底忍不住这羞辱: “小程总,莫要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欺人?我从来不欺人。”程季青否认。 都不算人,怎么算欺负? 这话让白赵良面色更难看。 程季青认真道:“看来是不满意,那你们可太贪心了。” 等白家山穷水尽,卖到最后一寸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程季青的提议多么的善良。白新心道。 “你从来没有想过帮我。或者说,小新,是你从来没想过帮白家。”白赵良到现在还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就算白新攀上了程季青,得到了XM的赏识。可如果白氏不好,对白新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你是白家的人啊!白新!” 白新冷冰冰注视着白赵良,缓慢道: “那你就要问问自己,当年做过什么了。” 如触惊雷,白赵良周身一僵,他身体温度几乎条件反射的升高,那年火灾的画面重拾脑海——他甩开陆曼的手,转身跑的时候,仿佛还能听到陆曼撕裂的质问与咒骂。 ‘白赵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你要丢下我吗?’ ‘回来,救救我!’ ‘白赵良,你不得好死……’ 白赵良冷汗冒出来。 不可能,白新不可能知道。 那时候陆曼被救出来时,连张嘴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说什么……那天的事彼此都有把柄,程家的人也不可能透露什么。 所以白新不应该知道。 白新并没有把事情说透,她看到了白赵良的畏惧,惊疑,胆怯。 她就是要让白赵良活在猜测里,活在一辈子翻不了身的噩梦里。 离开前,程季青冷不丁说了句。 “以后别去找她,有胆子就来找我。” - 程季青牵着白新上楼。 上楼的过程里,谁也没说话。 晚风萧萧,北城的温度一日比一日冷,化雪天更是低。 门打开,二人换了鞋,站在门口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程季青伸手将白新牢牢抱在怀里。 白新鼻息霎时闻到,桃花酒的清香与外界的清冽寒气,她听见耳边传来温柔的安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姨会很开心的。” 白新睫毛颤了颤,方才完好无损的表情一时破防,她鼻尖发酸:“真的吗?” “真的。” 程季青说:“所以不要再难过……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问阿姨与白赵良是否有关之前,你跟阿姨说,没有她你会撑不下去。” 白新轻轻吸气,程季青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她应声:“是。” “你有没有想过,阿姨也许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报仇,是因为你说撑不下去,她必须要给你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才选择了默认。但是现在你报了仇,你也活得很好,她在天上一定很欣慰,可是也一定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被仇恨所累,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在这世上活下去。从此平安,幸福。” 程季青的充满体贴与宠溺,像春日微风抚着白新的身体,救活了她沉郁的心灵。 白新眼底聚起层层水光,没有往下落,只含在眼里。 她知道的,这些年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怎么能不知道妈妈的真正用心呢。 只是她不能,也无法释怀而已。 她将程季青抱的更紧。 平安,幸福。 她从来没有想过,遇到程季青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她从来不在乎自己活多少时间,只要大仇得报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遇到程季青之后,她开始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点。 和程季青纠缠久一点。 她说:“你陪着我。” 程季青说:“我陪着你。” 安静的抱了片刻。 程季青侧低下头在白新脖子里蹭了蹭,鼻尖方才冻得太久,此刻回暖,怀里诱人的香如引子钻进她呼吸里。 她把白新的下巴捧起来,对上那双还未褪下雾色的眼睛:“哭了?” 白新摇头。 虽然谈及妈妈还会难过,可时间长了,也似有了抗体,并不怎么会掉眼泪。 她不爱哭,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哭过。 “说得好像我常哭。” “难道不是?”程季青说。 白新闻言,眼皮微抬,烟波艳俏,清冷嗓音里的若有若无的软:“那都是被你欺负哭的。” 程季青靠近,温吞的气息滑过她耳尖:“你不是喜欢我欺负?” 程季青偶尔的挑逗,与放开,格外令人着迷。 就似禁欲之人破戒,充满禁忌感。 于是,白新的情念便被轻而易举挑起来,并不压制呼吸,由着它放肆的喘:“喜欢,尤其你撕掉我丝袜那天……” “……” 程季青一窒,想起那日白新一边流泪,一边承受,她气息沉沉,兴致来的很快。 她将白新的外套褪去,拦腰抱起来。 不算温柔的一场盛宴。 折腾了三次,最后以白新的低声抽泣结束,她死死的抱着程季青,指甲在程季青的蝴蝶骨上落下几道红痕。 程季青知道白新有些受不住了。 但是白新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求饶,也绝不会主动说不要。 程季青眸色深沉,尝试过几次,想逼着白新示软,可别的事白新都能,似乎这种事她就是不肯。 执念颇深。 程季青每每瞧着那眼泪,心就软。 然而心里渐渐的也有了执念,想着总有一天必然是要这人在床上求饶的…… 室内平静下来。 窗外却又下起了雪,程季青套了睡衣拉开窗帘,霓虹在不远处,落在玻璃上色彩斑斓,流进她眼睛里,眼瞳也有了彩色。 她想,最好圣诞节那天可别下大雪。 她怕雪太大,去北屿镇的飞机,无法起飞。 那就当真遗憾了。 - 大雪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停了。 天气预报上显示,北城以及北屿镇往后三天天气晴朗。 她的运气总是很好。程季青想。 《猫与薄荷》拍完,因为各种意外,成为话题,就连最后杀青也因为童言希受伤上了一波热搜。 不过童言希的伤幸好没事,第二天便顺利出院,听白新说是唐佳去办的出院。 总之,如今她也在圈内博得一个新人名字。 Ada给她接了一些剧本,是好剧本,只是她看完没有特别心动的,她并不在意名气,因此选择再等等。 正好,这几天能心无旁骛的休息。 和白新约好下午三点多去商场看看要买什么,不想在家等,吃了午饭便出了门。 阳光和路上的雪,晃着眼睛,却莫名的让她心情很好。 也许也是因为即将要去旅行,而这趟旅行里还有白新。 风吹的她的脸有些红,她的手抄在米色大衣里,身姿亭亭的走到大街上。 斐然的气质难免吸引周围的目光,只觉一道风景走过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程季青拿出看了眼,不知谁发来的邮件,没在意又收回去。程季青重新抬起头,眼瞳里都是好情绪,她的目光无意落在不远处的大厦,程氏大楼。 看了两秒,侧身走进街道旁的咖啡厅。 她可真喜欢现在的生活。 程氏也好,付荣君也好,程景也好,什么也不想管了。 - 北城与丹麦的时差有7小时左右。 夜晚,丹麦也迎来了这个月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街道是北欧的建筑风格,西兰大街旁,大片的色块让整条街充满独特的风格。 西兰大街一个并不大的剧院,几年前添了戏剧的种类,吸引了不少外国和中国人前往。 彼时,台上的女人一身青衣,正唱着婉转的江南小调。 底下坐着的人有能听懂的,也有冲着那婀娜身段去的。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涂秀秀的名字便已经在当地圈内小有名气,台上一口腔调,唱尽人世浮华,喜怒哀哉,台下江南美人软声娇语,旗袍加身。 微微一想,风情无数。 程景坐在角落,一杯绿茶从端上来到现在也没喝一口。 她喝不惯。 原本是在邻城出差,临回去改了道,也没有太多想法,就是过来瞧瞧。 她看着台上唱功了得的佳人,忽然想起在北城那些年,涂秀秀为着那一句戏言‘只为我一个人唱’,这些年当真再没登台。 此刻,竟有一种难掩的复杂。 她似乎也差点毁了一个好的戏剧家。 一曲终了。 刘秘书也正好到她身边来,低声说:“北城那边查到点事,很严重,您还是亲自看看。” 程景望着台上鞠躬的人,下一秒,那人忽地看过来,视线相对的刹那,又错开。似乎是错觉。 她默了默,起身道:“走吧。” 外面的风冽的厉害,程景弯腰上车,秘书将平板电脑递过去。 “唐佳的助理在澳门输了一屁股钱,正急着要钱,所以我们没废什么功夫,这人说的不少。这是录音的文字版。” 程景一页一页的扫过去,每一页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周身的气压冷几分。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依稀知道那是一种针对omega需求的缓解剂,白新利用和小程总的配适度在做这种药。” ‘砰——’程景将平板砸在椅子上:“她们怎么敢!!” 因为怒意,程景心口起伏剧烈。 刘秘书道:“这个助理说,前阵子忽然停了,但她肯定这件事是瞒着小程总的。” 程景咬着牙,手已经握成拳头。 “白新……” “是不是应该立即告诉小程总?” 程景已经拿出手机,这个点北城是午后,她找到通讯录还未点,动作微微顿住。 隔了几秒钟。 程景深吸一口气:“橙橙很喜欢她。” 刘秘书不明所以,所以不是应该立马告诉吗? 程景:“如果是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橙橙不会信,还是会去问白新,如果这样,她受的伤害会更多。” 她太明白受伤的感觉,那时候程季青无意听到她和付荣君对话时,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程景周身寒气四溢:“给白新打电话,我要见她一面。” … 同一时间,北城下午一点。 程季青给白新发了一个大概位置,算是日常。 随即点开微博。 她的粉丝经过几次热搜涨到了一万多,挑了些私信看,忽视了黑粉消息,看到好几个让她发自拍日常。 看到有一条说:【美女就要多营业!快发照片!】 程季青嘴角含笑,人心情好的时候,总是更好说话。 她想了想,对着拿起咖啡,找了个好的角度拍了一张。 发了一条配图微博——平安,幸福。 发完微博她忽然想起来,点开相册,从已收藏里找到上一次在北城大桥和白新拍的那张。 夜色朦胧,风吹乌发,白新的唇轻轻落在她脸颊上。 她笑了笑,点开白新的微信对话框,将那张照片设成背景图。 顺便将刚才的自拍发给白新。 她没有等白新问,主动说:【想你。】 消息发完,忽然手机屏幕又跳出邮件的提示。 因为偶尔会收到一些剧组的邮件,因此从来没禁止通知。 还是刚才那个陌生邮箱,程季青点进去。 【你的血只是为了给白小姐制药,30万,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程季青一怔,想的是诱导剂的药物除了唐佳,白新,还会有谁知道? 她返回,去点第一封。 【你一直在被人骗。】 下面还跟了一份文件,程季青饶有兴致的点开,这个人怕是不知道这些事她早知情,居然拿来跟她交易? 打开文件。 她征了征,抽血报告,还有一份写着《药剂进度表》。 程季青抿了口咖啡,苦中带甜,脑子里已经在飞快的运转。 抽血的事她自然知情,没觉得什么不对。 她在从刚才这两句话,以及文件里寻找细节。 制药的事是秘密,能接触到报告的人也就只有唐佳医院的人,医院的人很多,见过她和白新的人也不少。 但是同时能知道,制药、白新、她三者联系的,只有唐佳,或者能近距离接触唐佳的人。 她想了想,点开邮箱:【想要钱,直接给我打电话。】 这个人能得到她的邮箱,也一定知道她的手机号。 程季青幽幽凝着手机。 一分钟后,屏幕亮起来…… “喂?” 开了变声器的男音。 程季青平静的端起咖啡,缓声道:“你是唐佳的助理。不用急着挂电话,挂了也没有用,在你问我要钱那一刻,我想要找到你易如反掌。” 那头否认:“我不是,你要是不想知道就算了。” 唐佳身边应该只有一个助理,跟了很多年,但她只见过一次,是个女人。原本不确定,但刚才这话否认,她反而确定了。 那语气太急了。 演员揣摩的人物太多,有时候也有些看起来无用的本事。譬如通过眼睛,语气,语速判断一个人的内心情绪。 她并不想做什么,但这个人不管不顾找到她这儿来要钱,说明确实很急。她打算先把人稳住,再联系唐佳处理。 “急什么?你说我被人骗,如果是指诱导剂缓解药剂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知情。” “诱导剂?” 那语气反而疑惑。 程季青因这语气一顿,那声音道:“哦,我说的跟诱导剂没关系,你给我30万,我都告诉你。” 程季青也不知怎么,好像远方递来的不安,莫名的在扯动她上好的情绪,她语气依旧平淡:“我怎么知道给了你钱,你还会告诉我?我这人不喜欢风投,但是我舍得花钱,你现在告诉我一切,我多出一倍的价格。” 那头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 “真的?” 这人要么太蠢,要么就是急疯了。 “60万而已,算的了什么?” 程季青循循善诱:“你要是不说,我可就没兴趣了,我直接去找唐佳,到时候你这消息可就不值钱了。” 程季青在心里默数三秒:“挂了。” 那人的确是想钱想疯了。 “等等!我说。” 程季青望着窗外的行人,听着那难听的变音器发出的男人嗓音,眼底被太阳的暖光照的发亮,愣一会儿,那光哑下去。 她眨了下眼,淡淡问:“那诱导剂缓解药剂呢?” “学术界早就做出来了,就算体质不同,也不难做。根本不需要这么大量抽血。”60万的吸引力太过强大,那人搜肠刮肚道:“据我所知,白小姐的报告里,在很久之前就没有诱导剂的成分了。那就是一个幌子。” 程季青呼吸静下来。 “我什么都说了,钱你怎么给我?” 程季青隔了片刻才回神,听着那头一遍遍的提醒,她挂了电话。 她的耳膜有些嗡嗡的,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听一个人的话。 比起外人,她更相信白新说的。 现在不该自己胡思乱想。 她的嘴里有些苦,先抬手要了一杯柠檬水,硬是等水来了,喝了几口,才给白新过去。 电话接的很快。 但也同时响起催促的声音:“白总,可以开会了。” “怎么了?” 程季青心跳莫名有些快,她突然迟疑:“是不是要忙了?” “嗯,要开个小会。” 程季青闻言,缓了缓呼吸,问:“白新,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新显然顿住:“什么?” 不过细微的一个停顿,不过一个寻常的反问。 程季青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她听到白新说:“橙橙,我一会儿来找你。” 程季青说好。 她在咖啡厅笔直的坐了十几分钟,就发呆似得,手机震动了几次,她低下头,不是白新电话。 是陌生号的短信。 【你骗我!程季青,你就是个蠢货,活该你被玩弄被欺骗。】 【你就是一只用来缓解人家特殊需求的小白鼠!】 【你不给我钱,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可怜。】 程季青站起身,坐的久了两只腿有些僵硬,她拍了拍缓解,然后往外走。 离开了窗外的光线,眼瞳的亮度一时间更暗了。 走出门。 街上冷的令人发抖,她忽然想起来某个早上,她帮白新看的那条唐佳发的短信。 【药虽然暂时停止研究了,但还好程季青在,能帮你缓解。】 她抚了抚频率极快的心脏。 在濒死之际,她还想着绝处逢生,她没法专心开车了,打车往医院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唐佳满脸诧异。 因为程季青的表情太过陌生,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 唐佳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我抽血的原因到底是因为诱导剂,还是因为缓解白新原本的身体症状?”程季青没有给唐佳任何思考:“换句话问,从一开始,诱导剂就是你和白新编出来的一个幌子,是吗?” 唐佳脸色微变:“程季青,你先冷静听我说。” “你只告诉我是或不是?” “你先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唐佳站起来。 程季青退开身。 唐佳的反应实际已经不需要再听什么回答了。 她想到了更多。 血一丝丝凉下去。 程季青面色依旧平静,只是不知想到什么,那双眼睛却是红的。 她浅浅吸了一口气,呼吸在抖,声音也在抖: “很好,都很好。” 第78章 “上次的事之后她已经后悔了,她是决定告诉你的,药剂也早已经停了。” 眼看程季青要离开,唐佳也稍有急色,她明白程季青对于白新的重要性,程季青的反应告诉她,这一次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结束。 “所以呢?” 程季青侧着身,睫毛抬起头:“我应该谢谢你们吗?” “谢谢你们拿诱导剂当做借口利用我抽血,谢谢你们停下来?” 唐佳一时无言。 “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包括我的信任在内……哦……”程季青忽然想到什么,疼的拧起眉头:“这么说来,协议结婚也是在算计里的。” 程季青的声音忽然很轻。 好像这句话连她都害怕说出口。 唐佳百口莫辩,因为程季青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是她又想为白新说点什么。 程季青闭了闭眼睛,道:“那我就不该怪你们了对吧,因为你们也不算骗我,只是换了个方式让我抽血,只是让我从配合研究,变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而已。” 她忽然想起来。 合同写过,她每月配合医院抽血,完成‘诱导剂后遗症药物’制作。 但是当初抽血的时候,另外和医院还有一份协议,简单来说,她同意将血液用于任何科研研究。 当时她不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来,白新也好,唐佳也好,个个都找了自己的退路。 之后关系和谐,笑语嫣然,和气友好,也从未有谁把真相告诉过她。 面上不显,背里欺骗。 程季青看着唐佳,再去想白新,忽然觉得一阵陌生。 这种感觉令她背脊生寒。 “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挺蠢的。” 那个助理说的不错,她就是个蠢货。活该她被骗。 “程季青……” 唐佳还未说什么,程季青已经转身离去。 唐佳站在办公桌旁,没有追出去,现在去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必须马上给白新打电话。 程季青什么都知道了,在白新亲口说出之前。 这才是最糟的。 - 高楼下几棵凄寒的树,叶子早就吹走了,不知去了哪儿。 下午的太阳照不到树枝上,也照不到程季青的身上。 她的手机响了很多很多次,没有接,就让它在口袋里。 她实在有些累。 心累。 身体累。 像经历一场极致愉悦后,骤然崩盘坠下来,还未触底,整个人都还在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要去哪儿。 一片茫然而空惶。 走着走着,程季青看着面前的陌生街区,忽然如梦大醒一般——她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手机还在震动。 程季青的手一直捂在口袋里,还是冻僵,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有些模糊,眨了下眼,又清晰起来。 她看了眼面前的咖啡厅,沉默地低头挂断。 冷吹得太久,她嗓子干哑,总觉得现在说话会很疼。 点开微信发了一个地址,然后走进去。 还是咖啡厅,只是找了一间包厢。 旁边有窗户,外面的街道上,好好的白雪在地上被踩成一滩薄薄污水。 映着来往的,破碎的人影。 包厢里中央空调在上头无声吹着,桌上冒着白烟的麦茶,像是买了一星半点的温暖。 程季青什么也没做,就安静的等。 就像刚才咖啡厅给白新打完电话询问后,又静等的那十几分钟一样。 不同的是。 在咖啡厅没等到白新的回电。 但这次她等到了白新过来。 移门滑动声在她心上碾过,她看过去,白新是赶来的,如常精美的脸颊冻的泛红,气息微急,但又比以往更惊艳。 一如初见。 程季青说:“坐吧。” 她以为自己本该一见面便撕心裂肺的,或者更复杂的情绪,但是没有。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新的一刹那,心脏忽地有点空。 她甚至给白新倒了一杯水,同样热气腾腾。 “我给你解释……” 白新垂眸看着程季青,如果说上一次是慌乱,那么此刻就是恐惧。 程季青看她的眼神很空洞,没有一丝情绪,仿佛灵魂抽离,随时可能离去。 程季青打断了白新:“因为不想回去,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 第一句话便让白新脸色白了。 是不想回去,还是不想再回去了,程季青的语气偏向后者。 程季青已经收回视线,她抿了一口水,让自己嗓音不会显得太涩然。 “你不坐我就这么说了。” 程季青用最平静的声音:“其实到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时候即便是协议结婚,你对我也是有一丝真心在的。因为你告诉我,你需要我,你告诉我除了我,别人都不行,你说……只能是我。” 她的嗓音缓慢至极,像雪化的时候,一点一点。 “我有。”白新上前,站到程季青面前:“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程季青没有抬眼,她继续说:“协议结婚是你的保障,也是你的退路。” 协议上写了,如果要离婚她会失去所有财产。 但白新不只是怕她违反协议,也是怕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白新是想就算她知道真相,也会因为结婚协议投鼠忌器,而不敢离婚,然后不得不继续抽血。 直到真正需要的药剂制出来。 “你当时怕我知道你双腺体的秘密,所以用了诱导剂来做借口。然后一次次用诱导剂的原因,靠近我,亲近我,再利用我为你制药。是这样吧?” 白新说因为她的原因,因为标记的原因,所以需要她,实际是在利用她的愧疚,利用她的信任。 她多希望白新可以反驳她,哪怕跟她吵一架,告诉她,不是这样。 但是没有。 白新想要解释,可是程季青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至少过去是真实的。 她忽然有些害怕,她想去抓程季青的手。 可她甚至没有碰到。 程季青避开。 这个举动让白新一震,气息微微急促。 程季青似没有察觉,内心一片荒芜,淡声道:“那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实际我的确是一个工具的角色,满足你需要的角色,用来炼药的小白鼠的角色……我的愧疚和协议就是你最大的武器,所以那时你才能做到需要就来,不需要就走,而从不会顾忌我的感受。” 程季青想起一次次温存后,好几次醒来,白新冷然离去。 甚至也可以在半夜,一句话没有便抽身离开。 “那是一开始,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对你的感情。橙橙,你不要把自己说成这样……你不是。”白新弯下身来,她蹲在程季青的身边,手抓在程季青的手臂上。 明明有了实感,她的心却依旧跳的令她恐慌。 程季青这次没有立马躲开,她只是看着白新的眼睛:“可是即便你若即若离,不信任,之后我也还是心软。因为你哭着告诉我你和白家的恩怨,你哭着跟我说让我疼你一个。” 程季青说完这话,眼眶倏然红了,嗓子发哑:“我便想,既然你心里有我,也许我们都需要一点相处时间,就算你还有秘密,也总有一天会告诉我。我甚至制定了可笑的三个月规则!北城大桥那天后,我也以为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可是,结果又是什么?” 白新望着那双从来干干净净,而此刻晕出雾气的眼睛,她心如刀绞,将程季青抓的更紧:“对不起。” 她说不出别的话来。 “结果是,与我陷于柔情蜜意的同时,你依旧可以面无表情在我面前隐瞒XM的事,隐瞒Y2的事,隐瞒周郁舒的事。所有关于程氏的事,你一一顾忌。”程季青吸口气:“但我还是心软了。为什么?” “因为我依旧理解你,明白你,心疼你的经历的一切,明白你过去的痛苦!也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但是白新!”程季青凝着令她无数次心动的眼睛,一字一字问: “是否也因为我的心软,我的妥协,所以给你制造了一种我不会痛的错觉呢?” “在你眼里,我的心是不会痛是吗?” 白新的眼泪霎时滚下来,程季青的心痛的表情让她的心脏快要炸开,她摇头:“不是,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害怕,是我怕一开口你就离开我。我不想你痛,橙橙……对不起,你不要难过……” “然而你知道我更心痛的是什么吗?” 程季青视线模糊一片,杯子冒出的白烟像瘦弱的游魂逐渐没了声息。 她缓缓说:“不是抽血,不是隐瞒,不是你费尽心机的协议结婚,不是你过往对我的算计——哪怕一开始你的目的是要挖我的心,只要你之后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痛。” “我痛的是你的接二连三,你说不会有下次,但永远有下一次。你说不会瞒我,但永远有让我猜的事。我更痛的是你自始至终从未真的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好像无论她做了多少,都永远无法让白新相信,她的坚定。 最后一句,程季青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了。 好像疲惫至极。 “我已经想好告诉你了,告诉你腺体的时候,我真的想好告诉你了……我害怕,橙橙,我怕你知道一切的开端后,你会离开我。” “你明明有更好的机会说!难道我没有问过你吗?” 哪怕今天她接了电话,也还在问白新有没有什么瞒着,难道她没问过吗? 但是白新依旧没有说。什么也没有。 不会有人明白,她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真相的心情。 也不会有人明白,她回忆与白新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分辨不出哪些是假,哪些是真的心情。 更不会有人明白,她的赤忱真心一次次被辜负,此刻是怎样的心境。 “是我胆小,可是程季青,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我总是觉得时机不够,从你告诉我讨厌欺骗,从上一次之后,我日日难安,我想告诉你又害怕过去的欺骗和利用,让你彻底厌恶我。所以我不敢,可我真的决定告诉你的……” 白新后悔至极,如果再早一点,如果上一次她能再义无反顾一点,如果在今天程季青问她的时候,她没有犹豫。 可是没有如果了。 她看着程季青,原来一个人红着眼痛苦的样子,会能让另一个人的心更痛。 程季青听着身旁的哭音,心脏像被谁的手捏着,疼着,又沉寂如死灰。 只觉身处灰霾。 她疲惫的说:“也许吧。可是我累了,真的累了。” 程季青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的确是累极。 她的身心像经历了一场浩荡,她想休息一下。 离开这里。 一个人。 程季青将白新的手拿起来,然后一点点抽出手臂,很奇怪,明明空调房里待了这么久,她的手还是冷的。 “你要离开我吗?”白新颤声问。 和上一次不同,她在程季青眼里看到了死寂,看到了浓重的失望。她知道如果放人走,程季青恐怕再不会回来了。 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程季青低下头,对上娇媚脸颊上两行惹眼的眼泪:“我只是心累了。” 她没有否认。 白新扑进她怀里,穿过她的手臂将她抱住:“你答应过会一直在我身边,橙橙,我只是晚了一步,我真的只是晚了一步。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 白新抽泣着,眼泪在掉,声音颤抖,尾巴的话音带着祈求和一丝偏执。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像白新喝醉哭着伏在她怀里,说想妈妈的那天。 程季青心如刀割,眼眶又红了,但没有出声安慰。 因为现在她也需要安慰。 她也疼。 白新紧紧攥着程季青的衣摆:“橙橙。” 程季青依旧没有说话。 许久。 程季青将白新拉起来,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睑下干涸,但白新的还没有。 不算某些时候,白新是真的不会哭。 她也最怕白新哭,一哭她便容易心软,从来如此。 也许是今天她的心过于疼了,失望如冰川降临,冻坏了她的感知,她没顾上。 程季青侧过头,太阳渐渐西去,没有太阳光的地方便阴沉下来,淬着雪沉哀哀的。 繁华又荒凉。 她低声说:“走吧。” 白新看着程季青几乎没有情绪的脸,吸了口凉气。 程季青刚想把人拉起来,忽地熟悉的气息压过来,白新用力吻着她,比以往都要用力。太快,轻而易举卷动口腔所有湿润。 程季青的呼吸被占满,一如她的内心。 只是也因为太满,所以窒息的感觉更严重,疼的也更厉害。 程季青捏着白新的肩膀将人猛地扯开。 白新的肩膀撞在一旁的桌角,她没感觉到似得,双眼泛红含着泪,固执的要得到程季青的回答:“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程季青从她肩膀错开视线: “你真的要知道,我现在的答案吗?” 第79章 震动声终于将白新从死寂中抽离出来,但她依旧没有动作。 程季青已经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她一直坐在程季青刚才坐过的位置,时间太久,好像连动手机的动作,都显得生涩。 ——你真的要知道,我现在的答案吗? 当时她看着程季青平静中带着苦涩的表情,忽然间不敢听了。 她好像知道,下一秒程季青要对她说什么。 可是她甚至不能追上去,因为程季青离开前那一句——白新,我真的很累,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不想逼着,也不敢。 她想程季青不至于对她那么心狠,不至于悄无声息直接离开。 所以她放人走了。 偶尔一两丝暖风吹来,白新脸颊传来凉意,她才发现自己又在流眼泪。程季青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走了。 白新准备起身,发觉四肢因为静止太久,微微僵硬发麻。 这时候,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停下动作,掌心盖在眼尾,而后抹去。 她接起来。 “白小姐,我是程总的秘书。” 白新没精力应付,直接挂了。 程景找她能有什么事,无法是关于她和程季青的。 隔了半分钟,电话再度响起。 白新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冰冷而燥郁。 点了接听。 “白新。” 程景的沉沉的嗓音,从声筒中响起。 白新泛红的眼眸抬起,听到那头说:“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了。” 白新忽然想到,程季青为什么会突然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 为什么这么巧程景这时候跟她联系? 她未急着开口,程景厉色:“还是你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你对橙橙做过什么,心里清楚。” 白新整个人阴沉下来。 “是你。” 程景那头似乎愣了一瞬,很快道:“我倒也不想浪费我的时间。白新,我给你机会,你和医院做的那些事自己告诉橙橙,我可以放过你一次。” 她顿了顿,冷道:“否则,即便你身后有周郁舒撑腰,我也会不择手段,让你付出代价。听明白了吗?” 白新眯起眼睛,这话便知不是程景。 她吸口气,听到程季青只觉内心心痛,而燥郁,果真像是在油锅里一般。 白新脑中如放电影一样,闪过程季青方才含泪的,受伤的眼,她的嗓子像含了粗粝的沙。 “那你不必费心,她已经知道了。”她说完,又道:“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你对程季青,又做过什么好事么?” 程景明显气息沉了。 两秒后,她道:“至少,我不会利用她。” 白新眉心蹙起,五指微微掐着桌面,缓缓握成一团拳头。 “不管她知不知道,白新,橙橙若受到伤害,我绝不手软。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警告。” “那我也给你一个警告。” 白新下巴微抬,眼圈是红的,声色凌厉:“谁挡我的路,谁就是我的敌人。你大可以试试看。” - 十二月的傍晚天色已经黑成一团。 黑压压,乌沉沉,像是墨汁翻掉后晕染开的颜色。 白新走在人行路上,道路旁两旁还堆着一层雪,很薄,已经没什么生命力。 走了一会儿,她恍然想起,停车的方向不在这边。 她再往回走。 呵气在路灯下化成烟,一下就散了。 白新一直拿着手机,没往包里揣,似乎就是想感受一下冷。 又是十分钟过去,白新回到车上。 微信震动。 她忙低头去看,微亮的眼神骤然暗下,像萤火熄灭,草木低沉。 唐佳的微信,告诉她出问题是助理,因为在澳门欠了钱,被程景找到。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逼得急了,钱又还不完,便想着拿双份红利。 【人呢?】 【现在又跑了,估计也知道闯了祸。】 【找到她。】 白新抬手在车窗上划了一道,雾气被割开,露出外头霓虹的影子,她静静看了片刻,忽地烦躁的将手机砸到操作台上! ‘砰’一声后,手机滑下来落到地上。 白新没有去捡,她深深吸口气,再将手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很疼。 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将她包裹着,强烈的自责与悔恨折磨着她,白新颤着手启动车,按了两次,因为手抖都没有成功。 她双手盖在脸上,又是半分钟过去,她重新做了呼吸调整。 到南景。 打开门便知道程季青没有回来过。 咖啡厅里,那句‘不想回去’,仿佛是某种印证。 白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有些止不住,似乎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给她做某种心理预示。 程季青不会对她这么狠的。 白新冻僵的手,点开程季青的微信。 她想道歉,可是正如程季青说的……那一次次,她现在连说‘对不起’三个字,都觉得是对程季青的一种伤害。 白新走到房间,装满衣服的行李箱规整放在镜子边上,两张北屿镇的票就在床头。原本明天她们要去北屿镇旅行。 白新微微仰头,让模糊的眼睛能恢复些清明,让自己冷静。 最后她终于打出一句。 【橙橙,回家好不好?】 那个晚上,程季青没有回复,更没有回来。 圣诞节的这天。 北城果真天晴气朗,堆了几日的雪,在午后的暖阳下渐渐消融,不复存在。 一尘不染的城市,也因此恢复原本的面貌。 这一天白新依旧没有等到程季青的短信,她再也等不了,拨过去。 关机。 从早到晚,她试了很多次,没有开机。 和上一次一样,又不同。因为程季青早两天为了今日的旅行,已经和经纪公司说过,这一次公司并不知道程季青在哪儿。 她甚至联系了宋呤。 宋呤也不知道。 白新这才发现,她找不到程季青,连去哪里找都不知道。 - 北屿镇这年的圣诞节,异常灿烂。 烟花如璀璨的星辰,绽放在黑沉的天空里,然后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 美丽总是不能永恒。 程季青坐在民宿对面的木椅上,四处都挂着彩色的灯,还有红灯笼,中西元素结合,别有意境。 她微微仰头,烟花照亮了她的眼瞳,五光十色,漂亮非常。 北屿镇的票都要预定,她买的两张都在家里。 不想回去,原本是来不了了。 可是她还是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抵是她说过,如果去不了会留下遗憾,她并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也许老天都有些怜悯她,拿原身的手机搜了下,竟然真的有人卖票。 两张。 卖家的内容写的是——北屿镇今晚的票,和女朋友分手了,两张都出,低价转让。 程季青两张一起买下来。 她想,她一起买了,对那个人来说这件事能早一点过去。 北风萧瑟,她找了个安静而偏僻的民宿,离放烟花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坐在椅子上,风一吹偶尔会带动头顶树枝的雪,在羽绒服上,淅淅索索,热闹得紧。 热闹的令人眼酸,心酸。 程季青偏过头,一小片雪花不小心坠到她的眼皮,转瞬即化。 第四天。 接到Ada电话时,白新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程季青常看的那本《上岸》。 她记得打开的第一页,上面有程季青写的一句话——宁孤独,不受苦。 Ada在电话里跟她说,程季青发了微博。 白新很少看微博,甚至是程季青开始决定演戏后,她才下了app。 程季青是她的唯一关注。 可不知道哪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账号占了前排,她翻的那两秒烦的快要疯了。 终于。她看到熟悉的名字。 程季青:天气很好,我也很好。 配图是一张湛蓝天空的照片。 温柔的文字,温柔的配图,白新却感受无尽的寒意,什么都很好,即便她不在。 什么都很好,只是不愿再理她了。 什么都很好,只是不想回来,不想见她。 如果是以前,白新会用尽所有手段找出程季青,可是她知道,程季青不会喜欢。这么多天,一丝消息也没有透露,是程季青不愿意她去找。 白新卷缩在沙发上,一点点把自己抱紧。 程季青在北屿镇待了七天。 直到12月的最后一天。 前两天北屿镇撒盐吐絮般下了一场大雪,在大地和房屋上,砌了厚重一层。 这晚,程季青还是坐在第一晚的那把木椅上。 烟火比圣诞节那天还要热烈。 她看着椅子旁一地的雪,蹲下身。 一点点拢进掌心里。 冰雪寒凉,倒不觉得冷。 程季青拢的很耐心,她给了自己七天的时间,可是到现在依旧心如刀绞,遍布失望,这几天晚上她睡不好,吃不好。 早上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憔悴的脸,惊醒一般——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不对。 她不喜欢。 她思考了,退一万步,即便此刻她能原谅白新,她还能做到一如既往的相信吗? 也许不会了。 她会开始惶恐,焦虑,猜测担心下一次还会不会有欺骗,白新的每一句她都会分析怀疑,白新有没有瞒她骗她。 她们会开始争吵,猜忌,每一次都会让她想起往事…… 然后恶性循坏。 程季青不厌其烦的聚着雪堆,她想,那么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相爱是为了折磨,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何况,几天过去,她的心一如七日前。 忽然一道烟火声,程季青抬起头,漫天美好终是一场空。 再过不久,这一年,就该结束了。 小时候在孤儿院,因为年纪小园长不让熬夜,但她总能听到12点时,窗户外的烟火声。 长大了开始演戏,忙于生计,身边众人相伴,回到屋子里还是一个人。 她可以熬夜了,但城市里,却没有那么多烟火了。 倒也不算执念,只是一个很小的期望。 所以她为这一次的旅行,准备了十分的心情。 也或许如此,更觉体会深刻,深到刻骨铭心。 程季青动作停下来,她恍然觉得四周的一切,好像本来也都没什么意义。 她诚心相待的人,嘴上真心待她的人,都在骗她。唐佳是,程景是,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 毫无意趣,何必受苦。 没劲透了。 程季青望着烟火自嘲的笑了笑。 她想,是时候回去了。 不远处烟火直冲天际。 好像快要把天捅破了。 程季青套着黑色羽绒的背影在斑斓的光下,显得暗淡,看不真切。 她身后,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雪人,静静陪在椅子旁边。 陪着黑夜,去迎新年。 - 程季青回北城的当天,才将手机开机。 意料之中会有很多消息,等了一会儿静下来,才点开去看。 很多人的。 程景:【橙橙,打不通你电话,你还好吗?】 程景:【好好的。】 宋呤:【你还真说对了,白新真来问我。】 宋呤:【不过你在哪儿呢?】 宋呤:【程季青,你没事吧?没死给我回个消息。咋的,失恋了?】 后面还有很多条。 走之前,宋呤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要出远门的人。 秦语芙的几句问候,猫的照片。 周晴的,童言希的,甚至还有李云蓝的。 太多了,她没一一去看。 她目光落在中间,上一次取消置顶,后来没有再重新设置。 程季青思考,哪有伤痕会立马复原呢,还未复原,重蹈覆辙,所以才格外惨重。 程季青看着十几条红点消息,没点开,只一眼能看到最新的。 【橙橙,七天了,你在哪儿?给我回个……】 她仰头吸口沁人心脾的凉气,将胸腔的闷意穿透,她关掉手机,直接往唐佳的医院去。 比七天前见到她的表情,还有惊讶,又添了一丝的郑重。 唐佳微微起身:“你回来了?” 程季青简洁明了道:“之前那个药还能继续做吗?” 唐佳一怔,点头:“但是……” “安排人给我抽血吧。”程季青平静说:“你把药做完。” 出乎意料的出现与对话,按理说唐佳应该松口气,可是她并没有,她看着程季青冷淡的表情便知道,情况不好了。 唐佳犹豫道:“你跟白新联系过吗?” “怎么?现在我主动抽血也要她同意才可以吗?你不用去问她。”程季青道:“唐医生,做好你该做的事吧。” 程季青看着唐佳,没有往日的明媚和善,只剩疏离:“如果你不想我也费尽心思找你麻烦的话。” 唐佳:“……” 如果没有相处前,她可以淡漠的,不管闲事,也不会感到愧疚和不忍。 可人非草木,这些日子和程季青来往,她们相处的很好,说是朋友也不为过。 从这方面,她是说不过去,也心虚愧疚。 但她没办法,白新到底跟她相交多年,甚至偶尔会把白新当成妹妹看待。 这就是所谓亲疏。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她已经意识到什么。 程季青只是反问:“什么抽血频率最合适?” “一周一次。”唐佳心里叹气。“程季青,白新对你……” 程季青干净的嗓音打断: “好,那就一周一次,找人来抽血吧。” 自始至终,程季青平静的令人心颤,连她都感觉到里头的决绝。唐佳很想再解释点什么,可是她知道,现在她不管说什么,都会给白新拖后腿。 去抽血室之前,程季青顿了顿步子,背着身,缓缓的道:“别让白新过来,我会找她的。” 程季青微白的手去开门,身后响起唐佳歉意的声音:“抱歉。” “不必了。” - 北城新一年的第一天,小雪。 程季青站在医院门口,一身白色羽绒服,挺秀的站了会儿。 碎雪花像盐巴撒下来,细细密密,落在衣服上,头发上瞧着没什么,不去抖它,隔了一会儿不小心钻进你脖子里,沾到你皮肤上。 能把你心都凉透,那一瞬间你可能会刺骨的疼。 她没立马上车,因为收到律师的微信,她看了眼,返回找到Ada的微信,发了一份合同过去。 解约合同。 说来有趣,还是上一次那份。 她再将自己律师的名片推过去。 【Ada,刚才加你的是我的律师没错,解约方面麻烦你跟她对接。这段时间,辛苦了。谢谢照顾。】 Ada的电话很快便打过来。 程季青轻轻挂断。 之后的再没有理会。 程季青还是没有上车,她仰头看着漫天的雪,被雪扎了好几次眼睛,她微微闭上。 好像在等什么,好像等着雪停,好像等着天暗下。 好一会儿。 她睁开眼睛,雪还在下,大雪映衬着北城透亮洁白,什么也没有改变。 程季青低下头。 指节分明的手划开屏幕,她很轻松的找到那个百合花的剪影头像。 点进去,聊天背景是她和白新在北城大桥的那张。 程季青眸子颤了一瞬。 她一字一字的打出一句话出来,这句话里其中有两个字,她有犹豫。 最后她选了更合适的两个字。 程季青把手机放回口袋,往车里走。 车内没那么冷,可进门的一瞬间,她却忽地顿住。她后知后觉想起来,哦,身上的雪还未抖下来。 此刻,雪进了脖子里,沾到皮肤上了。 果真是,一下子刺骨的疼。 … 南景,屋子里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桌上是新买的百合花,还有粉玫瑰,还有新鲜的橙子,水蓝色的沙发套也是新的。 白新打开冰箱,里头装满了可做沙拉的蔬菜,牛肉,鸡肉。 这是她早上刚买回来的。 她想程季青总会回来的,等回来,程季青能吃上新鲜的。 她知道这次程季青不会轻易原谅她,但她想,她还是要告诉程季青,她错了。 她会尽所有的努力,用一生去弥补。 不要放弃她。 白新走到阳台,她蹲着身给阳台那颗仙人掌撒了一点水,也是这时候,半岛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也许因为受惊,指尖撞到仙人掌上头尖锐的刺。 血珠从粉白的指腹冒出来。 她抬手放到唇间,抿住。 几步过去,拿起手机。 程季青名字跳出来的那一刻,是惊天的欣喜。 然而下一秒,白新看清聊天框内的内容,血液骤然倒流,凝结成冰。 手机砸在地上,破碎的屏幕上,依稀可见那句—— 【白新,我们分开吧。】 第80章 程季青坐在车里,暖气开着,玻璃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耳边再度响起下楼前,唐佳出门将她喊住说的那段话。 “程季青,或许白新对你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也比她自己想象的要深。她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抑郁症,上一次你们分开的时候,就已经有发作的趋势。我知道这话很自私,如果你决心已定,可以的话……用个缓和的方式吧。” 程季青闭上眼睛,双手搭在方向盘,低下头去,额头碰在冰凉的白玉菩提上。 决定抽血制药,决定和亿新解除协议,这些她都做的很干脆。 可是当她看到和白新的聊天背景,看到白新亲吻她的那张照片,唐佳的话便有了具体的样子——她想起那次白新找来江城。 没好好吃饭,浑身冻得发抖,憔悴而脆弱。 看到这些,她的干脆,多了心痛与心疼,还有深切的遗憾。 因为她们本该不是这样子的。 白新对她有感情,她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所以她知道,一旦决绝的消息发出去,那头的人也会很痛苦。 诚然,她做不到完全心狠。 而她想要快刀斩乱麻,却发现斩的时候自己也很疼,接触白新以前她觉得自己是个果断干脆的人,可是现在她忽然明白,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一概论之。 因此她选择了对自己,对白新来说,都没有那么残忍的两个字——分开。 而不是分手,或者离婚。 腿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将她苦难的思绪拉扯回来。 程季青心中微动,心有预感告诉她,来电的人是谁。 拿起来,熟悉的字眼在她眼睛上滚过,烫了一下。 她接了。 白新泣不成声的声音,叫她喉咙一哽。 未等那头说什么,程季青低声说:“我现在过来。” 她提前发消息,就是怕当面说那话,彼此更难受,留一个缓冲的时间。 到了南景。 外头的雪在加大,降在玻璃发出‘哒哒’的声响。 程季青走下去,脚印落地,深厚刻骨。 白色上踩出一个黑色印子,想要将那个黑色脚印覆盖至无痕,就需要更大一场雪才行。 玄关门打开。 屋内的暖气跑出来,她听到椅子与地面接触的挪动声。 然后是脚步。 程季青走进来,关上门。 白新站在半岛台旁边,秋冬的粉色睡裙,头发散下来,那双眼睛是红肿的,看到她之后,又聚起雾。 一周未见,那张脸清瘦很多。 白新率先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不该一次次伤害你,不该利用你,也不该因为不信你的感情……我知道我做错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怎么都好。” 她朝着玄关走了两步,急切地站在程季青跟前:“但你不要丢下我,程季青。” 程季青想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可张嘴才发现嗓子干涩至极。 她缓了缓:“白新,我们继续在一起,都会很难过,你惶恐我离开,我惶恐还有没有下一次。陷在痛苦里,这是不对的。你瞧,你以前从来不爱哭,可是现在总是在哭。” “没有下次了,程季青,我再也不会骗你。我发誓。”白新上前一步。 程季青望着白新脸颊的眼泪,呼吸沉闷,她缓声说:“别哭。” 她抬手,指背轻轻拭去,岩浆一般烧着她,她没有再犹豫:“你可以住在这儿,过两天我来拿东西……协议的事……” 在白新看来,这动作温柔如常,却说着最冰冷的话。 白新听到最后一句,有些喘不过气,她紧紧抓住程季青为自己擦眼泪的手:“橙橙,你想要时间,你想要静一静,我答应,但你不要对我这么心狠……” 她把程季青的手抚到心上,泣不成声:“太疼了,太疼了。” 程季青眼眶发热,视线陷入朦胧,她感觉到钝刀在刮着她的五脏六腑,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再前进了。 “白新,如果继续下去,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糟,这样你也没关系吗?” 白新周身轰然一震。 程季青眸子轻轻颤抖,手从她心口挪开。 白新咬着唇,眼含热泪,好片刻,她道: “什么都好,我答应你暂时分开,可是我不同意离婚。” 白新知道,那张纸困不住程季青,如果程季青非要离婚,甚至可能根本不在乎什么财产。 程季青自始至终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东西。 可是现在她需要这张纸的牵绊,在程季青心狠下决心说要跟她分开的时候,她需要这个牵绊。 对她来说,那已经不是一张纸。 如果程季青连这一点点都不肯留给她,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希望也就没有了。 “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离婚不可以,橙橙……不要这么心狠,好不好?” 程季青望着白新的眼睛,红肿的眼睛依旧漂亮动人,甚至惹人心醉,她看到瞳孔深处艰难的挣扎。 她从来没有真的被这张纸束缚过。 当初答应结婚,虽说有自救的原因,可更多的是因为那个人是白新,是因为不愿看到白新受伤害。 她怕死,但她受的束缚从来不是生死。 一直以来,都是白新而已。 而系统从她和白新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现在她离婚也没有出现,她想白新应该不会有事了。 至于钱,她不在意。 过往那些资产她真的不在意。 她也愿意继续抽血,完成制药。所以现在离婚对白新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威胁了。 因此她的确做好了离婚的打算,但是比起抽血和跟亿新解约,她反而没有把那张纸看的那么重要。当初本来也只是一个形式。 可是此刻看着白新的神情,看着白新的抗拒……她的心情复杂万分。 合同还有几个月到期,等时间过去,那时候她们也许能更平静说这件事。 “好。” 反正之后,应该也不会怎么见面了。 程季青想到这里,鼻尖一酸。 白新等到回答,无声的眼泪却忽地受痛一般,呜咽哭出来。 程季青答应了,但她知道,此刻程季青要离她而去了。 程季青不敢再待下去,她转过身:“白新,好好的。”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打开门。 冷风迎面灌过来,她快速往外走,猝然听到身后含着哭音喊了一声。 “我爱你。” 抓着把手的手指骤然用力。 “程季青,我爱你。” 门合上。 封堵了一切温暖。 只剩下冷意。 程季青背脊抵着门,她抚着心口无声的哭出来,她深深吸口气,又将剩下的眼泪强压下去,然后手指将泪抹去。 她与白新之间的爱是存在的,只是她现在不快乐,白新也不快乐,继续下去只有痛苦。 分开就成为必经之路。 她难过悲伤,然而并不绝望。 有时候放手也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见面,为了彼此更好的生活。 这世上的事多是如此,不过是取舍的道理——你想要得到一些更好,就要学会先放弃一些不那么好的。 为自由也好,为未来也好。 - 唐佳是在下午去见白新的。 雪下的再大,从空中落下来,也瞧不真切具体的模样,眨眼消融。只让人想起一句,空中白雪遥旋灭。 白新坐在阳台上,双手抱着膝盖,就那么坐着,自说了程季青要继续抽血后,便一句话也没有。 无论问什么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她自己一个人搞不定,身边除了周郁舒也没有旁人能帮忙,但是周郁舒上次后在白新那里就说不上什么话了,最后想了想…… 她翻到通讯录收藏里的备注。 上次医院之后,她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电话等了十几秒,但还是接起来。 唐佳心情稍松,把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和童言希说了一遍。 “真有你的,离婚后也不干人事?” “……”唐佳:“也?”这事儿她又不是主谋。再说她结婚的时候,也没做什么不是人的事吧? 她想反驳两句,但现下也不是时间,道:“你想斗嘴什么的,我们说完这事儿再斗?” “谁要跟你斗嘴?美得你。这件事你想我怎么说?没法说。”童言希道。 “最开始也是不了解程季青,所以隐瞒,后来……其实这次白新是真打算说了。” 童言希道:“外人的角度,这件事就是A说A有理O说O有理,但在程季青的角度,不管是不是打算说了,到底最后程季青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对于她来说就是实质性的伤害。” “是,我认。”她也有责任。 唐佳低声问:“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白新听到程季青继续抽血,也就知道那意思,到现在一句话没说。如果是以前,我不担心,但这次不太一样。” 她搞不定。 现在的白新就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求我。” “……?” 唐佳:“童导,白新不算你朋友?你电影的事,人家也是帮了忙的。” 童言希当没听到:“求不求?不求不去。” 唐佳推了推眼镜,唇角轻弯,声音却是没好气一般:“求你行了吧。” 屋内暖气充足,温暖似进入春天。 白新还是坐在阳台上,抱着膝盖往外看,外头还在下雪,程季青来的时候雪就很大了。现在更大。 她脑子里也没想什么东西,就是因为空空如也,因此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在她听到程季青要抽血要完成制药后。 Ada告诉她那句程季青要解约的事,便也就不算什么了。 刚才程季青见她的时候并没有提起这一点。 程季青答应暂时不离婚如果是悬崖上的一根绳子,而继续抽血的事就是一把刀。 制药完成那天,也许就是程季青干干净净抽身的那天。 也就是离婚的那天。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心突然间空了。 空的她手足无措。 身边有人坐下,白新从对面落地窗玻璃看到童言希的身影。 “喝点热水。”童言希把水杯递过去。 “你们回去吧。” 童言希看看那有些脱水的唇:“你想不想知道,上次戴的那个银簪是哪来的?你喝了我告诉你。” 白新手指一动,她侧了侧眸子。 然后抬手把水杯接过去,触感温热,她喝了一口:“你说。” 童言希:“……”还真有用。 “程季青上次江城拍戏,也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吧,那天剧组几个人一起去逛园子,出来在路边看到。但是当时程季青没有买。”童言希也喝了口热水,觉得没味道,有些嫌弃,再继续说: “后来上车走了一会儿,程季青喊停,说想起有事,独自下了车。” “那天在医院看到你头上戴的银簪,我就猜到,她是回去又把东西买下来了。” 白新握着杯子的手发紧,眼眶泛热。 隔了片刻。 “我不知道怎么做了。”白新低垂着头:“童言希,你教教我吧。” 童言希终于明白,唐佳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白新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根稻草一样,随时可能绷断。 瞧着平静,实则是在边缘盘旋。 要么绝处逢生,要么彻底跌下去绝望,那样白新会比过去还要疯魔。 也许是变本加厉的状态。 童言希轻声说: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们吵架她还想着为你买银簪,这说明程季青真的对你付出了很多很多的爱。所以你必须付出同等,或者更多的爱去弥补。我知道你对她感情也很深,可是程季青未必能全然体会,从她的角度,你们的付出并不平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新沉默着,但总归抬眼看她。 童言希再道:“如果她真的下了狠心,或者厌恶你,真的要跟你决裂,她怎么可能还要去管你的生死?换做是我,别说制药,我说不定放巴豆整死她。” 唐佳:“……”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感觉到了童言希的余光。 童言希道:“也就不可能不跟你离婚。” 说完,空气静下来。 都在等着白新给出反馈,隔了半分钟,白新垂眸说:“她想离婚的。” 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她当时坚决不肯,程季青是想离婚的。还有程季青继续制药的决定…… “不管她现在怎么想的,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最终没有跟你离婚。结果都是没离婚不是吗?”童言希拍了拍白新的肩膀:“那就说明她没有真的放下,这对你来说就够了。” 如果真的决绝,真的放下。 离婚才是程季青第一件该做的事,这才是她们之间真正的束缚啊。 真要结束,就该哪里开始哪里结束。 就像《上岸》里的女主,心灰意冷后,毅然决然毫不犹豫上岸,去了人鱼女王永远到不了的地方——沙漠。 这才叫决绝。 而不是走之前,还要事事为对方盘算好一切。 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任何理由,在她看来都不过是程季青抛出来的迷魂汤而已,这汤白新喝了,程季青自己也喝了。 然后真以为这就是结束。 白新听完,手指好似有了知觉,她喝了口水,似乎这时候她的理智才稍稍恢复过来。 她从空白噩梦里醒来。 “你现在知道错了,那就拿出错的态度,但你千万别不管不顾去做什么,你这性子太急,你和程季青现在都需要时间缓一缓。等这段时间稍微过去……” 只要白新现在别冲动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行。 她不保证结果一定是好的,但希望总是有。 白新轻轻吸口气,抬眼就看到雪花似飞蛾一样撞到玻璃上,不畏恐惧。 她的掌心有了温度,她眼神清明,缓缓道了一句:“谢谢。” 童言希知道白新听明白了,心下微缓,笑了声。 主动去碰了碰白新的杯子:“客气,以后电影多投点钱就行。” “这段时间过去……然后呢?”唐佳也抱了一杯水,在旁边开口问。 童言希回头瞥了人一眼,似是嫌她觉悟差:“想要一个人回心转意,靠想是没有用的。” 得靠行动。 第81章 白新还坐在阳台,童言希见她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站起身。 将手中白开水放到搁到半岛台,从唐佳身边走过,往冰箱去。 唐佳还在刚才童言希最后一句的思绪里,她若有所思的回头,听到童言希问了句:“这么大冰箱,没可乐就算了,连饮料都没有。” 唐佳闻言,接话道:“大冬天少喝凉的。” “要你管。” “……” “我不是管你,我是好心提醒,别到时候又胃不舒服什么的。”唐佳坐到旁边高脚椅子,嗓音平静。 冰箱只有酒和苏打水,童言希没找到想要的,她听到后半句,视线在寒气满满的冰箱中停顿一秒,旋即关上,还未开口,忽地看到阳台的身影起身。 白新的动作,也让唐佳转头。 白新走过去:“你们吃饭么?” 神色如常,已然没有任何低冷的感觉。 童言希与唐佳对视一秒。 唐佳道:“知道吃饭就好了。” 程季青离开的这一周里,白新显然是没怎么好好吃饭的,那张脸本就娇小,如今更显清瘦。 白新走到童言希身边,开了冰箱,似是在选择食材,说:“程季青让我好好吃饭。” 空气稍稍静下来。 不论是唐佳还是童言希,都在此时产生一种浅淡的复杂情绪。 但凡接触过白新的人都知道,白新性情冷血,漠然,无畏无情到可以将所有的东西在她眼里都需要权衡利弊。 显然,白新在改变。 是程季青让她拥有了新的感情,体会到了感情,并且渐渐的在学被爱与爱人的能力。 童言希想起那个明朗温柔的人,如果是程季青,似乎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她道:“不了,我还要去盯后期,马上就走。” 电影拍完最重要的就是后期剪辑,她必须盯着才能放心,本来也是临时赶来的。 童言希说着便要走了,唐佳道:“我送你。” “不用,你陪白新吧。” “不用。” 唐佳:“……” 不是,她在北城再怎么也是有口碑的医生,在外面不知道多抢手,怎么到这儿,她倒像个冤种似得。 白新将一颗花椰菜从冰箱拿出来,淡声说:“那个助理找到了吗?” 唐佳:“没,周郁舒还在派人找。” 唐佳听着白新的询问,心底轻啧,刚才觉得白新变得柔软,好说话,都是她的错觉。 或者说,白新的变化只对程季青一人。 对旁的……白新不会手软。 她听出了隐隐的危险。 白新点头,垂眸打开水龙头:“你们回去吧,今天谢谢。” … 大雪依旧没有停下,快要把北城盖住。 唐佳和童言希走到楼下,唐佳刚给车解锁,身后人道:“你先走吧。” “做什么?”唐佳回头,就看到童言希拿出手机,依稀能看清是打车软件,她道:“……我送你。” 童言希低头:“不用,我自己打车。” 唐佳手一抬,直接盖在童言希手机屏幕上:“我想送你行了吧。” 掌心盖在手机上,也碰到童言希的手,她后知后觉感觉到熟悉,又微冷的触感,比她温度低。 唐佳顿了顿,声色平稳道:“我在你眼里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你打车走吧?” 童言希一怔,她缩回手,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唐佳。以前的唐佳不会这么执着,她若多说两次不,唐佳便不会再多管了。 车徐徐往影视公司去。 童言希坐在副驾驶,抬手擦了擦水雾,望向窗外。 气氛寂静。 唐佳打破了沉默:“万一程季青最后没回头呢?” 童言希没去看她,似是执着于去看外头的白雪,说:“回不回头是程季青的事,做不做,愿意做到哪一步是白新的事。” 有的事,不做怎么知道结果。 结果对就是幸运,结果错就回头。就像当初她做出和唐佳结婚的选择一样,只是她错了,所以回头了。 街道上人烟稀少,树上的叶子已经没两片,在树上挂着,也不过是度日如年。 好在来年春天,它们的灵魂又会长出来。 唐佳闻言,看了眼童言希的侧脸,又收回视线。 隔了好一会儿,车在红绿灯停下来,唐佳数着头顶红灯的秒数。 “那天,你为什么去妇|产科了?” “什么?” 有些突然,童言希没想起来。 唐佳清清嗓子,提了一句:“我看到你和以前那个谁一起去的。” 童言希‘哦’一声:“她老婆是我上部戏演员,怀孕,我去看看。” 唐佳尾调微抬:“……她结婚了?” 童言希转头:“她结婚你惊讶什么?” “……” 几秒后,唐佳缓缓道:“我以为你会跟她在一起。” “?”童言希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 唐佳:“……” 听出那语气有不悦的成分,按理说她不该再往下提了,但也不知怎得,唐佳多问了一句:“你不是很喜欢她?” 童言希恼了,吸口气,忍着那股无名火:“唐佳你是不是没话说,没话说就别说!” 唐佳:“……” 不耐烦的车鸣在后头催促,唐佳没再往下说,只是眼底微暗。 手机在这时给二人的气氛解了围。 周郁舒的电话,唐佳直接点了扩音。 “你助理找到了,白新已经在过来的路上。”音筒里周郁舒抽烟的气息很明显:“你最好来一趟,我未必保得住她。” 唐佳明白那意思,白新对程季青愧疚是真的,但对这个打乱一切步骤的助理,也一定不会手软。 助理归根结底是她的人,她若不去,白新说不定真下狠手。 “知道了。” 唐佳挂了电话。 童言希道:“把我放路边。” 唐佳未有犹豫:“先送你。” “白新那脾气你不怕你助理出事?” “现在放你放半路,我就能放心?” “……” 童言希心口微动,刚才那股子气不知为何压下去少许,几秒后,她转过头去。 都没再说话。 - 南区边缘的旧小区,住的一般都是老年人。 外窗的铁栏风吹日晒后,落泪一般,在白墙留下岁月的痕迹。 高跟鞋走在楼道里,清脆的打破雪天的宁静,稍显得格格不入。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是周郁舒的秘书。 见到白新过来,恭敬喊了声:“白总。” 然后双手为她开门。 屋内除了周郁舒,还有另外两个身材高挑的保镖。 瘦弱的女人抱着头似痛苦又似害怕的坐在椅子上,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敢抬头:“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周郁舒坐在茶几边抽烟,见白新进来,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周郁舒刚灭完,跟着进来的秘书已经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周郁舒起身,对白新道:“靠以前一个学生的关系租的,就躲在这儿,所以一直没找到人。” 白新没说话,她走过去,保镖立时送上凳子。 白新没有坐,而后抬脚轻轻抵住凳脚,然后勾到跟前,抬腿,黑丝绒裙摆柔软的从脚踝垂下。 黑色鞋跟踩上凳子,猝不及防的摩擦声,凳子骤然对着女人膝盖踹过去…… 惨痛声在屋内响起,助理痛的下意识要去挪椅子,下一秒就被保镖按住手。 “你跟她说过什么?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告诉我。”白新嗓音清冷,神色淡漠。 “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助理疼得冷汗直流,她哀嚎道:“脚,我的脚,白小姐你放过我吧,小程总那里的钱我一分都没拿,是程景找到我,我才鬼迷心窍,是……啊!” 白新闻言,将腿放下。 助理正要松口气,忽然听到白新慢悠悠道:“我不要她的腿,把她手放上来。” “你,你要干什么?!你敢!”助理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脸色发白,她惊恐的盯着白新。 保镖正要上前,周郁舒摆摆手:“我来。” 白新看她一眼,不语。 周郁舒将大衣解了一颗纽扣,道:“想清楚,能想一句是一句,一个医生废了手,不合适。” 话虽这么说,却已经在摆弄助理膝盖前的凳子,再来两次,她的腿说不定就得废了。何况,白新的意思是要她的手。 “不要,不要,我说我想想……我想想。”助理瑟瑟发抖道,大冬天,屋内没有暖气,却是一头冷汗。 助理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最后道:“还有,还有手机的信息,我还没有删。那个手机就在房间抽屉里,除了这些真的没有别的了,我想不到更多了……我跟程景也是说的这些,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就是逞口舌之快发信息的时候吓唬小程总两句,别的真没有了,再没有跟旁人提过……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白总的事。” 当时找完程季青她也后悔,在对方直接点明她身份的时候,她就应该收手,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尤其那笔钱根本没有拿到。 周郁舒听完,淡声说:“没关系,你可以说出去,不过就是想想未来几十年要过什么日子了。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提醒你。” 同时示意保镖去拿手机。 很快,保镖将已经划开屏幕的手机交给白新。 … 白新已经不在乎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亦或者程景知道些什么,她只是想知道程季青当时听到了什么。 看完邮件。 白新点开短信,不用专门去找,一眼便能认出熟悉的号码。 不过几条消息,白新却看许久。 周郁舒瞧着那浑身阴沉沉的气压,连她也能感觉到压力。 片刻,白新将手机丢到一旁,眸色幽冷如寒川,她看了眼椅子上惶恐的女人,走上前。 ‘啪——’一声,没有完,连着又是几个巴掌。 打完,白新接过周郁舒送来的湿巾,一边擦手一边说:“跟她那些债主通个气。” 明明是最平静的话,听得人却阵阵发寒。 澳门的钱没还完,那边的债主不会放过她,通了气,就等于把人送出去了。什么下场,不需要言明。 助理一听,慌了:“我什么都说了,白小姐我好歹跟了唐医生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您,您……” “你让我跟赌徒谈感情?”白新冷笑一声,说完,阴恻恻盯着那双手。 周郁舒见状道:“唐佳马上过来,她的人让她来收拾吧。” 白新侧眸看向周郁舒,周郁舒又道:“债主那边我通知,剩下的我来处理,你不会在北城任何一个地方再看见她。” … 黑色保时捷渐渐离开视线,秘书站在周郁舒身边,问了一句。 “周总,刚才白总是吓唬那人的吧?”不是真要动手吧。 周郁舒闻言,笑了声:“吓唬人?” 要不是她刚开口,还真不一定。她手里握着手机,看了那手机的三条短信,她确定刚才那祖宗的眼神,是真要吃人。 周郁舒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也是陆曼去世的第二个月。 白新捡回去的那只流浪狗,被邻家两个小女生丢石子。 那时候放了学,妈妈让她陪着白新回去,她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回到院子时,小白狗额头的白毛染了血。 白新一言不发抱着白狗找到邻家去,正好之前砸过小狗的小孩儿就在外面。 问的时候,那小女孩儿非常调皮冲她们做鬼脸:“是我砸的又怎么样?小畜生乱叫真讨厌!我下次还要砸它!” 然后,她看到白新变化的眼神。 冷质的,阴暗的,就如同刚才白新看到短信时一样。 不同的是那时候白新把狗放下,就地捡了石头。 砸了。 狗伤了哪儿,白新砸了哪儿。 不止如此,砸过狗的人家,白新一个个上门砸,当下被大人拦住的,事后找了单独的机会,也砸了回去。 有的虽不见血,却狠劲儿十足。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小孩儿,敢靠近白新家的院子。 不过这件事也给后来小狗突然发疯,被社区人员就地处理埋下祸根…… 也是从小狗死了以后,白新学会了一件事,隐忍。 斗得过的当场报了,有后患,或者斗不过的虚与委蛇,背地里十倍还之。 刚才白新没有下狠手,是看在了唐佳的面子上。 这个助理从还刚上大学,就跟着唐佳了,是助理,也是徒弟。 如果不是,以现在白新对程季青的喜欢,就那几句对程季青说的话,白新也不会善罢甘休。 周郁舒呼吸里有冬天独有的清寒气息,她望着四周茫茫的雪,鼻腔的雾气转瞬被寒风吹尽。 她不禁想,这一年来,白新的确变了很多。 某种对比上,或多或少有了一丝半丝的人情味儿了。 - 夜晚。 白新侧躺在主卧的床上,枕头床单、被子上还有属于程季青的味道,每一分每一秒格外满足,又每一分每一秒格外煎熬。 她的手上拿着拿着程季青送的那支银簪,脑中浮现下午看到的短信消息。 【你骗我!程季青,你就是个蠢货,活该你被玩弄被欺骗。】 【你就是一只用来缓解人家特殊需求的小白鼠!】 【你不给我钱,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可怜。】 白新的手微微攥紧,望着那银簪,心中酸涩放大,程季青怎么能看到这种话呢。 即便是她看见,心口也闷的厉害,程季青当时看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该有多难过,多痛苦? 可是即便这个时候,程季青也还是给了她机会。 她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程季青给她打电话问她的时候,她没有珍惜。 现在,程季青在哪儿,做着什么呢? 白新将脸埋在枕头里,隔了许久,微颤的肩膀才平静下去。 她可以给程季青时间的。 但她不可能让程季青离开她。 永远不可能。 她抓着被子,暗暗用力。 - 程季青倒也还有别的住所,一直不去,也就没让人去打理过,临时打理实在麻烦。 于是偷懒去了宋呤酒店。 悄无声息来的,除了宋呤没有人知道。 原本还是顶层那间,但程季青拒绝了。 于是换了一间豪华大床。 程季青以为她能安静在这里待上两天,然后顺便找找有什么地方,出去散散心。 晚上九点多。 程季青冲完澡出来,空间温暖,她裹着浴袍走到偌大的窗口。 霓虹灯星星点点,远处车辆灯火闪烁,一切如旧。 外头的雪没怎么落了,程季青心里的雪才刚刚开始。 明明不是顶层的套房,可玻璃窗的反射里,却总能看到顶层的影子,房间的风格再不相同,到底同一家酒店,总有相似。沙发套,墙面的画,水杯,桌椅…… 刚才洗澡的时候,站在洗手台,她也有这种熟悉感。 她的脑海里很快被杂乱的回忆填满。 包括那个露天泳池、沙发、阳台、浴室……耳边是白新那一句句温润耳语,还有那句‘再也不会’。 即便不是顶层,她还是会想到白新。 程季青烦躁而沉闷,一时觉得这酒店也待不下去。 她总要想起白新。 然后她情绪便不太受控制了。 感情这东西万分复杂,她现在这个时候,暂时不愿去想了,找个陌生的地方,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法子。 程季青说走就走,来时给宋呤说了一声,走时也只是说了一声。 宋呤听说她要走:【我刚准备过来陪你玩儿呢。】 程季青:【临时有事。】 宋呤:【你实话说是不是难过呢?如果是,我跟你说啊,没事儿,不就是女人么?alpha没几个好东西,我们还是找omega。】 宋呤:【你回来,你喜欢白新那种御姐份儿,有点野有点辣的是吧?我给你介绍。】 宋呤:【我资源多的很,你还不知道吧,圈内人称麻辣小红娘。】 程季青:“……?” 程季青:【不了不了,单身人士是世上最无敌的物种。】 宋呤:【哈哈哈哈,还能开玩笑,那就没事。】 宋呤:【其实我说真的,那个秦语芙不错的,我上次就感觉她对你有点意思,要不你试试。】 程季青:“……” 程季青:【不试,走了。】 白色宾利在北城行驶,在被风吹斜的鹅毛雪中,不知不觉开上北城大桥,她不自觉提速,眼睛直视前方,快速开过。 这个晚上,程季青换了一家酒店。 十点多的时候,她收到了短信。 看到备注,她的心脏沉下去。 点开。 白新:【我走了,你回去住吧。】 白新:【这段时间我不会来打扰你。】 程季青鼻尖一阵发酸,她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直到眼眶的热度恢复如常。 她重新低下头,自从加了微信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短信。 以前的聊天记录不多,稍一滑就能看到全部。 最开始她们几天才会发一句,后来慢慢多,再后来…… 程季青截断了思绪,她将短信左滑,看着那红色的删除键,默了两秒,点了。 返回到微信,同样,删除了认识以来的聊天记录。 这个过程很艰难,像挖去腐肉一样。 或许……比挖腐肉更痛。 程季青眼睫上沾了水渍,她轻轻拭去。 可是腐肉不挖,如何长出新的呢。 - 北城新年的一月。 程季青没有回过南景,她在这段时间去了几个地方,去过风景宜人的更南面,槐树环绕,山间溪水蜿蜒,草木仿佛不入冬季。 她也去过巍峨的雪山之巅,站在山顶,俯瞰万物。 这两天在乡野村落蹭一碗家常饭,妻妻加奶奶三口人,没有孩子,奶奶养着一只大黄猫在身边,名字也很贴切——大黄。 不爱溜达,不抓老鼠,每天不是在主人脚下贴贴,就是在大门口晒太阳。 无忧无虑,猫生惬意。 她买了一个照相机,每到一个地方拍完照,都会发一组微博照片。 没有多余的话,就只有照片。 评论她偶尔看看,自从和亿新解约后,她的评论区短暂的陷入过的水深火热。黑子不多,更多的是嘲讽看戏。 人嘛,都是这样,挡不住吃瓜的心情。 别人的故事越精彩,看客越是开心。 那几天很多人说程季青炒作无底线。 ‘戏还没上就飘了?’ ‘花瓶,真的无脑。’ 也有一些敏锐嗅觉的:‘内部消息,没付违约金,这本事娱乐圈还有第二个?’ 程季青从不关心这些,这些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和亿新的解约并不困难,不过就是付违约金的事。 但是临到解约,那头说,不需要她支付违约金。 程季青知道,是白新的意思,她没有纠结或者矫情。 或许也因为她的随意与无谓,反倒吸了一波粉。 甚至还有人帮她组建了‘橙子超话’。 头像就是橙子。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开超话的人,叫橙心橙意。 底下评论的粉丝也有一些改了和橙子有关的名字,心想事橙,橙王败寇,最离谱的是,早日橙家…… 但不得不承认,虽然是网络世界,程季青却感受到了特别的温暖。 她记得很清楚,超话成立的那天,超话主持人‘橙心橙意’就私信问她:【橙橙,你喜欢什么样的应援色?】 应援色? 她的第一部戏都还没有上,这两百来个超话粉丝,连应援色都想好,是不是太快了? 程季青心里感念,又觉得好笑。 她说:【橙子的颜色吧。】 她说:【橙金色?像太阳。】 橙心橙意问:【你今天心情好吗?】 她说:【还可以。】 … 每次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看着周围人的生活,看着过去翘首相看的风景。程季青便想——拍戏,旅行,猫,她最喜欢的现在都能轻易拥有。 已经很好了。 又什么不好的呢。 今天主人家做的腊肠饭,她抱着猫坐在厨房门口,她想要帮忙,被热情赶了出去。 柴火房暖洋洋的,烧火的奶奶招手让她过去,低声的问她:“小程,村子里有个很漂亮的姑娘,明天我让她过来跟你见见啊?” 程季青抱着猫的手一顿,失笑道:“奶奶,不用了,我明天就走了。” “哎哟,没事的,以后你们聊得好,她也可以去找你,你也可以过来呀。现在乡下发展也很好的……” “妈,您别说了,人家小程是城里人,跟咱们不一样,您别乱点鸳鸯谱了。” 程季青还未开口,老太太儿媳妇道:“留个电话倒是可以的,那个心心长得是蛮好的。” 程季青只是笑着婉拒,很快抱着猫跑了。 她走到大门口,乡下的人回家早,外头早就黑漆漆一片了,只剩下东一家西一家传来的饭菜香。 程季青低着头,心道,走的再远,只是一个相似名字,也能将过去一阵的努力,烧的颤颤巍巍。 她现在很好,只是偶尔一下,不那么好。 原本想再去一趟草原,看看那辽阔如天空般的地域。 可惜,因为《猫与薄荷》的宣传关系,她必须要回北城了。 走的那天她给了主人家一些钱,奶奶非追出来还了。 奶奶拉着她的手,那双常年做农活的手干燥而粗糙,布满褶皱,程季青心里却温暖如阳。 “你常来哦,欢迎你常来。” 程季青说好,一定再回来。 临走,奶奶又把一个电话号码给她:“这是心心的,你留个号码吧,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我要有孙女就嫁给你了。” 程季青点点头:“好,知道了奶奶,我留下。” “还有这个。”奶奶把一个彩色的手绳,上头有几小颗红色与蓝色的猫眼珠,递给她:“我们这儿的特色,我自己编的,这个是保佑你的。” 程季青带到手上,不过两日,就已舍不得:“谢谢奶奶。” 车开了一段路,程季青从后视镜还能看到,奶奶抱着大黄猫站在木头门口。 程季青忽然想,她要是有奶奶,应该也是这个年纪吧。 回去是到镇上坐的汽车,再到火车站。 在汽车上,程季青一路望着窗外,街边到处都是小铺,编织的铺子尤其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过年的气息。 忽然,她视线一顿。 看到路边一个小馄饨摊,她想这世上的馄饨摊,是不是长得都一样呢? 汽车行驶而过,未曾多停留一分。 手机嗡嗡震动,秦语芙的消息。 【你回来了吗?】 实际上从离开宋呤酒店的那个晚上开始,秦语芙就断断续续在跟她联系。 没别的原因,就是宋呤那厮跟秦语芙说她心情不好。 即便她告诉秦语芙她没事,秦语芙最近还是会偶尔给她发喵喵的照片,或者视频。 程季青:【路上了。】 秦语芙:【那还能买东西吗?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地方特色是编的手绳和头绳,可以的话能帮我带两个吗?】 秦语芙:【来不及就算啦。】 程季青看了眼地方,她记得来的时候前面有个休息区,边上也有卖的。 【行,你要什么样?】 【保平安的就行,谢谢小程总~】 程季青:【好说。】 本来也就是顺手的事,只是彼时程季青还没想到,一个手绳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引发一场风波。 程季青回到北城是十八号。 她将时间排的很满,当天下午回北城,就跟着剧组去了江城路演。 作为《猫与薄荷》路演的第一站,宣传的势头会比其他更大。 时隔一月,大家再聚在一起,都很开心。 无雪,没有雨,晴朗的一日。 路演结束回去,程季青给剧组相熟的人一人送了个小礼物,水杯,头绳,卡片,手套,有当地特色。 晚上六点大家才回了酒店。 明天还有还有一个电影院的活动,然后晚上就可以返程了。 回到酒店,大概剧组也提前说好,房号依旧没有改变。 还是那间一眼能看到最高大楼的地方,她没看,也知道江城的那栋大楼到了夜晚,总归光线一片暗淡。 程季青一身疲惫,脱了衣服准备先去洗澡。 她如今一个人,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虽然思绪停止了,但身体的确也有倦意。 剧组都很照顾她没有人去提和亿新的事,倒是免了她解释的麻烦。 她揉揉困倦的眼睛,忽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打开,看到李云蓝微微惊讶。 李云蓝手上戴着手套,挥了挥手:“嗨,介意我进去喝杯茶吗?” 程季青笑着退开:“您快请。” 李云蓝走进去:“你房间的味道好像比我的香。” “是吗?我刚进来没注意。” 李云蓝仔细闻了下,那味道又散了,然后才明白是程季青身上的味道。 她敛了敛神,收回思绪,笑道:“有件事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程季青站在饮水机前,问:“什么事?” “《一起去远方吧》这个综艺你知道吧?” “知道。” 程季青点头,她之前在南景的时候,经常看,只有一期草草揭过。 那一次有恐怖密室项目,她不喜欢看这些,当时最恐怖的地方,白新突然回来。嘲笑她胆小,还将遥控器故意拿走。 程季青不动声色吸口气,将那记忆压下去。 听李云蓝道:“是这样的,这个综艺本来找我去的,但是我档期排不开,我看你对旅行很感兴趣,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试试?就在下个月,节目口碑不错,我觉得对你之后的曝光,也是有好处的。” 程季青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李云蓝的咖位毕竟在那儿,其实只要问一句她去不去就行。而且《一起出发吧》这个节目,在国内也算一线综艺。 不缺人去,换谁都行。 换而言之,李云蓝这番话,是人情。 “你要是犹豫,可以先考虑,这两天回复我就行。” 程季青道:“蓝蓝老师,你一个影后再这样就犯规了,对我太好了。” 李云蓝闻言一怔,随即低低发笑,抬起手上的手套说:“拿人手短么,再说了那也是因为你人好,大家都愿意对你好啊。然后你现在一个人,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的。周晴其实也想问你,但怕你心情不好……” 她故作傲慢抬起下巴:“也许我咖位大些,所以就让我一起说了。总之要帮忙说一声就是。” 程季青心有感动,微笑道:“暂时不用了,我就是想自己随性的待一段日子。” 她要是需要早就找了,就是想让自己忙一点而已。 “行吧,就是一个人会很累的,自己注意点吧。”李云蓝说完,又轻声道:“那节目的事,你想想。” “好的,我尽快回复你。” 程季青认真说了句:“谢谢。” … 程季青先去洗了澡,之前亿新的戏因为合同关系,有的就此作罢,有的依旧愿意用她。这段时间的都是配角,稍微大头的都在年后。 其实是有时间的。 对她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程季青也说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 洗完澡出来,刚好听到手机震了一下。 她眼睫动了动,没有先去看,而是倒了一杯水喝几口,才踱步过去拿起来。 似乎是刻意让自己慢下来。 手机点开。 看到了秦语芙的消息:【我刚才看到微博你在江城,我也在江城出差,有空的话明天晚上要一起吃饭?谢谢你帮我带东西,我请你。】 程季青默了默,明天么。 【要是不方便不勉强,回去再找时间也一样。】 程季青看着秦语芙的话,正好帮人带的东西都在箱子里,也不是不正常的关系,吃顿饭也没什么。 程季青恍然发觉她在说服自己什么。 一时情绪不是很好。 程季青回道:【行,明晚联系。】 消息发出,她望着明晚二字,两秒后关掉手机。 不再去想了。 程季青站到阳台上,视线往远处眺,倏然眼睛眯了眯,她看到远处那栋最高的大楼,周围被橙金色的光带包裹。 在黑夜里一眼能看到。 她微沉的心思稍有缓解,巧了,她还未用过的应援色不就是橙金色么? - “您放心,大楼的灯早两天就调过,别的时候不敢保证,只要程小姐到江城,最高楼的灯就一定会亮。” 保证的声音从手机扩音里传出来。 白新站在南阳城区的客厅阳台,外面飘着细雨,她打开窗户朝外伸出手。 触感冰凉,她道:“好。” 她之前住在江城的时候就发现,江城的楼都太暗了。 一眼望去,没有光亮。 程季青总喜欢站在阳台看外面的世界,她想,如果此刻程季青能看到,心情会不会好一点点呢? 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 她有些冷了,把手收回来。 唐佳给她发了条微信:【明天生日怎么过?】 白新暂时没有回,窗户口还有刚才滴进来的雨水,她先拿抹布擦了,擦干净后。 她拿着抹布,发了会儿呆。 她好想程季青啊。 程季青还欠她一个生日愿望,如果她的愿望是让程季青陪她过生日,程季青会答应吗? 第82章 “白新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我说不一样?” 唐佳坐在办公室里头的小房间里,从玻璃小窗往外看,十点多的夜色,医院连同周围的建筑,依旧灯火通明。 唐佳道:“她让我说,辛苦童导问问明晚程季青什么安排,回北城,还是什么。” 那头,童言希不知在做什么,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 “这是让我当间谍?” “那多不好听。”唐佳背脊往后靠,窗台的绿萝郁郁葱葱,也是靠着它不让人太过寒冷。唐佳弯了下唇:“说句认真的,你见过程季青了,你觉得她能忘记吗?” 童言希坐在靠阳台的单人沙发上,远处昏暗的大楼今日竟然闪动着金色灯光。画龙点睛一般,让江城的夜晚添了灵气。 她听着唐佳的话轻嗤一声,今天在活动现场见到人,那神色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晚些时候稍微聊天,听到那安排紧密的行程,她就明白了。 程季青为什么出去旅行,为什么把自己变得这么忙碌,也就有了说法——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 这的确是个快餐时代,可惜感情这东西,永远不可能成为快餐。 童言希听着这话,莫名的沉默下来。 唐佳道:“白新这边你也知道,好不容易有个能管她的,咱们帮一把?” 就别让白新出去祸害别人了。 童言希闻言:“谁跟你咱们?什么关系啊。” 唐佳:“……一日妻妻百日恩,‘咱们’都不能说?总有点感情吧。” 童言希笑笑:“怎么,你还有感情?” “我有。” 二人一时间突然都安静下来,半晌童言希道:“你最近不正常。白新也是我朋友,唐医生倒也不用委曲求全成这样。” 唐佳:“……不是。” “行了,问了我会直接联系白新。” “诶,等等!” 童言希挂断的动作一顿,短暂静谧后,唐佳问:“你明天回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接。” 等了会儿,童言希道:“再说吧。” - 一月十九号。 从清晨开始,天就阴恻恻的,好在活动现场的气氛依旧热闹。 她没什么粉丝基础,但是昨天路演,包括今天的活动现场都能看到橙金色的灯牌,虽然和李云蓝、周晴的粉丝数量相差悬殊,但程季青依旧感受到温暖。 今天的活动就是电影院的一个见面会。 主持人询问的环节。 “我们问一下蓝蓝,在电影拍摄中,让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场戏?” 李云蓝神秘的笑了笑:“我觉得是……亲热戏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角落有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人。 粉白色的指腹正敲打在温凉的长裙,闻言,动作一顿。 而她的周围则是一众‘哇’声,丝毫没有感知到冷厉的气压。 主持人眼睛发亮,看了眼程季青,趁势问李云蓝:“这是我们能听的吗?要不再说具体一点?” 笑声后,李云蓝道:“没有,开玩笑的,其实有印象的还挺多。就是橙橙是个很好的演员,能让我完全代入那个角色,她真的非常好。” “刚才我们问周老师的时候,周老师也是这么说,看来我们橙橙人缘是真好啊。”主持人将重点转向程季青:“那我们问问橙橙啊,你在这部戏里,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点吗?” 程季青一身白色长裙,外面搭着明黄披肩,举手投足气质清绝,手腕的佛珠在她手上泛出浅淡的贵气,禁欲与柔和很难得在一个人身上完美融合。 程季青嘴角弯起弧度,道:“最后那场吧,不过不能剧透,等到电影上线就知道啦。” 最后那场戏,是老师和学生在车站的那场,学生以为老师离开了,但是老师下了车。 童言希当时告诉她,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下车。 那时她还能完全体会。 没想到今天,她居然有了一丝切实的感受。 台上又聊了一会儿,问了几个问题。 底下有粉丝低声议论。 “觉不觉得程季青有点反差萌?看着高冷禁欲,声音好暖啊。” “対,穿裙子好好看啊,和蓝蓝站在一起还挺配的。” 角落边,童言希就坐在白新身边,带着鸭舌帽口罩,不仔细看很难认出来。 她瞥了眼身边人的眼神,道:“快结束了,走?” 白新没有动作,淡声说:“你当我是什么,我能在这儿做什么?” 童言希心说,还有你不敢的么? 白新忍着没把指甲往皮肉上刮,程季青说过让她别这么做,所以她只是将指甲落在衣服上,一下又一下的磨着。 只是总觉不够。 视线望着台上的人,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程季青了,也就昨天童言希给她拍了一张路演的照片。 此刻见了真人,似乎瘦了些,但依旧光彩夺目。 无论在哪儿,都似桃花惹人眼。 台上,主持人问道:“现在是网友的提问,有网友问橙橙,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程季青还未回答。 “这话你该问我。”周晴突然拿起话题接了一句,笑嘻嘻道:“我单身这么多年了,就是因为你们从来不问我感情问题,搞得人家都以为我难追。来,问我。” 程季青感念的笑了声,去看周晴,她哪儿不知道这周老师是在给她解围? 约莫是觉得她不擅长面対这种询问。 主持人笑道:“周老师太急了,我这不是一个个问过来嘛?” 周晴说:“不用问了,橙橙的理想型就是我。” 李云蓝在旁边,抿唇笑了笑,说:“我怎么觉得像是我呢?” 又是一阵笑,女一女二联手护短,让底下粉丝直叫。 “我的天,昨天路演也这样吗?这三个人有点好嗑怎么回事?” “昨天就有点了,今天也太明显了,卧槽,我好羡慕程季青,我也想被我蓝蓝护着。” 主持人道: “哇,我看出来了,橙橙这是团宠啊。那我们还是要问一下橙橙的理想型是什么?” 程季青脑海闪过一个人影,但思绪霎时抽回,道:“我的理想型,等电影播出就知道了。” 很狡猾的,也很老练的回答。 白新抬起眼皮,眸色微沉,方才也不知在期待什么,明明知道程季青的回答,跟她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了。 白新自嘲的勾了下唇,眼尾重新挑起来,不悦感并不明显,她有心理准备,就像一开始,她対程季青总归是有耐心的。 她可以有。 程季青在台上听着身边的演员回答,视线忽地落在角落一个起身的人影上,只两秒,便被后面的工作人员挡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脏紧了紧。 知道不可能是那人后,又平复下来。 她想,就算是,又有什么呢? 见面会结束,程季青在回程的车上,手机群里已经闹开。 周晴艾特她:【@程季青橙橙,咱们破釜橙周终于在热搜上拥有名字了。】 王凝:【何止啊,三角恋也上了。我笑死,周老师终于凭借一己之力组上了cp。】 周晴:【那肯定啊,我太难了。】 李云蓝:【笑.JPG】 程季青看完消息,神色轻松的点开微博,果然看到几个关于电影院活动的热搜。 其中#破釜沉舟#、#青出于蓝#两个词条上下连着。 还衍生出新的#《猫与薄荷》三角恋#。 底下讨论激烈。 这次宣传,比她们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她点进其中一个。 ‘现场氛围真的太好了,看了真人突然明白童导为什么选她了。’ ‘看视频好温柔啊,温柔御姐杀我!’ ‘美女谁不爱呢?是我我也抢。’ 程季青不甚在意的返回,忽地看到私信中心一众红点,她顿了顿,点开几个。 然后一眼看到那个‘橙心橙意’。 发过几次消息,又是超话主持,自然已经眼熟。 她点开。 【结束记得喝水。】 程季青鬼使神差清清嗓子,还真有些渴,没有助理也就没有人提醒,有时候忙起来的确会忘记。 她打开杯盖,喝了口水。 喝完回复:【好的。】 回复完消息,她好奇的进入‘橙心橙意’的主页,只关注了她一人,只有她的超话。 没有微博。 程季青看了会儿眼睛酸涩,关掉手机。 时间是下午五点,她得回酒店换件衣服,再去见秦语芙。 晚上六点不到。 乌云压在江城头顶,街道两侧的广告牌闪动着冬日的冷光,程季青坐的出租车缓缓停在一家法式餐厅门口。 但程季青没有立时下去。 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橙橙,你答应我的生日愿望,还记得吗?】 半个月没有联系,备注跳出来的那一刻,程季青不可否认她的心脏沉了一瞬。 看到消息,又沉了一瞬。 心跳会比刚才更快,像被人轻轻捏着。 温度有一丝凝固。 程季青的指腹轻轻点亮暗下的屏幕,耳边浮现那天白新抱着她,跟她说:“送我一个愿望,不论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我。” 那天她应下了。 前方司机提醒,程季青说,稍等。 她还没回复,那头突然又发来。 白新:【如果我的愿望是,今晚陪我过生日,你会答应吗?】 这里的街灯倒是明亮,餐厅里的光也能照出来,她坐在车窗边上,屏幕上这句话倏然异常清晰。 清晰的能刻进程季青的眼瞳里。 程季青默了两秒:【我有约了。】 她没再犹豫,抬眼问司机多少钱。 扫了码,她收到第三条短信。 【你答应过。】 程季青下了车。 灰暗了一整日的天,阴冷感刺进骨子里,让人从外冷到里头。 在车里捂了一路的暖意,风一吹,杀的半点不剩。 程季青的唇和喉咙,也□□涩占领。 程季青低下头,快要冻僵的手指,打出一句:【抱歉,这次我要食言了。】 发送。 她长长吸口气冷气,由着它进入肺里,然后嗓子便更觉得干。 程季青到了餐厅五分钟后,秦语芙就来了。 女人脱了羽绒服,露出里头浅白的毛衣,她笑道:“我还说早一点来呢,没想到你先。” 程季青是习惯提前十分钟到。 “先点菜吧,你要吃什么?可别手软,我最近工作室刚接了个大单子。”秦语芙道。 “行啊,那我沾光了。” 程季青也没客气。 只是眼睛看着菜单,思绪却不怎么定心,点完菜,秦语芙道:“你最近心情好了吗?” “还行。” “要不要喝一点?” 程季青抿了一口柠檬水:“你确定?我俩这酒量谁能扶谁?” 秦语芙低低发笑:“浅尝一点好了,恭喜你拍戏顺利,恭喜我工作顺利。” 闻言,程季青眉头微挑,点头:“有道理,那喝一点。” 餐厅是透明玻璃窗,餐厅内光线明亮,宛如白昼,外头能清晰的看到靠窗的位置。 餐厅対面的街上。 白新坐在副驾驶,目光落在窗户里头,程季青临窗而坐,时而听着対面说话,时而低语,浅笑嫣嫣时,侧脸动人的难以言诉。 白新始终看着程季青,眸光幽沉。 “说好远远看一眼,我才带你来的啊,别冲动。” 童言希有点后悔,问程季青今天晚上去哪儿吃饭的时候,程季青很大方当着几人的面说的,她也就没想那么多。 以为就是什么普通朋友。 尤其白新只是说远远看一眼。 谁知道和程季青见面的人,居然是秦语芙呢? 白新的‘前妻’,程季青当初的绯闻白月光。 白新的眼底带着丝丝红色,以至于漂亮的桃花眼透出危险狰狞的气压,她的指甲掐在衣服上,因为用力,皮肤泛出青白色。 她的指腹有些疼,轻声道:“她笑的很开心。” 童言希:“……” 她说,在外人面前,程季青一般都是开心的,这并不代表什么。 白新似乎也没听进去,她无甚情绪的轻笑一声:“还喝酒了。” 程季青酒量奇差,和她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滴酒不沾,程季青答应过尽量不在外面喝酒。 分开一个月不到而已,程季青喝酒的対象还是秦语芙。 她不想计较,原本是不想的。 即便收到程季青那句‘食言’的消息,她的心脏疼得窒息,她也不想计较的。 她只是想来看看,让程季青在生日这天拒绝她,也要见面的人,到底是谁。 秦语芙。 还是秦语芙。 “她身边的女人,为什么就那么多呢。”白新幽声道。 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童言希觉出不対味,又提醒:“你别冲动啊,现在进去,肯定不是时候。” 她想到后座的蛋糕,那是白新亲手在家做了带过来的,即便程季青拒绝见面,白新当时的反应也不是立时恼怒。 甚至还想着,再见一面,然后让她把蛋糕带给程季青。 只是现在看到和程季青见面的人是秦语芙,才刺激了白新。 秦语芙身上是初恋,白月光的标签。 她其实也理解白新现在的情绪。 白新没说话,她望着餐厅的人,舌尖狠狠抵在牙齿上。 餐厅里。 程季青刚和秦语芙碰完杯,抿了一口,酸涩均衡,入口平顺,是好酒。 餐厅里有轻缓的音调,她忽然想起来:“対了,你的东西差点忘了。” 她从身旁的椅子拿起一个小纸袋,递过去。 秦语芙笑道:“谢谢啊,本来想从网上买,但总觉得会有假的。” 程季青失笑:“这手绳还有假的?” 秦语芙说:“你不懂,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当地的,就少一点味道。” “什么味道?” “正宗。” 程季青:“……” 秦语芙从纸袋拿出手绳,红色的,有两颗猫眼石,一模一样的两条,还有两条头绳。 “送你一条。”秦语芙拿了一条手绳送过去。 程季青一怔:“啊?” 秦语芙见状将手绳收回去,笑道:“什么表情,逗你的,还有一条是给喵喵的。” - “我的生日她连面都不肯见我,却见了秦语芙,还给送了礼物,是么。” 白新下巴抬起来,眼尾狭长,来时画了精致的妆容,是程季青最喜欢的玫瑰色的口红,彼时红唇紧抿,冷艳的五官阴郁难掩。 她的手落在内把手上。 “你干嘛去?” 童言希将人拽住。 白新的五指在把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她深深吸口气。 泄气一般,背脊靠回椅子。 “你告诉我要等,等到这段时间过去,我觉得是対的。”白新凝着那二人,一字一字说:“可是那一个个女人实在是太碍眼了,你知道吗?” “……” 童言希心说,实话实说,白新的确美,却是那种生人勿近,一个眼神就能把人想法扼杀的美人。 但程季青不同,越是靠近越是了解,越是欣赏。 说一句抢手,也不为过。 瞧瞧剧组几个主演対她的态度就知道了。 不管在哪儿,温柔真诚的人永远备受追捧。 “但你现在过去,対你们的关系没好处。” “是,我不会闹。” 闹什么呢?在程季青眼里她们已经分了,她连闹的身份都没有。 她有错在先,知错认错,想要弥补与追回。 只要理智在,她就不会因小失大。 白新望着玻璃窗里的人,嫣红的眼眶里带着潋滟的致命的诱惑,美人动了占有的念头,再也收不住。 “但是,我也等不了了。” 再等下去,程季青身边的蝴蝶鸟儿会越来越多,她不可能一一折断那些人翅膀,也不能让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忍耐和消失是两个概念。 过去到现在的实践证明,対程季青,只是耐心是没用的,苦情剧里哀哀望妻的剧情不适合她。 她要用别的方式,让程季青只能想着她。 她说完,看向童言希缓缓说:“童童,你帮我个忙吧?送个东西进去。” 童言希:“……” 谁说omega的花言巧语和美人计只対alpha管用呢? 想来过去程季青也辛苦了。 一般人面対白新,的确不好扛。 - “我单手戴不上,小程总帮个忙?” 秦语芙拿着手绳晃了晃:“介意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她下意识觉得帮対方戴手绳,是个相対亲密的行为。 尤其秦语芙是omega。 她自然道:“我在那地方试过,我也不是很会。” 秦语芙眼神微顿,随即说:“好吧,那算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话题很快揭过。 气氛还算轻松,聊了几句,没一会儿一个服务员端着两份蛋糕过来。 “我们没点蛋糕。” 程季青说。 服务员礼貌道:“这是一位女士送的,她说今天过生日想请您和您朋友尝一尝。” 程季青心脏一震,在餐厅四下望了望:“哪位女士?” 服务员道:“她已经走了,她说这是低糖分的,请您务必试试看。” 说完服务员离开。 “是你的粉丝么?”秦语芙看着盘子里的粉色蛋糕:“还挺好看的,上面这这是桃花吧?” 程季青的目光落在盘子上,蛋糕表面的裱花正是桃花,桃花旁还有一颗樱桃。 她的心跳微微跳动,应声道:“可以吧。” 没有署名,可是她却知道那是谁送来的。 神奇的是,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少出错。 说着话,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程季青的目光若无其事的从蛋糕上收回,隔了两秒,去看手机短信。 白新:【不是跟着你,只是想见你一面,我第一次做蛋糕,你尝尝。】 白新:【不喜欢就扔了。】 白新:【你吃饭吧,我回去了。】 程季青看完消息,心口轻轻抽着的同时,抬起头往窗外张望,然后——在街道対面看见一辆正在启动的黑色汽车。 汽车徐徐驶过餐厅,在某个交错的刹那,她看到了副驾驶的人。 “怎么了?” 秦语芙的询问打断了她的目光,程季青回神,看着蛋糕摇摇头。 程季青再低头去看手机短信,眉间轻轻一蹙,心里不是滋味儿——白新那性子多半是要误会,即便没有误会也必然是要难受,要恼的。 想法一出来,程季青吓一跳,她立时收起来。 分都分了,她想着这些做什么? 仔细品一品,哪里是白新的惯常的语调,平平稳稳,可字字句句又的确让她有些烦躁。 但这又是哪一招呢…… - “你这话多少是喝了点茶才能说出来。” 童言希评价道。 白新的手指沾了一点奶油,她正用湿巾一点点擦干净。 闻言,说:“一味的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呢,她越看越烦,难道我要告诉她我此刻痛不欲生,恨不得进去将她带到一个无人之地,关起来?” 那语气不是她常用的,可事情是真的,她的心意是真的。 她的确只是想看程季青一眼,蛋糕是她亲手做的,失败无数次,指腹烫了水泡。 起码程季青要知道,她来过。 知道她带着亲手做的蛋糕来过。 她看到了程季青和秦语芙一起吃饭。 可是她没有不可理喻的做什么,她在改变,在努力改变。 她想,程季青会明白她的,程季青能感受到的。 她过去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即便她什么都不说,她相信,程季青也会从她克制的爱意里体会到她当下的难过。 她只是用了一种不那么让程季青疲倦的方式,让程季青在意她的存在。 “话是这么说,如果第一下我没拦着你,你差点就进去了。” “可我到底没有进去。” 白新想到刚才程季青和秦语芙,面対面的场景。 她相信程季青不喜欢秦语芙是一回事,可看到二人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喝酒,送礼物,每一样在过去都足以让她愤怒…… 何况。 “今天是我的生日。”白新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是拼了命才忍下来的。 童言希闻言,忽然想,这次是她拦着,万一下一次没有人拦着呢? “如果你刚才你真的进去了,你会做什么?” 白新手里捏着湿巾,空气里有奶油的香腻味儿,她想起在舞蹈房那次,奶油抹到脖子,程季青咬过来…… 她轻轻吸口气,身体有发痒的趋势,她眯了下眼睛,喃喃说:“吻她。” 让所有人包括秦语芙睁开眼看清楚,程季青是她的。 -------------------- 第83章 江城的晚七点。 欧式的餐厅风格,香槟色气息奢华,靠窗的地方是一扇扇切割出来的落地窗。只一扇窗,便隔绝了外头阴寒的天气。 秦语芙说:“味道不错诶,不甜但是口感很好。你不尝尝?” 程季青低眉看着裱着桃花的蛋糕,不知在想什么。 那只狡猾的猫也不会是真送个蛋糕过来。稍一琢磨,一清二楚。 没分开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方不是秦语芙,一个剧组认识的场务。 那天去找白新,被放了鸽子。 她心情不爽快,附近刚好偶遇了场务,于是一起喝了杯茶。 谁承想被外出办公的白新看见。 白新这人除了多思,在她面前身上占有欲尤其的重。 跟她变脸,闹脾气,也多是为了这种事。 白新延了工作,进来便直接坐到她身边,那张脸瞧不出冷,还笑着,可底下却直接落在她的腿上。 她难得穿短裙,那只手就那么捏着她。 面上云淡风轻,等人走了,拉着她便往车里去,然后…… “白总不是很忙,怎么又来了?” 白新气息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抓着她的手往腰后:“是很忙,可你也没闲着呢?” 倒是她的错? 她故意激了一句:“没办法,总要找点别的事打发时间。喝杯茶也不行?” “打发时间就是跟别的女人谈笑风生?” “白小姐,是你先放我鸽子的。” 白新没理,气倒是足,只那微恼的眉眼染上妩媚的痕迹,白新吻在她耳尖上:“那我不去了,今天……你的时间就在我身上打发吧。” 那是夏天,烈日夺窗而来,照亮彼此脸颊细密的汗水,与那沉浮的隐忍声一并存在的,还有蝉鸣。 … 程季青的回忆戛然而止,比起那时候,白新已经变了很多。 却也能看出那心思。 蛋糕也好,短信也好,都让她无法心无旁骛的吃完这顿饭。 七点多,吃完饭。 程季青面前的蛋糕始终没有动过。 她有过几次心思,压下去了。 临走时,刚才送上蛋糕的服务员问了一句:“要不要帮您装起来?” 程季青短暂的缄默,礼貌道:“不用了。” 明知道带走会乱了心,何必又要自讨苦吃。 秦语芙的酒店和程季青两个方向,二人就在餐厅门口告别。 秦语芙在车里,车窗摇下来,冲着程季青道:“有什么不开心以后也可以找我。” “好,路上小心。”程季青点头。 回酒店的路上,程季青思绪漂泊,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在想。 到房间洗了澡躺到床上。 一日的奔波,身心都挺累。 原以为躺下去便能安心睡个好觉,不知过了多久,再去看手机,已是快要十二点。 程季青又眯了会儿,隔了半晌,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放弃似得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了眼桌上打包的蛋糕。 然后披了件外套,将阳台的窗帘拉开一半,远处的高楼橙金色的灯光莹莹闪动,光线在深夜调暗了几度,并不刺眼。 像一只巨大的萤火虫。 不知站了多久,外面响起微弱的钟声。 十二点已至。 又是新的一天了。 生日快乐。 程季青拉上帘子,转身上床。 - 第二天一早,程季青便给李云蓝发了一条消息,她愿意参加那个旅行综艺。 《一起出发吧》是一个真人秀综艺,所有签约人员都必须签署保密协议,开播前都不能透露身份。 按照之前的节目,这个综艺请的嘉宾里,有艺人也有素人。 属于慢节奏,轻生活。 备受当代年轻人的追捧。 比较有争议的是上一季,两个艺人在某一期节目直播上因为吵架上了热搜,不过也因为这个冲突,节目和艺人都赚了不小的流量。 她想的是,既能工作,又有曝光度,还能出去散散心。 时间就在二月中旬。 在这段时间,程季青还有两个配角的戏要跑,顺便赶赶《猫与薄荷》的路演与宣传。 活儿不多,没有团队一个人忙活,倒也还行。 和亿新解约后,也有几个经纪人想要跟她谈,但都被她婉拒了。 她打算开自己的工作室,已经让元盛开始物色人选。 等到需要的时候,能直接用。 程季青路演结束回北城的这天,零下十度,太阳光薄薄的一层落下来,路上到处结了冰。 车流缓慢。 程季青哪儿都没回,先去了医院,之前已经出去旅行以及忙碌,说的一周一次抽血,不得已拖了一阵。 今天是约好的时间。 唐佳对程季青强行要求抽血,也很头疼,虽然她作为一个学医的,也很希望药物能制作出来…… 但对曾经伤害程季青对她的真诚,依旧愧疚。 另一方面,白新也不愿意让程季青抽。 可程季青坚持,并且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格外冷漠,没得商量。 她不抽,程季青就要找别人去做这事儿——虽然她知道,这是气话,程季青不会让白新的身份被旁人知晓。 但也表明,程季青的坚持。 她怕再出现抽血失误,以及再出现护士出卖的事,自己亲手上手,将保密做到绝对。 医药室里。 唐佳将针管抽出来:“最近还好吧?” 程季青按着手,淡淡应了声。 站在唐佳的角度,连白新都有苦衷,唐佳也不算错,程季青其实明白。 只是同一个道理。 她把唐佳当做过是朋友,心里暂时过不去,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不管是我还是白新……”唐佳将一次性手套丢到垃圾桶,认真道:“但我是真心想跟你道歉。” 程季青说:“也许有一天我能完全释怀,那时候,我会接受的。” 这就是真实的程季青,连拒绝都无比真诚。 唐佳说:“希望你一切顺利,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程季青点头,站起身。 “一会儿……白新也会来。” “嗯。” 程季青没有停留。 出了门,程季青的脚步才慢下来,鼻息间是消毒水的味道,手机在震动。把她神经救回来。 程景的电话。 和白新分开后,程景跟她打过两次电话,一次她没接到,一次是在乡下那个奶奶家。 没有多聊,只是问问她好不好。 当时她手里抱着那只黄猫,心情尚好,那时候她暂时远离的北城,误以为一切都在过去。 她说很好。 后来程景跟她的联系就更少了。 偶尔上热搜,或者黑料时,程景会问她一句,有没有需要的。 那个在初见时一身凌厉,对她充满控制欲与束缚的程景,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和程景摊牌后,程景变了不少。 程季青每每总会感慨,她来到这个ABO世界后,在改变的人与事其实很多很多,包括她也是。 程季青接起电话。 她无法替原身说出原谅,但程景在她眼里也并非十恶不赦。 “喂?” “打扰你吗?” “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程景道:“有点重要的事,关于公司的……需要当面跟你说,半小时左右,不会太久。” 她在公司连股份都没有了,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跟她有关? 程季青简单思考:“好。” 她拿着电话走出电梯,刚出去,目光忽然顿在前方。 白新穿着驼色大衣,头发束起来,亭亭玉立如百合,手中拎了个纸袋。 她眼睫闪了闪,错开。 没有停下步子,虽是迎面走过去,她的目光却没有再看白新。 错身而过时,手腕骤然一紧,她往前的动作被迫停下来。 清甜的百合香熔断了呼吸间的消毒水味。 白新手指很凉,落在那温热的皮肤上,贪念感渐渐涌上来,不觉用了力:“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 女人嗓音清淡,眸中似有惆怅与委屈,越发衬得双眼妩媚。 程季青很轻松便抽开手:“说什么?” 白新抿了抿唇,眼底沉暗而寡淡:“橙橙,以后别来抽血了。” “我会来。” “我不会用的。”白新抬眼去看程季青:“就算药做出来,我也不会用的。” 程季青闻言,视线缓缓落下,道:“可这不是你要的么?” 比方才那句冷淡许多,仔细听能听出里头的气性。 白新低声说:“我不要了,程季青,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不想要了。” 一楼人来人往,没有吵嚷,却也杂音不断。 程季青的思维有一刹那的模糊,她狠下心,说:“已经晚了。” 白新面色沉了沉,转而自嘲的弯起唇,直言道:“怎么办,连你心狠样子我都喜欢。” “……” 程季青一窒。 以前她要这么刺,白新哪里忍得了。 程季青压下心绪,白新说:“这个给你。” 白新说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杯子:“温的橙汁,早上自己榨的。” 粉色保温杯,上面画是桃花。 白新粉白的手指捏着杯身,修长漂亮,嫩白而水润。 既没有为刚才的话生气,反而语气柔和,无论哪个外人看到这场面一定都会在心里夸一句,这女人真是贤惠。 程季青抬眸,莫名的看了眼白新,她是不是应该提醒一句,她们现在是分手的状态。 靠得近了,程季青才看到白新用来束发的,是她送的那只百合银簪。 “白新,你不用这样的。” 语速稍快,只有程季青自己知道,这种不耐不对白新,而是对自己。 这次说完她没再逗留,连白新的回应都没有听,大步离去。 白新在后方幽幽的望着程季青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没关系,就像她当初对白赵良说的那样,人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程季青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白新方才收回视线。 她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对她来说稍微有点酸,却是程季青喜欢的味道。 - 南景。 自从上次和白新在南景见过面之后,她就没有回过南景了。即便回北城也多是住在酒店或者其他的地方。 她不将这种远离当做逃避,她当成是那时的一种自我保护,明知触景生情还要迎难而上面对,那是找虐。 到现在已是一个月过去。 只中间找了阿姨过去,进行日常打扫。 门打开。 前两天雨夹雪,窗户都是合上的,屋子里的味道带着一丝久远的气息。 程季青打开鞋柜,里头只剩下她的拖鞋,白新的已经没有了。 她快速换上,拿着行李起身往屋里走。 还未进去,看到半岛台上玻璃杯压着的几张便利贴纸。 走过去。 ‘冰箱里的橙子是我早上刚买的,我尝过,是你喜欢的味道。’ ‘苏打水太凉要少喝,我给你买了红茶,你喜欢的正山小种,就在原来放茶的地方。’ ‘玫瑰花是我一支支挑的,百合我带走了,怕你瞧见心烦。’ ‘新买的沙发套你会喜欢吗?我买的时候想你的皮肤很适合那个颜色,在上面抱着我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 程季青一字一句,看到最后一张,一时好笑,一时心梗。 笔画工整,笔锋凌厉,然而字迹却漂亮透着柔劲儿。 字如其人。 白新不是那种会写便利贴的人。 可是当她想到白新坐在桌上,一笔一划写出来,又是另一种心情。 瞧着应该也是一月前的了,也许是她离开后不久。 冰箱里的橙子已经被阿姨清理掉,桌上也没有玫瑰。只剩下那水蓝色的沙发套,与那盒正山小种。 这贴纸也应该是贴在冰箱,或者柜子上,然后时间太久,失去了粘性,掉下来后,被打扫的阿姨细心捡起来收好的。 程季青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将便利贴收起来。 重新拿着行李往屋里走,东西放下,便看到桌上还有一张。 ‘橙橙,对不起。’ 黄色的纸张被她的指腹按出褶皱,她的耳边几乎一刹那想起那日离开,门合上。 白新喊得那三个字。 她把纸放下,摇摇头,似是要把那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 程季青打算先去冲个澡,让脑子清醒。 拉开衣柜下的内衣抽屉。 “……” 程季青表情微微凝固,白新把什么都带走了,柜子里没有一件衣服,百合花儿都拿着走,说怕她心烦? 但是白新的十几条内裤却安安稳稳留在这里? 粉色,白色,浅蓝色,淡紫色…… 程季青咬了咬牙,把围脖往外扯了两下,心底躁躁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个晚上。 程季青失眠了。 窗帘完全合上,程季青睁开眼望着灰白色的顶,翻了身,床单被套都换了干净,可她总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百合香。 这个晚上。 程季青做梦了。 久违的那只小猫,在她怀里,幻化成人形,这次却留了一条尾巴。 她已久不见荤腥,白皙双腿后的猫尾巴缠着她,轻轻扫在她的腰下位置,酥痒难耐。 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叫,春一样。 不知哪儿来的怒气,也不知手里何时出现了逗猫棒,她一手扯着那猫的尾巴,一手用逗猫棒在人形前方临摹。 时不时在后面打两下。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用力。 总之,折磨到那猫儿又是哭又是求。 … 凌晨四点多。 白新气息不平的从床上坐起来,半透明的粉色内,裤丢在一旁,她唇瓣过于干燥,喉咙动了动。 缓了片刻才坐起身。 拿着脏了东西走到浴室。 程季青离开后,她又回到了过去一个人的日子,比那时候更严重些,不仅仅是身体,也是心理的需求。 只要一想到程季青,她便很容易生出念头。 中间的一次发情期,她甚至一次性打过四支抑制剂。 身体的颤抖止住了,但心理的没有。 她想念程季青。 不只是身体。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也从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会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却又甘之如饴。 白新望着镜子里潮红未退的脸,她确定程季青心里还有她,可是她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一点小把戏小心思,让程季青在意。 却不能靠这些让程季青回来她身边。 就像童言希说的,追回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想,是行动。 而对待程季青,最重要的,不过真心二字。 可惜,她懂得有些晚。 明白时,已经兵临城下,没了法子。如今城破,只能靠着一片真心与倾她所有,换回来。 打开水龙头,洗去内心粘稠。 也许她会很笨拙,但是她会学。 - 程季青过几天有个配角的戏份要进组,打算这两天在家看看剧本。 昨天失眠没睡好,程季青特意开了静音,一觉睡到十点多。 醒来手机里收到物业的消息。 说是有人送了东西来,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帮她送上楼。 程季青想着前两天是网上买了东西,便让人上来。 没两分钟。 门铃在外响了,程季青打开门,迎面就被一束鲜亮的红玫瑰灼了眼睛。 “……这是?” 物业经理道:“早上一位小姐到门卫的,还有这个。” 一个保温袋。 程季青默了默,她能想到的人一个是程景,还有一个捣乱的宋呤,还有…… 程季青先接过来,沉甸甸的。 门合上,程季青把花放到半岛台。 鲜艳的颜色,撞上屋内的素色背景,有一刹那,程季青的眼睛是亮的。但她自己并未察觉。 程季青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壶。 盒子上头,浅黄色便利贴上写了一句:‘尝一口好不好。’ “……” 其实根本不需要去猜是谁。 程季青拧开盒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油沫都被撇干净,只剩下清清爽爽的鸡汤。 还冒着热气。 程季青再去看那束玫瑰花,沉默了片刻。 她拿出手机,翻到白新的头像。 想了想,算了。 本来也没有署名,她就当不知道。 至于鸡汤。 总不能倒了,太过浪费,她拿了个小碗倒了一点,然后给物业经理发消息。 【下次再送就不要收了。】 程季青和碗里的鸡汤,对视了片刻,拿起来尝了一口。 在一起的时候白新工作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做这些慢工出细活的东西,鸡汤入口,鲜香清爽。 清晨起床的食欲,被一碗鸡汤勾起来。 只要物业拒两次,以白新的性子应该不会再送了。 程季青想,这件事会成为一个插曲。 隔了几天去剧组,职场剧,她的戏份不多,就是办公室里帮着女主说话的一个御姐型上司。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拍摄的时间很短,几乎都是一条过。 别的倒没什么,唯一就是剧组的伙食,因为十天后还有一部古装戏,古装极为考究上镜感。因为她需要控制脂肪。 没有助理的缺点便体现出来了。 没有人帮她点餐,就算点了也不能麻烦人家一直帮她去拿外卖,早上做了带着放久了也不新鲜。 这天戏份结束,又是十二点多。 程季青想着明天还是先招个助理,平时不需要,剧组的时候帮帮忙也好,她受这罪干什么呢? 她坐在椅子上,桌上是剧组发的快餐,已经有些冷了。 “程小姐。”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您终于结束了,真是辛苦了。饿坏了吧?” 程季青疑惑的看着来人,一个四十岁的女人,长相亲和,她问:“你是?” 女人拎着两个袋子走过来:“我来给你送午餐,还好保温壶装着。” 说着把一个保温壶放到桌上。 “还有这个,是沙拉。” 程季青看着桌上的东西。 明知故问道:“谁让你来的?” 她进剧组连那几个粉丝都知道,更别说白新那身份。 女人说:“她说您一定知道的,我只负责送东西,帮您收拾。” “你带回去吧。” “您看我都带来了,您尝一口也好,这做沙拉的蔬菜都是早上刚买的。” 程季青一默:“你怎么知道?” “白小姐不太会煲汤,找我教的,早上六点多我们就去挑食材了。”女人抿了抿唇。 四面都有寒风吹来,程季青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她看出女人的紧张,问:“怎么了?” 女人说:“白小姐让我别多说话。抱歉……” 那白小姐的确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是跟她学煲汤,选食材的时候却格外认真,知道是要送给别人喝的,要么是追求,要么就是求和。 女人对女人,免不了想帮一嘴。 程季青问:“她怎么说的?” 见人没什么反应,女人道:“说怕说多了,您觉得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程季青一时不语。 白新以前哪有这样小心翼翼,更别说花时间做这些。 程季青没有收下东西,她让人带回去。 大抵不敢自己做主,女人打了个电话,很快,她转身:“程小姐,那您亲自跟白小姐说一声吧。” 程季青接过来,没说话。 但那头好似能感应到她已经接过去。 “那个汤炖了很长时间。” 程季青指尖微动,嗓音保持平静:“不用。” 白新说:“我怕你太累,是补药,阿姨说很补身体。” “……” 她一个23岁的身体,用得着补药吗…… 白新缓了缓,补充说:“就是普通补药。” “以后别送了。”程季青说。 程季青挂完电话,感觉风一吹,耳旁嗡嗡的,还是刚才的声音。 - 戏份虽然不多,但程季青等待的时间比较长。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 一月底的傍晚,气温已是零下十几,寒风袭过来,躲都躲不过。 天上又飘起小雪。 扑簌簌落下来,像抖盐一般,浸到皮肤都疼。 她套了一件过膝的羽绒服,呼着萧瑟的气息往外走。 她的车停在剧组对面的停车场,需要过个马路。 一出门,门口一辆黑色汽车忽然亮起车前灯,明黄色照的她微微眯眼。 然后双闪。 驾驶座的门打开。 白新穿着一身白色大衣从车上下来,一阵寒风刺骨吹去,没有裹围巾,风卷着雪直接能钻她脖子里,白新立时缩了缩。 她动人的眼睛看着程季青:“我送你。” 雾气从那粉润的开启的唇呼出,小脸和鼻尖转瞬冻得泛红。 程季青没有马上接话,她望着白新,隔了几秒:“回去吧。” 她越过车往,直接往前走。 白新两步过去,横在程季青跟前,但程季青没给她停下的时间,伸手抓着她的手臂把人往旁边拽了一步。 地上的方块地砖,凹凸不平,白新的鞋没踩稳一下歪了。 程季青心一跳,条件反射,又把人抓回来站定。 她眼神暗了暗:“白新,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季青的话透着烦躁感,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烦躁,没怎么思考,语气不自觉地加重。 白新穿的平底鞋,需要抬起头来,她只穿了大衣,不过一两分钟已经在发抖。 不知是冻得还是什么,她的眼尾泛出红:“程季青,你别凶……” “……”程季青望着那双眼睛,又委屈,又勾人,更浮躁。 她撇开眼睛,语气到底松了劲儿:“我们已经分手了。” 白新睨着程季青,眉眼透魅,眼神认真:“如果我说,我要重新追你呢?” 第84章 新一年的一月二十二。 程季青和程景见了一次面,前几天约好的时间。 还是小南洲,倒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是程景提了一嘴,程季青不介意地方,就这么定了。 还有几天春节就要来临,小南洲作为标准的中式餐厅,内外布置都充满节日气息。 包厢里,火红的小灯笼挂在门上,在暖风里轻轻摇摆。 没有点菜。 只拿了一壶红茶。 “工作很累吗?好像瘦了?”程景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 程季青道谢,摇头:“有个古装戏,这两天在控制体重。” 程景的棕色短发长长了,没有以往那般锐利,但久经商场养出来的气质依旧不变。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这个你看看。” 程季青接过来,瞧了眼程景认真的神色,好奇的打开。 看到第一份上加粗字体《股权转让协议》,蓦然一怔。 她抬起头,不等说话,程景道:“这些材料包含了我在程氏所有的股份,以及旗下一些资产。你签个字吧,转让需要一点时间……” “等一下。”程季青打断:“你这是做什么?我没看懂。” 程季青对这操作有些发懵。 程季青的反应显然在程景意料之中,她温声道:“你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不放心可以找律师看一下,只要签了字,这些都是你的。” 程季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景闻言,看了程季青片刻,说:“到程兰死之前,我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器重,从小我就特别恨程兰,我总是想她生下了我,却从来不爱我,从来不关心我。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但是有一天付荣君告诉我,我并不是程兰亲生的。我听了付荣君的话,拼了命的学,拼了命的上进,也听了她的话,从那时起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得到程氏。” 她顿了顿:“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体会到拥有亲人的滋味。于是我想,即便程氏最后是给你,也没什么。” 从那时候起,她争强好胜的性子有所收敛。 程季青救赎了她年少时偏激的想法,只是事与愿违,她有一个强势的、贪心的母亲。 “程兰去世之后,很意外,按照遗嘱我成为程氏掌权人,随后一切万分顺利。我从来没想过程兰会把公司交给我,我只是想也许是因为你年纪尚小的原因。但是也没关系,我总归会护着你。” 可是付荣君却不肯让程季青学习经济。 甚至要让程季青出国。 付荣君手里有40%的股份,比她的多,付荣君是可以插手公司事务的,只是付荣君瞧着书香门第的做派,归根结底还是小门户出来的,不懂公司。 只靠着话语权逼着她,别管程季青的事。 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付荣君害怕还有第二份遗嘱的出现。 所以一直针对程季青,想把人逼走,养废,弄坏名声。 实际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对付荣君失望了,只是那时候她还不忍心对亲生母亲决裂。 也还没有意识到一直对程季青的伤害。 直到程兰忌日那天的对话,她才恍然惊醒,她一直以来所谓的对程季青的好,无一不是利剑。 当她听到付荣君还打算针对程季青的时候,她彻底放弃。 她改变不了付荣君,甚至她一次次的退让给了付荣君变本加厉的机会。 程景抿了一口茶:“我不知道那份遗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我手上这30%的股份交给你,那个拥有遗嘱的人一定会来找你。如果是假,程兰留下的那些股东,包括我这边也会给你绝对的支持,即便付荣君手上有40%的股份,也无济于事。” 话语权并不代表掌控的权利。 简单来说,程景已经把前路替程季青扫平,这些年程氏早就在她手里,只要程季青应下,没有人能左右。 包括付荣君。 程景这是和付荣君彻底撕破脸的意思了。 程季青心惊之时,又是一阵唏嘘。 “付荣君不会善罢甘休。”程季青说。 “以前我顺着是因为没有办法,长大后顺着因为她是我妈妈,可是橙橙,我从来不知道这些都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现在知道了,也该让一切变变样子。 “算是补偿?” “是补偿,也是心意。”程景道:“有的事你不能原谅我明白,我并不奢求,但我总要做点什么。” 起码不能再让付荣君继续下去,希望橙橙拿到程氏,付荣君能明白她的决心。 “你都给我,那你自己呢。” “我会留在公司帮你,等你顺利后,再说吧。” “你确定,我签了字你就一无所有,没得后悔了。” 程景一笑,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签吧。” 程季青垂眸,有一会儿没说话,程景并不催促,就那么等着。 程季青看着这一沓实打实的资产,心有颤动,原身将程景当成最亲的姐姐,对程景那时固然有怨,但亲人的爱也是有的。 程景做到这一步,原身如果知道,会怎么想呢?会原谅会释怀吗? 她不知道。 她想,如果有一天原身可以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希望可以知道这个答案。 程季青望着协议,沉默许久,然后打开程景放在桌上的黑色钢笔,将字一一签下。 她虽不在意程氏,可这的确是个掣肘付荣君的法子。 她没那么善良,圣母。 付荣君对原身做的那些事,程景对原身的伤害,受点教训有何不可。 何况是送上门来的。 “字我签了,合同先放我这儿。”程季青说:“但是我也的确没有精力,没兴趣管公司,你说的留在公司帮忙,所以……” 她道:“程氏还是由你来管,等有一天我需要拿回来的时候,随时收回。你能接受吗?” 程景将那只黑色钢笔拿到手里,看起来是把玩,眼底却有松缓的痕迹。也许在旁人看来,程季青这话不合情理。 可她明白,程季青的询问,是在问她需不需要一个自我释怀的机会。 过去那些事,对于程季青是心理负担,对于她也是。 留在公司帮着程季青,护着程季青,是她想要的。 “好。” 桌上摆着一棵梅花树的剪纸,围栏上贴着福字,梅花树随着温热的风,在桌上转动。 影子落在桌面,零零散散。 静谧过后。 程季青忽地想起来,她轻声问:“那你知道我亲生母亲是谁吗?” 她对原身小时候的事知之甚少,这桩秘闻想要去查,万分困难。 原身直至消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程景眼底深谙,缓缓说:“知道。” 程季青看出了那眼神的古怪,心里便有了些许猜测。 她听程景说:“付荣君没有把事情都告诉我,但我顺着线索派人去查过。橙橙……她,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付荣君告诉她和程季青没有血缘关系后,就一直记在心里。 长大后慢慢查过,才从一星半点的线索中找到蛛丝马迹。 程兰在娶付荣君之前,有过一个初恋,但因为家族联姻不得已娶了付荣君,而实际上,付荣君在当时也有对象。 这种事其实很普遍。 爱情和婚姻在这个圈子里,就是山海与荒漠。 完全两件事,不同世界。 程兰和付荣君结婚的那一年,付荣君就早产生下了她。自然,她不是程兰的孩子。 这一点程兰与付荣君也是心知肚明,然而这等丑闻在这种家族里不能张扬,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 后来付家渐渐衰败,付荣君将程兰当做了主心骨,动了心。 可惜程兰心有所属,这些年从未忘记。 也就是和付荣君婚后的第七年,程家闹出一次绯闻——程兰拍到和其他女人在国外见面。 这个女人正是程兰的那个初恋。 她派人查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才知道,人早就在二十三年前去世。死因是难产。 倒推回去,也就是程季青出生那年。 剩下的事稍微推测就能得出结论。 程季青的亲生母亲死了之后,程兰将程季青带回了程家,为了家族名声,也为了程季青不落一个私生子的名声,最后交给了付荣君抚养。 而这件事也成为付荣君对程兰,对程季青产生恨的原因。 这些年她对付荣君的容忍,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即便这恨缘由复杂,没什么道理,但付荣君到底是她亲生母亲。 可是一切的一切,上一辈的恩怨,自始至终和程季青都没有关系。 是她们把程季青卷进来的。 曾经程季青将付荣君当妈妈,最后换来伤害,好不容易知道有亲生母亲,却又已经离世。 “橙橙,你还好吗?” 程景眉心微蹙,她一直没有告诉程季青也是担心程季青难过。 程季青感觉到心口微微有些发闷,像被那喜庆的梅花树撞了一样。 半晌,她道:“人生总是有遗憾的吧。” 只是原身的多了一些。 她难过,但并不是她自己的经历,因此并不深刻——她没有走过原身的路,即便从头看到尾,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她难过,只是为了原身。 只是觉得,原身活一场,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就那么消失了。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和白赵良的交易,是什么?” 程景说:“就是血缘的事,她知道我不是程兰亲生,也知道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程兰对白家关照是看在陆曼救了你的份上,付荣君和我是因为不想你知道这些,所以才做了交易。他保守血缘秘密,我们保守他抛弃陆曼的秘密。” 只是白赵良觉得这个交易不怎么公平,所以这些年明里暗里,恬不知耻的占了程氏不少便宜。 程季青闻言,的确能说通一些。 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过程景应该是说的实话,到这一步,也不至于再有什么瞒着她了。 这两天天气倒是晴朗。 出门时虽有风,脚下却干干净净。 寒气四溢,程季青将围脖往下巴上拉了拉,聊胜于无的挡住吹进脖子的风。 程景站在她对面。 十几秒的沉默,她认认真真的看着程季青,说:“橙橙,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亲人。” 程季青闻言,缓缓弯了下唇。 她想,但愿原身能知道。 “新年快乐。” 程景说。 还有几天就是新年,至少这一年她们不可能在一起过春节了。 程景等了两秒,转过身准备离开。 程季青在她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程景。” 程季青忽地喊住人,声色随着风一道变得清冽:“我不懂公司,但是我懂人情,如果程兰真的不器重你,那她应该早早对你多加打压,而不是由着你肆意成长,练就这番本领。在她死后程氏那些追随她的股东,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认你。” “也许她对你不够关心,但未必没有感情。” - 黑色迈巴赫的后座,程景望着路边随处可见的福字,恍惚想起小时候的某一年。 程兰从外头拿了一箱烟花回来,程季青那时才五岁,听到声音跑过去抱着程兰。 烟火差点掉地上,她过去接。 程兰看了她一眼说:“一会儿跟妹妹一起玩。” 晚上点烟花,她不小心溅到衣服上,差一点让橙橙受伤。程兰当时见了脸色发黑,把她一把拽到边上:“你怎么回事?” 她又害怕又委屈,只低着头不说话。 付荣君在旁边,一句话没问,就说:“去把衣服换了。” 只有程季青的小手拉着她,问她:“姐姐,你烫到没有?” 程景将车窗往下降了几厘米,料峭寒气让她双眼的热度稍稍散去,她依稀想起来。 那晚,她下楼去厨房,碰到程兰在客厅看报纸。 程兰没抬头,声色极淡问了她一句。 “受伤没有?” … “程总?” 程景的思绪从遥远的记忆回来,像卷尺回弹,让她虎口不轻不重的一疼。 快速那么一下,留在余威。 刘秘书在前头说起之后几天的安排,快要过年了,有的事得在过年前解决。 她分了神过来听着。 然后问:“哪儿?” “柏林。” 出差的地址。 正好是除夕夜前一晚。 刘秘书似是想到什么,补了一句:“离丹麦倒是很近。” 涂秀秀现在去了丹麦哥本哈根,柏林过去快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 程景没有接话,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 除夕夜前。 丹麦哥本哈根的一家戏曲院。 比之前的西兰大街的剧院要小,但这里听戏的国人更多。算是分院。涂秀秀如今小有名气,偶尔会过来。 次日是除夕,来的客人更多。 为情怀,为节日。 时间是丹麦下午三点,涂秀秀晚些时候还要去主院,作为开场,第一场便是人满为患。 程景依旧选了个不惹眼的角落。 今天涂秀秀唱的是《秦楼》,讲的是一名女主作为将军后裔,在国破危难之际,抛却国家与全城百姓,选择了营救了身处秦楼的爱人。 为一人抛弃世界。 但最终与爱人分道扬镳。 重回一世,女主这次选择了与前世相反的路,但是秦楼被烧,眼看爱人离世。 得了所有,失去挚爱。 女主最后疯魔,魂魄化作秦楼,终身守着。 一曲终了。 并不那么适合这个喜气的节日,可依旧让底下看懂的众人湿了眼眶。 程景的手指轻轻捏着杯盖,抬起落下,重复几次,当初涂秀秀跟她提起过这个故事。 那时候《秦楼》的全名叫《秦楼风情》。 如今没了风情,只剩凄凄秦楼。 杯中的茶一如既往没有喝。 以前涂秀秀说她,就这点娇气,什么都能忍,非是这点挑嘴。 轻轻‘哒’一声。 程景放下盖子,理了理衣摆,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长袍的服务员过来,恭恭敬敬说:“程总,涂小姐请您到后台喝茶。” 程景神色微顿。 - 茶先上,人后至。 涂秀秀身上戏服未退,只取了头上的簪子,一瞥一笑柔美而娇。 “我以为我看错了。” 程景却说:“走的时候该打个招呼。” 涂秀秀:“我是想,没有必要。” “倒也是。”程景笑了笑,杯盖轻轻刮了刮茶盏,识出她喜欢的那款:“你该怨我。” “那你何必来呢?” “看看。”程景抿了口茶:“现在挺好。” 木质的后台处处是深漆,格局大方,摆饰规则将就,程景却觉得也就那样。 话题停顿,一个穿着青色戏服的女人从侧门走进来,容貌清秀温婉,看了看程景,微微点头,然后走到涂秀秀身边:“秀秀,聊完了吗?该来对戏了。” 说完,手在涂秀秀纤瘦的肩膀拍了下。 涂秀秀余光不自觉往程景那头去,没有躲,应声说:“知道了。” 程景视线在那只手上停顿一瞬,错开,将茶盏放下:“茶不错,那你忙,不打扰你。” “你和程季青的事是我跟白新说的。” 涂秀秀突然打断程景起身的动作。 程景抬眸,神色并未有任何的震动,她只是淡淡说:“我知道。” 这么点事她怎么可能弄不明白呢。 可是知道的时候,她也没觉得生气,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秘密揭开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实际上并不完全是紧张。 甚至还有一丝轻松。 也许人被秘密压的久了,也会需要喘息。 涂秀秀眉眼轻抬:“你不生气?” 程景看看涂秀秀,再看一眼身边虎视眈眈的女人,垂眸笑了声:“秀秀,我若生气,你如何还能在这里好好的唱戏。” 她想要报复,何其简单。 只是,她还不至于对涂秀秀使这种手段。 三年相处,人非草木。 程景站起身,转身往外走:“秀园转到你的名下了,若不想要放着就是,以后,自己保重。” 涂秀秀望着程景的背影,明黄色的灯入眼来,泛出星星点点的光泽。 隔了两秒,她抬手去拿自己身边的茶,尝了一口。 身旁女人问:“秀秀,你哭什么?” 涂秀秀不答。 何止程景娇气,她这几年又何尝不是被养的娇气了。 普通的茶尝一口便觉勉强。 旗袍上身,稍有磨痕,就哪儿都不舒服。 吃点东西摆盘不好看,也会被影响食欲。 人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事如此,心亦如此。 - 这年除夕,雪刚停下。 XM部分员工,选择留在公司上班。 自从白新开始常到XM后,顶层的人员便过上了如履薄冰的日子。以前周郁舒负责时,虽然高冷,却也不至于生人勿进。 不仅他们,高层的人去开会也都是战战兢兢,不过倒也是因为如此,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下午三点多,白新从外面一身寒气回XM。 一进门就听到有人议论。 “昙花一现吧,作品没出天天买热搜。” “但是程季青确实漂亮啊,那张脸我感觉比李云蓝好看,而且属于耐看的。” 熟悉的名字跳入耳中。 白新步子站定,周郁舒也在旁边,侧眸瞧了眼脸色,寻思后一句是好话,也就没出声。 谁知下一句,其中一人便道: “那又怎么样,谁知道有没有整容。而且我觉得这人太高调,一个新人就和亿新解约,听说背后有金主。想想也是啊,你不觉得她窜的太勤快了么?娱乐圈都这样的,靠那个上位。” 周郁舒:“……” 白新没有表情,继续往前走,路过议论的二人连一眼都没看,幽冷道了句:“开了。” 没有半句废话。 留下身后的人一脸茫然,反应后,脸都白了。 周郁舒走上前,看了眼最后说话的员工:“新年快乐,回家过年吧。” 她平时本该是个冷漠的人,但白新一来,她只能承担起白脸的角色。 但这女生的嘴的确有些碎,换做别人或许罪不至死。 周郁舒见人无辜想说什么,她打断道:“自认倒霉吧。” 说谁不好,说程季青。 连她都得掂量了,何况是他们。 尤其这个敏感时期。 白新回到办公室,没睡好,有些焦躁。 手机在桌上嗡嗡作响,好几次,她才拿起来。 唐佳不知何时拉了一个群,童言希和周郁舒也在群里,说的是过年的事。 往年她也不掺和这些,春节团圆这种节日与她无关。 她揉了揉眉心,转头去看窗外,雪刚停下,对面的高楼上有一层浅白,模模糊糊的。像迷了眼睛。 不久之前,她以为她能和程季青一起,一起过圣诞,一起跨年,一起过春节。 春节都来了,程季青却不在。 她回过头,在群里打字。 【会包饺子么?】 - 晚上六点半。 也是巧了,程季青的戏份在昨天结束。 宋呤早两天就说过要来找她过除夕,外头叫的厨师,一桌子中西合璧。带着几个闹腾的朋友。 红酒白酒啤酒,一桌子。 她怕吵到人,带了瓶好酒到楼下打招呼。 回来时,屋子里放着一首《好运来》。 宋呤声情并茂的跟着几人朋友合唱,她半个身子靠在半岛台,饶有兴致。她喜欢安静,但这样的热闹也不甚欣喜。 “小程来啊,过来嗨。” 程季青摇头:“你们嗨吧,我看着已经累了。” 她听着热闹,也觉热闹。 只是她今天闹不起来,就觉得哪里空荡荡的。 她的目光落在宋呤手下的沙发套上,水蓝色,崭新的纯棉。 手感很好。 程季青看了一会儿,有些渴了,走到厨房短暂思忖,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 茶叶乌黑亮丽,冲了水,醇厚的味道似松香。 她喝茶没那么多讲究,过一遍水便是。 然后看着茶叶在透明玻璃杯里,浮浮沉沉,她的记忆也回到那晚的小雪天。 “如果我说,我要重新追你呢?” 城市冰雪交迫,小雪从昏沉沉的天洒下,omgea的嗓音因寒冷微冷。很难否认她那时候的烦躁,是源于内心的浮动。 《上岸》里有一句话,说,爱情也许是短暂的,也许是冗长的。短暂到一语结束,冗长到半生难忘。 那天她拒绝后,白新并没有再出现。 只是她所在的剧组,常常收到下午茶,多是暖橙汁与姜茶。 剧组的盒饭再也没有凉过,每天都有热腾腾的清爽鸡汤。 休息区,一夜之间多了几顶挡风棚,开足了暖气。 每个演员的躺椅上,都准备了厚实柔软的绒垫。 演员说,从来没见过哪个剧组这么大方,这么舒适。 导演说,是投资方大方。 程季青总是沉默,她尽量不去多想,怕一发不可收拾。 投资方而已。 “唉!又下雪了。” 热闹的屋子里,突然一个空隙,响起不知谁的声音。 程季青抬起头,去看窗外,细雪绵绵,痴缠交织。 她耳边是白新的声音:“橙橙,你总会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我再也不会为第二个人这样。” “橙橙,过来吃东西啊。” 程季青回神说:“来了。” 回答着,却没有立时动作,她垂下脑袋,玻璃杯里的红茶还没有完全沉底,茶香四溢,于水雾袅袅中去看茶叶翻滚而下。 刚往几人走去,口袋传来震动。 她拿出手机,是童言希。 【我在你家楼下。】 她微感诧异,这条信息前,童言希问过她在不在家,不想居然直接来了。 然后她忽地想起,那日在江城,带着白新去见她的人也是童言希。 童言希:【帮唐佳那货送东西。】 程季青抿了抿唇:【等下。】 套上衣服下楼。 雪飘飘洒洒,近看远方,由明至暗。 童言希穿着厚厚的袄子,在原地活动,见到她来:“快快快,冻死我了。” 程季青快步过去,接过来,保温袋。 鬼使神差的如今看到这东西,便能想到不该想的。 童言希说:“唐佳自己包的饺子,说以表歉意。” 程季青:“她还会这个?” “今天刚学。” “那替我……谢谢她。” 童言希耸耸肩:“忘了,她顺便祝你新年快乐。” 程季青闻言,不知怎么的失笑一声:“那也祝她新年快乐,童导也新年快乐。” “好说。”童言希笑了笑:“东西送到,撤了。” “路上小心。” 程季青将衣领捏紧,看着童言希往路边一辆黑色汽车走去。她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黑色汽车头顶的灯是坏的。 细雪似磨砂落下,她隔着一层层的屏障,隔着昏黑的玻璃去看。 什么也看不真切。 这头,童言希打开车门。 “不见一面?” 白新望着程季青上楼的身影,酸软的脖子靠在椅子上,清冷声线中透着情愫:“没关系,很快就见了。” 程季青,新年快乐。 - 程季青拎着饺子上楼。 宋呤几人见人回来,走过来问是什么,谁送的。 程季青把人扫开,拉开保温袋,将里面的保温壶拿出来,保温壶上没有之前出现的便利贴。 宋呤站在旁边,见程季青还在翻袋子,问:“找什么呢?” 程季青一顿:“没什么。” 她真是魔怔了。 这个除夕夜很平淡,很热闹。 宋家家教严明,这种日子应该是要留在家里的,但却过来陪着她,还带了几个朋友。 也或许是这样,没有想象中那般寂寞。 除了零点时,窗外漫天浪漫白花,璀璨烟火声入耳,她的内心涌起一丝浅浅的遗憾。 多遗憾。 可是。 新年快乐。 - 二月中旬悄然降临,在她心要乱时,来了。 南方已是立春,北城还在冬季。 但比起零下十几度,已经升温不少——虽说雪依旧照常下着。 《一起出发吧》第一期是先导片,正式的第一站是去丹麦的哥本哈根,从录制节目组就要进行拍摄。 找了一间闲置的公寓,从自我介绍到收拾衣服。 她在原来的世界录过真人秀,知道大概流程。 接下来她需要带着行李,前往州城的一个地方集合,碰面后在往丹麦去。 北城到州城也就一个多小时。 路上导演问了几个问题。 “橙橙平时做饭吗?” “做的,粥比较多。” “有没有比较特殊的习惯?” “好像没有……嗯,睡觉喜欢把窗帘拉死算吗?” 导演笑说:“算。那你有什么比较不喜欢的东西吗?或者事情也可以。” 程季青想了想:“兔子吧,能不见就不见那种。” “兔子多可爱啊?” 程季青耸肩,想起来:“导演,咱们这一季没有密室活动吧?” 导演神秘一笑,又问:“如果有,你会介意吗?” 程季青:“不介意,但我会跑。” 导演和车上的司机都笑起来,瞧着高冷的脸,但说话很随和也有意思,对于她们这种跟拍和采访,其实比较喜欢这样的嘉宾。 简单聊了一会儿。 导演说,已经有三个嘉宾到地方了。 程季青点点头,她们也还有十分钟到。 十分钟后,州城和北城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一起出发吧》选的地方比较适合作为开场的场地。 是个宽大的别墅园。 地方很宽敞,像是那种特殊的民宿。 一进门就能看到《一起出发吧》的标志,到这儿就只有跟拍导演了。 她按照牌子上的地址,终于找到场地。 天还是冷,拖了一路行李,现在指节都冷的发紫,风一吹,皮要破了似得。 铺砖的路不好走,程季青把行李箱轻松拎到手上。 然后朝着别墅正门走。 黑色的密码门,她有磁卡,她的卡刚要碰到,同时准备往里推,门突然从里打开。 她动作快,里头的人动作也快。 几乎一进门就跟对方撞在一起,熟悉的百合香扑面而来,眼看要摔下去,她下意识将人紧紧护到怀里…… 程季青神色微顿。 女人脱了外套,她发冷的指腹隔着毛衣,落在腰上,触感紧致又柔软。 垂眸对上那双桃花眼,她的心脏轻轻一颤。 白新……怎么会在这里? 正满心疑惑与惊诧。 忽地察觉到屋里头空气静谧,程季青抬眼平扫,又是一怔——秦语芙站在沙发前同款讶然的看着她。 “……?” -------------------- 第85章 半小时前。 接送白新的车徐徐在《一起出发吧》园区门口停下。 浅灰大衣里,是高领的白色打底毛衣长裙,黑靴包裹着匀称纤瘦的小腿,黑茶色卷发到背脊,所有人在第一次见到白新时,都被那惊艳的五官所折服。 只是那气质着实冷。 白新的行李并不多,只一个小箱子,拉着东西进门,客厅里已经坐着两个人。 “白……白新?” 其中一人双目微睁,瞠目结舌道:“你怎么……” 白新看着从沙发上起身的秦语芙,面色却毫无惊讶,仿佛早是心中有数。 她淡声应道:“嗯。” “你们认识啊?” 另外一个嘉宾是一个女alpha,音乐人。 秦语芙闻言,眼底有些微尴尬,但依旧客气回答道:“是的,认识。” 岂止是认识。 节目组和她签合同前应该会考察背景才对,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呢。如果故意,等节目播出,她们就是节目的噱头。 她露出一丝担忧,但白新却毫不在意。 白新直接在双人沙发坐下,秦语芙问:“你要喝什么吗?那边有花茶和热水。” 白新摇头:“不用了,谢谢。” 即便认识,也和陌生人的气氛一样。 三个人尴尬的坐了一会儿。 白新的视线时而落在门口,门旁边是落地玻璃,能看到外头的小路,依旧绿植。零星半点的雪,已经停了。 有些阴冷。 其实这个位置是看不见外面的人进来的,她也只是无意识的偶尔看去。 那音乐人倒是个自来熟的,一身休闲便装,叫路西。 尴尬了一会儿便主动寻找话题。 “你们有什么小名吗?以后可以叫我西西。” 秦语芙摇头:“叫我语芙就可以。” 说完看向白新,白新对这类亲近比较抗拒,那时候她们作为合作伙伴结婚时便是。哪怕是白新身边的唐佳,她也没有听过这样亲昵的称呼。 果然。 白新道:“白新。” 路西没觉得不高兴,不由多看了白新两眼,笑道:“真酷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白新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嫌闷,隔了会儿,从沙发站起身往门口走。 手拉动把手的刹那,她感觉到什么。 但来不及了,门已经打开。 起初并非故意撞上去,但看到人后,她放任了自己原本可以控制的动作…… 撞进了程季青的怀里。 alpha的体香清香惹人,散发着令她沉醉的分子。 那只熟悉的手正紧紧箍着她的后腰,隔着并不厚重的衣料,她感觉到了冰凉而柔软的质感。 时隔许久。 没有人能明白,她们再次拥抱是什么样的感觉。 程季青手心发热,将人松开,目光顿了数秒,然后越过白新看向身后客厅的人。 她确定自己,是在参加综艺节目。 但是白新怎么会在,秦语芙又……怎么会在? - 程季青进门先和路西打了招呼,她听过路西的歌。 再去看秦语芙:“秦小姐……” 秦语芙抿了抿唇,还未开口,路西惊讶道:“……你们也认识啊?” “……” 程季青礼貌应声。 “那你们三个不会都相互认识吧?” 程季青:“……” 程季青心说,何止是认识。 连她都没有见过哪个综艺有这么复杂的关系,按理说各自没了联系,但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程季青又想。 秦语芙和白新之前的关系,显然并没有说。 但是节目组怎么会把离婚的两个人一起请上节目,故意的? 没让白新和秦语芙去接,她简单道:“是的,认识。” 程季青说完,听到脚步,余光有身影走来。 没两秒,眼前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玫瑰花茶。 “喝点热的。” 白新清冽的嗓音说。 程季青望着袅袅雾气,默了一瞬,说:“谢谢。” 伸手接过时,碰到那温热的手指。 念头转瞬即逝。 她脑子里立时浮现一个想法——她们还要在节目,在镜头,在几个陌生人同时存在的情况下,待一阵子……尤其秦语芙也在。 她和白新要怎么相处? 怎么平平静静的度过这段时间? 路西几句联系,便猜测只是认识,但是不熟。 活跃气氛道:“白新刚才对我们可没这么热情诶,不会是橙橙的粉丝吧。” 白新这才倒配合,回答说:“是啊。” 她独自坐回双人沙发,侧头去看程季青:“我是橙橙的粉丝。” 路西玩笑说难怪,态度都不一样。 路西在脑中搜索,经常冲浪倒是知道程季青,上过好几次热搜。 “……” 程季青感觉到身边人说这话时,炙热的眼神,平静的低咳一声,好在这时候门外又传来响动,将这古怪的气氛冲散掉。 节目邀请的嘉宾一共六人。 之后来的两人,一个是beta金牌运动员,最后一个是最近网上热度比较大的演员。也是个beta。 这个人程季青也见过。 似乎是叫齐小然。 北城影视基地。 程季青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演戏,就出师不利落选的那次。 那时候似乎是齐小然刚从‘网红’转型。 齐小然也一眼认出程季青,那张脸过分精致,站在演员堆里也能独有色彩。 她心里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 这个人总给她一种威胁感。 初次见面,相互客套的打了招呼。 导演这时候从幕后走出来。 “欢迎大家到来《大家一起出发吧》,我是节目组的导演,可以叫我雨薇。” 鼓掌后,雨薇导演看了看众人,神秘的笑了笑:“这一季我们做出一点调整,之前都是用录制的方式,但是第一期我们要选择一个新的方式开始。” 众人耐心听着。 直到导演说出:“直播的方式。” 一阵哗然。 “直播?意思是现在就要开始吗?”路西问。 雨薇点头:“是的,从此时此刻开始。” 惊讶归惊讶,合同里写的很明白,参加拍摄后的一切规则制定都听导演组的,但是所有的规则都会提前说明。 节目组这边不会损害嘉宾的形象。 也就是现在就算直播,他们提前说明,就附和合同的程序。 至于形象就靠嘉宾自己把握,也不会有剪辑。 事前没有对过台本,对于节目组和嘉宾,其实都有冒险的成分。 但是也的确是一种节目革新与改变。 合同是自己签的,除了齐小然直播开始前吐槽了两句,其他人没有异议。 随着提醒。 直播镜头打开。 程季青对于镜头习以为常,她往双人沙发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 “好,《一起出发吧》第四季准备出发!”雨薇拿了词卡,道:“我们第一站呢是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出发之前我们先玩一个分组小游戏。” 听到分组,几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工作人员拿出九张数字卡片。 雨薇道:“你们六位每个人选择一张卡片,数字相邻的两个人自动组成一个小组。但是这个数字需要是上升趋势。注意,如果数字相同也可以成为一组,同一个数字不能选择超过两次。一组的人可以同乘一辆车,直到下一期。” 比如六个人中选择最小数字是1,其他五人抽到的最小数字是3,则自动一组。 如果两个人抽的1,也能成为一组。 抽选的顺序自己商量的,秦语芙第一个,白新是三个,程季青是第四个。 秦语芙抽完回来,笑着说:“我怎么有点紧张啊。” 运动员安慰道:“没事儿,大家还要相处小一阵呢,正好熟悉熟悉。” 秦语芙看了眼程季青,程季青笑了笑:“嗯,没事儿的。” “你看你和橙橙不是认识么,说不定能抽到一起。”路西也安慰说。 白新将玫瑰花茶的杯子放到桌上,在木桌发出轻微响动。 玫瑰花在杯子里一颤,吓到似得。 程季青视线顿了顿,从杯子挪开,等着下一个去抽卡。 没一会儿白新站起身。 回来时,程季青正好接她的顺序站起身,二人正面走近,白新笔直的看向程季青。 眼中包含某种只有程季青能看懂的信息。 两秒的时间。 不动声色交错。 很快,程季青站在后方工作人员面前,面对九张数字卡。 她的所有密码都是7组成。 这世上除了她,只有白新知道。 - 所有人选择完成。 雨薇导演拿着结果走出来:“大家是什么号应该都知道啊,我们从第一位开始吧,依次说自己选择的数字。” 秦语芙:“我选的1。” 路西第二:“我是3。” 白新缓缓说:“7。” 程季青的表情顿了顿。 她是第四个。 程季青说:“1。” 白新的睫毛微微翕动,食指指甲惯性的落在拇指指腹,由轻而重,面色却丝毫不显。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将郁结压进肺里。 三个小组三辆车。 程季青和秦语芙,白新和齐小然,路西和运动员。 节目组的消息放出去,观察室还有知名演员,转发的微博开始有了效果。 弹幕到这时候才开始刷起来。 程季青和秦语芙坐在后排。 气氛倒是不尴尬,但是程季青有心事,对话间思绪免不了去别的地方。 刚才白新听到她说1的时候,瞧着面色平静,但她看到指甲陷在粉白皮肤上。 白新难以忍受时,心底焦躁,亦或者难过时,习惯性的动作。 因着两次掐出血,她严肃交谈过。 “我给你看张照片,它现在胖得很,像小猪一样。”秦语芙拿出手机。 程季青的思绪稍稍回来,转头去看。 弹幕有人说。 ‘有点好看啊这两个?素人吗?’ ‘程季青是个演员,了解一下!超级温柔哦~’ ‘慕名而来。’ ‘我去,朋友们……这是位大佬。’ 车内和弹幕气氛都挺和谐。 画面跳到另一辆车。 白新靠在车椅上,望着窗外,神色幽冷。 身边齐小然原本也不高兴跟一个素人说话,说是公司管理层,那又怎么样?参加综艺的管理层能有多大职位? 冲着直播,她勉强给面子提起话题。 但是白新也不怎么理会,很敷衍。 气氛尴尬,弹幕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这人谁啊,怎么请这人来,有点装。’ ‘小然真惨,人家都不理她。’ ‘好尴尬啊,那网红。’ ‘哈哈哈这姐姐好飒,齐小然才装好吧,茶里茶味!’ 车里,齐小然心里不高兴,还得扮讨喜的人设:“刚才那个程季青我其实见过她的。” 白新眼尾掠了一瞬,算是有了反应。 齐小然继续说:“有一次来北城影视城,好像是在我那部戏跑龙套吧,但是后来演了一会儿,但是不知道怎么没用。” 她笑了笑:“可能那时候她也是新人。”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却很大。 第一,程季青在她的戏里,跑过龙套。 第二,演了,但是没用,说明演的不好,导演看不上。 白新在心里冷笑了声:“原来是你。” 程季青到现在为止,只演过一次龙套,这事儿当笑话跟她说过。 因为被‘针对’,在导演都认可的情况下,被女一强行换下来。 “什么?”齐小然没听懂。 白新凝了几秒,那张不算十分自然的脸:“你叫齐小然,是么。” 她眉眼微微上挑,红唇吐字缓慢。 齐小然莫名被那眼神激了一下,笑说:“怎么啦?你可以叫我小然,不介意的话我能叫你新新吗?” “不好意思。”白新转过头,淡淡道:“不能。” “……” 弹幕突然多了些。 ‘哈哈哈哈我笑死。’ ‘虽然穿的是大衣,但是有种西装暴,徒既视感怎么回事?’ ‘这是谁啊?她叫齐小然名字的时候,我有点想跪下。’ ‘小然别理她了,换嘉宾吧!’ 州城没有直接抵达丹麦的飞机,需要去北城机场。 实际上州城离北城并不远,比北城的郊外还要近。 几辆车在机场外停下。 白新先下车,早上没吃早饭,这两天用餐不规律的关系,本来胃也不舒服,有些晕车。 症状不强烈,只是情绪比去州城时低冽的多。 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 后面两辆陆续抵达。 程季青从车上下来,与三米外的白新视线撞在一起,然后听到一声惊呼,她霎时转过头。 秦语芙懊恼的看着地上破损的轮子。 “倒霉,轮子坏了。” 程季青听到其他人说先进机场,道:“没事,给我吧。” 刚才帮秦语芙拿上后备箱的,箱子并不重。 她走过去,直接拎起来。 秦语芙说:“那你的箱子给我。” 程季青说不用,说完前方浅灰色的身影过来,寒风中,白新的大衣衣摆吹起一角,露出皮质的长靴。 不等程季青开口,她拉行李的手背被温热覆盖。 在她怔然时,白新别开她的手,拿过她手里的行李:“我拿。” “诶。” 程季青想把人叫住,白新自己手里还有行李,帮她拿什么? 但白新已经跨步往机场里走,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程季青看着白新纤瘦的背影,情绪难以形容。 没再说什么,进了机场。 进了机场直播会暂时停止,关掉镜头前,弹幕都在刷—— ‘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三个人,有点东西?’ ‘秦是全场唯一一个O吧,那正常了。’ ‘刚去看了一段先导录像,这三个认识!刺,激啊。’ ‘披着恋综羊皮的旅行节目吗?’ - 一行人在VIP候机区等着。 白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 程季青在原地低头看着书,这一页她已经看了五分钟,来来回回,每个字都看了,却不知道讲了什么。 然后听见有人问:“白新怎么还不回来?” 那位运动员提了一句:“刚才问工作人员有没有晕车药,是不是晕车了?” 程季青忽然顿住,捏着书壳的手紧了紧,面色如常,瞧不出情绪。 路西说:“我去看……” “我去吧。” 程季青站起身。 VIP等候区有独立的洗手间,白新双手撑在黑色瓷台上,上过妆的脸颊瞧不出苍白,但细密的汗水却清晰可见。 晕车药后吃也没什么用,反而是吐过后舒服了一些。 她缓了缓,望着镜子里的脸,脑子里却是程季青说出那个和她完全不同的数字时的样子。 程季青明明知道她会选什么,但没有选她。 却和秦语芙组在一起。 白新深深吸了口气,漆黑的瞳孔里暗藏着瑟然与暗淡,还有一丝丝的郁悒。 ‘哒哒’的敲门声,倏然响起。 白新还在缓,一时没有立时应答,下一秒听见干净的嗓音唤她:“白新?” alpha的洗手间就三间。 程季青已经敲了另外两间,是空的,这是最后一间。 喊完名字,没听到应,眉心轻蹙。 又喊了一声。 “白新?你在不在里面?” 心里同时想,工作人员说往这边来的,要是没人应,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神色压了压。 刚要再敲,门便从里头打开。 素白而柔软的手落在她的手腕,并没有很突然,试探性的,缓缓将她往里头拉。 情不自禁,程季青顺着力道进去。 下一秒,怀里被omega的身体与气息填满。 程季青的手悬在半空中,跟她的心跳一样。 白新伏在她怀里闷声说:“程季青,我好难受。” -------------------- 第86章 隔着一扇白漆木门,人声浅嚷。 洗手间里光线充足,有微弱而淡雅的茉莉香氛。 可程季青依旧只能闻到那惑人的味道,她一时想起艳丽春夜,一时想起柔风细雨。 白新的嗓音里又是仓白飘零,易碎,荒芜,惹人怜惜。 “哪儿?”程季青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问完方才想起,该把人推开。 想着,却没有立时做。 她听见白新缓声说:“心里难受。” 程季青的心颤了一顺,还没完,嗡嗡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气息从她围脖钻进脖子里。 “你没选我……” 刚才只要程季青选了7,她们就是一组。 但是程季青没有。 “我看到你和秦语芙在一起,我也难受。”白新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要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可是橙橙,我难受。” 那一声声难受,像快要触底的弹簧,正在危险的摆动。 明明是娇弱的,却如引子一般,勾着程季青的心底的躁动。 一阵沉默后。 “先回去吧。” “抱我一下吧?” 程季青的手一直悬空着,白新贪念的问道。 她想念程季青的怀抱,想念程季青的招人的气息,想念程季青的一切。 只一下也好。 程季青额间的青筋跳了跳,她知道自己在心软的边缘。 或许再一步,就要重新跌下去。 可是她心又有不愿,两相掣肘,自我为难。 程季青抬手捏住细瘦肩膀。 白新并没有坚持,反而顺着她力道从怀里直起身。 也不说话了,只眉眼娇弱的凝着程季青。 一双桃花眼含着多情,藏着蜜糖的钩子,正一点点探向她。 程季青眼皮微抬,断开交错的目光,视线落在白新还沾着细汗的额头上。 淡声说:“没听说过你会晕车。” 以前白新从来没有过。 虽是短暂的拥抱,但对于白新来说程季青没有立时推开她,已经让她欣喜。 程季青对她不是完全心狠的。 程季青以前说她难哄,瞧,她也不难哄。 现在她自己都能哄自己了。 白新心说。 “是胃疼。”白新直勾勾地看着程季青,她承认自己是个‘奸商’,一丝丝让程季青动摇心软的机会也不放过。 “胃口不好,没怎么吃东西。” 想到什么,白新又低声说:“你让我好好吃饭,我吃了,只是没胃口。” 她说话的样子很老实。 很乖顺。 实际上白新并不全然是装的语气。 只是那柔弱而乖巧的语气从白新嘴里说出来,便怎么都带着点勾人的劲儿。 程季青眉心轻蹙,牙齿磨了一下,‘嗯’一声。 “一会儿自己找点吃的。” “好。” 白新说。 如果她能吃下的话。 程季青听着那个字,她想起以往放肆的,张狂的白新,莫名涌出一阵异样的情绪,沉沉的,难忍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程季青睨着那快风干的汗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一张递过去。 白新伸手接时,程季青被那冷冰手指的触感惊住。 她精致的眉心又拧起来,短促的两秒,所有的情绪与复杂的心思化作一句:“你怎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为了你。” … 程季青忽地后悔问这问题。 “你会怪我跟来吗?”白新转而问。 白新汗水未擦,纸巾还捏在手里,方才拥抱的那一点温暖,纸巾上程季青手指的那一点温度,已经让她的身体有了回暖的迹象。 如此神奇。 白新忽地想,如果有一天她病了,程季青就是她最好的药。 除此以外,谁也治不好。 程季青没说话,也是她回答不了的。 白新来,说一句猝不及防也不为过,可是怪白新么?她由心的问自己。 给不出回答。 那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橙橙,你过的开心么?没有你的日子,我不开心。” 白新的目光锁着程季青。 程季青睫毛压成一排影子,浓暗如墨。 “白新……” 话音还未落下,腰间的毛衣被捏住,身前的人突然近前一步,程季青本能后退上身同时后仰。 但只是虚无的弧度。 白新抬手落在她的围脖上,指尖压上去,像是在帮她调整。 她仿佛能感觉到那只手的微凉,诡异的是,她的腺体却在隐隐发热。 耳边是白新清晰的嗓音: “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选7。” - 白新回到休息室。 其他几个嘉宾或真诚或虚伪的关切了她两句,白新简单应下。 雨薇导演也来问过她要不要紧,白新摇头。 她指节蜷着,缓缓在掌心摩挲。 胃里还难受着,但是心里有了好转。 或许在程季青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好了。 她看了眼对面安静看书的程季青,默了默,然后垂下眸子去看手机的消息。 白赵良有几条要见她的消息,她直接删了。 快速处理了公司几个问题,返回看到周郁舒的回复。 【齐小然好处理。】 【但你提醒一下程季青,她的身份已经有人在扒。】 白新并不担心这事儿。 因为程季青从来不在意这些,进入娱乐圈前就是如此,哪怕是蓝旗投资人的身份曝光,程季青也不会诧异。 思绪刚落。 忽地听见有人叫她。 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杯热水走到她身边,同时给她一份三明治。 “喝点热水暖暖胃,马上要准备登机,吃点东西先垫垫吧。” 白新接下东西。 水和三明治都是温热的,握在手里,梨涡软软的压下,极快又平复。 没有人看到她眼底的愉悦。 刚才分开前,程季青的样子是不想管她的。 回来后,也是坐在她的对面。 可是,程季青不知道,她没吃饭的事只和她说过——这东西不是工作人员要给她的。 程季青低着头,往后翻了一页。 《上岸》的尾声按理说早该看完,只是到结尾的内容时,正是前一段大雪弥漫的日子。 过于感同身受,没能往下看下去。 彼时,才终于有了再拾起来的念头。 ‘初见那日,我知道人鱼女王动情时,鱼尾会翘起,上岸那日,我知道她悲伤时,鱼尾也会翘起。 我也知道人鱼女王落泪并不会化作珍珠。 我还是选择了上岸。 上岸的地方,也是我跳下的地方。 从哪儿开始,从哪儿结束。’ … ‘我上了岸,朝着远离大海的方向。’ ‘朝着永不回头的方向。’ 至此便是完结篇。 可是程季青忽然发现,后面还有一章。 和这本书开头一模一样的一句。 ‘这个世界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比如爱。 我开始收到了来自大海的信物,贝壳、珍珠、海螺……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美人鱼的金色鳞片。 传说人鱼女王生来有三片金鳞,那象征着女王的尊严,权势与生命。’ 程季青正入神,准备往下看,登机的时间到了。 - 机票是导演组买的,所有嘉宾都是头等舱。 秦语芙走到白新身边,犹豫道:“白新,你怎么也会来啊?” 刚才在候机室,试着去交流过一次,但是白新的态度都比较平淡,也不好多问什么。 现下其他几人都在说话。 白新的目光,从前头程季青的背影错开,转到秦语芙脸上,忽地短促笑一声:“那你呢?又为什么来?” 秦语芙抿了下唇,回答说:“看到网上消息,觉得挺有意思就随便试了一下,没想到就跟我联系了。” 白新看她两秒:“是么。” 那目光锐利如实质,好似能看破一切,莫名叫人心慌。 秦语芙应声:“是啊。” “不是问我为什么来?”白新站定步子,一字字凝视着秦语芙说:“为了程季青。” 秦语芙面色微顿。 白新眼尾轻挑,红而饱满的唇淡淡弯了一抹弧度,旋即转眸往前。 没了说下去的兴致,恐再继续聊下去,她态度就要不怎么好了。 点到为止。 程季青拿着登机牌上去。 靠窗的位置。 她并不知道身边人是谁。 落座后,就那么看着白新一步步走过来…… 然后,在她靠过道的位置停下。 与她视线对了一眼,程季青微怔,白新坐她边上? 思绪一闪,白新越过她朝后走。 程季青:“……” 她不动声色的往下舒了一口气,到丹麦的时间需要九个多小时。白新如果坐在她身边,不知道会搞什么花样。 想法一出来,程季青惊觉自己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抗拒。 她立时摇摇头,甩开。 很快,路西把包放下,跟她打招呼:“橙橙,我坐你边上。” 程季青笑说:“欢迎。” “西西。” 忽然,程季青听到熟悉的嗓音,陌生的称呼……路西么?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微微抬眸,路西似乎也是微微惊讶。 白新的手轻轻搭在椅背上:“我可以跟你换个位置么?我喜欢靠过道。” 方才一路基本都是酷酷的态度,也没想到叫她名字的时候,居然这么好听。路西作为一个音控,没有拒绝的理由。 路西很爽快,道:“当然可以。” 白新歪了下头,白色高领贴身毛衣让她皮肤更加透白动人,眼睫轻压:“谢谢。” 程季青:“……” 身旁白影落座,带动一阵幽香,只有程季青能分别出来的,从内里散发的属于3Somega的百合气息。 她和白新到底在一起那么久,尤其那种事上做的多。 她猝然心跳快了些,白新想要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味道。 比往常的浓郁,多一丝特有的体香。 她被迫吸了几口,忽然想到她们要在飞机上待九个小时,无端焦躁。 没忍住,侧头道:“白小姐,你是不是低调一点?” 就不怕人家觉出什么异常么? 还有,刚才在洗手间她就该说的,白新这么上节目,是不怕人家盯上了?那身份要是暴露,对白新哪有好处。 白新闻言,问:“怎么了?” 程季青反而被那目光哽住,一时想,算了,人家都不在意,她担心什么? 下一刻,白新上半身倏然靠近。 “橙橙,你不想跟我坐?” -------------------- 第87章 omega特殊的气息萦绕在程季青的鼻尖。 撞进她的呼吸里,跳跃到那沉闷的心口。 “不想。” 她说。 肉眼可见的,白新眸中光亮些许暗下,空间还未完全静下来,身后和周围的人也都在说话交谈。 程季青的声音不算高,刻意压低了:“回去吧。” 白新轻吸一口气,牙齿在唇内软肉抿了抿。 “我要是说不呢?” 程季青说:“明明受不了,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潜台词是——这才第一期而已,白新根本不是那种甘愿忍气吞声的人,如今在她面前忍着,不发火,乖顺老实。 何必受这个罪? 白新自然能听懂,她来时做好了万种准备,知道会面对程季青的冷淡。 可是程季青真的要让她走的时候,她的心也依旧会疼。 上飞机前的那一点自我调节,此刻又有了动摇的趋势。 白新上身还压着椅子旁的隔档上,眸色沉了沉:“橙橙,你要是以为几句话就能刺的我,让我走,尽管说。” 说完,她靠回去,头偏了向另一侧。 仿佛是为了不让程季青看到她的情绪。 程季青闻言,看了数秒,也转过头没再说话。 二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来。 飞机起飞后的几个小时,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舷窗漆黑一片,程季青睡了一觉,思绪被手机震动拉回来。 她低头去看微信,是宋呤消息。 宋呤:【小程总,你被谁包养了?】 程季青:【……?】 宋呤发来一条微博链接,点进去。 一个大V发的匿名投稿,点赞已经突破五千,评论两千多条。 程季青去看投稿的图片。 ‘爆个料,厚码。《一起出发吧》的程季青,当初签约亿新是走’后门’的,齐小然说的是真的,最开始程季青就是一个龙套,我有图,然后圈内的那个金牌经纪人是看上她,但根本没有想签约(觉得她花瓶)。是程季青后面的大佬找到了经纪人,还说要她亲自带,没办法签了。后面就各种资源堆呗,她第一部戏就是女主,真的夸张,一天天全是热搜,硬捧啊。而且这个大佬很牛,李云蓝周晴那种平时都不怎么微博互动的,都被迫营业。” ‘后来跟亿新解约,应该是跟大佬闹崩了,但是人家有本事啊,转头傍上了新的大佬。我就这么说吧,这两位都很牛逼,北城商界顶流。可以大胆往上猜。 现在戏还没出来,又上了热门综艺……你品,你细品。’ 还有一张照片。 居然是她在北城影视基地试戏的照片。 大概是想说明,她的确是草根出来,被人轮番包-养……资源滚滚,出人头地。 程季青:“……” 这段爆料,要不是本人,她差点都信了。 程季青无声一笑,去看底下的评论。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上位这么快,资源一个比一个好,程姐牛逼。’ ‘往上猜?多上?’ ‘亿新不是XM的吗?总裁姓周吧?这还要猜吗……’ 程季青看到这一条,眉眼一挑,得,她还靠周郁舒上位了是么? 她无端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灯光调暗了,白新不知何时面朝她的方向,今日化了妆,白皙的脸颊泛着粉,眼线微挑,眼皮有浅淡的珠光,睫毛根根分明。 唇是红玫瑰的颜色,唇型饱满。 程季青视线在唇上暂短顿了顿,而后降落在白新身上——本该盖在身上的毛毯滑到了手腕。 她当没看到,重新低头去看手机。 再往下看。 ‘不是两个大佬吗?还有一个谁啊?程氏吗?还往上猜,程季青有那么牛呗?’ ‘楼里猜程氏的我觉得有道理,程总是不是还没结婚,包个明星也正常。’ ‘?程氏总裁不是alpha吗?不是吧,贵圈真乱。’ 程季青直接看乐。 北城也是深夜,还有这么多人看热闹。 但不得不说这届网友的鼻子真的蛮灵的,非要说起来,程氏和XM还跟都跟她有关系。 她退掉页面,返回去回宋呤消息。 指尖点开键盘,没有立马打字,望着屏幕短暂沉默后,沉口气,她忽地转过去,抬手。 两指轻轻夹起毛毯一角,拉上去把白新的手臂盖住。 而后再若无其事转过头。 她并不知道,在她返回时,omega如羽的睫毛轻轻翕动。 程季青看着手机。 宋呤:【这帮沙茶,别让抓到谁搞事,我弄死她。】 宋呤:【你能想到是谁吗?我已经让人去找那个博主了。】 宋呤:【我估计程景看到,也得发飙。】 程季青一会儿没回,宋呤的消息连着发来,她都能想到那头暴躁的样子。 程季青唇角轻弯:【不用去找,没必要。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吧。】 这些消息都很零碎,但也的确需要一定渠道,不过也未必是得罪什么人,想获得成就感的人多得是,得到一点碎片信息便以为得到了全天下,什么都知道。 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人,倒没什么稀奇。 再说,这种事越说越乱,她就算澄清人家也未必信。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就是默认。 看了眼时间。 北城这时候应该是凌晨一点,等北城天亮的时候,再说吧。 大晚上的,网友也要睡觉。 程季青心想,再也没有比她更体贴的瓜主了。 宋呤:【睡什么睡,正事还没说呢!】 宋呤:【你是不是选择性看我消息啊?你和白新,秦语芙三个人,这什么阵容啊?我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画面了。】 宋呤:【omega初恋,alpha前女友,极致三角恋,钢铁都没你头铁啊。】 程季青:【……闭嘴吧。】 程季青:【不是初恋,没三角恋,谢谢你。】 宋呤:【别人又不知道啊,我估计都用不着你澄清,就有人能扒出来。然后你们三个的关系,总归是瞒不住的。】 程季青也头疼。 刚才发消息问了秦语芙,说是意外选上。 别的倒没什么,她是担心,事情发酵后,人们的注意点会落在白新身上。 镜头底下,细微的表情都会被放大数倍。 白新体质这么差,又敏感,稍微有点什么……她3Somega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成倍增加。 白新不该来,以她这些年的隐忍,也不应该冲动来这里。对白新来说,是危险的。 - 北城和丹麦这时候的时差有七小时。 飞机到卡斯特鲁普机场,是欧洲时间下午一点。 机场出来,外面飘着很小的雪,天却是晴白的。 哥本哈根是丹麦的首都,位于西兰岛上。也是最大的城市与港口,曾被称为世界最宜居的城市。跟瑞典的马尔默就隔着一条海。 十个小时的行程下来,大家都很疲累,来不及体会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 白新出来后就跟在程季青的身后,拉着行李默不作声。 秦语芙的行李轮子坏了一个,拿行李时,程季青顺手帮她一起拿了。 白新在一旁全程看在眼里。 她也很清楚的看到程季青侧低下头,和秦语芙说了一句什么。 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白新握着行李的手紧了紧。 程季青是故意的么? 真的想看她被逼急的样子么? 还是真的已经不在意她的感受了? 她心口在发闷。 … 从机场出去。 程季青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多少有些变化,她想起来,网上的热搜,她们肯定也看到了。 正想着,一道声音靠过来。 “小程,网上的消息是假的吧?” 程季青抬眸,齐小然一脸认真的询问,瞧上去一副单纯的模样。 除了白新和秦语芙,其他几个嘉宾包括周围的摄影也都露出探知的眼神。 她反问:“你觉得呢?” 齐小然:“我觉得你肯定不是这种人,但是人言可畏,还是赶紧澄清一下吧。” 后面那句听起来很真诚。 程季青闻言,朝旁边的摄像看了眼,玩笑般道:“费心了,齐老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关心我。” 她脾气好,也不爱惹事,但是有个特点——不惯事儿逼。 节目组昨天突然袭击的直播效果很好,但是因为有的地方有时差,因此之后在活动的时候会提前通知。再进行直播。 现在虽然不是直播,但录下来就有播出的可能,而且这种带有争议的,能博取关注的片段,节目组是不太会剪掉的。 齐小然这话,不就是在风口上把她再朝上推一推么。 她要是没点重量,不知会被卷到哪儿去。 程季青说完,齐小然果然表情僵了一瞬,大抵也没想到程季青看着是个好欺负的,却半点不软。 她有尴尬,但很快露出恍然与内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明白。” 程季青温声说:“你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微微一笑,往车的方向走。 齐小然在原地‘委屈’的站着,问路西:“橙橙是不是生气了?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 路西在边上安慰她:“走吧,没事儿,橙橙没在意,别想多了。” 齐小然抬头想说什么,忽然看到白新两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只那双一眼便让人惊艳的眼睛,凉悠悠地朝她扫来。 什么都没说,一瞬,却叫她的背脊无由发寒。 _ 还是按照上机前的分组坐,帮秦语芙放好行李。 上车时程季青余光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但是她没抬头,这一路上她以为白新会做什么,或者闹些什么,但是白新什么也没做。 她能感觉到白新的忍耐。 白新若此刻能和以前一样,气的转身就走,对白新自己反而是一件好事。 可是没有。 她承认白新在改变,顺着她的方向,在改变。 然而程季青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机场到市区的时间很短,只需要二十分钟。 住宿的地方在别墅街区,现代风格的双层房屋。 客厅很宽敞,开放式的厨房,视野极好。 旁边就是一张白色长方形的餐桌,桌面欧式花色的桌布垂下来,上面摆着好几样精致的点心,以及红茶。 “大家先在客厅休息一会儿啊,给大家准备了下午茶,先吃点东西,我们一小时后来说接下来的安排。” 屋子里各自坐在椅子,或者沙发放松。 都很疲惫。 这时候拍摄机器是关掉的。 秦语芙看了眼程季青,道:“我去后面看看,程季青你去吗?” 程季青点头:“好。” 说这话时,余光下意识瞟了眼白新。 其他人都很累,已经瘫坐着,根本没精力管。 只有白新坐在原地,抿了一口水,气息沉如幽谷,纤长的睫毛压下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情绪。 她安静的坐在原地。 犹如暴风雪来临前的静谧。 程季青和秦语芙,二人一前一后往后面去。 站在宽敞的后院,冬季的花园也还是有绿植,修建的非常平整漂亮。 寒风卷过来,带去空中稀疏的小雪。 丹麦很少有大雪。 “秦小姐,你找我要说什么?” 程季青问道。 刚才出机场秦语芙说,想找个方便的时候,有事要跟她说。 秦语芙将墨色的头发挽到耳后,脸颊有些红润,面露犹豫,但很快吸口气,抬头道:“程季青,我想跟你说,其实我这次参加节目……” 她对着程季青干净精致的眸子,顿了顿,再道:“我的确对这个节目有兴趣,但那时候还没有确定参加,可是我朋友无意间查到你会来,所以我才确定了来。” 程季青略懵:“……啊?” 秦语芙又深深往里吸了冷气,鼓起勇气:“我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先慢慢跟你相处,但是可能来不及了。你跟我说凡事要争取对吧?” 程季青已经听明白了。 她稍稍截止:“那个,秦小姐。”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有风吹着,秦语芙脸色热度还是没有散,她道:“不是那种很深的喜欢,就是跟你相处让我很舒服的那种喜欢。所以,我想试试。” 也是白新那句坦然,让她忽然一下有了袒露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没有白新果断,凡事犹犹豫豫,可是看到白新当初为了隐瞒omega身份甚至跟她假结婚,而现在连omega身份都可以不顾,来到万众视野。 甚至可以坦言为程季青而来。 她为什么不能承认呢。 虽然不完全是为了程季青,但错失掉,会很可惜。 程季青是个很好的人。 “我不紧张。” 说话的雾气在眨眼散去,程季青眨眨眼睛,说:“可是秦小姐,我……”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风一吹,吹的院子里沙沙作响,也吹动拐弯处雪白的针织长裙…… - 二人回去时,正好导演过来,贤者时间结束。 白新不在桌边,程季青扫了一眼,看到白新半垂着头,站在半岛台前洗手。 她站在离众人两米远的地方。 大衣褪了,高领的贴身针织裙熨帖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因为洗手,她的手腕卷起一截,皮肤白玉似的,软软搭在台上。 远离旁人,周身气息清寒而孤艳。 屋里人都免不了多看一眼。 分组的原因,这一次没有设置旅行团长,雨薇导演在一旁往下cue流程。 “大家要在这里待上两天三夜,所以现在你们可以讨论一下住宿的问题。一共四间房。楼下一间,楼上三间,当然,还有沙发。这个我们不管……”雨薇的话里有玩笑,道:“那接下来你们大家商量吧。” 对外。 程季青、白新、路西是alpha。 齐小然、运动员是beta。 只有秦语芙一个omega。 “语芙肯定单独一间。”路西分析说。 alpha和beta之间,属性不同,一般来说,也都会避开。 两个beta,按房间数量,与常理也会是一间。 剩下两间,三个alpha,也就很好分了。 齐小然忽然道:“我睡眠不太好……能不能单独一间啊?” 闻言,几人看了看彼此。 “那就要有个人睡沙发。”路西道。 程季青想的是,她和白新都不能睡沙发。 她要是睡沙发,白新就只能选择和路西一间房,这不可能。 让白新一个人睡沙发,她也…… 她这时便又觉得这齐小然实在烦人。 “沙发不行啊,那个不是很软的材质。”运动员是个三十岁的姐姐,姓周。说话比较直接。看向齐小然:“你是失眠吗?还是什么?” 白新突然的开口:“飞机上,车上不是睡的挺好。” 她的目光落在齐小然身上。 白新情绪过于冷冽,说的话似刀子一般。 齐小然:“……” 她有些不明白,白新为什么咬着她不放?她又没得罪白新,干嘛针对她?但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怵。 镜头下,齐小然敛了敛心神:“没事,那我和周姐一间吧,就是偶尔睡不好,能坚持的。” “好,那我们三个分一下剩下两间,不是我非要一间啊,我磨牙很厉害……”路西毫不避讳,甚至有些可爱大方的笑道:“不过你们不嫌弃我的话,我都可以。” 程季青发现,就算解决了齐小然,还是有难题。 下一秒,抬眸,视线与白新撞在一起。 她心口一动。 她看着白新一步步朝她走来,桃花眼里的浮出隐藏的血丝,像是隐忍到了极点。 仿佛她若是再选了与之相反的,马上就要吃人了。 白新并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程季青,朝她走去。 短暂几秒沉默。 白新已经走到程季青跟前。 程季青闻到一缕浅香,抿唇,吃人就吃人吧。 磨牙也能忍。 她不能和白新一间。 白新似乎看出程季青的想法,心尖刺痛的同时,她眯了眯眼睛,藏下里头的不理智念头。 她还在等答案。 齐小然见状,看出程季青的犹豫,笑笑:“路西估计也怕吵到人,干脆你们一间好了。” “反正你们俩都是alpha,应该不介意吧?” 程季青:“……” 这女人有毒? 程季青刚要开口,后腰的敏感处倏然一疼。 白新悄无声息掐着她的后腰,嗓音清冷:“不介意。” 程季青:“……” - 第一次住宿的房间,便算是分好。 各自准备把行李搬进房间。 长时间奔波,导演说给她们一个午睡的时间,等下午晚点出去。 二楼得一层层往上搬东西。 “我帮你吧。”路西拿过秦语芙的箱子。 程季青听着,便没抬头。 直接把自己和白新的拿手里,白新自始至终很平静,但她却反而感觉到一丝异样。 进门,程季青行李箱放下,刚落地。 ‘哒——’一声。 她回头,白新已将门关上,并落了锁。 -------------------- 第88章 房门外还能听到走动的声音,甚至还有轻微的交谈。 白新站在门口,抵在门背上,身体呈现出一种柔软的姿态。如水一样。 “白新。”程季青提醒了一声。 这是在节目组,房内还有摄像头。 白新闻言,眸子动了动:“怕什么?” 程季青:“……” 她怕? 白新缓缓朝内走,柔软的白色拖鞋踩在地板上,只有轻微的摩擦音。 脱了黑靴,针织毛衣裙下是粉白紧致的小腿。 在程季青的注视中,白新走到房内的摄像头前,取了旁边准备的黑布,将屋内的摄像头盖上。 转过来,面对程季青,将衣服上的麦也关了…… 对视片刻。 白新红唇微启:“要我帮你关么?” “……” 程季青望了她一会儿,抬手将麦关掉。 行吧。 既然要谈,那就谈。 这一瞬间,屋内才好像真的与外界隔绝开。 二人的距离两米远。 白新隐忍的神情有了松动,她凝着程季青:“你刚才是想去和路西一间,不想选我,是吗?” 没等程季青回答,白新朝她的方向,走近一步:“你害怕跟我住一间,是吗?” 程季青心中一顿,旋即笑了下:“害怕?我为什么?” 白新已经走到她跟前,眉眼上抬,直直盯着:“你怕自己,忍不住。” 白新的笃定让程季青产生了一种,浮躁的心情:“白小姐,你是否过于自信了?” 程季青的语气让白新想起她们最开始的样子,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争锋相对,彼此质问。 谁也不肯退一步。 白新又近了一步,再往前,她最柔软的地方便要与程季青的碰到一起。 她声色缓慢,目光从程季青的眼睛落到唇上:“是我自信,还是你不敢承认。” 分手以来,这是白新第一次近乎用‘逼’的状态,面对程季青。 没法子了,她高估了自己。 程季青心脏猛地一跳。 “你的身体对我没有感觉?你的心对我没有感觉吗?”白新呼吸灼热:“你敢发誓吗?” 围巾已经取了,冰凉的手指直接落在程季青的腺体上,那一瞬间,程季青背脊僵了一瞬。 程季青感觉到白新轻轻的弄。 白新说:“瞧,它多兴奋。” 指腹的触感极为直观——腺体的跳动是燥乱的。 程季青耳尖难以自制的发红,手背挡开:“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在白新靠近的一瞬间,在闻到那股情。欲气息的一瞬间,程季青的呼吸就乱了。 就像在飞机上,面上可以掩饰,然而身体才是最诚实的。 白新没有生气,下巴微微抬起,脸颊的梨涡软软出来:“橙橙,我的也是。我的腺体,我的身体,随时都在为你准备着。甚至……在你面前,都不需要前。戏。” 她说的缓慢,视线甚至往下看了眼程季青的手指。 语言,视线露。骨到令人羞耻的地步,然而又妩媚的轻易让人沉迷。 只是冷窒感,危险感依旧。 程季青能觉出白新的怨气,和寒意。 “我的体质特殊,免不了敏感,可是,只有在你面前,只有在想起你的时候,它才真的能释放。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程季青,我有错在前,是我不对。可是……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只认你一个,你也不能否认掉我的所有情感……所以,你能不能换个方式折磨我呢。” 白新方才身上布满情,色与妩媚,阴霾、冷冽的气息,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似乎突然间深沉下来。 透着薄薄的郁悒,与冷清。 程季青静静的听着,将内里的燥意与痒逼到深处去。 “在我面前和秦语芙亲近,当着我的面跟她去后院。远离我,气我,做这些你开心吗?你的身体,你的心,明明也不舒服。” 二楼的阳台,窗户显然没有关死,有冷风吹进来了。 与白新的声音卷在一起。 话到这里,程季青有意将语速压下来,她道:“为什么一定是故意呢?” 在被看透的边缘,人类总会无端焦躁,生出抗拒与叛逆的姿态:“我就不能是想和她说话?想和她去后院?” 明知会激化矛盾,也似找罪受一样。 还非得说上一句,也不怎么舒服。 冷静后,方知幼稚。 白新眉心骤然一紧,目光锁着程季青:“你说什么?” 程季青对上白新执着的,反而微微红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情绪。过去受的苦,哪一次不是心软的结果呢。 她说:“白新,不是什么都在你意料中的。你也未必真的能看透我。” 程季青说完,察觉到拳头微卷时,深切知道,自己不好受。 如果白新彼时口红卸去,那唇色必是苍白的。 白新牙齿咬着唇,痛感交织下:“程季青,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 已经可以心狠说出这些话。 白新的咬着牙,气息微微发抖,她冷笑道:“那你开心?秦语芙跟你表白你一定很开心了?” 白新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必然是要惹程季青不痛快,可是愤怒与委屈下,程季青狠心的态度下…… 人在盛怒时,理智虽减,然而落在爱人身上的刀却能极为准确。 因为了解所以清楚知道,对方的软肋,知道针往哪儿刺,能让对方产生过度反应。 程季青一怔。 干净的眉心下意识蹙起。 气氛已经快到底。 若是以往,程季青大抵会和白新讲道理,可是当下,她没有。 她说:“是。” 后面的‘开心’二字,到底没说出来。她说不了。 可是说完那个‘是’,也还是看见白新的眼眶比方才的颜色更甚,程季青强迫自己错开目光。 “你再说一遍。” 白新一字一字说。 她纤瘦的五指抓在程季青的领口,凉手落在短V领,刺的程季青锁骨的皮肤霎时泛起小颗粒。 “程季青,我伤过你,而你也很知道怎么挖我的心。” 白新感觉到嘴皮上的血腥气,她压着心底迸发边缘的情绪,在即将失控时,忽然松开程季青。 她弯下腰去拿自己的行李:“好,你不想见我,我走。” 程季青看着白新将行李箱拉起,转身往门去,望着背影,霎时心浮气躁:“去哪儿?” 就算要走,她也不可能让人一个人就这么出去。 偌大的城市,人生地不熟。 “只有两间房,还能去哪儿?我去路西房间。” “……” 程季青气笑了。 可白新似乎不是说笑的,那女人没有半点犹豫,开锁,拧开把手,门打开。 门与阳台的空气流动起来。 程季青几步上前,抓着白新手腕把人往边上拽,然后一巴掌扣在门上,‘砰——’一声。 门重新合上。 流动的空气又戛然而止。 程季青吸口气,准备要说什么,然而一回头,便对上白新氤氲含泪的红眸,接着,右眼的一滴泪从眼眶坠下来。 砸在程季青心坎上。 她一时间哑然。 白新只看着她,阴鸷,冰冷什么都没有了。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委屈,脆弱柔软,却似一条锁链,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勒疼了。 程季青突然像失了力气的举重员、没了味觉的厨子。 一下变得身不由己。 “不是说受得了么?又哭什么?”程季青的声音缓下来,再没了方才的气性。连同刚才那几句话,也后悔了。 白新的眼睫在颤动。 另一只眼里的眼泪也滚下来,她说:“程季青,我快疯了。” 她受不了了,忍不了了。 程季青指腹微热,在腿边卷动,抬了半指又落下。 半晌,说:“白新,回去吧。你知不知道到这里来,那些镜头会让你被所有人看见,这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以往曝光的3Somega,所经历的那些事,白新承受不起的。 白新睫毛上的水渍晶莹,像星星坠在上面,她的脸颊是红的,眼睛是红的,黑茶色的头发柔软落在肩头。朦胧绝美,眼底无谓。 白新说:“那你又知不知道比起失去你,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像一场地震莅临程季青的心上。 她听过白新的很多情话。 白新在这方面是毫不吝啬的,却从不滥用。 可谓刀刀见血,招招夺命。 一如,第一次说‘我想你’,一如分手时,那句‘我爱你’。 再譬如这一句。 白新隐忍与逼迫到极致,而流下的眼泪已经停下,还未干涸,孤零零挂在睫毛上。 她在告诉程季青,她曾为了隐瞒,为了保护自身,欺骗程季青。 而今她已背水一战,不顾一切而来,愿她的爱人能看到她的真心与诚意。 “橙橙,对不起。” 白新抬手,发冷的手指从程季青的下巴,缓缓朝上,最后覆盖程季青半边脸颊。 “回来我身边吧。”白新拇指抚着那柔滑的皮肤,柔嫩皮肤的主人没有抗拒,她依旧小心翼翼,生怕被推开似得。 她的目光像极了教徒,无比虔诚的保证:“以后我会疼你,我把余生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不要丢下我……” 程季青脑中只剩下嗡嗡的白噪音。 白新望着她的眼睛,她抓程季青腰间毛巾的动作,透露了她一丝紧张与期盼,她低哄问:“好不好?” 那双漂亮的眼神,此刻深情到程季青心跳灼灼的地步。 程季青眼底不受控的传来热意,她知道,再一步,她的城池便要再度沦陷。 可是她推不开。 疯了一样,竟在贪念彼时的示软。 然后举步维艰。 连开口都干涩,她像失声一样说不出话来,好似陷入一种深处的迷茫。就像中了微弱的毒药,身体发麻,意识混沌。 想要理清楚给自己一个答案,可她想不出来。 然而沉默对于白新,便是最好的答案。 她心生雀跃,兴奋,情动。 她说:“橙橙,我吻你一下,好吗?” 直白而露骨的询问,却有情真意切的影子。 程季青的喉咙动了动,垂眸望下去,只瞧见呼吸起伏的人,正仗着那双桃花眼拨动惊雷。 她忽地,有些渴了。 程季青,再有一次你还能承受得住吗?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白新捧着她的脸,缓缓将唇靠近,眼睛自始至终凝着她,勾着她,引着她。 近在咫尺。 再一寸,便能唇齿相融。 “橙橙,白新,你们房间有水壶吗?” 忽然,敲门声伴随路西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程季青从恍惚的情乱中,醒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捏着白新的肩膀将人稍稍挪开,转头不动声色吞咽了一下,扫过屋内。 然后回答路西:“没有。” “那你们出来拿,我房间有两个。估计放错了。” “好,马上来。” 微醺的气氛随着打断,如烟云散开,剩下的香甜与酒分子浮于肉眼难见的空气中。 程季青注视白新,片刻,看着那浅淡的泪痕,说:“去洗个脸吧,一会儿叫人看见。” … 程季青拿着水壶重新进门,刚才在门口导演问了麦和摄像头的事,她只说二人有些事交流。 因为是午休时间,导演没说什么。 门打开,便听到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 程季青站在门口,手摸着腕上的白玉菩提,静了静心。 分别许久,再共处一室,复杂的情绪无人能懂。 更不能有人明白,方才白新那一番言论,让她的心跳与大脑至此还没有平缓下来。 两张单人床。 她走到行李箱,蹲下身,从里面拿出必需品,放到靠门的那张床。 手机在床上嗡嗡震动,她手臂一伸,拿起来。 微信消息。 周晴:【橙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最近的热搜都好黑啊。】 程季青坐到床上:【很难说,倒是连累你和蓝蓝老师,不好意思啊。】 那段投稿的信息里,明里暗里说李云蓝和周晴都在被资本‘挟持’,所以跟她互动。 虽然大部分的人不会相信,但总归提到名字,不是什么正面的消息。 周晴:【连累什么?一点事没有。我已经发微博怼回去了,没事,我就是问问你,反正你自己想想得罪了谁,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就是,这种事你刚进娱乐圈可能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程季青心中一暖。 【好,谢了。】 周晴:【客气什么呀,蓝蓝比我发的还早,但是她经济公司管得严一点不能多说什么。童导是第一个怼的。别人都不了解你,但日久见人心,等戏播出来这些人就知道你的实力了。】 周晴:【你好好演戏,打烂她们的脸。】 程季青见状笑了笑,回复说好。 又简短聊了两句。 她再去微博消息。 如周晴所说,童言希和李云蓝也都发了微博。 童言希:‘奉劝有的人,管好自己的事和嘴。’ 李云蓝没有说什么,但发了一张《猫与薄荷》的电影海报。 周晴:‘@程季青baby互动。’ baby,不就是‘被逼’么?难为周老师谐音梗都用上了。 程季青看的嘴角弯起来,这世上的冷漠随处可见,而这世上的温暖抹杀一切。 几个微博都在热搜上。 微博私信已经没法看了,彻底炸裂。 在童言希几人底下一一回复。 短暂思忖后,自己发了一条回应。 程季青:‘多说无益,演员还是用作品说话吧。’ 原本是想澄清的,但发现解释的问题有点多。这种‘飞来横祸’没有必要去解释。 而且有的事她自己说了,外人也未必会信,反而可能哗众取宠。 发完,没再看手机。 程季青再蹲下去整理箱子里的东西。 洗手间这时传来响动。 白新从里头走出来,不是洗澡。 卸了妆,没了胭脂与口红,那张脸恢复了素白。没那般妖气,却又是另一种惊艳的美。 程季青垂下视线,说:“你让XM那边处理一下你的消息,网上很乱,别让他们找到什么。还有……不舒服早点说。” “你不赶我走了?” 白新尾音勾起来,方才被打断的不满情绪,在这句话里消融。 程季青拿了毛巾出来,放到平整的单人床上,温声:“说了你也不听。” 白新往前走了两步,雪白的小腿还有两滴没有擦干的水渍,吹的有些凉,她弯腰抹去:“不是不听,我要是走了,哪有这么多机会见你?” 程季青动作一顿。 被珍视看重的感觉,谁能不喜欢呢。 “程季青。” 程季青抬眸。 白新主动说:“刚才我说的是气话。” 程季青立时便明白,指秦语芙表白那句。 谁又不是气话呢。 之前和秦语芙说话不避白新。既有坦然,也有刻意。 她与秦语芙之间干干净净,何必顾忌什么?这是坦然。 白新介意她与秦语芙接近,她是知道的。这是刻意。 说到底,真要计较,她的心思也并不完全干净。 为着什么……只有她心里清楚。 也是因为清楚,她颇觉自己有装腔作势之貌。 程季青静了片刻,终归是说:“我也是。” 她和秦语芙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猫的关系,变得熟悉,偶尔关切,鼓励,她承认秦语芙很好。 但也只是朋友关系。 她从未想过更多。 听到那表白,她只有诧异,因为在原文中,秦语芙是有官配的。只是女主戏份的关系,官配在中后期才出来。 似乎是姓唐,更多的也不知情。 白新闻言,视线在两张床上来回扫了眼。 “一人一张?” 程季青回神:“……不然呢?你睡里面那张。” 白新默了默:“哦。” 一副听从安排的样子。 程季青见人应完,也弯下身去开箱子了,便没再说什么。 很快,她拿起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往洗手间去。 门打开,有微弱的香。 下一秒,视线卡在半空。 浴门玻璃上方的衣架子上,挂着一条粉色短裤,刚洗完,布料一滴透明水渍正晃晃悠悠的,快要滴下来。 程季青脑子里,非常迷乱的想到白新刚才那句——甚至……在你面前,都不需要…… -------------------- 第89章 程季青在门口顿足稍许,热度从背脊蔓延而上,她提口气退出去。 白新背着光蹲在黑箱前,下蹲的姿势,露出润白的小腿。 白毛衣,黑茶色卷发,娇小一个人。 粉雕玉琢,又风情万种。 “白新。” “嗯?” 白新从箱子抬起头。 程季青:“里面有烘干机,把你那个……处理一下。” 她有点燥意。 一般来说,过夜的真人秀都会为艺人准备单独的洗衣机,以及烘干机。自己稍微消毒就能用。 白新顿了顿,点头:“哦,一会儿。” “……现在来。”程季青说。 白新凝着人,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我在收拾呢,不然……你帮我弄一下?” 语气慵懒,令人遐想。 程季青:“……” 程季青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还是白新这话引导性过于强烈,这‘弄’字,竟然让她听出了,欲感。 然后,她脑子里又出现,方才白新一连串的光秃秃的,毫无掩饰的狂轰滥炸。 她的思想此刻极不纯洁。 浑的没有章法。 程季青忽地担心脖子皮肤的温度,被发现,转身说:“你注意点,这是在录节目,休息过后,跟拍的人随时可能进来。” 白新瞧着人消失在门口,暂时没接话。 只是梨涡在脸颊。 程季青弯腰洗手,白新在磨砂玻璃门敲了下,再打开。 余光从镜子里看了眼,白新从她身后走过,去拿刚才晾的东西。 衣架与铁架轻微碰撞。 白新清冷的嗓音,从旁传来:“这还是你上次陪我买的。” 那一天,她们做了很多事。 逛街,看电影,吃馄饨,去北城大桥。 程季青思绪被记忆割的微有痛感,又酥酥麻麻。她没说话,白新已经转身走到她身后,说了下一句:“这个颜色我穿的最多……因为你说喜欢。” 程季青后槽牙无意识用力,画面感中被粉色透明充斥,然而始作俑者已经将东西放进内衣烘干机。 门带上。 洗手间里,只剩下程季青,和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响声。 还有封闭空间下,那一缕清淡惑人的香。 程季青洗净的双手,水淋淋的压在白色台面,她抬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粉白,耳垂粉白,无一不是躁动的证据。 她已经预料到,之后行程的危险性。 只是。 无从应对。 或者说,她应对了,暂时失败了。 白新那些话刀刻斧凿的印在她心上,她不能昧心说,自己没有感觉,没有心动,没有震撼。 但她没有想好,也还没有理清。 程季青心里还在想,白新要用她自己来表明诚心,她却不能让白新真的遇到危险。 她感觉到了诚心。 但白新还是不能留下来的,至少不能长久留下来。 - 休息了两个小时。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天已经开始昏暗下来,雪以及零星下坠,没什么存在感,只能成为这座童话城市的点缀。 欧式的建筑风格,处处是色彩斑斓的房子,到底是连安徒生都迷恋的地方。 时间的关系,今晚无法去别的地方,一行人嚷着去街上,再去节目组安排的餐厅。 小型大巴车上。 还是按照之前的小组分配,相邻而坐。 后院交谈后,程季青和秦语芙一直没说过话,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尴尬的成分。 程季青视线望了眼路边,片刻,她想起什么,低声说:“秦小姐,上次你跟我说那件事……就是关于你工作室的事。” 还是参加节目前,秦语芙跟她聊天提起过一次。 秦语芙侧眸,耐心的听着。 这么一对视,那种尴尬不知为何,反而散了些。 程季青语气也稍微自然:“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从事科技方面,做芯片的,我觉得也许能帮到你。” 秦语芙主要从事电子科技,当时秦语芙提一句说遇到点麻烦,不好解决,当时她没往这块想,现在想想,电子科技和芯片类也算一个体系内。 说不定蓝旗那边能帮上忙。 “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秦语芙笑道:“太好了,正好需要,谢谢你。” 她本来这两天打算请国外的技术人员来帮忙的。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在节目里也没有刻意隐藏。 程季青闻言,低头将元盛的微信给秦语芙推去。 白新和程季青都坐在靠走道的位置,程季青能明显感觉到隔壁一道目光盯着她。 隔了几秒,她侧抬眸看了眼。 白新目光并不在她身上。 手机一震,程季青回神,看到对话框里,秦语芙给她发了一条。 【我想我们不用那么尴尬,我明白的,也谢谢你的直言相告。就算是做朋友,认识你也是值得的。】 … 几小时前。 秦语芙和程季青相对站在后院,旁边还有青色的绿植,只是雪天里总不算太精神。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实际上,这是一个缓兵之计。 她想,她和程季青相处的时间很短,也许再久一点,她也是可以的。 她和程季青有共同的爱好,话题,聊天交流也都能舒适。 至少是有机会的吧。 她以为至少程季青会给她这个小心机,一个机会。 可惜,没有。 “抱歉,秦小姐。” 程季青当时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失恋的感觉情窦初开时曾有过,但早已忘记,也不够深刻。而今倒是有卷土重来的样子。 不过也不是特别痛苦,心有沉闷,宛如一场风沙将初春笼罩。 朦朦胧胧,充满遗憾。 她犹豫,也还是问:“是……白新吗?” 程季青没有给她答案。 只是越过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廊的拐角,不知在看什么。 她顺着视线看过,什么也没瞧见。 … 手机震动。 秦语芙收回神,程季青给了她回应:【认识你也很值得,谢谢你,秦小姐。】 秦语芙失落的笑了笑。 这算不算维持了最后的体面呢。 如果她没有看出程季青眼底有别人,也许她还能进一步努力,但是看到了,也大抵知道那个人是谁。 也就没了那勇气。 真要继续,恐连朋友也做不成。 她不希望和程季青变成那样。 也不希望自己成为那种,明知别人两情相悦,还要硬插一脚的人。 二人短暂的对话,吸引了后面的路西。 “秦小姐你是做什么的啊?我看介绍是工作室老板。” 秦语芙简单解释了几句。 路西:“厉害啊,高科技人才,还自己当老板。” 秦语芙说:“我这不算什么。” 程季青与白新谁不比她厉害呢。 她想到白新——商业方面,这才是真的厉害呢。 在她看来,白新的头脑与手段,如今的商圈很少有人能和与她匹敌。 她如今很多管理方式,包括处理的手段,都是以往在白新身上学到的。 想着,秦语芙目光往白新身上去。 然后便发现,前方对面走道的人,彼时正微微侧头朝她与程季青的方向看来。 下一秒,白新眸光一转,与她视线撞上。 秦语芙心中一怔。 那句‘我们应该不会成为朋友了’,霎时浮现在耳边。 她顿然,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有答案了啊。 秦语芙收回视线,还好,她该庆幸,自己没有陷得太深。 及时收手,为时不晚。 这一点,她感谢程季青毫不犹豫的直白。 然后她需要些时间,将心里不该有的念头擦干净,迎接下一次属于她自己的太阳…… 这句话也是程季青告诉她的。 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东西,一定是你的,一定按你心意。 但你可以争取。 如果争取也不行…… 那时候,程季青停顿了一下。 于是她问。 “如果争取也不行呢?” “那就看值不值得往死冲,看你开不开心。” 秦语芙想,程季青这个人是值得的,但是再往下她们都不会开心,这样的话,就不值得了。 - “明天我们会去看美人鱼雕像吗?”齐小然突然开口问。 美人鱼雕像在位于丘吉尔公园的港口岩石上,人们对她的讨论,免不了那一句‘先有美人鱼还是先有安徒生童话’。 这个问题,得到了导演组肯定回答。 说起美人鱼,程季青忽然想起《上岸》。 那个结局,她还没有看完。 “好,一会儿到了呢,我们还是按照小组分配。”雨薇导演说:“每个小组我们都会给单独给这一期的旅行资金。不过不一定按照之前的分组来了。” 意思是可能重新分组。 “这个需要大家来决定,是保持面前组合,还是按照分房的人员来组合。因为语芙和西西是两个单独的房间,所以就自动算作一组,但这个不是绝对的,因为你们也可以选择保持原状。一会儿我们发卡片和笔,希望保持原状的写1,按照房间分组的写2。” 听到这话,程季青的余光往走道那头瞥了眼。 雨薇导演又道:“总之呢,哪个号票数多,就按照哪个号来组合。因为有6张会出现平票的情况,如果这样,咱们就丢硬币决定啦。” 程季青:“……” 丢硬币,是不是过于不严谨了? 卡片发下来。 程季青黑色笔尖点在白卡上,沾出一点污迹。 顿了两秒,写下数字。 很快。 导演将卡片收上去,开始唱票。 “1号,1票。” 第一张就是保持原状。 车内开着亮白色的灯,白新睫毛浅压,指尖搭在膝盖上,涂着护甲油的嫩白色指甲,轻轻的点着。 好似并不在意结果。 第二次。 “1号,2票。” 白新动作顿住,她撩起眼皮,灯光照亮她漆黑的眼睛。 然后转过头,直勾勾的看向程季青的方向。 察觉到灼热的程季青:“……” 她没去对那视线。 接着,第三票。 “2号,1票。” “2号,2票。” … “2号,4票。” “票念完了啊,这也是大家自己决定的,按照规则,我们接下来重新分组。房间怎么分的,就怎么分组。然后语芙和西西就和一组。我们这个分组肯定还会再进行打乱,为的也是能让大家尽快熟悉彼此,有一个更好的旅程。” 雨薇导演从其他导演手中结果三个信封:“这里面是每个小组的旅行基金,然后呢,你们自己决定一下交给谁保管。” “我来吧周姐?”齐小然先行开口。 运动员周姐闻言,面上顿了顿,说:“可以。” 但显然周姐眼神里对这个室友,透着一丝不愉快。 路西直接朝秦语芙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管不了钱。 最后是程季青和白新…… 程季青:“给……” 白新倏地打断:“我们家都是谁当家谁管钱。给橙橙吧。” 程季青:“……” 程季青‘啧’一声,刚才唱票的时候那眼神还要咬人呢,现在嘴又甜了是吗? 嘴上功夫是真的见长,也是一套又一套。 白新到现在对外的情绪都比较平淡,说话也少,难得见她这么‘友好’,都朝她看了眼。微露诧异。 路西更是‘哇’一声:“不愧是粉丝啊。” 程季青敷衍式的笑,手机在掌心里。 白新:【橙橙,我很开心。】 白新:【真想做点什么让你知道,我多开心。】 程季青连忙道:【你安分一点,成吗?】 白新的做点什么,不是随便能领受的,她已够有经验。 白新:【嗯。】 程季青松口气,还没等气沉到底。 白新:【我们什么时候回房啊?】 程季青:“……” 程季青大抵能理解这意思,因为住的地方是别人的,只有那间房是她们的,在白新的惯有意识下。 那间房,就是她标记的领地。 所以她说的回房,而不是回住处。 但是也不能说,白新这话完全就很单纯。 她转头,非常多此一举、毫无必要的确认了一眼,omega隔着走道微偏着脑袋,只是浅妆,眉眼便丝丝生出冷艳的媚态。 勾着人的魂。 程季青将头转回去,喉咙有些干涩。 回房,不仅是回房。 或许是渡劫。 白新心情好了不少。 所有票结束,看到齐小然和那位运动员的表情,她就知道,程季青没有选维持原组,程季青选了她。 这大抵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瞬间吧。 - 说着话,车到了市中心的一条街上。 下车的时候,白新走在前面,手扶车门慢了些。落地后与后面的路西衣服轻轻擦了下。 如果不细心,根本不会理会的那种碰触。 但是白新敏锐的回了头。 然后看见是路西,眼神不自觉眯了下。 路西下一秒正好对上白新的眼睛,一怔,笑了笑:“怎么啦?” 白新幽而缓慢道:“没什么,谢谢你的水壶。” 路西:“?” 她恍然:“哦,不客气,这有啥谢的,也不是我的水壶。” 白新冷淡的笑了声,错开视线。 笑声轻微。 这还是路西第一次看到白新对她笑,非常漂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背脊有些阴嗖嗖的。 程季青走在后面,从车上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对话也听的七七八八。 路西凑过去,问:“她这是真心谢我吗?” 程季青低咳一声:“……当然是。” 她稍顿:“我也,谢谢你。” 路西闻言,点点头,拍拍程季青的肩膀:“你这句就诚心多了。” 可不是么。 程季青想,若不是路西打断,下午发生什么她自己都说不准。 程季青下意识盘了盘手中的佛珠,白玉菩提包浆加重,有了时间的痕迹,形成细微的开片。 寒风与冰凉的触感,让她五根稍稍清净下来。 沿着街道往前,路边有不少餐厅,以及咖啡厅。 好不容易看到一间小商店,几人往里头走。 里面有一些当地的小玩意儿,小特色,还有围巾装饰这些。 程季青走到一个饰品盒子前,看到里头装着美人鱼的金属夹子,很是精致。 她拿起来打量,手臂的大衣被人轻轻捏着,小幅度晃动。 白新的手臂擦着她的衣服,说:“橙橙,我想要这个。” 一条黑色丝巾。 “我之前的坏了,你帮我重新买一条吧。”白新将丝巾在手掌上捆了两圈,黑色与白撞击的厉害。 白新离的近,那嗓音魅里藏娇,叫人耳朵酥一半。 坏的那一条再没有人比程季青更清楚,是怎么坏的了。 程季青说:“……嗯,你要买就买。” 她强调是白新自己要买,不是她要帮着买。 虽然这强调,没什么作用。 路西逛到这边,过来看了眼:“你不试试?那边有镜子。” 白新给她一个眼神,将手中的丝巾送到身边。 程季青只觉丝巾轻飘在手心,不自觉抓住,而后心里开始发麻。白新那动作像是把什么掌控权交到程季青手里一样。 异国他乡的商铺,琳琅满目,声色微杂。 omega清冷的回应混在其中,又仿佛是说给谁听。 “回去再试。” -------------------- 第90章 逛完小商铺,天更沉了。 凋零的雪点也停下来,对除此来这儿的人,哥本哈根的这个夜晚,仿佛进入了新的季节。 灯光明艳,许多店面,餐厅外都打着橙色的光。 刹那一眼让人产生余晖的错觉。 “语芙,你怎么什么都不买?” 秦语芙走在后面,听到周姐的询问,说:“没有看到什么喜欢的。” 她说着目光在前头程季青和白新的身影,稍稍停顿。 这回答是假的,刚才她只是思绪在手机消息上而已,程季青给她推的那个人,原本以为只是比较厉害的技术人员。 但是加好友看到‘元盛’的名字时,方才觉得惊讶。 如今科技领域上,谁能不知道蓝旗元盛的名字?一个快要倒闭的公司,然而自从得到资金后,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 一个月前已经在交易所成功上市。 更让她心惊的是,元盛加她的第一句:【您好秦小姐,程总吩咐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元盛作为一家公司的董事,她如今脱离秦家,工作室还是起步状态,元盛这个态度对她,可谓是令她受宠若惊。 而这话里话外对程季青的态度,更是尊敬…… 这个词半点不夸张,从随后的交谈也能看出来。 秦语芙忽地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当时程季青卖掉程氏5%的股份,也是闹得圈内皆知。算算时间……和蓝旗得到投资的时间似乎差不多。 从前人人都以为程季青是个纨绔,连她也是这么想过。 可如今看来,不过都是被外表欺骗的俗人。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到时,不知会震惊多少人,还有这两天那个可笑的‘被金主包养’的黑料,也不知道那些人该是什么心理。 天气虽凉,但空气却好。 程季青两次揣在大衣口袋里,不动声色深吸几次,她侧眸看了眼,白新手中拎着浅棕的环保纸袋,里头是刚才买的那条丝巾。 她有多思的嫌疑,从握住那条丝巾开始。 所以她这几口冷气,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冷静,当然,始作俑者就在旁边,故而这作用微乎其微。 “还有多久?”白新突然抬头问,白色呵气与话一并出来。 程季青庆幸前一秒目光已经收回,她道:“不知道。” 白新说:“有点累了。” 程季青闻言,险些脱口而出——以前让你锻炼,你不听。 程季青说:“这才多久,就累了。” 白新:“就是累嘛。” “……” 程季青耳朵大概是冻麻了。 那嗓音再冷,一旦添上娇弱与撒娇的语气,便似陡峭峰峦出奇的开满夺目的山茶花。 心慌又惊艳。 谁也难以抗拒。 她真想说一句:你给我好好说话,别来这套。 隔了半晌,程季青转头问了一句,导演说就在前面,五分钟就到了。 白新跟在程季青旁边,拎着那小纸袋,觉得有些麻烦,干脆拿出来放到口袋里。她低着头,注意力都在丝巾上。 忽地,手臂一紧。 她整个人被轻巧的往旁边拉去,在那人肩上撞了下。 耳边声色干净,因为压低声音,透着性感的低沉:“看路。” 白新耳尖微微酥麻,垂眼看,原来前面有一块不平整的地方。 程季青已经将她松开,她如同过去一样,莞尔一笑道了句:“谢谢小程总。” 说完,便听到身后也传来一声笑。 程季青与白新一同转头去看。 齐小然说:“你们两个室友好有爱呀,分房几个小时就都有爱称了,小程总这称呼,还挺好听的。”她说着,露出不谙世事的笑意。 白新冷淡收回视线,没打算理会,半点也不在乎镜头就在旁边。 后方的秦语芙却清晰的分辨出,白新刚才的目光,和以前处理‘杂物’时的一样。 齐小然要是再蹦下去,这恐怕就是她最后一个综艺。 程季青笑笑,说:“齐老师这话说的,人家会以为你在内涵你和周姐关系不好的。” 其实刚才那句,还有另一层内涵。说她和白新在装。 齐小然表情微僵,伸手去挽周姐的手,说:“哪有,我们关系好着呢。” 谁知下一秒,周姐从她手里抽开,皮笑肉不笑,也没有半点澄清的意思。 齐小然脸都黑了,但余光看了眼镜头,眼皮微垂,露出难过的表情。 什么也没再说。 程季青见状对这人也基本心里有了数,这段旅行恐怕不会像之前几季,那么和平。 时间差不多,众人往餐厅去,不是特别远,都选择一边逛一边走过去。 都是平时没什么逛街机会的人,自是珍惜每一分钟的自由。 程季青在原世界没有来过丹麦。 虽然书中世界是架空,但这个国度应该和原世界的描述差不多。 餐厅在当地比较有名,场地里今天没有客人,专门空出来迎接她们。中心的长桌。前菜开始前还有一小段当地特色的欢迎仪式。 大家都听开心。 很快,各种各样的菜肴送上来。 海鲜居多。 程季青面前尤其多,当着这么多人还有镜头,一直长伸手去夹别的总不合适。 面前没入一只手,白新拿起她面前的海蛎,跟手边的烤排骨换了下。 然后是第二道。 程季青说心里没有情绪,是假的。 但是白新这样,等到播出去的时候,不知道的网友一定会说她。 镜头就在对面,程季青的手肘不着痕迹轻轻去碰白新,白新转头,出门时重新擦了唇釉,彼时红唇妖艳,一开一合:“这个好吃,你尝尝。” 程季青微微一笑:“没事,我能夹到的,就放那边吧。” 白新闻言,点点头:“好。” 主要别的几道,也试过,不是程季青喜欢的味道。 程季青低头咬了口烤排骨,肉质鲜香,没有那么多佐料,却将味觉享受拉到最大。 但是她的思绪却不在这上头。 她唇瓣轻勾,就这么两句,白新居然给了一种——她被呵护的感觉。 晚餐结束,桌上的人聊了会儿天。 几个人也的确比来时熟悉了很多。 结束后上大巴车已经八点多,今天刚过来,时常并未完全倒过来。 都还是累的。 回程的位子是按照第二次分组坐的。 程季青靠着窗口,外面许多商铺已经开始打样,没有国内的时间长。 玻璃上有一层雾气,随着呼吸,雾气时重时薄。 她偏向窗的方向,于是能大概看见玻璃上,身旁的身影——白新也侧着,朝她。 很奇特的心境。 她闭上眼睛眯了会儿,手机响起。 是宋呤的电话。 车上不方便,程季青直接挂了,转而到微信。 【在录节目,怎么了?】 宋呤:【还怎么了?你不看微博啊?你又被人骂了你知道吗?】 宋呤:【我服了,这齐小然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以前认识她吗?之前消息是不是她发的?】 宋呤:【赶紧的,这一天天看你挨骂,我烦死了。老娘受不了这口气!】 连着几条消息过来,看的程季青发蒙。 她在节目上,怎么可能一直去关注微博。 白新低下头,消息是国内助理lily半小时前发来的:【白总,有人拍了你们在机场的视频,内容对程小姐不太友好,现在已经在热一。我已经再让公关部往下撤了。】 白新皱了皱眉,点开微博。 #程季青疑似节目中羞辱齐小然# #齐小然泪洒机场# #齐小然抹泪视频# 白新脸色沉沉。 最后一个词条,视频里正是早上从机场出来的画面,当时上一条‘程季青被包养’黑料刚出来,齐小然当着摄像就开口问。 然后,程季青回了一句。 后面是齐小然低下头,路西拍肩膀安慰。 然后在所有人都往前走的时候,视频里齐小然居然在最后抹了眼睛。 从视频上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齐小然是在哭。 白新扫了眼底下的评论。 ‘好恶心啊这女的,让程季青滚行不行?’ ‘程季青到底有什么后台?有人拔一下吗?我现在有点好奇了。’ ‘不解全貌,不予置评,齐小然自己也不干净好吧……’ 白新笔直而阴沉的凝着第一句。 给助理发消息:【半小时了,是要我亲自回来撤?】 lily立马解释,除了微博,还有论坛,短视频,包括一些博主号,按照白新之前的吩咐,只要涉及程季青的,这些都是要炸掉的。 以及锁词条。 别的已经下来,但微博这是第二次词条。 lily:【抱歉,对方有人也在投钱上,半小时内我一定撤下来。】 不等白新问,lily:【齐小然的资料已经查好了,正好跟您汇报,第一次热搜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但这一次的热搜可以确定是她主导的,因为这次投钱上去的就是她的金主,一个中企的已婚富二代。】 中型企业,身家也不低,只是在XM和程氏面前,连号都排不上。 lily:【公关部的意思是,现在这些料放出去,可能不是最好的时候……】 等把程季青的黑料热搜处理差不多,再往上翻,这样对齐小然打击更大。 白新似乎还能想起,刚才那句骂程季青的评论。 眼底杀气翻腾:【用不着打击,让她消失。】 … 一路上,程季青的手机消息没有停过。 下车时还接到了程景的电话。 约莫也知道是为了热搜的事情,原本想着前两季这节目都挺好,能轻轻松松旅个游还能工作,谁知道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下了车,没跟着进门,就在门口接电话。 聊了一会儿。 “我来处理吧。” 程景那边很安静,听着翻动文件的声音,应该是在办公室。那嗓音冷窒,透着暗沉与屠戮感,隐隐叫人心惊:“橙橙,交给我吧,好吗?” 程季青想了想:“好。” 娱乐圈里对于‘情人’‘小三’这种石锤的艺人,基本是0容忍。 从第一次在北城影视城开始,齐小然对她就有莫名的敌意,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么深,一次两次要整她。 程季青稍捋思绪,除了看她不爽,应该也是觉得她好拿捏,顺便借她来炒作热身。第一次不明显,但这一次就很显然是踩着她往上走。 不过,程景下手她是知道的。 齐小然的演戏生涯是结束了,但也不想把人逼的没有活路,程季青刚要说什么。 忽然有人过来喊她:“程老师……那边打起来,您快去看看吧。” 程季青话音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手机放下,问:“谁和谁?” “白新和齐小然。” “……” 程季青脸色微变,草草挂断,转身往里跑。 她心里想的是,白新那身娇体软的能扛得住什么?! 十分钟前。 除程季青外,一行人进了别墅休息。 各自回房,摄像录了该录的进房素材,都下了楼。 白新回到房间坐了两分钟,脸上还因为方才的评论沉着,只想程季青赶紧进来,来缓一缓她心里这口气。 不过几分钟,白新却觉得程季青这电话打的太久。 连带着没了什么耐心。 低头瞥见身上的白色毛衣衣摆,不知哪儿沾的黑渍,她将屋内摄像挡上,气压沉沉的脱了。 干洗机就在二楼尾巴上。 这时候都在屋里休息,或者洗澡。 白新拿着脏衣服走到门口,还未进去,便听到低微的声音。 “老公,还是你最疼我了,你不知道我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有人心好拍了视频,你还不信我。程季青才过分呢,仗着背后的人有点钱……当然还是老公你更厉害。放心吧,网上说厉害的金主也不都是真的,不过是之前有点传闻而已。” “估计就是有点小钱,跟你是没法比的,再说了上次热搜都没人帮她撤,这次你怕什么呀?她这次就撤了一次而已,老公你再帮我撑一撑嘛?” 白新背靠在门口,稍稍垂眸,无声一笑。 眼底已然没了任何情绪。 洗衣房的齐小然并不知道外面有人,当然这个电话也打的冒险,只是那头也得哄着。否则怎么让人给她花钱呢。 齐小然吸了吸鼻子,作出哭音:“今天出去也是,程季青和那个白新就处处针对我……” “而且程季青装模作样的,一副清高的样子,背后还不是卖身上位?”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齐小然娇嗔道:“讨厌,我们当然是真爱……” 门从外推开。 齐小然听到响动,捂着电话转头,看到进门的是白新,眸光淡淡。 重新回头低头和电话里说:“等一下啊,我这边有人……啊!” 话都没完,她整个人忽地被白新拽着头发朝后。 白新力气虽小,但一瞬间的爆发力作用在头皮上,也没几个人能吃得下。 齐小然的惨叫响彻洗衣房。 白新死死抓着,眸光阴沉而狠:“凭你,也敢把算盘打在她身上?” 过了好几秒,齐小然才流着眼泪反应过来,猛地伸手反抗。beta力气不如alpha,却大部分高于omega。 白新体质原因更为弱些,全力发难后,自保并不那么顺利。 脖子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痛感——齐小然的指甲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路西最先进来,彼时白新还未松手,齐小然也还在往上扑,被路西拦住。 接二连三的人闻讯进来。 齐小然撕心裂肺的哭喊,誓要把事情闹大:“是她冲上来就对我动手,我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她要这么对我,从见面到现在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呜呜呜……” 秦语芙开口道:“你说打了就打了?也不能听你一个人说。” “白新,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雨薇导演问。 路西犹豫说:“是啊白新,你说说看,你真的动手了?” 不等白新开口,齐小然指着白新哭道:“敢做不敢当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白新,虽然我好欺负,但是这件事没完!” 白新低头揉手腕的动作一顿,掀了掀眼皮。 这一眼,似突落在雪峰上的小石子,彼时恰逢风雪来袭,都感知到离雪崩不远。 不知为何,在场的几人觉出一丝危险,连雨薇导演都被这气场稍压住。 白新脸上就差写一句——动了手又怎么样呢? 白新唇瓣轻启。 这时,她猝然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而后是程季青微急的声音。 “怎么了?” 程季青进门率先去看白新,她呼吸还不稳,没有任何犹豫几步过去白新身边。 瞧齐小然哭的样子,战况该是惨烈,那白新有没有受伤? 下一秒,就见白新转过身。 鼻尖泛着红,一言不发,却比对面落泪还要楚楚可怜。 周围人看在眼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刚才白新的表情好像不是这样? 程季青眉心蹙起,视线往下,一眼看见白新脖子上的那道血红,火气不自觉冒上来:“怎么回事?” 白新往程季青靠一步,软声控诉:“她打我。” -------------------- 第91章 “她打我。” 女人音色清淡,只那状态与神情透着委屈。 白新的话刚说完,齐小然便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像是没见过这么能演戏的人。 刚才明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装什么啊?明明就是你打的我!!” 这两天的相处虽然短暂,但谁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谁惹事的概率更高,本来对齐小然的话就是将信将疑,白新这三个字一说完,众人心里的天平已经朝着白新那头去了。 齐小然原本还在演,见状,也有些没忍住:“我刚才好好在打电话,是她上来就动手!你们别看她装模作样的!” 程季青目光凝着白新脖子上那条血印子,眼底深谙一片:“别人看不见,你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先去处理?” 白新眨了下眼,也不反驳。 刚才齐小然声势浩大,大家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现在程季青话音落下来,算是把其他看热闹的人都讽了一遍,而旁边的人才看见白新的伤,再对比齐小然,明显白新的更严重。 秦语芙上前一步:“快先去处理。” 白新的皮肤白,血印子过分清晰。雨薇导演也皱眉道:“快去吧。” 她也不想嘉宾在她的节目上出点什么事。 在齐小然看来,这几人的反应就明显是信了白新的话,站在白新那边了。 她几步上前,冲到程季青与白新一米外:“不能就这么走了!” 白新见状,立时往程季青身后藏,从外人的角度看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 程季青感觉腰间被人轻轻捏着,她知道白新不可能被吓到,但手臂依旧无意识往白新身前挡了挡。 她冷冷看着齐小然:“还想动手?不如跟我试试。” 齐小然看着白新此刻的样子,就想到刚才那副阴狠的嘴脸,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你!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走,明明她在欺负我,现在她反而成了受害者,天下没这个道理吧?!还是说你们都想欺负我?” 齐小然说着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程季青吸口气,听着那话,冷笑道:“欺负?” 眼皮压着褐色眼瞳的稀薄冷光:“她脖子上的伤,是谁抓的?” 齐小然被看的心一虚:“是她先扯我头发,我反抗才……” “好好的,白新干嘛扯你头发?”一直没说话的周姐突然开口打断。 齐小然脱口:“她在门外偷听我说……” 这次没有人打断,齐小然自己顿住了话头。 程季青气压沉沉:“怎么不说了?不说,就说明你在撒谎,是你对白新动了手。” 她冷沉的视线往下,想起那血色火气越大。 “我动手?!我为什么要打她?!我说她打我你不信,她说我打她,你就信了?!”齐小然吼道。 倒也确实。 众人心里想,都没有证据,自然是谁说谁有理。 场面稍稍沉寂。 “我信。” 程季青说。 白新心神微动,她望向程季青的侧脸,这一次鼻尖是真的有些发酸。 齐小然看见周围人都没看她,明显也是信了。 她霎时怒道:“你们不讲道理!好哇,你们都偏帮着白新是吧?雨薇导演你就这么看着也不管么?!” 程季青已没了耐心:“她管不了了。” 话音沉重。 不容置喙的语气。 谁也别想管。 程季青没去看别人的表情,包括导演,伸手扯过白新的手腕转身往外走。 齐小然知道,要是现在不说清楚,说不定白新马上就会把消息传出去,或者拍了照片说是她先打人。 “你站住!说清楚再走!”齐小然直接伸手去拉白新。 还未碰到,就被程季青狠狠捏住手臂。 齐小然顿时一声痛嚎:“你,你放手!” 程季青本就在恼火中,白新皮肤娇嫩,便是以往稍微使劲儿大些都要落下痕迹,现下那指甲滑的一条,血珠子都挂不住。 还想再动手? 程季青手上压根没收力道。 直接将齐小然的手反擒在身后,狠狠往下按,旋即一脚踹在腿弯! ‘扑通’一声,齐小然跪下去,膝盖砸在地面的动静惊人。 齐小然痛的尖叫:“程季青!你给我等着……啊!” 手臂骨骼错位声又一次清晰传入众人耳中,旁人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连忙上前。 然而刚一动,就感觉到一股强势的威压袭来…… S级别的alpha信息素,更别说此刻的程季青还在怒火中,便是同为alpha的路西也骤然生出冷汗来。 只听程季青冷沉道:“我等着。” - 程季青拉着白新进房,医护组的人已经拿着药箱过来,只留了东西,让人走了。 房门锁上。 白新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 程季青情绪不太好,从药箱里拿了棉签和碘伏,抬眸对上镜子里的眼神:“看什么?转过去。” 白新看了两秒,偏过头,将头发揽到另一侧,露出白而修长的天鹅颈。 程季青看着那道痕迹,血珠子已经干了,被头发扫过,在皮肤上留下擦开的干燥痕迹。 碘伏碰触的瞬间,白新的呼吸一紧,锁骨深陷,程季青视线从锁骨转到伤口上。 棉签轻轻擦过,她看见脖子上的经脉微微搏动,一下又一下,莫名的叫人心痒。 “刚才是我先动手的。”白新说。 程季青动作一顿:“我知道。” 齐小然这么个绿茶,除了第一次在片场挺蛮横,之后几次对付人的时候用的都是背后那种低级手段。 换句话说,她不敢在这里动手。 白新—— 这世上就没她不敢干的事。 她看着那伤,无端又缓了缓语气:“你倒是老实。” “我说过再也不瞒你。” 程季青动作一顿,没接话,心绪却有波动。 屋子里暖气充盈,程季青弯着腰,身上的大衣还没有脱,刚才火气还未散尽,彼时有些发热。 白新从镜子里能看见程季青专注的脸,弧度流畅,五官深邃,处处精致。脖子里时而能沾到程季青的呼吸,每感受一次,她的心口起伏便高一次。 腺体的搏动速度,也烈一些。 她毫无掩饰的沉了呼吸,低喃说:“程季青,疼……” 程季青小心擦拭,软了语气说:“忍一下。” “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 程季青瞥了眼镜子里的人,那双桃花眼正灼灼的看着她,她牙尖磨着舌头:“忍着。” 又擦了几次。 白新一声比一声软:“疼……” 程季青:“……” 程季青很想把那张嘴捂住,但是低头看到那沾血的棉签,又狠不下心,两样情绪焦灼,她有些没好气说:“别叫了……” 然后将腰压得更低,轻轻朝脖子吹气。 程季青的呼吸吹来,温凉的,带着桃花酒的气息,白新闭上眼睛下颚稍抬,睫毛轻颤。 而后,叹息般‘嗯’一声。 程季青耳尖泛起红,喉咙动了动,手险些也不稳。 下一秒,白新睁开眼。 气氛忽然间,有了变化。 似寒冬里,吹来一袭春风,叫人心神紊乱。 程季青打破这局面,音色微沉:“你跟齐小然动什么手?那种人也值得?” 白新说:“不值得。但是我不喜欢别人说你。” 白新想起那条评论,眼底浮起郁气:“程季青,那些人随便评价你,我看的生气。” 程季青默了默:“但我就是在一个被评价的行业。” 白新说:“所以我来护着你。” 你尽管去闯,我替你护着后方。 谁针对你,我便百倍还回去。 谁要伤你,我就让她连活路也没有。 程季青长睫一敛,缄默片刻。 她的目光在脖子上,刚才看着血珠吓人,清理后没再渗血,不用敷料。只是也得养一周才能掉痂好全。 程季青低眉温声道:“今晚别沾水。” 程季青把必要的用品留下,拿着药箱出门去还。 出门在门口站定,拿了手机,给程景发了一条:“按你说的办吧。” 她原是不想把齐小然逼到绝地,但现在白新受伤,就不一样了。 - “雨薇导演!我头皮被白新扯出血,程季青对我下手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难道你们节目组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么?” 雨薇揉了揉额头,刚才听齐小然骂了一通,喊了一通,此刻耳朵嗡嗡的。也不免觉得烦躁。 “你想要什么说法?” “让程季青和白新退出节目!” “什么?”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如果你不能答应,我不会善罢甘休!”齐小然的手臂刚刚被接回去,她还心有余悸的抚着,对程季青的厌恶已经换做恨意。 她必须让程季青和白新付出代价。 “我已经拍了受伤的照片,雨薇导演,这件事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决,我也只能把事情闹大。”齐小然恨恨道。 恐怕不管怎么样,都会闹大吧。雨薇心道。 那热搜能骗网友,但常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多少都已经嗅觉敏锐。就算她真的答应了齐小然,齐小然多半也会将这件事当做跳板。 把程季青,白新,包括节目组当做跳板。 当时也是猪油糊了心,想着最近齐小然热度不错,多少能制造点话题。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她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眼来电,是节目最大的投资商,此人和综艺审批也有关系。这时候打来……她稍稍绷直背脊,对齐小然道:“你先休息,我接个电话。” 雨薇往外走,将电话接起来。 “钟总,您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了?程总?您说是哪个程总。” 听到那头突然加大的声音,雨薇脸色微变。 … 电话挂断。 雨薇在原地站了会儿,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未松口气,副导演忽然急忙赶过来:“雨薇导演,齐小然发微博了。” 雨薇皱起眉,拿过手机。 齐小然:‘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我在节目组被人打了。白新和程季青,先后对我实施暴力殴打,我的头皮损伤一大块,还有膝盖上也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得罪了她们,要这么对我。’ 下面是几张配图。 “没了。” “什么?”副导不解。 雨薇将手机还回去:“齐小然,没了。” 雨薇回去时,齐小然还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不肯罢休的模样。 “不过几分钟而已,齐老师的微博发的可真快。”雨薇淡淡说。 和她想的一样,这件事,齐小然一开始就打定决心要闹大。 齐小然道:“雨薇导演,我不想闹得这么难看,可是我总有为自己……” “行吧。” 雨薇直接打断:“你是自由的,应该也会永远自由。” 齐小然面露疑惑的看去,只猜想是因为发了微博,因此导演不高兴。但是那又怎么样,在这圈子里就得冒险一搏,也许得罪人。 她有预感,这件事会让她彻底火起来。 只要火了,失去这一个资源算得了什么? 正说着,副导忽然走过来,又将手机递给雨薇。 雨薇看了会儿,抬起头,看着齐小然叹口气。 “小然,在这个圈子里的确有很多人,靠着各种手段上去。但是一般来说,都不长久,知道为什么吗?”雨薇说:“因为这圈子再烂,里面待的也是人。而一些人品好的即便光芒褪去日子也不会差,反之,昙花一现后便再无出头之日。” “还有一句话送给你,永远不要踩着别人上位,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踩的,是什么人。” 雨薇站起身。 “你刚才说不会放过程季青,看看微博吧,现在你该想的是,程季青会不会放过你。” 说完,再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屋子里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齐小然。 直到手机响起,看到来电,她调整语气,接通后还未来得及哭。 “齐小然,你这贱人!你她妈的跟我说程氏的千金是个跑龙套的?!你让老子砸钱砸的人是谁,你她妈知道吗?!啊?!” 什么程氏千金? 齐小然:“老公……” “谁是你老公!我告诉你,我要是完了,你也别想好过!妈的!” 电话猝然挂断。 齐小然终于预感不对,刚才骨头错位的缘故,她打开微博的动作还有些抖。 五分钟前还没有的热搜,此刻连着几个挂在上面。 #程氏千金程季青# #程氏官博# #XM第一条官博# #程季青背景杀疯了# 单是看热搜词条,齐小然便已经吸口冷气。 她颤着手点进去。 程氏集团:‘我家@程季青小姐,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养得起。’ 底下的评论。 ‘卧槽卧槽!!’ ‘现实中的白富美啊!这惊天反转?’ ‘???这么大的消息居然没有人扒过?’ ‘回楼上,圈内朋友说,家里都打了招呼,别乱说话。’ 齐小然背脊一片寒凉,她咳了几声,心慌慌的往下看,连接的热搜是XM的微博。 XM官方直接转发:‘想养。//@程氏集团我家@程季青小姐,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养得起。’ 评论的激烈程度和刚才那条不相上下。 ‘笑死,’金主’来扒活了。’ ‘两个金主,一个自家的一个上门来求的。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救命啊,我怎么有点磕两个公司呢?’ ‘所以骂人的好好睁开眼看看,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顶流,这背景去娱乐圈,就是玩票。’ 后面还有一条。 ‘那就算有背景,包养是假的,剧组欺负人是真的吧?’ 齐小然之前多想让这条消息爆火,此刻就多想让消息消失。 她比谁都清楚,什么欺负,什么黑料,都是假的。 她怎么会这么蠢呢?!又怎么会这么倒霉……北城的程氏,连XM都和程季青有关。 不管哪一个,踩死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手机嗡嗡响起来,齐小然好不容易从惊慌失措中回神,她声音有些抖。 还没开口,听到经纪人说:“齐小然,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吗?!” 齐小然也慌的有了哭音,这次是真想哭:“姐,你帮帮我,帮我一次……” “帮你?你看看你得罪的是谁,程氏千金!自己准备好违约金吧。看在带你一场的份上,给你提个醒。” 齐小然只能听到最后那句:“程氏总裁已经放了话,你以后的路算是完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齐小然闻言,跌坐到地上。 - 齐小然原是想上楼去找程季青,但是起身时,就被几个工作人员拦住。 雨薇导演走过来:“刚接到的通知,抱歉,齐小姐,恐怕今晚你不能留在这里了。” “你们要干什么?那我去哪儿?”齐小然恐慌道。 “今晚会给你准备住的地方,明天就只能你自己解决了。”雨薇淡淡道:“请吧。” 她对这个险些毁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女人,已经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齐小然在挣扎吵闹中被‘劝’出去。 人离开后,别墅里暂时恢复宁静。 副导演过来,跟着雨薇走到门口,二人各自点了一支烟。 “要不要我上去问问那位有什么需要?” “今晚就别去打扰了。”雨薇说:“我刚才发了微信给她,程季青不是齐小然那种人,反而是程氏那位……资本家下手总是狠的。” 毕竟是在她的节目闹出来的风波。 副导演也明白:“那接下来怎么办?” 雨薇吐出一口烟:“不想从导演变成打杂的话,抓紧时间发微博澄清吧。” 副导演问:“怎么说?” 雨薇道:“实话实说。” 随着程氏,XM的微博发出,节目组又主动发了澄清,发了机场的高清视频,证明没有人欺负齐小然,一切都是齐小然自导自演。 随后有节目组工作人员,也作出澄清,说明是齐小然先动的手,白新是为自保。 而程季青完全是出于好心,为了帮室友。 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网上风向大变。 程季青从一个被包养、欺负殴打嘉宾的人,摇身一变成为程氏的白富美千金。 先前的所有谣言,就此告破,而富家千金的人设显然吸引了不少关注。 程季青的微博粉丝数更是从数千,直接破三万。 主人公程季青在房间里,看着微博消息,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准确的说,她的心思不在微博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自浴室响起,明明洗手间还隔着门,但沐浴露的奶香味儿还是溢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思转到别处,然后便想起刚才程景发来的消息。 【在我动手前,XM那边就已经在处理了。】 程季青握着手机,微信消息不断,但她没有去看,反而重新点开刚才XM发的那一条。 ‘想养。//@程氏集团我家@程季青小姐,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养得起。’ 这两个字必然不是别人说的。 程季青看着那两个字,嘴角缓慢地勾起来,眼底透出几分愉悦。 “程季青。” 白新的声音夹杂着潮湿的水声,隔着门嗡嗡的传来。 程季青走到洗手间门口:“怎么了?” 水声戛然而止,白新道: “我梳子忘拿了,桌上,帮我拿一下。” “……”程季青垂眸,睫毛盖下一层浅淡阴影:“你洗完出来再梳也一样。” “那我自己出来拿?你别看。” “……” 程季青趿着拖鞋转身,拿了那把黑色梳子站到门口:“到门口来拿。” “送进来。” “别得寸进尺啊。” “又没让你进浴室,你怕什么?”白新缓缓说:“一会儿地上滴的都是水。” “那就拖地,我帮你拖。” 白新站在浴室里,放下气泡的沐浴网,气笑了。 她掌心裹着泡沫在锁骨,心口,四肢游移,然后道:“小程总,你对自己的定力就这么没有自信么?你要是怕就直说,我不让你送就是了。” 程季青:“……” 她不是吃不了激将法,但确实被激到了。 但是想想也是,干湿分离的洗手间,里面浴室也是磨砂玻璃,送把梳子而已,给完就走。 她又不是唐僧,还能被妖精抓去不成? 白新这弱不禁风的omega,也没那本事。 “白小姐,别对自己那么自信。” 程季青直接推开门,暖香钻入鼻息,她的体温被暖气蒸的升高。 她沉口气,侧过身。 磨砂看不见什么,但她也没往浴室那边看,慢悠悠侧身过去把梳子往里递。 “给。” 她听见浴室门从内打开。 里头的浓郁的奶香,还有灼热的热气,霎时将她身体包裹起来。 程季青感觉到湿润的手轻轻落在她手上,痒痒的。 她不自觉垂眸,而后呼吸一窒——探出浴室的柔滑的那截手臂上,沾了细密的奶香味泡泡,白白嫩嫩,看得人呼吸不稳,心绪震动。 手心似被猫爪在挠,传染一样,浑身都有了酥麻感,程季青心一跳,想往回收。 下一秒,被温软潮湿的手抓紧。 “橙橙,你闻闻……这味道香不香?” -------------------- 第92章 奶香味儿的沐浴露,纯洁,却又充斥着欲-望。 空闲一瞬间显得狭窄起来,温度与潮气,死死的缠绕着程季青。 头顶的暖白色的光,像从云层镀下来的一抹柔和月光。 程季青想,她的确不是什么女唐僧,可是,她也该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圣人。 而白新,却是实打实的妖精。 她正被引着,去往本能的丛林。 温热的手抓着她,指腹一点点在她已潮湿的掌心里摩挲。 “问你呢?香不香?”白新嗓音含着雾气,在这处境下带着旖-旎感。 程季青眼眸沉沉,声色亦沉:“就那样吧。” 她的鼻息,她的心肺,她的所有,都被这香占据。 香的她快要死了。 “脖子注意点,我出去了。” 程季青错开目光,抽手,她压着起伏的心绪,压着快要控制不了的腺体躁动。一下转过身去,往外走。 但接着,身后热气遽然扑来,她被更热的身体从后抱住。 湿哒哒的,柔弱无骨,而滚热。 她的余光从一旁的镜子里,只见纯白。 水淌到地上,棉白的泡沫也落到地上,还有一些,在白新抱上她时,被挤到了半空。 微乎其微的悬浮着,飘飘荡荡如浮舟一般。 程季青嗓子骤然哑了:“白新,松开。” 白新却勒的越发紧,她的下巴从后贴在程季青的后肩,头发还是潮的,连带着程季青的鬓发也湿了。 呼吸在程季青耳边:“程季青,在你面前我似乎总是特别难忍一些……你爱看书,前阵子我也看了一本,里面有一句话。” 程季青闭着眼,心脏已经如鼓般的跳动,她体温高的离谱,快要溺死过去。 静悄悄的浴室里,是白新空灵惑人的嗓音:“放-荡者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引-诱别人放-荡。我想这话用来形容我的感觉,再好不过。” 她爱程季青,爱她的人,爱她的品格,爱她的思想。 自然,也逃不了爱她的身体。 在程季青面前,她可以臣服在最简单的欲-望里。 她迫切想要程季青的全部。 想要程季青身心都属于她,也想要程季青跟她一样。 即便程季青是高洁的神明,她也要把神明拉下来,与她共沉沦,赴黄泉。 白新说:“橙橙……今夜要不要与我一起……” 放-荡。 程季青睁开眼,气息深沉,褐色眼瞳彼时漆黑幽深。 她握了握拳头,然后抓着腰间的手,猛地扯开。 速度太快,力道也大。 白新被这股力直接脱开,她的背脊撞在浴室门上,并不疼,因为程季青的手在后背托着她,碰触令她低哼一声。 由着程季青将她继续往浴室里推。 她倒退回到更为逼仄的磨砂玻璃间。 这次光滑的背脊抵到冰冷的瓷砖墙上,她冷的打颤,心里却被兴奋占满。 玻璃门关上。 程季青抵过去。 两个人的存在让空间更小,二人呼吸急促的看着对方。 但谁也没有先动作。 几秒钟后,程季青沉着呼吸,伸出手把人往身前一扯,跟着白新退到花洒下。 她低头,脖子上的那条伤痕必然已经沾了水,微微发红,还有一点泡沫在旁边。 白新有时就像一个叛逆的小孩儿,让她别做什么,偏要做什么让你不得不将所有的关注度都放在她身上。 偏偏,你毫无厌烦。 程季青打开花洒。 热水霎时从花洒奋勇扑下来,将白新脖子上的泡沫淋掉,她感觉到白新因为疼拧了下眉。 而程季青的头发湿了,脸颊湿了,身体也湿了。 睫毛水珠不停滚下来,有汹涌之势。 她湿漉漉的垂眸与白新对视着,咬着牙说:“我们还没有和好,你知道吧?” 白新下颚微抬,水流在她精绝红润的五官上划过,如水洗玫瑰,惊艳而动人。 抬手抚着程季青的侧脸,缓缓靠近,从程季青的眼睛流连到唇上,她起伏剧-烈,声色沙哑:“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也想要。” 话音落下的一瞬,白新的吻在水中盖上程季青的唇。 程季青被水淋的闭了下眼睛,她睫毛颤动,骨节因发力而苍白。 她心在颤抖。 白新稍稍分开,目光贪念的锁着程季青,她双手抱住程季青的脖子,然后再吻上去—— 肩膀突然被人捏住。 她诧异的睁开眼,旋即对上……程季青迷乱而挣扎的眼神。 她清晰的感觉到了程季青的挣扎,还未做好准备的挣扎…… 过去她也许会用了全力,将人锁住,她知道,只要再用些力气,程季青会留下来。可是看到那眼神,她突然不愿意了。 她希望程季青能更坚定的,没有任何负担,与思考的想要她。 片刻。 白新的手滑下来,有些失力。 然后又似动怒一般,把人一下推开,声色凉下来,压着眸子说:“你转过去。” 一开口,头顶的水从饱满唇瓣划过,盛怒也充满欲感。 头发沾在了脸上,程季青手指将它往后拂,默了默:“我出去。” 方才有遵从本能的冲动,面对白新,她无可厚非的会产生情念,可是……又在临门一脚时,生出那一层自我保护的薄膜。 浅浅的,很容易撕破。 但未撕破时,总免不了影响心绪。 于是,挣扎,犹豫。 退步。 还是如此,她什么都可以果断,唯独在白新面前,总小心翼翼。 怕伤了白新,又伤了自己。 程季青伸手去拉门。 白新气道:“你怕我着凉,难道我就不怕你着凉么?!” 这么一身水的出去,就算暖风一吹,也会难受。 程季青呼吸一窒。 白新吸口气:“转过去。或者你要看着我洗,我也不介意。” 说完,白新抬眸笔直看着程季青的眼睛,手开始落在自己身上。 高傲的,妖艳的。 诱到极致。 “……” 程季青喉咙发痒,也瞧出、听出了熟悉的恼意,她默了一秒,转过身。 像面壁思过那样,背对白新,面对磨砂玻璃。 时不时有水溅在她后背,脚上。 是暖,也是火星子。 白新在她身后洗澡,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过的事。 几分钟后。 水声停下,白新打开门出去。 剩下程季青留在奶香四溢的空间里,她微微仰头靠到玻璃上,她抬手摸了下波动异常的腺体。 身上湿透了。 躁动与清醒纠缠。 她长长叹口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她这般,既成不了佛,也入不了魔的,最是可怜。 - 二十分钟后。 程季青草草洗完走出洗手间,浴巾裹着身体,头上包着毛巾。 刚出去,屋内的灯便暗了一盏。 刻意的不能再刻意了。 程季青:“……” 程季青看了眼背对自己坐在里层床上的人,换了绒质的睡裙,只是头发散着,明显没有吹。 她说:“柜子里有吹风机。” 说完不见人搭理,她转身先去拿了一套睡衣。 等换好睡衣从洗手间出来,发现人已经上床,似是准备就这么睡下。 程季青一顿,说:“起来吹完头发再睡。” 白新依旧不理她,甚至将被子‘报复性’的盖到脑袋上,以做回应。 程季青:“……” 又想起,刚才白新的伤口沾了水,还得再处理一遍。 怎么也不能这么睡下。 程季青在原地站着看着白色被子下弓起的人影,缄默稍许,去拿吹风机。 走到白新床边。 “起来,吹头发。” 吹风机就地插在床边的插座上。 程季青等了几秒,伸手将被子拉开,没费什么力气,只是那人蜷着身体背对着她,还未干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上,盖住了白皙侧脸。 她稍转过身,两手握着白新的肩膀把人捉起来。 然后看到白新微微发红的眼睛。 桃花眼潋滟,装着雾气,被揉碎了一般。 程季青心脏猝然一震。 一下说不出话来。 白新侧过头去,不看她,又是气,又是一点委屈。 几秒钟后,程季青扳着白新肩膀,让她转过去背对着自己,再去开吹风机的按钮。 白新的头发很柔软,和她身体大部分地方一样。 手指穿进去,令人珍爱的程度。 吹风机的嗡嗡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隔了不知多久,白新忽地转过来,伏到程季青的怀里,她紧紧抱住程季青的背脊。 与方才在浴室的拥抱不同。 彼时参杂着更多的情愫……甚至还有思念。 吹风机还在响着,程季青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低下头就着这姿势,继续帮白新吹头发。 她明白。 白新的心,她比谁都明白。 吹风机的声音,参杂着远处嘈杂的记忆,朝着她们覆盖而来。 那时夏天,还在南阳城区。 时隔半年,程季青却记得很清楚,那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吵架后,再和好的一天。 也是约会的那一天。 下午才起,点了粥。 一份排骨,一份海鲜。 白新也是洗完澡,说是饿,不肯吹头发。 于是她把人叫过去,就坐在狭窄的浴室门口,对着浴室里那面镜子,帮白新吹头发。 白新也是这样转过来抱着她。 … 声音停下。 回忆也停下来。 但白新没有松手,程季青也没有将人推开。 一个站在床边,一个曲腿坐在床上。 程季青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抬起手,两秒后,掌心轻轻落在白新的头顶。 她站在边缘,大抵是时刻会沉溺的边缘。 她深知船朝着哪个方向,只是曾经路途中遇过风浪,故而此番格外小心。 但是—— 她思念着对岸。 白新或许听到了她的心声,在她怀里说:“我会等。” 程季青后来回想,实际上在这一刻,她心上的雪便已经化了…… -------------------- 第93章 夜色浓沉,窗帘都合上了。 距离帮白新吹头发、第二次上药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具体多久,程季青并未细数。 只凭着感觉,猜测这个时间已经是凌晨。 程季青望着异国房间,陌生却同样雪白的天花板。 两张单人床不过一米的距离,她闻着空间浅淡的百合香,久久难眠。 耳边不自觉浮现那天,白新情真意切的那句——以后我会疼你,我把余生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还有今晚那句——我等你。 然后画面与声音混合在脑中,她将白新推进浴室,水淋下来,身体湿透了。 omega的娇嫩,白洁。 时刻迎接着她…… 程季青喉咙滚动,嗓子里像含了一口沙,干燥异常。 比起身侧渐渐平稳的呼吸,她的反而更为凌乱。 她感觉到小腹的热,如果此刻一个人,倒是能起来处理一下。可是白新也在。 白新一向睡眠浅。 稍有动静便要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季青忍着那难受,迷迷糊糊睡过去。 许是换了床,睡的不是特别好。 入不了定那般,似睡似醒。 隔了会儿,她隐约听见身边单人床上,白新的呼吸似乎有些乱…… 阳台与房间没有明晰的隔档,阳台的窗户还留着透气的缝隙,床对面的墙下亮着柔和的照明灯,外面风声起,一睁眼就能看见浅棕的帘子便悠悠一晃。 轻柔的,似月色下的波动。 晃了两下,她重新磕上眸子。 静谧的屋子里,随后传来皮肤与被子的摩擦声,她甚至能想象到omega在被子里翻身的动作,与姿势。 隔了几分钟,白新掀开被子,卷着腿坐起身。 昏暗里,精致眼尾泛着红,粉唇微启,小口吐着气。 她侧眸看了眼隔壁呼吸平稳的程季青,缄默数秒,而后仿佛忍耐什么辛苦的感觉,眉心深深皱起来。 她想喊,又怕声音真的溢出来。 于是只能在需求与克制间,一半爱抚,一半发狠,掐了一把自己。 可疼痛却并未将念头压下,反而越来越重…… 她忽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仅仅几个小时后,在浴室里的克制,便又有重蹈覆辙的风险。白新闭上眼睛,她仰起头来,洁白坚硬的牙齿将饱满下唇咬的充血。 脖子上,浸出细密的汗渍。 她已到极致。 白新直起身,未穿鞋,脚掌落地,光洁的足踩着木质地板。 … 屋子里响起包的拉链声。 很快女人的步子轻微的朝浴室去。 … 洗手间的门合上。 程季青睁开眼睛,眼底深如幽谷,耳尖泛红。 门关上后,屋内便重新陷入了寂静中。 不多久。 零星的,碎掉的声音如黄莺低鸣。 程季青后背已然被汗水沾满,她拉开被子透气,手指抓着菩提佛珠。 那一颗颗滑润的珠子,因开片参杂些许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一颗颗的拨动,每一次用足了精神。 唯恐在那声声婉转中,溺毙。 - 按照节目组原定的时间。 闹钟定在早上八点半,但实际前一晚雨薇导演就沟通过,这两天录制暂停。 她忘了关掉闹钟。 醒来时,当真连眼睛都睁不开——昨晚睡的太晚。 白新上床睡后,她‘痛苦’许久,大抵天蒙蒙亮方才被身体疲惫打败,睡过去。 简直要了命。 也是白新,要了命。 隔壁床上传来不满的呢喃,程季青关的快,再转头去看,人继续安静睡着。 她眨眨干涩的眼,再拧动脖子,动了动腿,身上哪儿都难受。 压着动静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然后又回头看眼白新,再弯腰从箱子里去拿换的。 镜子上印着头顶柔和的光圈,程季青被晃得眯了下眼睛。 她关掉水龙头退开身,目光忽然定在洗手台下垃圾桶中。 透明的注射器针管,在里头微微泛着冷光。 空管的抑制针剂。 不止一支。 粗略一看便是三支,还不知被洗脸巾遮掉的部分还有没有。 程季青眉心紧蹙,心有失重感,她以为白新昨晚去洗手间只是…… 没有信息素溢出的味道,不是发情期。 是双腺体引起的?分开前,白新不是已经没那么严重吗?还是发情期前的症状? 程季青的太阳穴有些难受的跳起来,她才发觉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迫使她陷入回忆。 在南景时,白新哪怕是半夜难受,也会来敲开她的门。 爬上她的床。 那时她虽然没有恼过——但实话实说,白新并不那么考虑她的感受。 而今,她在这里。 共处一室的情况下,白新自己去打了抑制剂,不吵不闹,安静乖巧的样子却让她心脏发疼。 程季青想,她可能是病了。 又或者有什么被虐的倾向。 她打过抑制剂,知道针刺破皮肤是什么感觉。 而白新却扎了几针,默不作声的……白新总是不怎么怕疼。 便是见了血,也似感觉不到一样。 以前她也知道白新会这样打针,可这一次她的心脏格外的沉闷,格外的在意。 就这么原地沉默片刻,敲门声传来。 程季青回神,将手中刚洗完的赃物放进内衣烘干机,再去开门。 白新顶着疲倦苍白的脸站在门外,看了程季青一眼:“是不是要出门了?” 程季青说:“这两天休息,你接着睡吧。” 她们这里风平浪静,在外面的世界必然闹得很凶,XM和程氏下场,齐小然的事势必在圈内有连锁反应。 节目组的工作也不好做。 调整是必然的。 “嗯。” “你来吧,我好了。”程季青说着,让开。 白新走进来,没睡醒心情不是很好。 程季青又问:“脖子还疼吗?” 白新险些都忘了脖子的伤,但程季青这话让她回了些精神,微微侧眸:“疼。” 犹豫有,不多。 程季青没察觉这停顿,说:“我看看。” 白新闻言,在原地拨过头发,白皙的脖子连带那片锁骨,光洁雪白,等着程季青靠近。 程季青抿唇看她一眼,往前一步,微低下头,稍微结痂,但伤口边还有些红:“一会儿再擦点药,消消炎。” “你帮我么?” “……嗯。” 程季青视线在旁边发红的腺体位置。 几个针眼。 她默了默:“发情期快到了还是……” “都有一些。”人一靠近,白新嗓音便有些懒洋洋的。 的确是发情期快到的时间,双腺体的症状最近也比过往强烈,应该说和程季青分开后,有回到过去的趋势。 程季青问:“之前,不是好一点么。” “之前,你还在。”白新回答。 程季青便断了话头。 沉寂几秒钟。 “不然就先回去?”这个时期,总不那么安全。 白新听完,方才柔缓的神色一顿,低声问:“你是不是就想着我发情期到,好让我走?” 声色不冷,质问也并不凝重。 实际白新知道,程季青更多是担心,可她不想一次次听程季青让她离开的话。 程季青说:“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心里有数,不舒服我会在屋里……也会自己打抑制剂。”白新眼底装着血丝:“但别再说让我回去的话,好吗?程季青。” “……” 程季青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再开不了那口。 也舍不得再开口了。 - 网上的消息满天飞。 程季青的名字已经在热搜挂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有下来。 这个晚上,齐小然的黑料被不断抖出来,如过江之鲫一般。除了被包养,当小三,还有最严重,漏税。 不止是她,连带着背后那个男人的公司,被程氏和XM前后夹击,一夜之间,竟然濒临破产。 丹麦的午后,北城的清晨。 齐小然是连夜坐飞机偷偷赶回来的,她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后悔也没有用。还好她早做了后备打算,她有一间另外租的房里还有一笔现金,她打算拿着钱回乡下躲一阵子。 她戴着口罩和墨镜,从北城机场出来。 还在往后方看出租车,忽然就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轰鸣…… 一辆红色法拉利驶到她跟前。 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身形笔直的短发的女人出来,几步走到副驾驶,弯身将门打开。 齐小然狐疑的看着,下来的女人短款貂袄,粉色卷发,脸型圆润却漂亮。 那人手撑在副驾驶车门上,懒散的朝她看来,下巴一抬:“齐小然?” 齐小然预感不太好,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回来。 也不像是税务局的人。 也许就是认出她……粉丝?路人?齐小然给自己心理安慰:“你认错人了。” 宋呤将人自上而下打量一遍,嘲讽道:“就是你这贱人算计我家橙橙的?” 程季青的粉丝? 齐小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纠缠绝不是好事,她转身要走:“什么橙橙,你认错人了。” 但没走两步,那黑大衣一步上前,就挡了她去路。 齐小然心慌意乱,转头道:“你要干什么?我报警了!” 宋呤耸耸肩:“报呗。” 齐小然怎么可能愿意报警:“神经病,让开!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 “哟,还挺狂。”宋呤冷笑一声,长靴轻轻踢开车门,朝齐小然走去,一边走一边撩她毛茸茸的衣袖:“你知不知道我这口气憋了几天了?什么玩意儿,你还敢程季青找不快,你怎么不上天呢?” 齐小然见状,还要跑。 宋呤:“按住她。” 保镖已经将人按住,宋呤上前扯掉口罩,一巴掌甩过去。 齐小然尖叫一声,不等反应,又是连着几个。宋呤霸道惯了,除了程季青,在富二代圈子里是谁也不给面子的。 她脑子里,就没有心慈手软这个词。 几个巴掌下去,齐小然那张脸直接紫了,嘴角还有血迹。 “救命啊,打人了!”齐小然泪眼汪汪大喊着。 宋呤揉了揉手腕,半点也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保镖道:“小姐,我来吧?” “不用。” 宋呤说完,转头朝着法拉利身后那辆招招手,后座的门立时打开,三个妇人走下来。 “你们看着办吧,别出事,结束帮她报个警,咱们是个法治社会。”宋呤说:“需要我配合的话,尽管让特管所来宋氏传我。” “您开玩笑了,辛苦您走一趟。”其中一个妇人讪讪道。“家里的人渣收拾了,外面的妖精我们也得出口气才行。” 齐小然看到来人,目光一缩,两条腿都软了。 是她勾搭的两个富商的正牌老婆。 宋呤摆摆手,接过保镖递来的湿巾擦了擦,丢到齐小然脸上:“垃圾。” 她就看看,以后谁还敢往程季青身上泼脏水。 宋呤回到车上,忽然想起什么,摇开车窗,拿出手机对着人群:“喂喂,你们先让一下,对,把她脸露出来。” 拍完照:“行了,你们继续。” 话音,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齐小然被各家正室机场抓包的消息,撒遍全网。 连锁效应下,之前骂过程季青的,包括不少大V还登报道歉。 与程季青合作过的,包括但不仅限于李云蓝、周晴这些人,也都力挺。 但还不止于此,有人发了一张与程季青的合照。 ‘我是当时齐小然主演那个网剧的龙套之一,只见过一面,但程季青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本来以为就是人好,但现在看来,人家是家教好。一点没有架子,大夏天就跟我们站在外面,还会认真的询问经验……也不是说什么导演没选她,是导演选了,最后被带资进组的齐小然刷下去的。’ 这还不算完。 热搜上,#天使美人程季青#的词条,也被高高挂上去。 夏天时被程季青救下后,因哭着要微信上了热搜的女孩儿,早在前几天就发了一条视频。 ‘大家好,我是之前被程季青姐姐救过的哭包女生。一直在忙学习,突然发现救我的姐姐,原来这么厉害。我不是要来蹭热度,我是想说,火灾后我们受伤维权的人拉了一个群,然后发现火灾后有人给我们捐了一大笔钱,有阿姨问了一下,给我们捐钱的人,也是姐姐。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希望大家能擦亮眼睛,不要什么都相信,也祝姐姐能开心每一天。’ 连着不同的热搜上去。 程季青的热度水涨船高。 开始有人催促《一起出发吧》综艺,下一次直播。 以及开播时间。 还有人将之前已经播放过的视频,拿出来不断进行剪辑,宣传。 全网的短视频网站,稍微一浏览都能看到程季青的影子。 在戏未播前。 程季青火了。 - 次日。 北城时间,上午九点。 程景刚开完一个临时的重要会议,回到办公室,刘秘书给她送来一杯红茶。顺便报告网上目前的情况。 “知会一声,除了橙橙的消息……那个白新,也别乱剪。” 刘秘书:“好的,明白。” 顿了顿,道:“其实我们不说,XM那边应该也会打招呼的。” 程景冷笑一声,倒也是,之前听程季青的意思是,XM和白新是属于合作关系,关系还不错。 所以才这么护着。 她想起昨天那条微博。 想养? 她程家的千金,用得着XM养? 背脊靠到椅子上,沉默片刻,皱眉道:“跟周郁舒说一声,好意心领了,让她下次换个词。” 刘秘书一怔,又很快反应:“好的。” 但是应完,又听程景道:“算了。” 刘秘书:“……” 她不解的看过去。 程景情绪不明的摆摆手,直起身去看文件,到底是帮着程季青再说话。 刘秘书见无事准备退出去,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有人进门说:“程总,付夫人来了。” 刘秘书闻言转头去看程景,见那脸色果真沉下去,她犹豫问道:“要不我去拦一下,说您有要紧事。” “你拦得住她?”程景抬眸,付荣君那人端着一副信佛的姿态,却有着世上最狠的心。 自从她上次离开公司几天后,付荣君就安分了很多。 大抵也是真怕她撂挑子。 今天一大早突然找来,没有任何预兆的找来,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程景心有准备:“你出去吧。” - 如程景所言。 付荣君来势汹汹,没有敲门,黑色矮跟鞋踏入办公室。 门砰的关上。 付荣君:“我昨天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早上去见了陈律师。” 程景低着头再看文件,仿佛没有听见。 付荣君吸口气,冷沉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都已经去找了人,还想我说什么?”程景终于抬起头,只那眸光淡淡,没任何情绪。 付荣君看着那张漠然的脸:“我是你妈妈,不是你的仇人!程景,你居然背着我想把股份转给程季青,你是不是疯了?” 程景早有预料,听到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 虽然帮她做这件事的秘书,不会主动说出去,但以付荣君的心性,说不定在她和律师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关注到了。 只是现在才发现了端倪。 程景说:“不是我疯了,是我和你欠她的。” 付荣君怒道:“你欠她什么?!是程兰欠你,欠我的!” 程景听完,看了付荣君几秒,摇摇头:“程兰又欠你什么呢?” 当初是付荣君先跟别人怀了她,之后程兰和别人生下程季青,二者之间,谁对不起谁? “妈,并不是你爱了她,她就必须是你的所有物。程兰并没有背叛你,你们之间也根本算不上背叛。”程景平静的说。 “闭嘴!”付荣君气的咳了一声,她指着程景道:“这些事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我警告你,转移股份的事你想都别想。我可以不再和程季青过不去,但是你不能把股份给她,程氏必须在我们母女手中。” “晚了。” 程景发现自己再听这些理所当然的话,已经心如死水,她的母亲修佛修的魔怔了。 “合同已经在橙橙手里,只要她想,我的股份程氏总裁的位置,她随时可以拿去。如果你还是想公司在你女儿手里,最好别再去找她。” 程景嗓音冷淡,她坐在椅子上,身后的帘子没有拉,因此背着光。 无欲无求的姿态。 桌对面一身昂贵素料的妇人,却截然相反。 付荣君拍在桌上,怒道:“我有40%的股份!就算你把股份给她,她也别想得到公司!” “再多的股份,你也管不了公司,那些股东会听你的吗?你只要强行接管程氏,亦或者找其他人来管理程氏,我可以保证,明天这栋楼就会停止运行。”程景道:“或者,你是想要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 她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不是白坐的。 付荣君闻言,表情气的狰狞:“你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条心?!你是要为了程季青,背叛我吗?” 办公室里,沉寂下来。 只剩下翻腾的气压。 程景叹口气:“我也想问你,公司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不顾一切,屡次威胁你的女儿?我更想问你,你对程兰的恨与那莫须有的执念,什么时候能放下。” “你拥有的够多,何必贪心?” 付荣君离开时,摔碎了程景那杯还未喝的红茶,文件散了一地。 北城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出来了。 照的一地残渣无所遁形。 程景转动椅子,面上阳光。 暖白色的光给那冷色瞳孔增了一抹暖意,付荣君是她的亲生母亲,闹成这般,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呢。 隔了一会儿。 程景拿起手机。 程季青手里有合同,付荣君应该会投鼠忌器,不太可能去找程季青的麻烦,但未免唯一…… 她还是给程季青发去一条消息。 - 程季青收到消息时,正在楼下的客厅和剩下的几人吃下午茶。 接下来两天没有安排,但是其他人也没有走,昨天都怕气氛不好白天都不在,今天程季青把人都聚起来。 “这件事说到底也跟我有关系,给大家添了麻烦。”程季青端起面前一杯红茶:“以茶代酒,以表诚意。” 路西先道:“嗐,都明白的,这事儿也不能怪你。” 不过齐小然背后居然有这么多事,也是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程季青的背景。 路西又道:“不过程总如果非要觉得不好意思,以后需要什么歌的地方,多找我就好了。” 说完哈哈一笑。 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拉活,一点也不扭捏。 程季青也就顺口接下:“好说好说。” 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影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毕竟节目组说了这两天的费用照样结,而且自己也可以出去玩。 往利益方面来说,于公于私,结识程季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语芙温声说:“没什么影响的,你也不要被影响心情。” 程季青冲她一笑。 “没什么大事,我们这几人不挺好么?这是我刚榨的果汁,你们试试。” 运动员周姐从半岛台过来,别的不说,齐小然走了之后,她明显高兴了不少。 说完,将玻璃壶里青黄饮料一一倒进水杯里。 程季青抿了一口,稍有些酸,不过是好喝的。不过这酸度对白新,恐怕有些难接受。那人是一点酸也不喜欢。 除了醋。 正想着。 楼梯传来响动,程季青抬起头,与楼梯那道目光对上。 她看到白新挽了头发,用她送的那支百合银簪。 路西也看着楼梯上的人:“白新快来,周姐刚榨的果汁。” 白新走下来,看到程季青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方才她在楼上开早会,所以不知这位置是不经意,还是程季青特意留的。 但不管怎么样,正合她心。 她坐过去,见程季青在喝果汁,伸手去拿面前的,也抿了一口。 舌尖被酸充斥。 尝了一口,便放下。 她再去看程季青,发觉身边人也看着她,嘴角还浮出一丝笑,登时明了——知道酸,还故意不告诉她是吧。 白新磨了磨牙齿,手落下去,悄无声息捏在程季青腿上。 程季青:“……” 她警告的干咳一声,但那只手还不罢休,反而似进入叛逆时期,由捏转揉。 程季青耳尖热度上浮,偏周姐还再问她:“好喝吗?” “好喝。”程季青点头。 她手垂下去抓着白新的,往旁边丢开,不敢幅度太大,前两次力道也都不重。也许这样,叫白新变本加厉。 程季青穿的牛仔裤,坐在椅子上,更为紧绷。 白新柔弱无骨的手指,愈发放肆,竟然有往深处的趋势。 程季青背脊绷起来。 她感觉隔着薄薄的牛仔料,有些撑不住那触感,她呼吸沉下,右手将白新的手握紧。 阻止动乱。 白新没有挣,一丝抗拒也无。 只是指腹轻轻摩挲着程季青的手背,温柔的,耐心的。 程季青面上和对面的几人说着话,心思却全在桌下。她转头给了白新一个示意,让人别再闹。 白新好似看懂了,手指动作停下。 于是,程季青也松了力气。 就在卸力的瞬间,程季青的掌心被覆盖,五指被轻柔撑开…… 十指相扣。 掌心贴合的瞬间,程季青心脏忽地一动。 海面是平坦的,小船行驶未见风浪,于是大胆前行一步,她发现,这熟悉的海域不管多么危险。 去的旅途上,总有期盼与欣喜的成分。 直到程季青的手机响起来。 二人的手松开,程季青掌心热度高昂,而干燥,她去看手机。 程景:【付荣君知道合同的事了,有可能会联系你。】 程景:【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程季青默了默,回道:【好的。】 上一次见到付荣君还是程兰忌日那天,付荣君现在知道她手上有股份合同,必然会联系她。 但如果付荣君聪明,应该不会像过去那样胡搅蛮缠。 不过也说不准。 那女人思维不太正常。 “橙橙。” 白新的声音,让她回过神看去。 见白新凝着她跟前的那块蛋糕问:“你的甜么?” 程季青一顿,她不爱吃甜食,还没尝。订的这几个蛋糕口味都不同,每个人都不一样。 她的是慕斯蛋糕,上面缀了两颗红通通的樱桃。 瞧着那目光,程季青心下好笑,面色自若的将蛋糕移过去。 “你尝尝。” … “要下雨了。” 路西忽然说。 程季青转头看,外面果真阴沉下来。 院子里的枯树枝吹的厉害,但应当不是太大的雨,程季青心里想。 路西拿出吉他来。客厅里,装着暖气。 在哥本哈根的冬季里。 流浪着一首——《春的症状》。 程季青听那开始的曲调便觉得熟悉,想起来,那是《上岸》的主题曲。 ‘听到有人说海甜,把我哄到了岸边,海浪拉着我下坠,带我迷失在春天的海……’ 程季青听到耳边的人说了什么。 没听清。 “什么?” “你的好甜。” 白新附耳低喃。 - 三点半点的时候,雨就落下来了。 起初是雨势大些,隔了半小时开始减慢,外面暗沉沉,像要进入黑夜。 程季青也是在这时,接到了付荣君的电话。 她倒不诧异这通电话会来,她诧异的是,付荣君直接到了哥本哈根。 短信的地址,离节目组二十分钟的车程。 一家咖啡厅里。 “你来,或者我过去都可以。” 这是付荣君的原话。 程季青出门前,白新问她要了地址:“付荣君这人阴的很,你自己注意点。” “知道。”程季青说。 她拿上包,往外走,手腕又被人拉住:“回我消息。” 程季青无声地看着白新,那人微抬着眸,纤长睫毛下瞳孔漆黑而柔亮,盛满了柔情蜜意,半点不掩饰。 外面的雨一下淋在她心尖上。 她说:“好。” 不会说太久,她和付荣君没那么多话。 打车过去。 雨落下来,天空还是黑压压的,因此绵密的雨显得过于温吞。 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一点,但在这之前,就已经收到白新询问的微信。 刚才路况不好,没马上回。 【到了吗?】 【刚……】 程季青穿了一身水蓝色大衣,撑伞从车上下来,字还未打完,脚下踩到一颗石子,没防备,手机自手心里滑下去。 ‘哒——’一声。 连同地上的雨也溅起来。 屏幕碎裂,落地黑屏。 “……” 程季青捡起来,试了试,确认没法开机了。 刚好旁边就有一家烟店,她走进去,随意买了一包烟,然后再借手机。 不管有没有和好,她答应了白新,就得有回应。 也许是陌生电话。 第一次白新没有接,第二次才接起来。 她说:“……是我,手机摔坏了。” 那头默了默:“嗯。” “一会儿不能回你消息。” “那你早点回来。” 程季青手指动了动:“好,那我挂了。” 挂完电话,程季青跟老板道了谢,撑着那把黑伞走出去,不过下午,橙黄色路灯如烛火一一亮起来。 街道处处都是彩色,只要不抬头看那天,倒不觉得晦涩。 只是这地方不算中心,相对偏一点,又是下雨的缘故,没几家店开门。 风一吹,细雨撞击在程季青脸上,有飞蛾扑火的气势。 她抹了一下,然后朝咖啡厅走去。 付荣君还没有到,程季青找了个窗边的位置,没了手机打发时间,拿了一本杂志。 看了好几页,也未见人来。 咖啡厅里有一座挂钟,正好能看到时间。 付荣君已经迟到。 想是下雨的缘故,程季青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 “白新,外面下雨呢你要出去?” 秦语芙和路西还有周姐三人在客厅说话。 路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玩着吉他,空弦音停下。 三人看着白新。 白新回眸,淡声:“嗯,有点事。” 她手里拿着车钥匙,是刚才问节目组借的,程季青没手机,见的人又是付荣君,她总免不了担心。 与其坐在这里想,不如直接过去。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 她知道地址,不进门就是了,等程季青结束把人接回来。 白新的车开到咖啡厅旁边的空地,头顶的路灯一闪一闪,也是巧了,停下那灯便彻底灭了。 她锁了车门。 在车里等了几分钟。 白新想了想,将脖子里的黑色丝巾掩耳盗铃的往下巴蒙了蒙,她想的是,还是得去看一眼确定一下。 是不是在这里。 但程季青一会儿真看到她,事后肯定要说她,不该过来。 想着,下了车。 刚关上车门,便看到两个勾肩搭背,身形歪歪扭扭的男人往这边来,嘴里叼着灭了的烟。 瞧那状态,很像是瘾君子。 白新不动声色压了压伞,然后往旁边走。 她听见那二人用一嘴英文,吐着污言碎语。 再那最后一句——上不上? 敏锐的威胁感骤然来临。 白新步子拉开,快步往亮光出走,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要拨电话,手腕被身后一股大力抓住…… - 五点多,外面开始黑了,雨还在落,空气里流窜着一股潮湿气。 回别墅的时候,客厅只剩路西还在玩儿吉他,周姐和秦语芙在开放厨房做饭,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 路西问:“回来了?” 程季青点头。 在咖啡厅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付荣君,手机摔坏了也没办法问,干脆走了。 她准备上楼:“我先上去换衣服。” “白新也出去了。”秦语芙提醒了一句。 程季青步子停住,回头问:“出去做什么有说吗?” “说有事,刚才给她发消息没有回我。”秦语芙说:“要不你给她发一个问问。” 白新omega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这人生地不熟,又是下雨天又黑,白新一个人在外面,很难不让人担心。 程季青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主要白新是在发情期前,前天晚上还在打抑制剂。 程季青问:“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路西说了个大概时间:“借的节目组的车。” 程季青眉心优思蹙起,是她打完电话之后不久。 白新很有可能是去找她了。 程季青借了路西手机,快速按出白新手机号,放在耳边听。 等了两秒。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程季青的心沉下来。 白新不可能主动关机,因为白新如果去找她没找到,一定会等她的联系,或者打电话回来询问。 “手机先借我一下?我可能知道她在哪儿。”程季青说:“如果她回来,给我打个电话。” 时间还不长,不可能让人直接盲目出去找。 她希望白新手机只是没电。 程季青飞奔而出,即便只是十万分之一的风险,她发现那也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不是白新承受不了。 是她承受不了。 没让节目组的人送,她开着车快速往咖啡厅的方向去。 雨幕竟不合时宜越来越厚重,雨刷器不停刷扫着。 程季青的情绪躁动不安,路上又连续打了几个,还是关机。 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只用了十五分钟。 车在咖啡厅停下的瞬间,车灯射在前方暗处,她倏然目光一跳,看到了节目组的车。 程季青几乎在同时开门出去,雨水瞬间浸透她的头发,将那水蓝的大衣染成深色。 她冲过去,拍打车窗。 车门锁着,光线暗沉,只能确定前排没有人。 防窥膜的阻挡下,看不清后排里头,但是她闻到了潮湿里,一丝熟悉的味道。 车窗砰砰作响,快要砸碎了似得。 “白新?!” 程季青被雨淋湿了眼睛,她凉的微颤,拿手机去开灯。 刚拿出来,‘哒’一声,车锁解了。 程季青猛地将门拉开,车内暖灯亮起。 omega发情期的百合香扑面而来,她看到白新湿漉漉的坐在后座的地上,抱着膝盖,手上拿着银簪,尖锐处对着她的方向。 喘着气,还在发抖。 那桃花眼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淋的,还是哭了。 -------------------- 第94章 雨太大,程季青有些狼狈的冲进车里。 带着外头的潮气,狠狠拉上车门,隔绝了馥郁惑人的百合香。 白新头发湿了,黑茶色长发卷着搭在脸颊,走近发现那脸上不是雨水,是汗。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似单纯的冷,似受了什么惊吓。 她弯下身,跪了一只膝盖,目光从白新脸上落到锁骨那一段脱线的白色内搭上,显然是被人为扯坏的。 程季青瞳孔一缩,轻轻的喊:“白新……” 白新听着熟悉的嗓音,眼尾登时泛红,她没有动作,就那么看着程季青。 桃花眼底的锐利与幽冷,在程季青靠近几秒后,方才缓和。 白新紧握银簪的手指松了,簪子落到地上,她扑上去把人抱住。 程季青险些不稳,身体朝后,单掌撑地,一手固着白新后背。 车顶都是雨声,噼里啪啦,乱哄哄的。 “我来了。” 程季青如身在陡峭之巅,呼吸不稳。 她抚着白新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怕人破碎。 她的脖子传来灼热感,腺体微疼,牙齿有些重的咬她。 她听见白新发抖说:“我知道……你会来。” 白新身上溢出的信息素拉扯着程季青的神志。 她想要把人按住,但怀里的颤抖,让她忍不下心。 心软,便是溃败。 “程季青。” 白新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程季青身上,她松开被她吸-吮的凸起来的腺体,大衣领掠开,她去吻程季青的喉咙,去吻光滑皮肤上那颗细微的小痣。 “他们抢了手机,抢了钱,他们想欺负我……”白新更用力的吸,手指恨不得穿过隔档直接进去里面,她迫切想感受程季青的存在。 久违的存在。 她哑着嗓音说:“但是我把簪子抢回来了,拼了命了。那是你送给我的,我不能丢……程季青,我不能再把你丢了……” 程季青皮肤被咬的疼,腺体跳的疼,心脏也疼。 “有没有哪里受伤?” 光是听这话,程季青就怕的要死了。她嗓音颤颤巍巍。 她很想说,管这破簪子做什么?!丢了就丢了!人要是伤了怎么办?! 白新说的是他们,说明当时白新独自面对的不止一个人,白新一个人经历了什么,她不敢想象。 更不敢想象,白新是怎么把东西抢回来的。 程季青后仰的太久,她双腿跪坐下,想将白新稍稍分离,她想要确认有没有白新是否受伤。 白新由着她拉开一瞬,然后也跪下去,但是并不让人查看。 她拉开长长的针织裙,岔开双膝靠过去,坐在程季青腿上。 长靴磨着程季青的大衣。 她捧着程季青的脸,凶狠的吻上去,似乎是要把人一点点吞下去。 唾液交接,吮到极致,嘴皮发麻。 她什么也不想听,只想拥有程季青。 窒息感接憧而来。 白新稍稍挺起身,分开一些与程季青的触碰,她靠腿支撑着身体,将程季青放在腰间的手带过去。 程季青刚淋雨进来,身上,手上冰凉,水哒哒的,潮湿的不像话。 白新狠狠打了个抖,嘴唇却还咬着程季青的唇不肯松开。 雨势小了,车顶的吵杂声小了。 车内气氛却燃起来,想星星之火坠落草垛,突然一下,难以躲避。 程季青指腹触感炸裂,热感惊人,意识神经嗡嗡的响。 怕白新呼吸不过来,她把人拉开。 白新气急的似野猫入春,她头又低下去,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程季青,短促的,哀哀的的唤出声…… 程季青挨到那发冷的头发,想起白新淋了雨,彼此衣服都凉的惊人。 她忽地抽开手。 白新不解、失落、哀哀戚戚的看她,然后去摸程季青的手指,触及黏腻,她拿起来,迷失一般放到脸颊边。 她侧头,去吻滚烫的指尖,沾到湿润,红了眼:“程季青,你还是不肯……?” “凉。”这里也脏,而且不够安全。 程季青此刻更多的是对白新的心疼,她也懊悔。程季青脸色绯红,气息不比白新好多少,她说完从包里摸出隔离贴,然后去找白新脖子的腺体。 温和贴上去。 没有人知道,自从白新到节目后,阻隔贴就成了她身上常备的东西。 白新没听清那个字。 只是被程季青碰了一下腺体,白新又软下来,她身体狂躁,神情却晦暗,程季青帮她贴信息素阻隔贴,说明程季青还是不愿要她。 拒绝了她。 白新额头抵在程季青的肩上,失魂落魄,又心如死灰一般,自嘲道: “没用的,你忘了么?我是双腺体。” 另一个,程季青要怎么贴? 程季青:“……” 程季青当然知道,没办法贴,所以脖子上的只是为了不让信息素过分溢出来。 程季青握着白新的后颈,把人捏起来:“我知道。” 她去拉开车门,把白新拉到车边,然后从车上跳下去,雨砸到身上。 她单手把白新抱下来,感受到轻颤。 低眉心疼问:“能走吗?” 白新去看程季青的表情,后者不等她回答,将人抱在怀里:“忍一会儿。” 两分钟的路程。 咖啡厅旁边,一家亮着橘色走马灯的小宾馆。 雨幕中,并不清晰,迷眼睛,只看见灯外朦朦胧胧的光圈。 登记,开房。 三层小楼,甚至不需要电梯。 程季青到楼梯,扔了伞,把那串老式的钥匙放白新手里。她把白新抱起来,稳而快的上楼。 红漆门,黄铜锁。 白新开门的手打着颤,和她们的身体一样。 试了两次,她呜一声抱住程季青的脖子:“我不行了程季青,我快死了……” 发情期来势汹汹,刚才程季青的碰触,更是逼到绝境。 她忍这两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她低头咬在程季青的肩膀,隐忍着声音。 程季青受着那通,只能把人放下来,然后接过要是去开门。 拧开的瞬间,拉着白新进去。 ‘砰——’一声。 是门的紧闭声,也是程季青撞在入门柜的动静。 白新靠上来,缠着程季青的唇。 屋内染上昏黄的灯色。 程季青伸手上了锁,然后把人扯开,二人大衣甩地上,拖着白新往浴室去。 … 玻璃门合上。 淋浴打开。 热气很快蒸起来。 到进了门,二人距离反而拉开。 又是隔着雾气,彼此对望着,白新发情期的因子不住冒出来,她站不住,只能贴在墙上。 外套褪去,拉扯坏的针织在水的重力影响,往下垂,露出底下半截白色蕾丝。 而白新脖子上还戴着那条黑色丝巾。 本该是蝴蝶结,现在变成死结半松散的套着。 程季青再低声问,刚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受伤没有?” 白新摇头。 她撑不住,从浴室墙壁往下滑,被程季青一把捞起来,重新抵回墙上。 “他们想把我拉进巷子里,我想着,这次怕是躲不过去……”白新气息太急,稍微停顿,在热水中眯了眼睛。 还要说什么,程季青把人抱进怀里。 ‘这次’二字,听的程季青心简直纠的疼。 这不是白新第一次经历,唐佳说过,那一次白新也是差点出事。 她想到上车前,白新第一眼的警惕与幽暗,那并不是经历第一次危险的眼神。 除了这些,白新过去一个人的日子里,又是怎么样的步步惊心。 程季青以前只是换位思考,心疼理解。 但是此刻,真的面对一次失去的风险,才知道,换位思考,在未经事实之前,也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她没有真的经历过这种恐慌,没有望着漆黑雨夜无措心乱,没有向神佛与耶稣一同祈祷过白新平安。 她也就不会突然想明白,这些日子一直纠缠自己的那个问题。 “我拔了簪子刺,他们就想抢我的簪子,程季青……我很害怕……我也很想你……” 那时候除了程季青,她什么也不想,疯了一样往那二人身上刺,不管不顾,她只想着就算死她也是程季青的。 也许是远处有人喊,也许是她真的把人吓住。 那二人跑了,但是她却发现自己走不了了。 即便发情期初期,她也开不了车,连刹车都踩不住,她没力气。一个即将爆发发情期的3S omega去哪儿都会成为‘罪孽’。 她谁也不信,只能锁紧车门。 她想,程季青会来的。 程季青一定会来的。 在等待程季青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思念可填山海,也可扩天地。 程季青听完白新断断续续的话,眼眶发热,心疼的快要炸开。 她紧紧抱着白新,泪水被头顶热意覆盖。 她的吻落在白新耳朵,然后低头印在白新唇上。 没有什么话比这个吻的回应,更为直接。 是给白新的,也是给自己的。 她说:“别怕。” 两个人的嘴皮都在抖。 程季青又说了一遍:“别怕。”她来了,她在。 那天她问自己。 程季青,再有一次你还能承受得住吗?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答案是。 她承受不住。 她没有十足准备。 可是。 白新甘为她放弃过去所有珍视的东西,愿为她背水一战冒险而来,愿折去傲骨为她改变,那她为何不能再冒一次沉海的风险? 也许愚蠢,愚不可及…… 但是。 她愿意为了白新,再冒一次险。 程季青额头与白新相触,她的眼睛逼着白新,流着眼泪说:“白新,最后一次了。” 是为自己认输的哀痛,是为失而复得的欣喜。 最后一次,也许用去的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全部力气。 爱人的力气。 白新也在无声地哭,但都被热水掩埋了。 埋了过去苦难,除尽未知犹豫。 - 白新浑身上下,只剩下脖子那根解不开的黑色丝巾。 程季青也没耐心去解。 床是铁艺床,上面有床垫,白色床头一条条的栏杆攀着欧式的花纹。 白新两手抓在上面。 铁床在晃,心口那条丝巾也在晃。 外面雨还在下,窗台没合上,吱呀呀的响。 但有雨棚,风不太大的话,雨飘不进来。 昏黄灯,白玉菩提静躺窗桌,屋内只能听见水声。 白新没忍声,一声声媚叫唤进程季青心里,叫的她头皮发麻。 她抬起头,去堵白新的嘴。 却又越发激进。 不似过往的柔和,要把什么刻进骨子里一样。 白新浑身难受,生不如死,但占有与疼痛又填满她的胸腔,她爱程季青这样的凶悍。 爱程季青如她一般疯狂。 最后。 她终是有些受不了。 唉声低泣:“橙……橙橙……” 程季青拨开她脸上的湿发,过去握她的手,十指相交扣在床上,亲了下她的眼睛:“嗯……” 程季青不问,也不停。 等着人开口。 白新迷离看着程季青,神志清醒,反骨与疯意又钻出来。再放肆些又何妨? 她说:“你再重点。” 程季青:“……” 程季青望着omega湿润的眼睛,无声扯了下唇。 很好。 “如你所愿。” -------------------- 第95章 宝蓝色的卷窗帘咯吱地晃。 窗帘是刻意没关的,窗户则是因为锁的问题,昨天关了窗,后半夜又被吹开。 因此瞧上去还是昨晚匆匆入门时那样,帘子遮了一半,清晨稀薄的光照进来,浅黄墙布似笼上一层蓝茵茵的雾。 程季青被光晃地眯了下眼睛,下意识侧头躲避的动作,怀中人便一声不满的嘤咛,她动作稍顿,微微低下头。 白新面颊紧紧贴在她脖子里,因此她看不清omega完整的脸庞,只觉柔软,炙热,一小团粘着自己。 像一只虚弱的,贪睡的猫。 或许抱得紧,睡得熟,窗户开了一夜,倒不觉得冷。 程季青想到昨夜最后一次,雨势到了最低谷,空间里布满潮气,她低头抚摸白新的脸,看那泪水从眼尾流到枕头上。 晕开的颜色暗淡,却比荼蘼还耀眼。 … “受,受不了了……” 白新看着程季青小声呜咽,连抱她的力气也没有,双眸朦胧眼神迷乱、无力而眷恋。 程季青期待过白新求饶的样子,但真的面对,方才觉得即便如此她也未必能立时立刻地停下。 白新越是低求,声色越是哀哀,泪水越是朦胧。 她的躁动感便越强烈,alpha的强势与占有念便越高涨…… 这或许也是低质本性使然,破碎感,会带给人一种不健康的兴奋。 白新祈求,却爱极了程季青的癫狂。 程季青心疼,却被那求饶的恨不能以命相搏。 汹涌,终是了结。 并不是那种难以承受的狠,是断断续续,时给时撤,最后又一点空隙与退路也不留。 白新什么也没法做,只能受着,受到最后一秒。 程季青单手揽着那腰把人抱起来。 白新伏在她肩头,她抚了抚光洁沾着汗水的背脊,连骨头都颤巍巍的,一碰便抖,余震未消。 程季青暗哑着声儿,故意逗了一句:“知道自己斤两,以后说话注意点,别那么狂知不知道?” 白新没应,仿佛这样就能当做没听见。 没等到回应,程季青的手从背脊缓缓顺移而下,‘啪——’一声,不轻不重拍打了一下。 似惩罚性质。 “知不知道?”她嗓音也是哑的。 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白新受激,腰间一提,同时轻轻叫了一声。 再软下去:“嗯……” 应下归应下,这一轻巧的巴掌,却叫她生出浅淡的兴致。 念头眨眼即逝,她的身体的确再吃不消一次。 这时候她经不起下一次,魂儿都要没了,再一次怕是要晕过去——程季青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疯。 她不开口,非不停手。 白新动了动两只手腕,腕骨还有疼,是被程季青单手固定在头顶时,捏的。 折磨与痛快,并蒂而存。 程季青抱着她去浴室,替她清理,再重新回来。 风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去看敞开的窗柩,都想起刚才吱呀呀的声音来源。 标记是在浴室做的,大部分的信息素跟水混合,一部分散出去,被窗外的世界吸走了。 窗户关了,但留了一丝透气的缝隙。 白新不喜欢完全黑暗,屋内没有照明灯,程季青干脆没拉窗帘——这样能偷一点外头的光。 只是窗户关上后,那吱呀声与白新的呼吸依旧在程季青耳边。 那响动带着别样与特别,长久存在于程季青的记忆里。 也在白新的记忆里。 … 程季青看了眼外面天气,不算明朗,光线总有一会儿会变暗,能想象到乌云被吹过去,另一片又吹过来。 她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上午十点多。 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白新恐怕是要到下午才能醒。 她能看见发丝卷散在自己的锁骨和肩膀,后知后觉有几分痒意,指尖勾了勾,平整指甲划到下巴,那人又是一声不满。 程季青轻‘啧’一声,清醒的时候脾气还能压着,睡着觉那凶巴巴的性子就原形毕露了。 她没再动。 就继续躺着,本是想着也就继续再睡会儿,手机短信跳出来。 手机还是路西的。 昨晚结束后,看到手机一连串未接,她才想起给节目组打个电话报平安,并且提了一嘴昨天的意外。 但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联系,这事儿等回去还得好好道个歉,让人白担心也是一种罪过。 手机短信不是刚发来的,信号有延迟。 一下跳出好几条。 有一条是元盛发来的,她昨天给元盛发过消息,询问是否有这边的人脉资源。 元盛:【刚好在那个地区有个合作商,她认识当地一个很有威望的律师,和当地警局也熟。您什么时候需要,直接给她打电话就可以。】 后面跟着一份名片推荐。 程季青将号码保存。 白新昨晚受的罪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两个男人总要想办法找到。 然后再去看其他短信。 雨薇导演:【橙橙,你们怎么样?中午能回来吗?我让人来接你们。】 时间是两小时前的。 程季青给雨薇回了一条:【抱歉,还有点事要处理,下午回。】 提前说好的,今晚还有还一场直播,公告已经发出去,她怎么也得回去一趟。 程季青放下手机,想了想,将白新压在脑后的手抽回来。 刚一动。 “困……”白新呢喃着往程季青腰上缩。 程季青腰上酥麻一片,她抬手戳了戳白新的嫩粉色的脸颊。 而后捏着白新的胳膊,把人从腰间朝上一托:“你睡,我去打个电话。” 白新倦的厉害,还是凭着本能睁开半眯的眸:“谁?” “找人处理下昨晚的事。”程季青这次把手抽出来,说:“你睡吧,马上回来。” “多久?”白新已经闭上眼,她实在睁不开,说话声儿都听不清楚。 程季青听着莫名有些想笑,久违的,从内心深处散发的喜悦。 就好比,往日她不喜欢拉开窗帘睡觉。 但昨晚窗帘只遮一半,她也觉得能接受。 甚至那吱呀作响的噪音,也成为一种特殊的存在,存在于这需要深刻记忆的时刻里。 程季青说:“等你醒来的时候,我肯定在。” 于是,白新又昏昏沉沉闭上眼,她只觉骨头都是散的。程季青说的事总会做到…… 除了生日那一次。 白新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沉睡中,只那眉心有一丝皱起,好像是在梦里计较这事儿。 没换的衣服,好在房间有浴袍,有些旧,棉质已用消毒液洗的发硬,透着批量浸泡的味道。 她在白色浴袍外,套了昨日的水蓝风衣,沾了雨水,在地上坨了一夜,皱巴巴的。 程季青把窗户又合上,怕吵到白新,出门到走廊,外面也有暖气,就是没那么暖和。 她拿了手机出来,单手抄在大衣口袋。 她想早点查到那两个人,除了收拾,也是有一种阴谋论在,因为付荣君说要见她,又没有来——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手段来对付她,有些太蠢。 现在手机坏了,也没法知道付荣君后来有没有给她发消息说明缘由。 总归还是要先把人找出来。 也就半小时后,白新醒了。 她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程季青在时不觉得,昨晚瞧那暖色灯极是浪漫,窗柩别有风格,雨声动人,吹来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特别气息。 程季青不在,便瞧着这地方哪儿都破破烂烂。 椅子就在床边,上面挂着一件浴袍,是程季青提前帮她拿好的。 随意套上,材质生硬,磨皮肤。 总觉程季青出去了好久,没手机联系,白新皱眉望着门口。 打开只往走廊里扫了一眼,便看见走廊最底处,程季青正在和一个中年女人说话。 水蓝色大衣下摆布满褶皱,套着程季青亭亭玉立的身姿,一半头发挽在耳后,站在窗口,从她这一边的角度有些背光。 侧脸越发深邃、迷人。 褶皱并未让人有一点半点的邋遢,反而又是另一种别具一格的神秘。 白新站了半分钟,就站不稳了。 也许感知到什么,程季青适时转过头来。 又是两分钟,程季青与女人告别,转身朝门口走去。 “外面凉。”程季青把人拉回去。 白新软软的靠她靠过来,程季青后脚跟轻轻朝后把门抵上,将人带到床上坐下说:“元盛介绍的律师,昨晚的事交给她去办了,等找到人,你线上认一下。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疼?” “你试试?” “……”这可不兴试。 刚才人缩在被子里没那么明显,此刻浴袍领口微敞,脖子和锁骨上好几个清清晰的痕迹。粉粉嫩嫩。 白新重新抱上她,脸埋在她身前,沙哑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凶起来的样子我特别喜欢?” 程季青耳尖微不可见热了两分,她稍缄默,冷静说:“白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喜好?” “有吗?”白新声音嗡嗡的:“那昨晚的感觉你喜欢么?” 程季青:“……” 白新抬起头,望着程季青的眼睛,与之对视。 二人目光目光停留许久,已是近在咫尺,但彼此到现在才真的感觉到有一丝回到过去的样子。 好似穿透了万丈远的薄雾,跨过了雨林山海,终于从对方脸上看到一点踏实感。 很平静的一个笑容。 程季青俯下身,吻了一下白新的额头,嗓音低哑:“上-瘾。” - 律师来前,麻烦人家带了两套衣服。 各自换上,事情比程季青想的要简单一些,元盛那边想来是花了不少银子。下午一点多。 白新还在发情期,但昨晚临时标记的关系,除了身体疲惫暂时没有太大的反应,白新现在需要休息,否则下一次来临会没力气。 还是节目组的车。 回去路上。 地面已经干燥,只有路边上有一些深处的地方,还有雨水的存在。 抬头看天,果然是半晴半阴。 “我们来商量个事?” “什么?” “这两天的录制你就先不要参加?你这状态虽是可能露馅,今晚还有一个直播,你就在房间好好休息。”程季青说。 把白新一个人放外面,她不放心,虽然别墅里人比较多,但起码她能控制上下楼的人,也能做到心里有数。 白新靠着车椅,侧头去看程季青:“程季青,我不害怕暴露,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只是保密对你更安全。”程季青温声回答。 3S只要核心人员不曝光,只要当局保密处没有问题,暴露的风险少一点。 主要是omega这事儿,发情期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和往常的信息素不同,很容易会暴露。 镜头下细微的表情也会被放大,发情期那症状稍有经验的人不难察觉。 沉默了片刻,程季青转头看了眼白新。 白新才道:“小程总是想把我一辈子藏在你的金屋里?” 嘶哑的嗓音,没了往日的清冷,反而添了娇嗔的语气。 程季青笑了。 她明白白新的用意,无人知晓的确隐蔽安全,可也犹如黑暗里绽放的花骨朵,躲着太阳,总渴望光明。 正好红绿灯,车停下来。 程季青转头说:“真要说金屋藏娇,不是你藏我么?白总?” 白新隔了两秒:“你知道我的意思。” 程季青闻言,伸手捏了下白新的手,说:“那等你这次发情期过去……最近网上太多事,我怕你被影响,我们稳扎稳打慢慢来。嗯?” 网上正乱着,现在无论是爆出白新omega消息,还是她们在一起的事,都可能把白新推到浪潮中心。 现在白新又是发情期,情绪不稳定,她不想白新也被人胡乱诟病,被影响心情,甚至正常生活。 程季青又抬手,指背摸了摸滑嫩的脸颊:“还有十分钟,累就眯会儿。” 白新闻言:“嗯。” 虽是有理有据,她却依旧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大抵是她在这件事上比程季青要积极。 但至少程季青回来了。 属于她的阳光,又回来了。 她的夜晚终于不是完全的黑暗。 白新的心情稍微明亮起来,她看了一会儿,焉焉儿的闭上眼睛。寻思昨夜几乎没怎么消停,程季青倒是一点看不出累的样子。 “你不累么?”她腿还在打颤。 程季青也不知道脑子哪儿不对劲,很顺口的回了一句:“你试试?” 说完,程季青:“……” 立时觉出这话接的毛病太大,她把自己坑进去了。 和刚才她问白新那句疼不疼可谓异曲同工——过程不同,谈话目的却都是作用在她的身上。 已经来不及找补,白新那脑瓜子在这种事上的反应,可谓天赋异禀,不占便宜就是吃亏。 她弯了下唇:“好,我一定试。” “……” 白新也没怎么睡着,她总免不了睁眼去看看开车的人。 看一会儿眯一会儿。 不厌其烦。 程季青问:“看什么?又跑不了。” 含着笑,忽如春风来袭,冬日亦要规避。 前头已经看到节目组的标识了。 白新从程季青脸上,侧过头,去看窗外远处的一顶乌云,车在走,云在走。 一个往前,一个往后。 但是还好,她和程季青在一辆车上。 她喃喃的说:“程季青,我们以后好好的吧。” 熄了火,枯树枝和四季绿植在外被风吹的摇摇晃动,车内暖气如沐朝阳。 “好。” 程季青回答。 … 节目组的停车区域还有两辆车,前头一辆是劳斯莱斯,她的车就在后面停下。 程季青和白新下了车,路过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看了眼。 还未看清,车门从内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规规矩矩打了招呼:“小程总,白小姐。” 程季青一怔:“刘秘书?” 她稍稍恍然,是程景过来了。 -------------------- 第96章 “她怎么会来?” 白新低哑的嗓音里,还能听出对程景的不满。 程景在背后查她的那些事,如果不是看在程季青的面上,少不得要斗一场。 程季青摇头,她也疑惑:“也许是附近出差。” 说话间,她去看了眼白新的领口。律师带来的衣服不能遮住脖子,好在那条黑色丝巾这次平安无事,尚可一用。 能遮住脖子上粉色的痕迹。 白新敏锐察觉目光,也抬眸。 正好撞上程季青准备收回的视线。 以为程季青是在担心程景找她麻烦,白新抬抬下巴,随意道:“我不怕她。” 程季青闻言低笑一声,只觉这人有时不经意的,当着是可爱。 这神情哪儿是不怕,看起来甚至还想给程景一个下马威。 周边虽然没有人,但程季青还是压着些嗓音:“我和程景的事情都说明白了……” 雾气自口鼻而出,浮浮沉沉远去。 程季青说完又一顿,忽而想起,对白新来说,除了程景过往对她的心思,其实还有一个很久远的问题,包含了过去,包含了程景对白新母亲之死的隐瞒。 白新见程季青欲言又止,那唇瓣昨晚亲狠了,下嘴唇靠内的方向,颜色有一点点深。 她舌尖在牙齿上轻轻刮过,很想再尝尝。 白新说:“橙橙,如果有一天你和程景真的冰释前嫌,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或许程景如今洗心革面,对程季青当真是没了想法。 但她心眼子小,除了程季青之外,她对其他人向来是睚眦必报的。 可若是为了程季青……她也可以忍下来。 程季青心口一窒,转过头继续朝别墅内走,她步子很慢,顺着白新的频率。 她低而温柔的说:“你不需要为了我忍耐。” 没了后话。 因为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别墅的门打开,里头暖意扑上来,一眼便能看到客厅沙发上的人,程景坐在单人沙发,雨薇导演和副导坐在一起。 标准的‘办公式’会面。 气氛中显然透着拘谨,看两位导演的慎重表情也能知道,与程景的交谈比综艺难拍。 二人一进门。 雨薇导演便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谈生意归谈生意,生活中谁又不喜欢程季青这样的温柔美人。 雨薇起身询问:“你们回来了?身体不要紧吧?” 程季青与程景对视一眼,回答:“没事,只是白新有点受了惊吓,这两天需要好好休息。” “去医院看过吗?让医护组陪着再去做个详细检查。” 白新淡声说不用,她消耗的精神太多,体力和发颤的双腿不足以支撑她站这么久。 她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视线慢悠悠落到对面。 毫不避讳地审视。 雨薇二人怕白新不知觉的得罪人,道:“白新,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上去休息?这两天的录制如果没办法,我们可以沟通一下。” “确实有点累,走不动了。”白新回答。 话音落下,雨薇还未开口,便听白新嗓音不适的道了一句:“程总,别来无恙。” 雨薇一顿,听这随意语气就知道在场,只有她和副导演是多余的。 程景内里还是一套笔挺的西装,单腿翘着,看着白新红唇轻勾:“白总跑的可真够远的。” 白新软绵绵靠着沙发:“彼此彼此。” 程季青:“……” 倒也没有火-药味很重的对话,可屋子里却已经沾上紧绷气氛。 她咳了两声,白新闻言眉眼从程景那处挪开,撇了下嘴。 程景冷淡的神色也和缓下来,她看向程季青:“没受伤吧?” 程季青说没事。 昨晚的事雨薇应该给程景说过了。 “导演,你们先出去吧。” 程景发了话,雨薇二人没有再继续留下。 别墅内的其他人都在节目组安排中,去了其他的街区游玩,此刻,整个别墅里只剩下三个人。 程季青在长沙发落座,刚坐下,身边一沉,白新也坐过来。因为外面的窗是透明的,也没有太过越距。 程季青侧眸,眼尾弯了下,透着她隐隐的宠溺。 她知道,白新已经忍得很好了。 在程景面前其实也没必要伪装。 程景知道她和白新在一起,而且上次程景查到药剂的事,也已经知道白新是omega……只是不知道她们结婚的事。 实际上,现在就算知道也没什么。 程季青想起白新上午同她说的话。 金屋藏娇固然安全,然抵不过同寝同出,于光下交颈而拥,十指相扣的美妙。 程景看在眼里,说不上来情绪怎么样,倒没有太糟——唯一的不快,就是为着当初白新隐瞒程季青的事。 可她不会让程季青夹在中间。 程季青问:“你怎么来了?” 程景稍直起身,说:“我给你打电话没找到人,听节目组说了昨晚的事,就直接赶过来了。” 她顿了顿:“你找的那个律师不错,我派人跟当地朋友打了招呼,也会帮着查。” 程季青点头,出门的时候她看过,巷子虽然黑,但里外进出的地方都有监控。 话题稍微停顿。 程季青起身走到半岛台拿了两个红茶杯回来,倒了一杯热茶先给白新:“先上去休息?” 白新嘴唇有些许的虚白,尽管脸颊红润,也显不出健康。 整个人看起来赢弱,病态。 程季青怀疑是不是昨晚折腾的狠了,心里涌出一点后悔。 “等你。” 白新说。 言外之意,等她一起上去,休息。 程景错开目光,眼底的冷添了一丝看透,哪儿能听不出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程景开口:“昨天凌晨的时候,付荣君突然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她说这话时,又重新看向白新:“她让我给白氏,准确说,是给白赵良一笔钱。” 一笔几乎能偿还白赵良50%债务的钱。 “付荣君?” 程季青倒并不太诧异,当初她想过付荣君和白赵良之间也有秘密,但后来白赵良又熬了这么久,都没有找过付荣君,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看来,没有。 比起这个,她还有更疑虑的事:“付荣君昨天在哥本哈根你知道吗?” 程景闻言拧起眉头:“她来找你了?” 显然是不知道。 程季青重新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程景思忖道:“算时间,也是差不多那时候联系的我。” 程季青面色稍缓,白新的事若不是阴谋,她能放松一些。 那付荣君就有可能是突然在半路,接到白赵良电话,然后无暇顾忌她这边,所以没有来。 但是转而给程景打了电话。 所以白赵良跟付荣君说了什么呢。 “付荣君会答应,说明白赵良手上一定有什么把柄。”程季青沉思说:“血缘的事?” 程景摇头:“你知道实情的事,付荣君已经知道了。” 也就不成立。 她也转头看了眼白新,白新直截了当:“你们之前和白赵良的交易,除了血缘关系就没有别的了?” 程景:“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白新淡声开口:“就事论事的讨论,你急什么?” 程景轻笑:“我急?” 程季青打断:“所以白赵良手上握着付荣君的把柄,这事儿……你就这么跟我说了?” 付荣君毕竟是程景的亲生母亲。 这话除了是询问程景,也是想说给白新听,起码当下程景对她们并没有恶心。 白新听出了程季青的意思,她端着红茶抿了一口,没再说话。 程景缄默片刻:“你对我来说,也是亲人。” 甚至在血缘面前,程季青对她人生的意义更大。 当然,她对付荣君的感情也很深。 她将股份都给程季青,除了弥补,实际也希望能让付荣君醒悟,别再被权势,金钱束缚。可惜效果甚深。 白新听到‘亲人’二字,瞥了一眼,这次却没说什么。 程景轻吸口气,望向白新:“我当着你面说,就是以为你能知道些什么,现在看来,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其中的事。” 白新说:“白赵良忍到最后才去找付荣君,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 以她对白赵良的了解,一旦他决定缠上,也定然不会轻易松口。 “所以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程季青问。 程景说:“白新说的对,这件事不解决,白赵良还会缠上来,也许再找到你这儿。”付荣君也是。 这事儿解决掉,大家或许才能得一个安稳的日子。 “现在首先要知道白赵良哪里拿着什么把柄……能让他忍到最后,又下口这么狠。”程季青道。 “白赵良在付荣君那里拿不到钱的时候,如果有第三个人能给他这笔钱呢?”白新道:“封口费没有了,白赵良不会为她保守秘密。” 她太了解白赵良那小人了。 白赵良不到最后一步,不会把路走到死,所以留了付荣君这一条路。现在他没办法,连住的地方都已失去,活不下去了。 嘴里的话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吐的干净痛快。 “不过……”白新看向程景,嗓子的问题她清了清:“就是不知道程总是不是真的能狠下心。” 白新说了会儿话,精神已经没有刚才车上那么好,但和程景说话时还是没落半点风头。 她不肯。 程景低哼一声。 白新自然不会明白她的用心,她只是想让程家安宁下来。 让程季青,让付荣君,也让自己彻底安宁下来。 “那这个第三人就交给白总来办吧。” 三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来。 该说的问题都已说完,一时间似乎也没了别的话题。 “橙橙。” “嗯?” 程季青转头,对上白新疲累的眼神。 白新道:“好累。” 程季青下意识伸手探了探额头,说:“我先陪你上去?” 白新压着眉眼,闻言,朝着程景的方向看去。 程景:“……” 程景微不可见深吸一口,心底莫名的生出无语。 就差把‘你还不走?’写在脸上了。 她的心理是很复杂的,看着二人在面前亲亲我我,总是哪儿很奇怪。 想了想明白过来,过去白新在她跟前一直是alpha的身份,到现在她潜意识也还是这么认为。 但一旦接受白新是omega的设定,过往程季青对白新种种特殊也都能解释了。说不定从最开始那场‘捉奸在床’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 算了。 如今想这些做什么?已经过去,更没有意义。 倒也不必讨人嫌。 程景站起身,临行又嘱咐程季青出门注意安全,最后看看白新什么也没说。 她与白新的纠葛,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化解的。 … 二月的异国风霜,比北城的凉。 黑色劳斯莱斯往城中的星级酒店开去,后窗徐徐摇下来。 程景点了一支烟,风往里吹,烟在往外逃。 她吐出来,眉心褶皱着,并不平静。 说她心里没有一点担心,是不可能的。她担心付荣君背着她,还做了更令她匪夷所思,甚至难以理解的事。 红绿灯的路口。 程景夹烟的手指轻搭在窗上,风吹的没了知觉,她听见刘秘书说:“程总,听说涂小姐今晚会去哥本哈根的戏园压轴。” 程景沉默半晌:“嗯。” 刘秘书也没懂那意思,是去还是不去。 从上次程景离开戏园后的态度来看,程景对涂秀秀还是特别的,加上最近程景的情绪时常低沉,她偶尔进办公室,总能看见程景对着窗外发呆。 这在过去是没有过的。 所以来之前她就看了消息,专程把戏园的票买好了。 想着,当散心也好,见见‘老朋友’也好,也许心情能好些。 车启动。 震掉了程景燃了半截的烟灰,阴天的背景下,落在地上,消失的无声无息。 了无意趣。 窗户合上,暖气重新包裹身体。 程景才发觉手指有些冻的僵硬,她垂下头,动了动五指。 感知后知后觉的回来。 “不去了。” 上次是久别问候,也是属于她们三年真正的告别。 再去,便是打扰。 - 程景离开后,程季青带着白新往二楼房间去。 进了门,程季青腰间便是一紧,怀中挤满女人的香气。 她低下头,一手揽着白新的后背,顺带反手关门:“不是累?上床休息。” 白新扬起脸,四目相对后,她吻了吻程季青的下巴,目光流连在唇上:“你陪我吗?” 程季青被那灼热视线,看的唇干舌燥。 明明是一夜刚结束,念头竟是毫不收敛。 满足感就这么几个小时,便散了大半,她们分开的时间太久,心理更是。一场酣畅淋漓,无法将全部填满。 程季青说:“看着你睡,我一会儿要去和雨薇导演碰个面。” 白新眼睫沉沉,腰上的手加重力道以示不满。 程季青很轻地笑了一声,伸手缓缓穿过白新的脑后的头发,将吻落下。唇瓣印在那微张的唇上,缓慢厮磨。 接触的一瞬间,白新不自觉轻哼。 方才在楼下已是强弩之末,彼时被吻,她的腿又轻颤起来。 程季青抱起白新,走到床边,把人放到床上坐下。 她站在白新跟前,弯下腰,伸手帮白新捋了捋头发,望着那困倦的眼睛,呼吸不算平稳:“乖,先睡觉。” 低哄的语气,抚平了白新身体的不适。 她还是仰着头,眼眸半合:“那你帮我。” 程季青瞧着那绯红的脸,唇色刚才被她磨的也泛起红润,彼时整张脸都覆了一层桃色。 粉润,清透。 像水蜜桃奶冻。 她一时心痒,又抚着那脸颊,在白新唇上亲了一下。 白新眼尾挑起来。 “你怎么耍赖?” “嗯?” “你让我睡觉,又勾引我。” “……” 程季青乐的低笑几声,与白新目光交换,沉寂的空间温暖异常。她又说:“把眼睛闭上,我帮你。” 白新闻言,配合闭上眸子。 程季青将那丝巾解下来,然后是外套的腰带,最后把大衣脱去。 露出里头长裙。 也是她叮嘱律师买的。 一样样褪去,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尤其看到那两团雪白上的印子,程季青眼底暗了暗,她速度加快了些。 她再把睡裙给人套上。 昨夜淋雨吹了风,兴许如此白新有些头晕,再心有想法,身体也不允许。程季青用被子盖住她身体,安抚人睡下。 她就坐在床边,拿程景带来的新手机,换手机卡。 隔了五分钟,再抬眼,发现白新看着她。 她放下手机:“睡不着?” 白新说不是。 看了几秒钟,白新的手从被子一角探出来,说:“怕你跑了。” 她眼睛其实已经快要眯起来。 程季青闻言,伸手去握住,柔软似没有骨头,她轻轻捏了捏:“不跑,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白新的手触及实感,应了声,又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次,白新入睡很快。 程季青一手握着白新的手,一手去看手机的消息,她先去看短信,但是并没有付荣君之后发来的信息。 要么是换手机的问题,要么就是付荣君压根没想跟她说——来也好,不来也好。 后者,更像是付荣君对她的态度。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白赵良当时给她逼得太急,所以付荣君根本顾不上她这边。 暂时没再去想这破事。 下午四点多,白新开始有一点低烧。 但七点就有一场直播活动,全程两个小时,直播是提前定好的,程季青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原因影响整个节目。 程季青找了雨薇导演商量,可能中途需要离开几分钟。 雨薇导演闻言,笑说:“可以找个人照顾一下,你也不用一直跑。” “不行。”程季青缓了缓说:“你放心,我不会影响拍摄。” 白新现在是还睡着,一会儿要是醒来看着别的人在旁边,情绪一定会很糟。且发情期留个外人看着,她不放心。 雨薇闻言,掩下意味深长。 当初不知道程季青身份,但白新空降的时候她也有有做简单背调,白氏的千金,背后还有XM这个靠山。 秦语芙是白新前妻这事儿她自然也知情。 原以为是什么前妻追爱的戏码,这件事就是白送的噱头,可还没开播就有人提醒她,别拿这个做噱头。 虽是可惜,不过开播后,她发现这二人之间的火花,还没有她们跟程季青之间来得多。 尤其程季青和白新……白新那双眼睛几乎都在程季青的身上。 雨薇笑了笑,也便不再说什么。 有的事懂就行了,资本家的私事,不能知道太多。 - 直播开始前,程季青重新给人凉了体温,倒是没有升上来。 她将温水备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离开前,在床边站几秒,然后俯身亲了下白新微热的额头。 留了另一张床的床头灯,小心翼翼出了门。 直播的活动就在客厅里,没有特别的台本,让大家自由发挥。 这样一来,还算轻松,中途会有涉及活动赞助的小游戏,所有嘉宾都提前带了耳返,等导演通知。 程季青复杂的赞助是一款品牌调味料。 正好她想着给白新熬个排骨粥,在众人聊天时,她便到半岛台拿了两个锅。 一个砂锅,一个炒菜的。 一边熬粥,一边打广告。 “好香啊,我吃了饭都饿了。” 路西说着,和几人围过来。 程季青说:“那一会儿再吃点。” 锅里炒的酸菜炒肉。 她怕白新光喝粥也没有胃口,搭着这个能有食欲一些。 周姐道:“看来有夜宵的口福了。” 程季青笑了笑,听到耳返里导演说,要拿一下广告商,她照做将酱油瓶拿起来,倒了一点在锅里。 她其实心思不太在直播上,白新一个人在房间,不知道醒了没有,又还难不难受? 再等十分钟,她得再上去看一眼才放心。 几个人在旁边,她也没断了话茬,说说笑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聊天。 直播间里,也有人眼尖。 ‘橙橙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在因为齐小然的事不开心?’ ‘想看姐姐的绝世正脸!!!’ ‘有颜有钱温柔风趣,会拍戏,还会做饭,人间情A……’ 路西手里拿着手机,画面正是直播的,她将这几句念一遍。 一边念一遍感叹,70%的弹幕都是冲着程季青来的,这风头和娱乐圈一线有的一拼。 路西说:“有网友问,橙橙你的室友呢?我替橙橙回答一下,白新身体不舒服,在楼上休息。” ‘路老师,你让橙橙说一句。’ ‘呜呜呜橙橙多说两句话~’ 路西很无奈的冲着镜头做了个鬼脸:“你们这些女人啊!当初我出道的时候,你们也是叫我小甜甜的!” 几人闻言都在发笑,周姐打趣说:“你也说了当初。” 秦语芙跟在在旁笑,直播间气氛格外舒适。 周姐走过去,看着屏幕念道:“橙橙,有人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你说个样子,她好照着去整……哎哟,女孩子还是要爱惜自己,你现在的样子就最好看的,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人去改变自己的容貌。就算改变,也一定是为了自己。” 程季青将锅洗了,认同道:“周姐说的对,女孩子一定要爱自己,你是最好的。” 周姐道:“看,你们橙橙都说了,要听话。” 弹幕一阵。 ‘好的老婆~’ ‘好的老婆~’ 周姐不怎么接触,看的发笑:“哦哦哦,好的,她们说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 白新混混沌沌醒来,脑袋像装了千斤重物,意识悬浮。 房间里静悄悄的,灯光昏暧。 “程季青?” 她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喉咙被扯着,说话比白天还费劲儿,没有得到回应,皱起眉。 白新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空荡的房间,无端的涌出浅浅慌张,然后身体的感觉又告诉她,昨晚不是做梦。 程季青已经回到她身边了…… 可是她看不到人,陌生的屋子,眩晕的状态让她感到烦躁。 早上的时候程季青说好,她醒来就能看到人,可是她醒了程季青也没有回来。还是她开门出去找的。 现在她醒了,程季青还是不在。 她都病了,程季青也不在…… 发情期的omega无论身体还是思维,都极其敏感。 白新坐着静了半分钟,却是越想越烦躁,越想越憋屈。 下午让程季青陪她睡一会儿,程季青也不肯,就算是要去见导演,有事情,陪她睡一会儿又能耽误什么? 还是说,程季青其实还没有想好? 白新七想八想,往日的理智清醒在生病时,尤其面对程季青的问题上荡然无存。 她气息不稳的从床上下来,因头晕的难受,脚上晃了晃。 她踩着步子如踩在云上,刚开门,便听到楼下一点笑声。 “橙橙,大家都在叫你老婆。” “问你今晚跟谁睡?” 白新只听到这两句,别的便再也听不进了。 白新扶着楼梯,一步步下楼,除了程季青在半岛台,其他人都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看着直播间闲聊,说着话,没有人察觉她下来。 白新脚步虚浮的险些摔倒,她晕的不行,也气的不行。 程季青明明是她的老婆。 别人凭什么喊?! 跟谁睡?程季青还能跟谁睡?还想跟谁睡?!想都别想! 白新心底又想起,自己在楼上生病,程季青却在楼下和这些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白新咬着唇,溢满细汗的眉心蹙,鼻尖一酸,闷气上涌,更觉晕眩。 程季青站在砂锅前熬粥,她看了一眼时间,正好给白新送一碗上去,准备关火。 余光感知到身侧的影子,以为是哪个嘉宾,侧过头。 看到只穿了一身粉色睡裙的人过来,视线忽地一顿。 “你怎么……”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白新已经抱过来。 omega柔软的身体从侧后方紧紧贴着她。 五指从小腹朝上,摸在她心上,时重时轻磋磨的力道,透出身后人隐忍而沉闷的情绪。 那沙哑嗓音几乎不成声儿,无尽委屈,泫然欲泣:“老婆,你不想跟我睡?” -------------------- 第97章 这是在直播! 后腰的无线接收器被身后的人蹭的往下落,程季青才反应,连忙转身去捂白新的嘴。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抬起头,看见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和白新…… 包括那直播镜头正笔直的对着她。 程季青:“……” 程季青沉默下来。 嘉宾,摄像,连耳返里的导演也沉默下来。 嘉宾们想的是,刚才白新叫的老婆?没错吧?两个抱在一起没错吧? 导演想的是,刚才白新的动作没拍进去吧?直播间不会被扫-黄吧? 只有弹幕在发疯。 ‘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卧槽!!’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这是我能看的吗?导播切回去!!那手是不是在摸!’ ‘……这是我塌房最快的一次,但是我没受伤hhhh,为什么还有点刺激呢?!’ ‘沃日啊,这声音给我听S了……’ ‘早就看她们两个不对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场play吗?!这么野?’ 导演在耳返里火速安排:“那个,橙橙你先带白新上楼,路老师转一下话题,先带过去,提一下白新生病的事。” 半岛台这儿。 白新被人一堵,身体不自觉后仰,脚下有些失力,程季青已经将人搂进怀里。她低头去看白新,身上居然还穿着粉色睡裙,皱了皱眉。 白新仰着头对上程季青的表情,睫毛微颤,她一言不发的压下眸子。 手堪堪捏着程季青的腰间的衣服,却是不肯松。 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程季青把自己的耳麦关了,然后朝对面沙发上剩下的嘉宾感谢的点点头,再当着众人的面,拉着白新的手把人往楼上带。 客厅里响起路西圆场的声音。 “白新生病了,可能还没睡醒吧……我跟你们分享下最近的新歌吧?” 程季青牵着白新走到楼梯口,才上第一个台阶,她就发现那腿软绵的不像话,颤的不行。 她忽地想,刚才下来还好没摔。 事情到这一步,程季青也没多想,不过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她弯腰将白新抱起来,稳稳当当上楼。 路西几人在沙发这边直播救场,但视线与注意力免不了往程季青这边来,路西正好喝了口汽水,战术性的假装自己没看到弹幕那一众问题。 ‘她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我要看不在的那两个!’ ‘啊啊啊啊我满脑子都是瑟瑟!救命!’ ‘所以上节目前在一起还是节目后在一起?’ ‘还有继续看到后续吗?’ 水还没咽下去,抬眼就看到楼梯的二人光明正大的又抱上,猛地咳起来。 “对不起,咳咳咳……这个,那个……” 猛A不说假话,她也有点想看后续! 秦语芙的惊讶与旁人不同,她想过二人总有一天会被大众知道,但这种方式,是她绝对没想过的。 不过也……符合白新那性格。 她收敛怅然若失的心神,在旁边给路西递了一张纸:“没事吧?” 路西摇头,放下冰可乐:“没事没事,烫嘴。” 周姐年纪大点,见过的世面更多,除了第一眼有惊讶之外,之后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笑道:“大家别问了,橙橙肯定会跟你们说的,现在问都是我们的敷衍,问来有什么用?” 大白话。 也是实在话。 路西暗地给周姐竖了个大拇指。 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的,这事儿说不定还没下播就能冲上热搜,不管事情走向最后是什么吧,程季青势必都是要回应的。 就看怎么回应了。 - 二楼房门打开。 程季青将白新放到床上,重新拢进被子里,客厅虽有暖气,然白新就穿着一件睡裙下去,这么一会儿,身上的温度也已耗尽。 手都是凉的。 程季青没说话,先拿温度计在白新额头测了温度,不知是不是折腾这一会儿,体温又上去。 她问:“头晕不晕?” 白新坐在床上,双手平放在被子上,低着脑袋点点头。 程季青看看她,那模样像极了做了错事的小孩儿,等着批评,她无奈且无声的一笑。 而后板正脸色:“你刚才知不知道是在直播?” 白新抿唇,默了两秒:“嗯……” 下楼的时候她在气头上,当时她忘了有直播,听到路西念出其他的弹幕,她才想起来。 但想起来也并没有让她冷静,尤其脑子嗡嗡的,根本不能思考。 这么说,她的确有故意的成分。 她抬眼看了看程季青的表情,凑过去,额头落在程季青肩上:“你在生气?” 程季青问:“那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 白新没有理。 这件事她们商量好了,等这阵子发情期结束再说,但她突然就把事儿爆开了,让程季青毫无防备。 且还是在直播的情况下。 白新嗡声说:“我醒来你不在,我身上又难受,又听见她们叫你老婆,哪儿想得了那么多……” 程季青:“白小姐,你这不讲道理式的讲道理,真的很不讲道理。” 连一句话都不肯绕,直接转成她的问题了。 白新抬手去搂程季青的脖子,轻轻晃了晃:“那我生病了,脑子不清醒呀。” “……” 程季青暗自道了句,这尾音儿犯规了。 挠到她心坎上,又软又麻。 她有些装不下去。 白新又道:“我就想让她们都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是我的老婆。” 程季青当真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在白新这儿,她总没法子。 她捧起白新的脸,温声说:“知道头晕还下楼,下楼也不知道穿件外套。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难受?” 刚才程季青第一句,白新就知道程季青不是真生气。 她承认自己此刻有些得寸进尺:“有。” “嗯?”程季青凝神。 白新说:“这儿。” 她抓着程季青的手放在心口上:“你揉揉。” 程季青:“……” 她轻‘嘶’一声,抽回手去捏白新的嫩白的脸颊:“怎么病成这样,你还能这么不正经?” 白新闻言低低发笑,她笑了几声便因为发烧而轻喘。 她就是在程季青面前,总想闹一闹。 就算生病,也想程季青的眼睛在她身上。 但发烧是难受的,尤其本就酸软的双腿,烧起来更是难受,身上一点力气没有。白新扑在程季青怀里:“程季青,我难受。” 程季青心口一颤,无论是为了什么,只要从白新嘴里说这三字,她的心就忍不住要抖一抖。 不管是引诱的,是示软的,还是撒娇的,难逃被牵动的命运。 程季青想明白这一点后,增添一种接纳命运的无奈感。 能怎么办呢? 程季青把人抱住,轻轻去抚白新的背,低哄说:“我知道,一会儿还是得吃点药才行。吃完你就乖乖睡觉,知不知道?” 不等人说,她又道:“我一会儿下去处理完你的造反现场,再上来陪你。” 白新闻言,还有些反驳的意思:“我没造反。” 程季青捏捏白新的后腰:“导演她们都乱了。” 白新往她怀里拱了拱:“好吧,那要怎么办?” 怀里的人生了病,无论是说话还是气质,都没有任何的清冷,格外柔软。 也比往日好说话,甚至还有点反省的意思。 白新强势惯了,对于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无需费心。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事,她做不来。 按她性子,这祸闯就闯了。只要程季青不生气,别的……她根本不在乎。 更别说,别人怎么看她,顶多到时候给节目组,或者嘉宾足够补偿也就是了。 程季青了解白新的思维。 白新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只是白新的人情世故只在商场,只为利益。其他时候这个人大多数会觉得,‘无用人情’那是浪费时间。 难得的,白新问她要怎么办。 程季青视线柔下来:“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把问题留给别人,对吧?” 白新不说话,听程季青语气认真的样子,反而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没冷静一点。 程季青在白新脑后揉了揉,低声说:“但我心里其实挺开心。” 白新:“真的?” 程季青说:“真的。” 她只是想到从今以后可以和白新光明正大的牵手,便已经在笑了。 多期待。 多美好。 也许这时候产生这种心情不合时宜。 但,程季青的内心的确一片舒坦,愉悦。 那种美好的感觉。 仿佛冬日的雪被太阳暖的化开,涓涓水流淌过五指,像春天快要来了。 “那我做对了是不是?” 白新的头蹭了下,哑声说。 程季青闻言,抚她脑后的手,轻柔的拍了下,好笑道:“还挺骄傲?做对什么了你就做对了。” “头晕。”说了几句,白新的精力已经完全耗费干净,连说话的声音也低下来。“摸摸。” 听得程季青喉咙发痒,她指腹轻按在白新太阳穴,低下头在头顶落下一吻。 程季青心里在想,真可爱啊。 生病的白新,竟是这么动人。 窗外透着雾沉的深蓝。 窗都合上,风势不大,吹在玻璃上有细碎声。但程季青却出奇的想象不到外面的冷,只觉怀里的热度,屋内的热度将她整个人都捂着。 暖和,静宜。 她只需抱着白新。 便觉—— 可抵寒霜。 可抵四季。 可抵岁月。 程季青喂白新喝了热水吃了药,把人安抚好,出门。 程季青并不知道,在自己小心翼翼关上的同时,白新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也是新的,临时的手机卡。 她顶着晕沉的脑袋,病恹恹点开《一起出发吧》直播间。 不多时。 程季青的身影出现在屏幕前。 程季青坐到沙发上。 偶尔她会听见有人用‘镜头脸’来形容程季青的五官,但对她来说,感触不大。因为程季青在她眼里,无论在哪都能吸引她。 可突然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这三个字的含义。 和所有人一样的坐姿,偏偏程季青坐在那里,是不一样的。 白新的脸压在枕头上,昏暗的屋子里,手机灯光照着她病态与惊艳的容颜。 她疲倦,却认真的看着程季青。 然后,手机音筒中,响起程季青的低到她心底的声音。 “首先跟大家还有节目组的各位朋友道个歉,本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再跟大家分享,但是刚才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唔,那个人是有点冲动,加上发烧生病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白新望着镜头里程季青的脸,弯了下唇,她享受的听着那温和的嗓音。 手机里,程季青顿了顿,眼底浮起宠溺与纵容的颜色:“总之我们给大家添了麻烦,抱歉。不过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我能正式的跟大家介绍——” 下一秒,程季青看向镜头。 白新心中一动。 在那一瞬间,她与程季青隔着镜头四目相对,她抬起手指碰了碰程季青的眼睛。 她听见程季青说。 “我的妻子,她叫白新。” -------------------- 第98章 晚上十点。 程季青处理完直播,包括和节目组沟通之后的行程,最后再发了一条公开的微博——今天的事打扰大家,谢谢所有评论。祝福的,批评的都收下了。 以后我会好好生活,好好拍戏。 她独自坐在客厅的桌边,耐心地回复了一些评论。 微信也同时收到了很多消息。 包括李云蓝,周晴,还有童言希和唐佳。 都是祝福的。 童言希问她:“《上岸》你看完了吗?” 很突然的问题,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程季青回答没有,不是她不看,还没有找到时间和机会。 她想,回北城前,一定能看完。 晚上十一点。 上楼前,雨薇导演跟她说,让她,尤其是白新做好一些准备。 不是所有人都是祝福心态。 程季青都明白,既然走了这一步,那余下能做的便只有无惧风雨。 唯一担心的,是怕白新没有接触过网络的风暴…… 她和程氏,蓝旗的公关部都打了招呼,做出提前预防,最大程度的把对白新的影响降到最低。 夜深人静,程季青打开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好像连外头的风声都小心翼翼起来——怕扰了那人清梦。 床头灯,古黄色掠了一室。 里头的床上并没有人,被子散在一旁,她再轻轻扫过,随即看到她的床上弓着身影。 程季青无声笑了笑,走过去,白新侧身睡着,脸颊压在枕头上,一只手捏着手机就落在被子边。 应该是看着手机睡着的。 她轻轻把手机拿起来,刚碰到,床上的人嘤咛一声,把手机抓住。 但也许察觉到是她,下一秒又松开。 显然还迷糊着。 睁了睁眼又闭上,只手臂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抬起。 要抱的姿势。 程季青顺从的贴着那个‘拥抱’,弯下身去,脸颊在白新的脸颊上碰了碰:“睡吧。” 她说:“我先去洗个澡。” 把白新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虽然中途上来量过两次,白新温度已经下来很多,但以防万一她又量了一遍。 这才放心去拿睡衣。 简单冲洗,这一日于她而言也是一场奔波。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不过……愉悦的程度更大就是了。 程季青撩开另一边被子,揿灭灯,往下躺。 躺下的一瞬间,怀里的人便转身过来,温热的身体钻进她怀里,人没力气,整个人靠着她软软的。 “好香……”白新的呼吸喷在她脖子里,热意染红了她的耳尖。 程季青低头说:“怎么还换床睡了?” 白新嗓音不适:“怕你不自觉。” 昏暗中,程季青低笑一声:“不敢,怕下次直播白小姐再给我整点什么刺激的。” 白新在她后腰上拍了下,隔了两秒,说:“有你的味道,我睡的安心。” 时间突然静下来。 屋里屋外,都静下来。 程季青抱着白新,她在想为什么公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如此喜悦,如此激动,如此幸福。 除了从此能与爱人行于光下。 其实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的心安定了。 她和白新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冗长,然而经历的事却很多。 起起伏伏带来毕生难忘的体验,却也让她们彼此更需要安全感。 “你叫我一下~” “什么?” 程季青被脖子里的声音抓的心痒,她的手从背脊滑到白新的腰肢上,没有更多的动作,怕停不下来。 她早前进来,就知道人看了直播。 稍一琢磨,就知道白新的意思。 她弯着唇,佯装不知:“什么呀?” 白新又捏她:“老婆。” 白新抬了抬下巴,唇瓣抵在她耳边:“叫我老婆。” 程季青被那指甲挠的发笑,缩了缩,她把人禁锢在怀里,温声呢喃:“老婆……” 又是好一会儿。 很奇怪的是,她们都很累,尤其白新尚在病中。 却谁也不肯睡去。 白新问:“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程季青仔细听了听:“好像是。” 白新问:“这一期录完我们就回去么?” 程季青说:“是啊。”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作为常驻继续出现在这个节目,她和雨薇商量了,后期如果网上消停,或状态良好。 她会再无条件加入。 白新问:“要不要做?” “……?” 程季青没见过能将毫不相关两个话题,转换如此流畅且自如的人。 她一口气在喉咙眼,憋不住咳几声,提醒说:“我的小姐,你还烧着呢。” 她还是个人好吗? 虽然同床共枕,免不了心猿意马,虽然她也的确在忍着……但是吧,她不至于干这么禽兽的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暴’,这时候都不放过。 话音落下,耳垂传来湿濡感,白新暗示道:“所以才要出汗呀。” 程季青想,白新一定是看透她喜欢撒娇那套,喜欢那软绵绵的尾音儿,所以一声比一声娇,一声比一声魅。 她牙齿都咬起来了。 她听见白新怂恿:“我还在发情期呢,会难受的。” 她听见白新安抚:“就一下下,你要是怕我累,我不动就是了。” 她听见白新诱导:“老婆,我想出点汗,一点点。” 程季青:“……” 程季青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反正,她不是。 因为她家里,有一只妖精。 - 夜晚睡的不太安稳,每每醒来总要摸一摸身边人的额头。 温度正常方才睡下去,反复几次。 好在清晨醒来时,白新的温度倒是没有再起来,烧已经退下,昨晚的排骨粥还剩着,但程季青还是重新熬了点新鲜的。 节目组的动作很快,已经找了新的临时嘉宾顶上,此刻都已经出了门。 别墅里静悄悄的。 程季青坐在半岛台,等粥,一边去看手机。 律师早早就给她来了消息,前一晚抢劫白新的两个男人被抓到,已经进了哥本哈根警局。 询问的结果的确只是凑巧,磕了药撞上了白新。 程季青庆幸跟她所谓的阴谋论没有关系,又后怕,那晚如果白新运气再差一点…… 她想都不敢想。 好在,一切都过来了。 总算是过来了。 程季青再去看微博。 不出所料。 热搜登顶。 #《一起出发吧》直播# #程季青白新结婚# #我的妻子白新# #被骗塌房#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她点开最后一个热搜。 ‘#被骗塌房#所以两人是隐婚状态参加真人秀吗?算不算欺骗观众呢?尤其是白新,AA不能领证,所以白新是omega?我理解的没错吧?那白新不也是一直在欺骗观众吗?’ 程季青的注意力都在后半句。 点开评论,她的紧张才稍微缓解。 ‘隐婚怎么了?这是旅行节目,又不是恋综,再说了人家妻妻对外从来没有立过单身人设好吗?跟节目组嘉宾都很避嫌,自己不会看?’ ‘昨天的直播可以再复盘一遍,问程季青喜欢什么女孩子,她不是说的很明白?人家不想拿出来说,骗了谁了?搞笑!’ ‘建议去看一下程季青《猫与薄荷》的采访,她明确说过自己有对象。’ ‘omega什么的不重要,又不是圈内人,管人家是什么身份?’ ‘都是情侣的把戏,这届网友真的操心,您哪位啊?’ ‘我理解这句话的点,她是说为什么参加节目的时候没有说明妻妻关系,还装作不熟……’ 程季青看到这一句,她点开回复框:‘因为……在吵架。’ 二楼。 白新靠在床头也在看微博。 因为是特别关注,在程季青回复消息的一瞬间,就有红点跳出来。 看到程季青那句‘因为……在吵架’,轻轻勾起唇。 然后又霎时收敛,下巴稍抬,在那条质疑为何参加节目前,没有表明结婚关系的评论下方,一字一字的回复:‘妻妻情趣,不行?’ 回复完消息,她想了想,点开收藏的第一条,是昨晚的直播。 点了转发。 做完她重新点进直播视频,拉到中间…… 周姐再问:“橙橙,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程季青回答说。 “我老婆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那时候,弹幕并不知道老婆煞有其人。 都还在羡慕程季青以后的老婆。 白新眉眼弯起,一阵暗爽,她眼瞳中泛起明亮,如星辰投进去。 她转头去看窗外。 雨后朦胧的阴天。 以前她总喜欢喜欢在这个天气,买一束百合放在窗边,后来有了程季青。 雨天也不会时常去买。 不是习惯变了。 是她的心里的百合花,变成了程季青。 程季青在,就算是雨天,她也不再需要百合来调节心情。 程季青在,她的天就是晴朗的,温暖的。 - 程季青坐在椅子上,盯了会儿微博评论,忽然收到宋呤的微信消息。 宋呤:【卧槽!!!程季青!!!你结婚了!!!】 程季青:“……” 她就说这人怎么安静这么久,原来是才看到消息。 她好说歹解释半天,又给宋呤下一家酒店投了一大笔钱,才把这人的暴脾气安抚下来。 按理说是该早跟宋呤说的,但那时候的结婚状态,还总有‘协议’的影子。 关系不够全然坦荡。 她内心深处也不愿说。 但现在不同了。 宋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很快便转到网上的评论。 【我的扫黑小队已经出发去除草了,我看谁敢骂你。】 程季青:【悠着点。】 宋呤很快截了一张网友评论图。 ‘白新那张脸看着就讨厌,一副死人脸……居然也有人要,无语。’ 程季青低着头,手肘压在桌面,一口气没忍下:“……艹。” 宋呤:【怎么说?】 程季青:【往死里骂,谢谢。】 … 程季青发完消息,隔了两分钟理智稍微回来,她知道网暴的汹涌,有的人看似像老虎,实际上就是一张纸,什么也不是。 只能隔着屏幕,装模作样,自认为了不起。 在这种人眼里,这世上她不能接受的便都是错的。 你的一切都是错的,你的话是错的,你的呼吸是错的,连你头发丝今天翘起来也是错的——因为她不喜欢卷发。 但你真的跟他们计较,他们又会变成弱势的一方,受欺负的一方。 这种人和小人一样,最是恶心。 程季青让宋呤收敛着,再找了专门的律师收集评论截图,她不做网暴的人,但也不能放过。 宋呤:【行吧,我也没怎么着,她险恶,我让她知道姐姐我比她更险恶。我是险恶她妈,还治不了她呢?】 程季青:“……” 这辈分总觉得怪怪的。 程季青看了眼锅里的粥,又与宋呤闲聊两句。 隔了会儿。 宋呤:【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做你超话的小主持人!】 底下是一个超话粉丝的截图。 正好是一个一万整的截图。 程季青:【哦。白眼.JPG】 宋呤那性子她还不知道?心血来潮几天,就溜了。上一次信誓旦旦,还是说要每天超话打卡的时候。 最后第三天就断了,她嘲讽一通,结果那人干了件离谱的事——专门雇了个人打卡。 程季青发完消息,突然想到进超话看一眼。 发现超话的置顶换了。 建立超话的那位粉丝‘橙心橙意’刚刚转发了昨晚直播的微博。 并且艾特她。 ‘@程季青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程季青望着这句话,不知为何脸颊,身体,乃至心脏都在微微发热。 还有些的愉悦。 她回答说。 谢谢。 程季青看向玻璃窗外。 昨夜是下了雨。 哥本哈根整个城市就像在水里揉过一般,水分还未沥干,空气里都是水汽。 她想,天气真是好极了。 端着热粥上楼,白新病还没好,食欲也受影响。 哄着吃了小半碗,又睡了一觉。 醒来,程季青说起网上的消息。 “你omega的身份,网友不会太在意,但等回了北城你的周围生活肯定会有一些影响。”程季青低声说。 alpha和omega的天然属性,导致生存模式也有差别。 旁人以往对白新再怎么信服,总免不了有一些嘴贱的。 “我为什么在意他们?”白新往程季青腿上一躺:“不要想这些,我不怕的。” 除了程季青,她现在怕谁? 程季青说:“也是,白总世面见得多,这些算什么?” 实际上她也并不在意外界的评论,她们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别人去肯定,日子是自己过的。 既然白新也不在意,那她们一起面对就是了。 目前为止,网上的风波也不算很严重,在她掌控范围里。 白新发笑,而后想起什么,稍稍正色:“我们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掉。” 程季青明白这话。 付荣君和白赵良,这两个人之间的隐藏麻烦不处理,她们的生活就不算消停。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烧到她们身上。 所以这次她们要主动出击。 -------------------- 第99章 程季青与蓝旗的关系,是在哥本哈根的深夜,突然被人爆出来的。 有人转了知乎小组一篇爆料,发到微博后,在程季青恋情曝光的热度下,迅速发酵。 ‘《一起出发吧》程季青之前在圈内一直是纨绔的形象,风评很差,包括本人对她也十分讨厌(以前!!),后来知道她卖掉程氏股份,套现十个亿,更是觉得此人不堪大用,目光短浅……直到因为工作关系和蓝旗内部有所接触,无意间知道给当初在背后给蓝旗投资的人,是程季青!只能说你以为的都不是你以为的,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程季青卖掉了自己股份,去投了另一个行业……而且百发百中,蓝旗几个月就上市了,这么说吧,就算没有程氏,程季青现在的身价在北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就这魄力和眼界,你品……当时保养传闻出来的时候,程季青自己估计都是懵的。’ 次日清晨,程季青才看到这个热搜。 她泡了一杯咖啡,加了两勺半的糖,走到阳台递给白新。 天气一天一个样子,昨天的阴霾,今日散去,颇有些云开见月明之感。 程季青看的直皱眉:“宋呤这枪手找的……” 她差点都信自己是个投资高手了。 白新抿了口咖啡,嘴角浮着笑意:“夸得挺好。” 听得出白新心情不错。 程季青闻言,侧头去看,白新套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端着咖啡,白净动人的脸上笑意浅显。 她拇指蹭了下白新的梨涡,说:“你说好就好吧。” 之前与程景的商量是,白赵良在程氏拿不到钱,需要另一方出现来诱导白赵良。 而现在正好她与白新公开的这个点,成为了这个档口,彼时靠着这热搜,再从网友手上曝光她手里的筹码,不会很突兀。 但这是个开始。 “周郁舒那边怎么样?” “都安排好了。” 周郁舒那边早在昨天之前,就再给白赵良施加压力,逼着白赵良去找资金。 不出所料,白赵良会再次联系付荣君,付荣君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会找到程景那里。 “你真的相信程景,会帮你,而不帮她亲妈?”白新突然问。 程季青当然不能保证。 感情是不可以被小觑的,尤其是亲情。 但程季青说:“我愿意相信程景,是真的想让一切平静下来。” 和她的想法一样。 早上她其实和程景通过电话,也是为着蓝旗的事。 她投资蓝旗的事除了白新,身边没有人知道,就算是蓝旗内部也保守严密无人知晓。 连这篇知乎文章,她还是让宋呤那边出马爆出来的。 对她来说,当初隐瞒投资蓝旗的事,只是不想成为瞩目,赚钱嘛,闷声发财就好。当时周围的事一团乱,也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程景在电话里虽有诧异,但并未多说什么。 她们聊起很早之前的一件事。 那应该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去程氏。 程景带着她和几个股东见面,提出最近的投资计划,当时她说蓝旗很有潜力的时候,谁也不看好。 包括程景。 但那时候当着众人,程景依旧是站在她这边,护着她。如果那时,她坚持要投资蓝旗,也许程景也会答应她。 撇开过去那种情感枢纽,程景在对待‘程季青’这个身份上,是用心的。 早上在电话里,程景说了一次没想到。 说了一次,为她开心。 声音很轻,不像是程景过往强势的声音。 程季青喜欢从人的眼神,和语气去辨别一个人是否真心。 也或许因为如此,程季青感觉到程景内心的变化,也感觉到了真心实意。 所以,她愿意相信程景。 她更希望的是,这一次能成为她们彼此真正放下的一次契机。 这件事需要程景的配合。 只要付荣君在程氏拿不到钱,白赵良就得不到资金,他才会对当下的情况而动摇。 午后,北城有消息传来。 付荣君卖了一套北城中心的别墅,一次现款。 毋庸置疑,这笔钱最后到了白赵良手里…… 太阳在头顶,白新病了两日,今天终于精神。 程季青牵着她往街道走,阳光像洒金扑落在城市建筑上,风还是凉的,她抓着白新的手塞进口袋。 “付荣君还是不了解白赵良,若没有一次喂饱,白赵良拿了这几千万,还会接着要钱。” 白新的嗓音分明是冷的,然而目光却偏近暖色。 因为程季青瞧着她。 程季青低头看她,笑了笑:“但是付荣君短期内不可能再给钱了。” 谁也不是傻子,付荣君更不是。 即便是把柄,即便是天大的把柄。 也总有被逼急的时候,付荣君爱极了面子,卖房是她的底线。 白赵良再逼,暂时也不可能得到什么。 “没错。”白新停下来,绕到程季青身前,另一只手也钻进程季青的口袋里,把人抱住:“还有最后一步。” 最后,就是要把程景将股份与掌控权交给程季青的消息,透露给白赵良。 要让白赵良知道一个现状,程季青不仅和他女儿结了婚,还拥有蓝旗这个宝藏,以及程氏——如今能满足他贪念的人,能让他重获新生的人,只有程季青。 他再也不可能从付荣君身上得到一分钱。 他是时候放弃付荣君了。 程季青稍稍垂头,与白新的额头抵在一起,冷窒的呼吸冻的鼻尖发酸,她却还能闻到女人的香气,令人神往。 她轻声说:“白小姐,你猜猜,白赵良是先联系你,还是直接来找我?” “小程总,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怎么赌?”程季青问。 “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什么都不能拒绝。反之我也是。” 怎么这么耳熟? 程季青想了想,点头:“行,依你。” 白新满意一笑,自信道:“我猜他会直接来找你。” 程季青没得选。 但她认为白赵良还是很有可能先去找白新的,毕竟白赵良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在她这儿,他是没有脸面的。 赌约达成。 外面风‘唰唰’的吹,周围的人裹着厚重的棉衣,围脖,快步行走。 橙黄色的余晖像一个巨大光照,让整个城市都被点亮。 二人站在一个广场中心的喷泉池下,身影被光线拉长。 程季青问:“冷不冷,回去?” 白新不肯,半个身子靠在程季青怀里。 她知道来日方长,只是与程季青在一起时,总希望时间慢一点。 她着迷与程季青独处之时。 程季青只能把人抱紧一些。 她说:“新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白新的心意,程季青明白。 “程季青。” “嗯?” “刚才的赌约,就没有让你想起什么么?” “……啊?” “你再想想?” 一口凉风灌进嘴巴里,程季青第一次体会到‘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话对世人的警醒,是如此深刻。 她可以不想吗? 白新戳在她掌心里的动作,告诉她,不,她不能不想。 那是白新生日前,她们还没有分手那段时间。 白新跟她提前许了一个愿望。 那个愿望是——生日的时候让她答应一件事。 “那天我生日,去江城找你……” 程季青抿着唇,听着白新的控诉:“带着亲手做的蛋糕去找你,只想着能见你一面,你明明说好无论什么事,都会答应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可是那天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说的?” 程季青:“……” “你说,抱歉,这次要食言了。” 白新一字一字,清晰复刻当时的短信。 程季青:“……” 按理说,从当时事情的出发点,特殊性,以及客观的说,她这回答没有问题。 但是听着白新突然低下来的声色,程季青没法反驳。 只能听着这‘账本’。 “嗯……现在都过去了。”程季青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不为别的,因为她预感后后面白新要说什么。 “食言就算了,你偏偏还在那天跟别的女人一起吃饭。” 白新想到当时的情形,她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程季青和秦语芙在餐厅里,面对面坐着。 她像一个路人,像一个陌生人,连靠近都不行。 “……那时候我不也在气头么?”程季青这话没什么力量。 饶是当时她无错无罪,彼时在女人委屈怨怼下,她也甘之如饴的认了。 回过神想,对白新也的确心疼。 白新没听进去,越想越气,越说呼吸越沉。 “你还给秦语芙送了礼物!” 程季青:“……?什么礼物?” 程季青完全不知情。 白新说:“我生日你食言,却在我生日这天给别人送东西,程季青,你老实说,你当时是不是有一点点变心了?快说。” 程季青:“……那个,等一下,什么礼物?”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给秦语芙送什么礼物? 白新在刚才不爽的回忆里,那几乎是她那阵子的心魔,那口气还没消,没得到程季青的安抚,结果发现程季青下一句回答也不满意。 她一下从程季青怀里推开,脸色一变:“你难道不是应该先回答没有变心?” 程季青哽住,一时间,只知这氛围尤为熟悉,一朝梦回‘变脸大师’的阴影里。 所以,柔情蜜意,温柔耳语,在白小姐这里是有期限的。 程季青勾过白新的腰,把人重新捞回怀里,稍微思忖觉得好笑,耐着性子说:“我要是变心,现在又怎么会在你面前?” 程季青实际知道,突如其来这发难,说白了就是再跟她算后账,不发作出来只怕一直在心里想着,不能痛快。 就是故意的。 程季青仔细思考,所谓的礼物。 最后想起来,解释:“那阵子出去旅游,秦语芙的确让我帮她带了两根手绳。保平安的,那天就是顺便带给她而已。” 白新:“那你那天也跟她吃饭了,没理我,说话不算数。” 程季青重新把人抱住,低着声儿无辜说:“那也不怪我吧?” 白新不说话了,从程季青怀里抽出手,转过身:“回去了。” 程季青瞧那架势,摆明就是自己也没理,吵不起来,心里想起来又不痛快,然后只能生闷气。 她跟上去。 “老婆。” 白新有反应,好似是应了声,但实在太过微弱,以至于程季青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于是她又喊了一声。 哄着似得。 程季青说:“蛋糕,很美味。” 程季青说:“鸡汤和橙汁,很好喝。” 程季青说:“饺子,也很好吃。” 白新停下来,看着程季青。 微风浮动,沙尘的颗粒飞扬起来。 程季青记得,江城的那天,她在酒店房间,能看见对面那栋最高的大楼亮起橙色的灯光。 十二点钟声响起时,白新生日过去时。 她走到桌前,桌上是从餐厅打包回来的蛋糕——没有人知道,她返回去又将险些被服务员处理掉的蛋糕,带了回来。 顾不上服务员诧异的目光,顾不上体面。 她尝了一口蛋糕,细密微甜,是她能接受的甜度。 那天,她在餐厅窗外看见白新。 那天,吃蛋糕的时候,在心里想起了白新。 很想,很想。 程季青还记得,那天物业把鸡汤和玫瑰给她送上来。 她强迫自己想,只是为了不浪费才喝的,但实际上,她珍惜的连一点骨头渣子也没肯放过。 她告诉物业不要再接受,可是又在日复一日的期盼着…… 还有下一次。 那段时间,她自己都说不清,每一次的心狠,到底是对白新的惩罚,还是对自己的。 程季青也记得,除夕那个晚上。 宋呤带着朋友来陪她,房间里热闹的像集市,她看似融汇其中,实际心却比什么都空。 她独自站在半岛台,看着宋呤那头的热闹,心里想的是,她们坐的沙发套是白新买的。 她想的是,她本该和白新一起度过这个除夕夜。 后来手机响起。 她吓了一跳,鬼使神差的在紧张,看到童言希的消息。 又是失落,却又忽然期待。 因为她知道,她与童言希的关系不至于让童言希在这个节日,特意到楼下给她送什么礼物。 果然。 她接过童言希递来的保温壶就知道,东西是白新送的。 她远眺过去。 在那盏坏掉的路灯下,黑色汽车停在那里。 她的眼睛被风雪迷的看不清。 心却知道,白新就在那里。 那晚,宋呤她们离开后。 她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 然后无意间看到一段歌词摘抄。 这个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但我喜欢这罪名。——《无人之境》。 虽歌曲意境不同,这一句却当时却让她觉得彻头彻尾的震撼。 她在白新那里,‘太易动情’都觉得轻。 她从未放下过。 何敢谈变心二字…… 气温降下来了。 程季青再度把人揽到怀里,虎口捏起白新的下巴,俯身吻下去,好片刻,等到白新呼吸艰难,方才松开。 白新说:“你都尝了?” “当然。” 白新心里一下松快,这事儿的确在她心里停留很久,并不是当成一个隔阂,只是简单的一小口气。 她自然知道程季青没有变心。 不可能变心。 只是想起那场景,想起那日。 她便想要跟程季青闹一闹,让程季青哄一哄。 而程季青一句句的耐心诉说,更似一个个小型的烟花炸弹,在她心里,一下又一下的盛开。 开出冬日里最灿烂的花。 灿烂到,她已不再期待春天了。 “说到这儿了,我问个问题。”程季青说。 “……嗯?” “那天饺子,你是不是故意多放了盐?” 白新闻言,没忍住笑。 程季青瞧那表情就知道了,她撇了下嘴:“……你知道那天我喝了多少水?” 齁咸。 “就是要你记着我,以后吃饺子也得想起我,永远忘不了我。”白新倒是一点不隐藏本意。 得意的模样。 程季青伸手去捏白新鼻子,这人怎么这么多小九九。 她心说,这顾虑实在多余。 因为只要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便永远不可能忘记。 再无可能。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一定她的□□与灵魂死亡的一天。 - 次日。 又是一个灿烂的艳阳天。 离春天又进了一步。 哥本哈根的这天清晨,白赵良的电话来了。 直接打给了程季青。 因此白新十分得意讨要‘战利品’:“白赵良知道在我这里打感情牌已经很难,况且感情牌这套已经打过,所以不太会再走这招。” 反而直接以交易的方式,去联系程季青的可能性更大。 程季青听完分析,挑挑眉:“行,愿赌服输。” 她的确不如白新了解白赵良。 “两次。” “嗯?” 程季青应完,见白新差点就要不悦的脸,立即想起:“好好好,两次两次。” 生日那一次,不补,也是过不去的。 程季青只给白赵良发了个地址。 就在上次付荣君约她的那个咖啡厅,地方是白新订的。 找了个包厢。 白赵良来时已经晚上。 穿着棕色的大衣,比上一次见时老了好几岁,眼睛看着她稍微一弯,眼尾的沟壑便格外明显。 程季青看着他,却没有任何的心酸感,稍一想白赵良做的那些事,尤其抛下陆曼的行径,便觉这张脸该过的更惨一些。 白赵良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礼盒,好似已经忘记了上一次见面的难堪。舔着脸笑道: “给你们带了点小礼物,还没有来记得恭喜你们,你看,自己女儿结婚了还得从网上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白新:“还有新新,你的身份,居然瞒了爸爸这么久。” “行了。” 在白赵良又打算唱苦情戏的时候,程季青出声打断。 “白总过来如果是叙旧,我们没空听。你说有要紧事一定要见到我才肯定,如果今天要是说不出所以然,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白赵良闻言,脸上的笑意收了收,似乎在犹豫思考什么。 再去看眼一脸漠然的白新,道:“新新,要不你先出去?我单独和小程总谈谈?” 白新抬眸瞥他一眼,不等开口,程季青道:“看来没什么聊的必要了。” 说完竟是毫不犹豫放下茶盏,准备要走。 白赵良急了:“等等!” “何必气性这么大,新新是我女儿,我不是不相信她,是怕这件事说出来以后连累她。”白赵良随口胡诌了一句,然后看着程季青的表情,道:“小程总,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事,你怎么考虑的?” “是你说你手里有付荣君的把柄,我才肯见你。你觉得我怎么考虑?” “我是说,如果我把把柄交给你……你说的事可真的算数?” 程季青没什么耐心:“你都知道我和付荣君不是亲母女,也直言知道我和付荣君矛盾很大,想必也知道我和付荣君对彼此的期盼。只要你手里的东西够硬,你提的二次投资,包括延缓欠款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她语气清冷,傲慢,不容置疑。 白赵良现在绝对相信程季青有这样的势力,只需要一句话,他目前的所有危机都能解决。 但他还是想要一个保障。 “咱们能不能先签一个协议?”白赵良讪笑道:“哪怕是一个承诺书也行。” 他保证道:“你放心,我手上的东西一定物超所值,你想要的结果都不是问题。你也知道,商人嘛,总是要有一点保障的。我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情况,就把底牌全交出来。” 程季青和白新对视一眼,后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好似是鼓励程季青签署协议。 白赵良见状笑了笑,心里稍定。 程季青说:“可以,现在就让人草拟一份承诺书,只要我拿到你所谓的把柄,我立马让人给你打款。” 她顿了顿:“其实看在白新的份上,我也不会太为难你,XM周总那边,我会去打招呼,让她松松口。钱嘛,等白氏重新起步,再说。” 白赵良眼前一亮:“是啊,其实我们应该是一条心,你和白新结了婚,以后就是一家人。这件事我之所以想着告诉你,也是因为把你当成一家人的缘故,不希望你再受到蒙蔽……” 不过一两句,男人又开始装出一副小人嘴脸。 程季青隔着电话让人草拟了协议,加了私章,又签了字发给白赵良。 白赵良仔细确认了签名和印章,长松一口气。 程季青与白新坐在对面,二人神色平静,却与白赵良心境相反。 她们都知道。 真相就要来了。 “小程总,你一定还记得的十五年前的那场火灾吧?”白赵良放下手机,从一旁的公事包里,竟然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程季青说:“自然。” “那天我和陆曼,也就是白新的妈妈也是那场火灾里。”白赵良说到这里,无意识将目光落在对面与陆曼相似的那张脸上,记忆闪回那场火灾。 那时候,白家生意正难,而他与陆曼已经分居两年,是程氏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陆曼手中有一块上好的地皮,找到他这里,希望能通过他劝陆曼放手。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那块地皮实际也是他从一开始和陆曼结婚的目标,只是那女人十分谨慎,到死都没有拿出来。 他求了很久,陆曼骂他,打他,他都一一忍受下来。 只为了让陆曼跟他去程家谈一谈。 陆曼到底同意了。 那天晚上,程兰因为临时的急事晚回来,是付荣君招待的他们。 他的印象里,程景和那时候差不多,冷冰冰的,不爱理人。 程季青却不同。 那时候的程季青还很小,狐狸眼还未完全成型,爱笑,很活泼。 也很调皮。 付荣君将他们带到会见客人的书房,后来不知什么事,付荣君起身离开。 他没一直在书房等,也跟着出门。 木头房子,格局很特别。 原是想看一看屋子的建造,但是无意间在拐角看到付荣君和一个佣人,站在一间屋外低语。 他躲得快,但是因为在拐角正好能听见一句大概。 “别让人发现。” 付荣君说。 “当时我以为是撞破了付荣君和佣人的奸情,而那间屋子很可能就是二人的秘密会所,所以我留个了心眼。”白赵良顿了顿,道:“出发前我带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正好派上用场……” 察觉到对面递来的鄙夷,他道:“的确不光彩,一开始我只是想说如果这次拿不到投资,程兰这么厉害,能得到一点商业消息也好。” “所以你录到了什么?” 程季青淡声问。 白赵良转回正题,她看着程季青,将U盘插进电脑里:“小程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将电脑调了静音,屏幕转向程季青和白新。 那个晚上。 他也没有想到,付荣君的奸情没有录到,却录到了对付荣君来说更致命的事。 “大火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付荣君口中的别被发现……是指这个。” 火势来得太快。 他原本和陆曼在书房,后来陆曼闲来无事,去了一楼的后院。 火势起来时,他察觉慢,等出门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浓烟呛到,摔地上,还是陆曼来了将他扶起来。 …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每每看到白新这张脸,脑中都会想起陆曼被压在着火的横梁下,哭着怨恨的看着他。 白赵良想着,下一秒竟然与白新目光撞上,轰然背脊一凉。 他错开目光。 看着泛黄的桌面,仿佛又见大火弥漫的一刻。 屏幕里烟雾,烈火,狠狠灼烧着程季青的眼睛。 而在画面快进的前几分钟,她看到‘原身’被付荣君推进门内,所谓的让原身反省。 没两分钟,就有轻薄的烟雾滚出来,很不明显。 但付荣君在这时,再度出现在画面里。 她看到付荣君伸手,手里依稀可见是一把钥匙。 程季青冷汗淌下来。 付荣君锁了门。 在火势已有端倪的情况下,付荣君特意锁了门…… -------------------- 第100章 这已不是仇怨,不是简单执念,是杀心。 付荣君,是谋杀。 “虽然这视频不能完全证明火是付荣君放的,但我确定这件事和她有关系,从事后她对这件事的心虚程度就知道。尤其知道我手里有把柄之后……不过我在她那里也没拿什么好处,她的股份都被牵制着,这些年公司的被程景把持着,钱也拿不出来。” 但总归也是程氏最大的股东,所以他将付荣君的这个秘密当成最后的底牌。 已作翻身之用。 可惜了,付荣君也只有那点妇人心思,虽然心狠,但空有野心没有实力,只能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程景身上。 一朝失去程景这个指望,成不了大器。 白赵良:“但你如果想,还可以去试着找一找那个配合付荣君的佣人。”他试过,没找到,不过对他来说,手上这个视频已经足够成为把柄。 白赵良说着,喝了一口咖啡。 “还是茶好喝,这外国的东西苦的很。” 程季青的手指被轻轻握住,她感觉到那只软白的手,因为隐忍与怒火而颤抖。 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到白新脸庞。 后一秒,白新抬眼看来。 视线里,都是对彼此的心疼。 那场大火,她们都失去了很多。 程季青失去的是那个纯真的童年,那是被至亲背叛的痛苦。 白新失去的是世上唯一疼爱她的妈妈,是永生永世无法弥补之痛。 心疼与悲痛后,便是无尽的怒火。 视线分开,程季青吸口气,不动声色将笔记本朝自己的方向挪动。 “白总还是该适应适应。”程季青缓缓说:“吃不了苦的习惯,可不太好……” 白赵良没有听明白这话,他脑中想的是,今天之后白氏还能重新起来。他总能从绝境中找到希望,什么都会好起来。 “付荣君应该自己也没有想到,火势会这么大,又这么快,险些把她自己也埋进去。不管怎么说,付荣君企图害你的打算,昭然若揭。”白赵良嘴里还在亲近讨好,下一秒就直入正题:“小程总啊,你看刚才答应的事……国内那边还等着这笔钱。” 程季青眼眸幽冷,并不说话。 反而是白新开了口:“事情应该还没说完吧?” 白赵良一顿。 白新看向白赵良,扯了扯唇,轻飘飘说:“你为了活命将我妈妈狠心丢下的事,不打算也说一说么?” 白赵良脸色骤然发白,下意识反驳:“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我也慌,我那天也差点没逃出来……小程总也在那里,她应该更清楚,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新突然将面前的咖啡往桌上一扫,黑棕色的咖啡流淌在桌面,肮脏的如一团污泥。 在白赵良惊诧闭嘴的同时,道:“这些年,午夜梦回你就真的没有害怕过么?” 她连对峙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到死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白赵良还要说什么,见程季青将笔记本上的U盘拔下来,又听人道了一句:“白总,谢谢你的视频,你该走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我明白的,我拿了钱就回北城了……”白赵良讪笑道:“那这个钱……” 程季青抓着白新紧握的五指,将那指甲从皮肉边缘隔开,抬眸淡淡道:“不,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该走了。” “什么?”白赵良这才觉出不对:“你别忘了,你签了协议的!” 程季青点点头:“我是签了协议……” “那你……” 白赵良确定协议是真的,印章也是真的,他仔细看过内容,而且东西是从律师事务所发出来的。 “你再仔细看看,协议的内容。”程季青提醒道:“付款方。” 白赵良低头去看,找到蓝旗财务部的字样。 程季青是蓝旗的幕后老板,这有什么不对。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确是蓝旗最大的老板,但是我与蓝旗却是分割状态。我拥有蓝旗资金链,但是蓝旗集团不归我管。” 白赵良气绝:“所以……” 程季青幽幽道:“财务部的钱,光是我一个人的印章……是无效的。”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协议就是一纸空话。 “你骗我!”白赵良猛地站起身,他想要去抢电脑,但是才发现U盘已经在程季青手里。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大抵也知道程季青不会帮他了,付荣君那边也完了……白赵良睚眦欲裂,气的要动手! 程季青拉着白新从椅子退开身,将白新牵到身后。 她将面前的椅子,直接踹到白赵良膝盖上。 ‘砰’一声,白赵良摔下去。 也是这时,包厢门打开,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挑女人进来,二话不说将白赵良压制住。 白赵良倒在地上:“你,你们害我!白新,我是你亲爸爸,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新从程季青身后,越出两步。 她走到白赵良跟前,低下头,俯视道:“爸爸?知道你一直想要的那块地在哪儿么?在我手里。” 白赵良头上的白发,气的颤抖,他听到更重的惊雷落下来。 白新轻声道:“知道白氏为什么会败在Y2么?我做的。知道白氏为什么会轮到如今的地步么?我害的。” 白赵良震惊地看着白新,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但这些都还不足以平息我心中之恨……” “别急,未来的日子,我会让你像狗一样活着。” - 这天的傍晚,程季青带着白新去看了哥本哈根的美人鱼雕像。 未见时,总以为那该如童话般美妙。 反而心境使然,好似也不过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铜像。 她们都没什么心思去欣赏,即便那铜像所赋予这座城市的是那特殊的精神,她们此刻也因为更多现实的烦恼,而无从体会。 最后程季青牵着白新的手,一路沿着朗厄利尼海滨步行大道往回走。 “几点了?” “六点,来得及。”程季青说。 这边离机场很近。 程季青并不想那么快回北城,但有的事,必须回去解决。 白新停下步子,去抱程季青。 “我好恨。” 哪怕白赵良沦落至此,也不能偿还她失去的一切。 程季青一时间没有说话,白赵良也好,付荣君也好左不过一念成魔的道理。 人生下来总有欲念,七宗罪更是条条要命。 他们做的都是人性最低处的恶事。 “还有付荣君。” “放心,谁都跑不了。” - 回北城是上午。 倒是难得的好天气,因为这几天北城都是阴雨绵绵。 U盘的视频对于付荣君这样的豪门妇人,这样享受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来说,一旦公开就是灭顶之灾。 这也是白赵良一直捏着视频的原因,付荣君看似嚣张,弱点却也很明显。 这个视频不算谋杀证据,但拿捏付荣君绰绰有余。 但是对于程季青,对于白新而言,远远不够——付荣君,必须进监狱。 只是以目前的证据,还不够,还要找到那个配合的佣人。 程季青没有将U盘直接交给特管所,准确说,还没有来得及。因为再次之前,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程氏那位姓刘的股东。 约见的地方就在程氏集团的餐厅。 妇人穿着灰色的大衣,比上次在墓园相见时,神采好了许多。 窗口的位置,刘阿姨给她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些甜食,有时候跟你妈妈出差,在临城看到有精致的小蛋糕,都得给你捎上一块。” 程季青礼貌的笑了笑,拿小勺子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好吃。” 如果程兰还活着,原身过的应该也很幸福吧。 “你妈妈生病在医院那会儿,还总念叨,橙橙性子软,以后她要是走了恐怕过的会很辛苦。她到去世前,都还很担心你。” “我知道……”程季青说,她很遗憾,没有见过程兰的真人。 但也很幸运,见过照片。 那是一个很漂亮,也很有气度的女人。 程季青被那感伤的语气,引得也有些低潮。 “刘阿姨,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人看着她,面容中竟有慈爱:“我看到网上的消息,才知道原来小程总这么有能力,这么有眼光。你能拿下蓝旗,足以说明你有管理的公司的能力……” 程季青一怔,女人道:“你妈妈对你寄予了很高的厚望,虽然,程景现在做的也很好,但是让你掌握公司,是你妈妈的心愿。说实话这些年我从来不看好你,觉得你心思不在这上头,可是现在不同了。小程总,我想再问问你,你愿意接管公司吗?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 这不是女人第一次提起这事。 程季青再迟钝,也察觉到什么,那就像是某一种提醒。 就好比小时候长辈要给什么礼物,先高深莫测地问她,你想不想要? 程季青这次没有直接拒绝,她转了转眸子,说:“就算我想也没那么容易,我妈不会同意的。” “我说了,只要你想,我就帮你。” 女人笃定道:“至于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付荣君更不是。” 显然,她没把付荣君放在眼里。 程季青心里有了数,她说,她想。 - 这日的午后。 程季青坐在程氏集团的餐厅里,给付荣君打了电话。 她再起身一步步往电梯走,电梯上行,直到最高层。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她与程景各自坐在办公室沉默。 直到付荣君到来的消息传来。 程季青从沙发上站起身,桌上的红茶已经温凉,她看了眼程景,问:“你去么?” 程景侧头,极其勉强的一笑,好似突然间颓靡,她摇头。 程季青抿抿唇,不知说什么,看着程景沉默几秒,转身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 程景闭了闭眼睛,顶层光照充足,盛阳如炬。 犹记得付荣君第一次带她到这里,程兰当时坐在办公桌前,怀里抱着程季青,她打翻了茶。 付荣君怪她不小心,把她的手抓过去,拿了手帕帮她擦手。 程兰问她:“疼吗?” 程季青说:“姐姐是小笨蛋。” 然后,都笑起来。 那也是这么一个艳阳天。 她们这一家人,竟然也有笑的时候。 可是她的妈妈,怎么能对程季青下得了手的呢…… 人到底为什么便变成这个样子呢。 程景睁开眼,被窗外的光照的刺了眼睛,烫的险些失明。 偌大的会议室。 程季青坐在最上头,背靠在皮椅上,面色沉寂而凉。付荣君来时程季青正低头看手机微博。 有人发了白新和秦语芙结过婚的帖子。 说话并不怎么好听。 程季青原本就不属于温柔的五官,彼时看到这些,周围的气压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付荣君进来,倒真是一瞬间晃了神。 程季青与程兰那几分相似的脸,每每瞧见,都让她心中难平。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讨厌程季青顶着这张脸,笑意吟吟喊她妈妈。 付荣君还是那样一身修佛的素装,脖子上挂着佛珠,手腕的小叶紫檀却是换了——前两天被白赵良逼急时,生生扯坏了。 与前几次不同,付荣君进门看着程季青,竟然没有往日那种咄咄逼人的嘴脸。 程季青抬头看她一眼:“视频给付夫人发了一小段,怎么?你没什么想说的?” 片刻,付荣君嗫嚅:“视频的事你若要信我也没办法,就算交给警察,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会议室响起程季青轻轻的笑。 “人不见棺材总不会落泪,果然是这样……但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个帮你放火的佣人,我就找不到呢?” 付荣君顿住,脸色难看,依旧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季青:“别紧张,我还没有找到,找人这种事还是警察找得快。” “你说得对,视频严格意义上不算证据,但是那个佣人找到,就不一样了。付荣君,你也不是在害怕么?白赵良都知道的事,你在我面前装?年纪不小了,装什么呢。” 程季青素来礼仪周全,但也不是时时都能保持风度。 付荣君攥着拳头:“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和白赵良一样威胁我?”她顿了顿:“还是说……你想要程氏?!你的目的果然是程氏……” 程季青:“……你和白赵良不该是盟友,你该和他结婚。” 一对‘璧人’。 到现在想的居然还是这些。 付荣君:“你!” “啪——” 程季青将面前的文件,直接往长桌对面摔,砸到付荣君跟前。 “有一件事听说你一直很担心,你不是怕程兰还有第二份遗嘱……”程季青靠回椅子,幽幽道:“恭喜你,你的噩梦心愿达成了。” 付荣君听到‘遗嘱’,神情已经变了大半,她狐疑而不安地拿起文件。 看到复印件上的内容,大脑轰然一白。 程季青道:“我妈留的第一份遗嘱,将大部分的股份都留在你的名下,但是现在,这些股份……不再属于你了。” 这就是刘阿姨给她送的礼物。 程兰留下的第二份遗嘱。 当初程兰留下第一份遗嘱,就是因为原身年纪小,她看出付荣君的野心,怕自己去世后,原身一个人会被付荣君欺负。 所以一共留了两份遗嘱。 第一份,给付荣君留了40%股份,但是只给原身留了5%,并且将公司给了程景。 但是第二份…… “她什么都没有留给你。” “不可能!”付荣君抓着文件,难以置信:“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留给我!!这是假的!我不信!” 这些年,她一心只想得到程氏,程氏是程兰的命根子,她就是要程兰看看,最后程氏是在她和那个程兰看不上的女儿手里。 而程兰和别人的女儿,只能在她手里过生活! 程季青看着付荣君极端的表情:“你信不信不重要,这封遗嘱很快就会执行。” 她看过ABO世界的法律,即便过去多年,这份遗嘱依旧有效。 “还有,我并不想威胁你。我明确告诉你,我要你这辈子在北城都只能跪在做人。我已经报警,视频和白赵良的录音已经都交给特管所,这个时间……警察应该快到楼下了。” 付荣君趔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程季青看了眼窗外的明媚阳光:“你会在程氏大楼,万众瞩目下被警察带走。” “如果不是你,白新的妈妈不会死,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若没有这场火灾,陆曼不会死,白新不会活成这个样子,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若没有这场火灾,原身的噩梦也不会开始。 “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吧。我会让你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荣光,失去你的脸面,失去你的体面。你会成为所有人耻笑的话题,成为北城的笑柄,和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有,我会找到我亲生妈妈的墓碑,把她与程兰妈妈合葬。” 所有你害怕的东西,都会成真。 付荣君接受不了,她红着眼,来时端庄的打扮好似一瞬间狰狞起来。 “你,你……你敢……” “别想着丢脸,别想着难以接受,就要死要活。”程季青知道,此刻的她这话也许过于恶毒,但是她没有收敛,她道:“如果你不想程景跟你一样,失去一切的话……” 付荣君周身一震。 这才是明确的威胁。 付荣君爱钱,爱权,想要得到程氏的心理已经极端。为了得到程氏,为了让程景坐上程氏掌权人的宝座,付荣君什么都敢做。 甚至做过放火的行径。 但是之后即便程景屡次反抗,付荣君也没有强行掌握公司。 付荣君没有能力是一方面,无法控制公司是一方面,但毕竟有40%的股份,哪怕不可能完全转出来,也不至于最后连白赵良要的几个亿都拿不出。 这一点看,付荣君并不想毁了程氏,或者说,她是真的将程氏当成程景的所有物,因此从没想过拿公司来对付程景。 付荣君再可恨,却也有虎毒不食子的心理。 也不是。 程季青想到这里,冷笑一声,她从椅子站起身缓缓走过去。 看着付荣君崩溃到站不住的样子,错开目光往外走。 几步走,她停在门口。 没来由的问一句。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叫你妈妈的样子吗?” 身后付荣君,不知怎的,突然从椅子跌在地上。 轰然一声。 像什么倒塌。 程季青说。 “千万别记得,你不配。” - 顶层的办公室,昏暗如夜。 关了门,窗帘散下。 办公室的隔音是极好的,即便警笛声就在楼下,合上所有隔档,便也听不出什么。 程景侧躺在沙发上,程季青来过,她没见,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心情复杂的像大染缸,愧疚与痛苦,纠缠着她。 桌上的烟灰缸停放着一堆烧尽的烟蒂。 还有一份程季青送来的遗嘱复印件。 程兰的第二份遗嘱里。 一分钱没有留给付荣君,却将股份分成了两半,她与程季青一人一半…… 程景面朝沙发,稍稍卷着身体,那双穿着西裤的修长笔直的腿有些屈就弯着。 她埋在黑暗里。 一时间起不来。 - 程季青到楼下,忽而一点凉意落在脸颊上。 她仰起头,恍然发现,这太阳天竟然能看到一点雪花。 是少见的太阳雪。 很小很小,她伸出手去接,眨眼既化,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程景需要一段时间调节。 她相信程景能过去。 雪花在掌心微凉,程季青忽然想白新了。 从口袋里去拿手机,几乎刚拿出来,屏幕便亮起来。 看到熟悉的字眼,刚才在这座大楼里的所有沉闷,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弯了弯唇,接起。 “喂?” “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程季青捏了捏围脖:“你在哪儿?” “猜猜。” 程季青沉默两秒,哄说:“快说吧,我想你了。” 话音落下,听到低笑。 而后一声鸣笛,自身边与手机里传来。 她怔了怔,往路边看。 白新说:“转头。” 程季青依言往后转。 繁盛楼影,青石板路,白新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几米外,围脖是白色的,遮住半个下巴,头发撒落肩上,被风吹地一晃又一晃。 白新歪了下脑袋,勾起唇。 她已准备走去。 但是接着,对面的人朝她跑来。 冷气裹挟着香风扑倒怀里,程季青的心脏一下满地溢出来了。 她将人紧紧抱住,托着腰身离开地面。 放下时,白新微不可闻‘嘶’一声。 程季青皱眉:“怎么了?” “脚踝有点抽。”刚才跑来好似是抽了一下。 “……” 程季青弯下腰,手指从短靴往里探了探,捏那骨感脚踝:“疼么?” 白新垂眸,看着程季青认真的神色,摇摇头。 “大街上,小程总不怕人家笑你?”白新打趣。 程季青翻个白眼:“我看我老婆有没有受伤,谁管我?” 白新挑了挑眉,便不说话了。 程季青站起身,往白新脸上看,低下头笑问:“说实话我刚才说那句,你是不是还挺爽的?” “你管我。” 白新作势去戳程季青的心口。 程季青捉住那大胆的手,往口袋一放,说:“那我以后不管了?” 白新:“你敢不管。” 程季青笑起来,这下心情才是真的松快,她凝着那粉白的光洁的脸颊,再去看唇色,有些心痒。 白新的发情期差不多过去了,但这一次因为都在处理各种问题,反而没有之前那么肆意。 白新忍着,她其实也忍着。 大抵是现下没了诸多的麻烦,有一种‘饭饱思淫-欲’的心思。 四目而对,心思昭然。 程季青低头吻了一下。 “回家。” 程季青去牵白新的手。 “真的不疼?” “疼。” 回答的太快,也就露馅。 但程季青没拆穿,白新知道是程季青故意没拆穿。 白新眼前一暗,程季青忽然在跟前背身蹲下来。 “……” 程季青说:“来。” 白新那犹豫几近于无,她身体覆上背脊,双手抱住程季青的脖子,然后被程季青背起来。 她从不喜欢悬空的感觉。 但现在,却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白新的脸颊贴着程季青的耳朵,声色娇媚:“程季青,我刚才是有点爽的。” 程季青噗嗤一笑。 又被这模棱两可的话,闹得喉咙干渴。 她说:“我知道。” 回家的步子更快。 白新抱着程季青的脖子,看到有雪花落在程季青的头发上,小小一点点,很快就化了。但是光线一打,亮晶晶的。 又呈现出‘一路白头’的感觉。 程季青背着白新。 走在北城宽敞的柏油路上。 一路向前。 一路白头。 这场奇异的太阳雪,也是北城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 第101章 入春的季节。 《猫与薄荷》正式在电影院上线,播出首日,网络评分便高达9.8分,远远超过同时段的各类影片。 程季青和李云蓝饰演的老师和学生,更因演技大受好评。 尤其程季青。 大家对程季青的认知与欣赏,还停留在‘程氏千金’、‘蓝旗股东’以及《一起出发吧》直播上的官宣。 但随着电影的播出,人们才开始真的认识到,抛开所有附加身份,程季青原来是个有演技的演员。 程季青更是凭着《猫与薄荷》,获得了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短短两个月时间。 程季青从默默无名之人,成为当之无愧的顶流影后。 当然,程季青的工作也在随之增多,出差的次数更是与日俱增。 她并不在乎戏多戏少,只挑剧本,但即便是这样,有时候也会觉得分身乏术…… 这是程季青出差的第四天。 到北城机场正好下午一点多,按照计划,她昨天晚上就该回来,但是场地临时出了问题,因此多推了半天。 程季青坐在保姆车里,给白新发微信。 昨晚被挂断电话后,白新就没理她了。 “白总还是不回?” 程季青接过Ada递来的水杯,摸了下鼻尖:“嗯……” 但也不怪白新不高兴,这部戏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种意外情况,偏偏两次都跟白新说好了回家时间,结果临时改口。 她家那什么脾气,她还不知道么? 就现在这情况,气的一定不轻。 虽然这事儿不是她的错,但并不影响她得哄老婆。 Ada问:“那去超市吗?” 她记得上次白新生气,程季青就是去超市买菜,做了一顿饭哄好的。 程季青抱着1000ml的吸管大杯,慢吞吞喝着水,摇摇头:“去医院。” 跟白新和好后,抽血制药的事她还是决定继续进行。 白新是不肯的,好说歹说才应下。 她想的是,如果就这么停下,一来之前抽的血就浪费了,二来,她现在偶尔要出差,万一什么时候白新体质再不稳定,双腺体造成其他麻烦,这时候如果有能缓解的药,对白新也是一个保障。 “今天不是你检查的日子吧?”Ada是知道她每月有两次抽血检查的。 程季头:“情况特殊,提前两天救救急。” Ada来了兴致:“怎么说?” 程季青一本正经说:“我每次抽完血那天,我老婆都会比较好说话。” 还有鸡汤喝。 看到她刚抽完血的面子上,能好哄一点。 ‘噗……’ 不止是Ada,连司机都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影后私下是这样的。 小助理在旁边打趣:“我连头条标题都想好了《影后为了哄老婆,她竟然这样》!” 程季青抱着水杯,说她们不懂。 到了医院。 和白新和好后,与唐佳这边自然也就恢复了来往。 不过也是磨合了一阵子的。 唐佳听说程季青过来抽血,穿着白大褂跟她到办公室说话,听了一嘴大概原因。 做出评价:“小程总也有今天。” 程季青:“……” 程季青坐在办公室对面,瞥她一眼,知道还有后话。 “妻管严呐。” 程季青冷呵一声:“羡慕啊?听说这两天有人一直往童导剧组跑,童导都不高兴搭理,那人还跑的特别勤快。唉,别说妻了,女朋友都没有。” 唐佳:“……” 唐佳靠回椅子,双手抱胸:“小程总要不要我现在给白新打个电话,说你故意提前抽血,准备卖弄演技呢?” “噢哟。” 唐医生玻璃心了。 程季青耸了耸肩,半点没在怕:“唐医生要不要我现在给童导打个电话,说你二次卖友,为人刻薄,不值一提?” 唐佳:“……” 这人现在这张嘴,真的和白新那张毒舌,越来越像了! “你还不走?” “正准备走。” 程季青站起身,瞧唐佳那吃了瘪的样子,甩了下头发,想气她,门儿都没有。 她拎着包往外走。 身后,唐佳望着紧闭的门,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心口。 谁还没有过老婆? 有什么了不起? 谁一直往剧组跑了?她这个月不就去了五六次么?再说,童言希怎么就对她不高兴搭理了?也就那两次童言希太忙,没顾上见她而已。 说的她像多可怜,没人要一样。 唐佳想了想,低头去看手机。 发现上午给童言希发的微信,到现在都没有回应。 “……” 唐佳一口气哽在心里,好的,是有点可怜样儿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应该等那头回应,或者时间再长一点,再去联系。但是想起刚才程季青那两句,心理不是滋味儿。 她想了想,拨出熟悉的号码。 做好了打不通的准备,谁知道刚拨出去,那头居然是秒接。 “干嘛?” “……”唐佳默了一瞬:“你在干嘛?” “准备吃饭。” 唐佳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现在才吃?” 问完心里又松快——是因为忙,所以没回她。 童言希:“嗯。” 唐佳:“吃什么?” 童言希显然兴致缺缺:“快餐,你干嘛呢?” 有时候人的情绪很奇怪,明明什么内容也没有,但你也不知道心情怎么就突然好起来。 唐佳说:“程季青刚来抽完血。” 童言希:“抽就抽呗。” 唐佳将程季青提前抽血的原因,三言两语解释完,修长指尖推了眼镜:“她还来嘲我。” “嘲什么?” 沉默片刻。 唐佳说:“嘲我没人要,说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天天往剧组跑,没人搭理。” 童言希轻嗤一声:“谁不理……”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稍微顿了顿,语气随意:“橙橙以前挺正直一人,现在这张嘴倒是越来越‘新化’。” 唐佳惋惜方才停下的话题,也还是接了一嘴:“可不是。” “但她今天应该没那么好过吧。” “嗯?” -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季青刚上车,Ada就将最新的微博热搜给她看。 #程季青李云蓝亲热戏混剪# 光是看这一句,程季青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直跳。 她点进视频,是那种卡节奏的剪辑,每一帧都有卡点那种,停顿的地方还都是相对暧昧的画面。 程季青:“……” 程季青到现在都还记得,白新第一次在现场看她和李云蓝拍亲热戏的情形,之后回北城那个晚上,也是记忆犹新。 包括电影播出那几天,白新冷不丁还得掐她两下…… 这视频也不知道是哪个冤种给剪的。 漂亮啊。 天无绝人之路,网友处处挖坑。 白新没接电话,程季青问了周郁舒,确认人在公司里,于是让车直接开去XM。 戴了口罩和鸭舌帽,准备穿过大厅,从总裁通道上去。 结果在大厅正好看到周郁舒将程氏的刘阿姨送下来。 周围人太多了,程季青便没上去打招呼。 她对刘阿姨是心怀感激的。 虽然她再次婉拒了刘阿姨的好意,但她的选择依旧被尊重。 刘阿姨说,她从来没觉得程景做的不好,只是心里总是想替程兰完成遗愿。 她当时指着第二份遗嘱上,那一分为二的股份,说程兰的遗愿未必一定是要她继承公司,至少在程兰眼里,对程景也是期望颇深的。 后来付荣君进了特管所,判了几年,程氏内部受到不少冲击,程景力挽狂澜两个月时间又将程氏的声誉救回来。 刘阿姨之后见到她,便再也没说过掌权的事。 程季青又蓦然想起程景。 她和程景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真的有了改变,包括程景和白新之间也是,程氏能这么快恢复,也少不了白新在背后帮忙。 两家公司,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步。 上个周末,她们甚至还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虽然她在中间,挺尴尬。 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程季青回过神,心说,她现在还是想想自己吧。 越过人群,往电梯走。 XM顶楼。 白新将手机往桌上一丢,她简直要气疯了。 好样的,程季青可真是好样的。 她当初就不该答应程季青去拍戏!她装什么贤良淑德,温柔大度! 想起程季青那一帧帧和别的女人贴近的画面,她心口就有一股气要喷出来,她站起身,踹开身后的椅子,长裙摇曳。 站到落地窗前,气的心口起伏。 程季青上一个电话还是二十分钟前的,她不接,那人就不打了是么? 白新越想越气,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也没搭理。 接着,是门自主推开的声音。 她本就不爽,语气更冷:“出去。” 那人偏没眼色,门关上,竟是传来脚步声。 白新心下一动,有了察觉,不动声色从玻璃的投影中去看身后,眼尾上挑。 她继续保持着背对的姿势。 程季青缓步上前,白新穿着法式收腰的连衣裙,束紧的腰肢,一只手就能握住似得。 背影婀娜,几日不见,只瞧一眼她心都是痒的。 她双手从身后将那腰肢环住,鼻尖往白新脖子里耸了耸:“老婆……” 白新手肘直接往后怼:“走开。” 程季青掌心落在紧致小腹,开口道:“最后一个月了,我下个月不出差,在家好好陪你好不好?” 这两个月陪白新的时间的确少了。 “别碰我。” 白新没好气,把腰间的手往外拨,程季青干脆连那手一起固在她腰上。 她感觉到耳尖的热度,程季青的唇落在那里,嗓音低哑:“几天没碰了,真不想我?” 白新缓声说:“你不在我不知道多快活,谁想你?” 话虽这么说,却挡不住那急促起来的呼吸。 程季青对她的身体,太过了解。 程季青箍着白新的腰,往后抱得更紧,一手自上,一手而下:“真不想?” 阳光倾斜落在二人身上,将重叠的影子双双压在地面。 白新脖子不自觉后仰,去迎合耳边的吻,她咬了咬下唇,几日未见,自是如野火,一点即燃。 但她鬼使神差地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视频。 底下的评论,刺目无比,快要把她的心挖出来了。 ‘这两个人真的在拍戏?跟实操一样。’ 白新转过身,双手一用力,将人推开。 程季青被突然往后推,趔趄两步,她抱着手臂低下头,轻轻痛呼:“哎哟……” 白新听那声音,下意识紧张。 “刚抽完血。” “不是抽血的时间,为什么去?” 明明是在气头上,白新却脱口问。 程季青反而一怔。 她抬眸,对上白新的目光,提前几天抽血的‘小心思’,便一点演不下去了。 每次白新看到她抽血,都很不痛快,晚上总将她抱的更紧,白新是担心她,不想她抽血。 她不该拿这个事儿来让人担心。 程季青重新上前,去拉白新的手,老实说:“本来是想着你能不那么生气,我错了……” 白新闻言,当即反应过来。 一巴掌打在程季青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程季青,你现在是要把演技用在我身上是吧?” “……”程季青拢着白新的后颈,把人再往怀里抱:“不敢,这不是在老实交代么。” 白新不痛快,新仇旧恨加一块,偏又舍不得把人推开。 两相交加,气性越大,她抬起程季青的下巴,对着那雪白喉咙便狠狠咬下去! 程季青当即疼得冷汗下来。 好几秒,白新才将人松开。 她眸光阴沉沉看着程季青,红唇轻启:“你走。” 程季青喉咙顶着牙印,滚了滚:“真要我走?” 白新不说话了,眯着眼睛看她。 程季青:“那我走了?真走了?” 白新唇上的口红因刚才的动作,微微在唇角晕开,加上咬着牙不说话的样子,有一种凌乱禁忌的性感。 “好吧。” 程季青说着,在白新的注视下缓缓松手…… 四目凝视着。 就在松开的刹那,程季青领口骤然一紧,被白新猛地拉过去:“你敢。” 程季青勾了唇,她霎时掐着白新的腰把人往后拖,然后按到黑色皮椅上坐下。 双手撑在椅子上,低下头去,呼吸沉沉:“不敢,白总的眼睛都快把我吃了……” 白新心底气性大着,还真恨不得吃人。 白新皱着眉抬脚踢在程季青膝盖,被程季青一把捏住脚踝,她将那条腿往白新身前曲折。 长裙便顺膝盖下滑,程季青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段那光洁的皮肤,从小腿缓缓上揉。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白总。” 白新望着程季青,唇瓣张开吐气,却是一言不发。 于是,程季青的吻落在白新脸颊上,然后替她把唇上痕迹擦掉:“你先办公?我去小房间等你?” 白新闻言。 “你蹲下。” 程季青一顿,微不可见挑了眉梢。 她知道白新是故意的,就是心里不痛快,要闹一闹。 “……你确定?” “怎么?程影后折不了这腿?受不了这委屈?” 程季青低着眸子,指腹还在Omega红唇边,稍稍用力,嗓音透着意味深长:“石榴裙下我倒是能折,我是怕白总这么办公……受不了。” -------------------- 第102章 正文完结 办公室内光线充足,春日午后的日头正盛。 办公桌上摆着娇艳欲滴的一束百合,早上刚送来的,这个时间花瓣上面竟还挂着露水,水盈盈的。 “周总让我来问问您的意见,看您怎么说,她是觉得对家虽然各方面条件不错,但盈利占比要的太高……” 助理站在办公桌对面,专业且小心翼翼的汇报工作内容。 不知白总是不是不太舒服,神情虽然冰冷,但整张脸却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红,唇色比往常润泽,她不太敢盯着看,只能半垂着眸子继续回答。 她不知道,办公桌底下,白新双腿正在发抖。 她的目光只稍一垂下,便能看到程季青埋头的样子,她沉沉吸口气,指尖落在程季青的耳垂,颤着手将人下巴抬起来,暂时将人制止。 她已经听不进助理在说什么了…… 她感觉到程季青下颚骨动了动。 程季青抬起脑袋,与她视线对上,画面过于震撼,白新的心脏狠狠一抽。 程季青勾了勾唇,侧头张开嘴,将挑开她下巴的手指直接含-住。 温度沾满她的食指。 白新的手捏在办公桌边缘,狠狠发力。 “我瞧着对面不太诚心,那边还想让您亲自去谈……” 突然,程季青再度深深靠近。 ‘砰——’ 白新的掌心猛地拍在桌面! 助理吓了一跳,以为是这话激怒了白新,登时顿住话头朝白新看去。 她看到白新涨红的脸上满是细汗的汗水,往前进了几步:“白总,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新额间青筋跳地厉害,呼吸沉沉,近乎咬着牙齿道:“你先出去。” 话音落下,程季青竟是故意跟她对着干,越发凶狠。 白新险些当着对面助理的面缴械。 她坐的不那么直了,腿绷紧了,被程季青架在肩上。 “白总,您脸色很难看……”助理也不敢真就这么走了,白新的状态看起来很差,也很奇怪。虽然产生这种想法很不应当,但的确会看得人很不好意思。 要不是这个场合,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些禁止影片。 “出去!” 程季青的脖子能感觉到肌理的力量,她呼吸也不太畅快。 她也能感觉到助理靠近时,白新的紧张。 助理闻言,也不敢再逗留,又留下一句:“您有事叫我。” 便匆忙离开。 白新按了锁门的遥控。 她仰头长长的输出气息,手落在程季青的头发上。 春意多情,折了腰,湿了花蕊。 风光正好。 - 半小时的痴缠,在白新桌面嗡声震动的手机中结束。 那双桃花眼,还没醒过来似得,薄露沉沉。 程季青直起身,帮白新先处理完,而后她靠坐在桌子边缘,端着那温柔的笑,慢条斯理的又抽了一张纸巾将白玉菩提擦了擦。 心道一声,罪过罪过。 “不接么?” 白新瞪她一眼,她弯起唇,俯身在那开启的嘴上亲了亲:“不生气了好不好?” 白新:“程季青,你越发会在我身上使手段了。” 程季青无辜:“怎么叫使手段?明明是白总教得好。” 白新抬脚又要踹,这是习惯性的动作。 每次都能被程季青轻易捕捉,化解。 程季青捏着小腿,刚才那般造作都没有掉下的高跟鞋,此时反而落地,与手机震动混为一体。 “力气还不小。”程季青说完,再度蹲下去,单膝跪在地上,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掌心托着白新的后脚跟将鞋套进去。 她缓缓问:“今晚是不是没有鸡汤喝了?” 白新顶着潮红一张脸,低头睥着,心底想笑,忍着:“你觉得呢?” 程季青把那只雪白的脚放下,桌上的手机震动也停下来。 她起身掐着白新的腰,稍一用力将人抱起来,搂到怀里。 “真没有?” 白新无力的埋在程季青的肩膀,闻着那甜腻的气息,想起方才程季青双膝跪着的样子,语气软了些:“看你表现……” 一场风月事,无尽销魂。 白新并没有完全消气,程季青其实也能理解,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看到白新和别人贴近的样子,也会嫉妒吃醋。 她也能做的也只有更多的哄着,依着,让白新知道她心里只有一人而已。 离开公司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程季青开车,白新软绵绵靠在副驾驶。 美人鱼的装饰在车前摇摇晃晃,那还是上次在哥本哈根的小商店买的。 车往南景开。 车内电台随机播放着一首女版的《my own true love》。 ‘My own true love/At last I've found you/My own true love/No lips but yours/No arms but yours……’ ‘我拥有真爱/最终我找到了你/我拥有了真爱/只有你的嘴唇/只有你的臂弯……’ 红绿灯,车停下。 程季青侧头看了眼白新,伸手将女人脸颊的发丝捋了捋:“很累?” 碰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再将自己的吸管杯递给白新:“喝口水。” 白新也没去接,低下头就着程季青的手,喝了一口。 等到红绿灯跳了,她才伸手拿过。 也不知怎么的,这几天身体是有些容易疲倦,更别说方才耗了一场。享受是享受,喜欢也是喜欢,就是体力有点点受不住。 但她没把这话说出口,方才毕竟是自己引来的,总要些面子。 白新咬着吸管:“你明天几点去剧组?” “明天不去,陪你。” “……” 程季青不见回应,转头:“怎么了?” 白新:“我明天要出差。” 程季青:“……” 这次换程季青苦笑,她还是故意换了班呢,这不白换了么? “去哪儿出差?” “江城。” “哦,我哄了半天,还特意挑了日子,结果被人放鸽子?” “你又没提前说。” 倒也是。 程季青叹口气:“唉,所以只能怪我命苦?” 白新被那语气逗的梨涡浅露出来,她往旁边瞥了一眼:“程影后怎会命苦,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可程影后只想要你,怎么办?” 程季青有意说情话哄人时,白新是无法拒绝的。 但白新也不甘示弱,想起方才在办公室被程季青弄得不像话,该死的胜负欲突然冒出来。 她撑着一半手臂往程季青的方向靠了靠,嗓音妖惑:“我还缺个贴身秘书,程影后要来么?” “嗯?怎么个贴身法?” “暖-床那种。” 程季青耳尖是麻的,她勾了勾唇:“你这算盘打的,有点响。” “来不来嘛?” 勾着人的声儿。 程季青喉咙微动:“看……你表现。” 她学着白新在办公室那套,将原话奉还。 白新扯了唇,虽然昨晚她新买了睡衣,原是想等着程季青会来,但临了被人放鸽子,虽然今天看到视频是很生气,不过要是能把人哄着一起出差,她觉得今天的气可以稍微忍一下。 只想到那无聊的出差,有程季青陪着,她心情便好多了。 “那今晚,换我帮你。” 程季青注视着路况,即是说出那话,便已经打算陪着去,乍一听这话,热度骤然从脚底窜上去。 还好车技不错,才没有乱踩刹车。 气氛微妙。 程季青放慢车速,话里带着宠溺:“别以为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被白新看到和李云蓝拍戏现场那次,回北城那晚后,白新便有点尝到甜头。 之后几次都想‘占山为王’,奈何体力跟不上,尤其信息素溢出来的时候,白新时常软的没法。 这天还在路上,程季青便迫于‘形势’,应下来。 大抵是顺了心,白新的心情不错。 二人并肩往楼上走时,突然接到宋呤的电话,说是要给她庆祝一下拿奖的事儿。实际上距离拿奖已经过去小一阵,只是宋呤最近在国外搞酒店投资,没得空回来。 程季青也是因为一直在剧组,也没空聚,这么一听,觉得倒是可以热闹一下。 因为除了拿奖的事,她和白新结婚怎么也该请周围朋友吃顿饭。 挂了电话。 “正好我看唐佳和童言希还有戏,还能给她们撮合撮合。”程季青说。 白新自然没有意见。 走到电梯前,程季青又说起程景:“你要是觉得别扭,那就算了。” 白新内心来说,对程景总是有隔阂,但经过这些日子,说想法没有改变是不可能的。尤其,她不愿意让程季青一直夹在中间。 “你高兴我就高兴。” 程季青牵着白新的手,走进电梯:“不要勉强,我不是要你接受她。” 白新将头靠在程季青肩上:“不勉强。” 她重复说:“你高兴,我就高兴。” 程季青从电梯镜面看着omega温顺贴近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头:“我老婆好乖哦。” 白新看她,漂亮的眸子扬了扬:“程季青,你还是喜欢乖一点的是不是?” 程季青也不上当,挑起白新下巴:“不是。是你的样子我都喜欢——” 她的吻印在白新唇上。 蜻蜓点水的一吻。 轻轻的,令人心痒,令人悸动。 - 白新出差的时间,因为客户的原因只需要半日。 干脆就将聚会的时间,定在这一天的晚上。 但白天程季青还是陪着白新,去了一趟江城。 对于江城这个地方,程季青与白新都并不陌生。 这个季节的江城繁花盛开,春意缭绕。 趁着回北城前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程季青带着白新去了一趟古园。 上一次来还是和《猫与薄荷》剧组,江城的街边有不少四季桂,一路走在青石板上,鼻息里都是桂花的淡香。 出园子后,便是那条长街。 原是想带白新去瞧一眼那个银饰小铺,很是可惜,老板娘今日没有出摊。 白新显然有些遗憾。 程季青便在她耳边哄说:“没事儿,下来再来,咱们来日方长。” 于是,白新便就不想了。 说来很奇怪,她脾气古怪,爱较真,爱钻牛角尖,过去那些年别管面上再怎么装的无所谓,心里总要记得。 因此多得是令她不快的事。 可是程季青往往只需要一句话,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安抚她的情绪。 以前唐佳总是说,她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白新想,如果她真的是一个炸弹,那么程季青就是她的保险栓。 “你说得对,来日方长。” 嗓音清淡,挂着魅劲儿。 程季青轻轻一笑。 白新问:“笑什么?” 程季青牵着人往前走,口罩里笑意吟吟:“没什么。” 只是她觉得自己有点被带坏了而已。 现在白新不是那想法,她也总是多想一分。 晚上的聚餐,程季青原本是想在南景办的,但是群里一说,都觉得太麻烦,干脆在外面吃火锅,还省事儿热闹点。 程季青也不矫情,因为她第二天一早还有戏,就在北城一家中餐厅定了位置。 还在长街,就接到宋呤的电话。 那头有风声。 像是在开飞的。 “程季青,我来不了了!我被我爸追着打,他非要抓我去相亲我的天哪!这什么世道,还相亲!” “……” 程季青:“你在哪儿呢?” 宋呤在那头大喊:“郊外街上飞车狂奔呢,反正我来不了了,他这次就是想弄死我,他自己相亲相了个对眼儿的,就想给我也来一个。疯了吧?我跟你说,你最好把手机关机,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找我的!” 稀里糊涂的挂了电话。 程季青揉揉耳朵,转头说:“宋呤不来了。” 白新随意道:“哦,周郁舒晚上有个国际会议,也不来。” 程季青一顿,停下步子:“这么说,就只剩下唐佳和童言希了?” 因为程景提前打了电话,说在哥本哈根,今天也回不来。 她和白新对视了几秒钟,忽然相视一笑。 那她们还回去做什么?让那两个人自己看着办呗。 程季青说:“我们不回去了,换个地方。” 白新歪头笑了声。 “嗯……去哪儿?” - 江城不靠海,但临城的容海就是海城市。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便到。 在海边租了一块地,还有帐篷。 天色已经沉下来,夜幕降临前,夕阳的橙光正在被逐渐吞噬,若是以常理来看,她们错过了最美的时间。 程季青抱着白新坐在沙滩上。 身前点着小小的火堆。 身后是帐篷。 火光映照着二人的瞳孔,熠熠生辉,程季青望着逐渐暗下去的海平面。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上岸》的故事?” 程季青低声问。 白新:“嗯。” 她还看过一部分,但是后来程季青跟她说结局两个人分开了,她便果断弃文。 因为程季青跟她说过,里面的两个人和她们的经历有些相似。 她不喜欢这故事,也不想跟她们相似的人,最后无疾而终。 程季青很知道白新为何抗拒这故事,她侧头挨着白新的脸颊,亲昵的蹭了一下。 “但是我一直没跟你说,它其实最后还有一个结局。” “还有?” 程季青将最后的故事,耐心地讲给白新听。 女王拥有三片金鳞,那象征着女王的尊严,权势与生命。 女主上岸后,去了离海最远的沙漠,去了女王永远到不了的沙漠。 但是没过多久,女主收到了那是来自大海的信物。 那是女王的第一片金鳞。 但是女主伤过心,并不想再轻易相信,她害怕再伤心,害怕只是女王为了哄她回去而故意示软。 她狠了心,当做没看见。 她想,一片金鳞而已。 又过了没多久,她收到了女王送来的第二片金鳞。 金鳞的尾巴,血迹干涸,光辉暗淡。 “她很心疼,疼的整日流泪,也很害怕,害怕再收到第三片,因为没有了第三片金鳞,女王会死。” 实际上,在收到第一片金鳞时,女主就已经夜不能寐。 程季青想到,白新在哥本哈根的房间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白新又何尝不是抛弃一切过来找她。 就像女王。 背水一战。 而她看到白新为自己痛苦,流泪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心疼?每次拒绝白新的深夜,又何尝不是苦痛万分? 白新听着,问:“那她收到了吗?” “没有。”程季青回答。 白新:“没有?” 她有些意外,她想,她和女王根本一点也不像。 即是背水一战,不胜便死。 她以为女王拼死也会将最后的爱交到女主手里。 即便人们都会说她疯魔,即便她的子民会叱责她自私。 程季青说:“因为女王没敢把最后一片金鳞交给别人,她害怕女主收不到她最后的心意,她害怕女主不知道,她爱她。” 于是,女王自己上了岸。 美人鱼上岸,何其艰难。 大海离沙漠三千里路,前路茫茫,生死未知。 在第一个一千里路,女王便倒下了。 白新缄默片刻,是了,她也是为了让程季青明白自己的心,才去了哥本哈根。 “她死了吗?” “没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女主朝她奔来……” 程季青突然伸手在白新脸上捏了一下,凑过去送上一吻:“女主舍不得她的女王死去,朝着大海的方向徒步走了两千里。” 这才是《上岸》完结篇的结局。 程季青现在还深刻记得,那句话—— 这个世界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比如爱。 就像她也舍不得白新难过的样子。 她们不是女主与女王,但是相爱是一样的,痛楚是一样的,最后的选择是一样的。 有一句话她想说很久了。 “白新。”程季青郑重地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白新心脏猛地一跳,她侧身环住程季青的腰,脸埋进怀里。 呼吸里有海水的潮味,还有程季青的清香。 她没说话,却情绪涌动。 久久的沉默后。 “我跟你说过的,你不相信,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唔。” 程季青的唇被那微凉的手指捂住,她对上白新警告的眼神:“我管你是哪里的人。” 程季青低声一笑,她将那手指拉到心口,轻轻捂住。 白新眼底还有方才被染出的雾气,她笔直盯着程季青:“就算你是外星人,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程季青,你的生生世世都会被我绑住,哪儿也别想去。” 她吻过去。 唇齿交融,呼吸缠绵。 她覆上程季青心口顶端,要程季青的反应。 她不管那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要听。 程季青由着。 只是在衣带快解开时,抓住白新的手指。 白新只觉无名指微微一凉,她意识到什么,稍稍退开身,低头看去。 只见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借着火光,她依稀能看出上面的花纹,桃花。 “不是什么昂贵的,但是,是我亲手刻的,聊表寸心。”她把自己的手指露出来,修长无名指同样戴着一枚戒指,是白新的信息素——百合。 她喃喃低语:“你在我心上,我在你心上。还是那一句,你若需要我,你若爱我,则今生不离。” 程季青:“虽然我们没见到那银饰铺子,虽然现在不是大海最美的时刻,但是我们还会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时间,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能再见它们。这么一想就一点也不可惜了。” 只要她们在一起,这世上的事错过什么,都不可惜。 “老婆,我爱你。” 程季青说。 一瞬间,内心轰然。 白新眸光闪动,火光照进眼底,将那幽暗的世界照得灯火通明。 半晌,她狠狠咬了下唇瓣,将那哭声压进去:“我更爱你。” 然而出口时,还是溢出声儿。 程季青没忍住低笑出来,无奈地刮了下白新的鼻尖:“你怎么就这么好强?” 她靠过去,温柔去吻白新的眼睛:“别哭。” 反而是这两个字,白新眼泪倏然落下来。 从来没有人爱她。 所以她不知道,被爱原来是一件如此令人震撼的事。 所以她不知道,这世界原来并不冰冷。 甚至温暖到让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自己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她想和程季青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长长久久。 永生永世。 “程季青,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来爱我。 谢谢你拯救了我,让我于黑暗中知道,四季皆美。 让我明白,这世界并非只有在春天,才能春暖花开。 程季青紧紧抱着白新。 看电影《上岸》时,她曾写过一句‘宁孤独,不受苦’。 如今心境变幻,方知—— 若未曾爱过,孤独一生倒不算凄苦。 若还爱着,孤独便是最苦的。 若白新不在,去哪儿都是受苦。 因此,她庆幸白新回来找她,她庆幸她们经过了最严苛的考验,她庆幸她与白新都熬过来了。 我爱你,哪怕乌云蔽日,暴雨横行也是幸福。 我爱你,因此山海崩裂,天暗地沉,我也爱你。 彼时是夜幕降临,也是更好的开始。 是—— “我爱你。” 程季青一遍遍诉说。 -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